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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祁念一點頭,擦了擦嘴角,皺著臉:“大師兄,今日的靈藥怎么這么腥啊。”

    溫淮瑜單手支頤,涼聲道:“因為那不是給你的靈藥�!�

    他說話間,蕭瑤游推門進來,眼神落在。了祁念一手中的空碗上,她肩上的金鵬發(fā)出一聲干啞的叫聲。

    “嘎?”

    在蕭瑤游和金鵬迷惑的眼神中,溫淮瑜說:“那是給金鵬熬的午餐。”

    祁念一木然放下手中的碗,感受到了金鵬的眼神里寫著譴責(zé)。

    “抱、抱歉,回頭賠給你。”

    聽聞玉家兄弟倆一戰(zhàn)的結(jié)果后,她半點不驚訝。

    她見了玉重錦的劍。

    確實非常強。

    玉笙寒境界本就低于玉重錦,以他現(xiàn)在的心境和狀態(tài),要勝玉重錦幾乎不可能。

    思及玉家這對兄弟,祁念一又想起了她看到玉華清道心之中唯一的瑕疵。

    還未深思,院外傳來叩門聲。

    推門一見,來者正是玉笙寒。

    他身上的郁色又重了些,似乎這場戰(zhàn)斗的失敗,對他來說打擊極大。

    “我想和你單獨談?wù)�。”他開門見山,強調(diào)單獨兩個字,是因為見到了院中還有兩個人。

    祁念一思索片刻,同意了。

    她和玉笙寒之間的恩怨,確實需要開誠布公的談一談。

    溫淮瑜看他的眼神極深,而后緩緩移開,帶走蕭瑤游,用一塊肉逗金鵬去了,把院子留給她和玉笙寒。

    “之前的交易,還做數(shù)嗎?”

    “當然�!�

    在無望海時,玉笙寒和她交易,他幫她奪得神劍,她去玉家同他解除婚約。

    這個交易,她冒著生命危險,他也付出了旁人不曾知曉的代價。

    “我既已許諾,就不會輕言作廢。”

    她此刻的神情和語氣,太像玉重錦,讓玉笙寒為之一怔,而后慘笑:

    “你們劍修,都是如此。”

    劍修,這兩個字離他越來越遠。

    最初他只是不被允許習(xí)劍,而現(xiàn)在,他就連行事作風(fēng)和心性,都和劍修相差千里。

    他早已習(xí)慣了步步為營,精于算計,小心經(jīng)營著一切。

    就連生平唯一一次任性行事,也被父親在水牢中囚禁了足足三個月。

    她和錦弟跟他卻不一樣。

    他們活的恣意暢快,拔劍只問本心,從不計較旁物。

    玉笙寒垂著眸,看向佩在她腰側(cè)的長劍,而此時正巧,祁念一也低頭,看見了他手上蒼白的骨戒。

    玉笙寒薄唇抿起,片刻道:“再同我做一個交易吧�!�

    祁念一無聲望向他,等一個具體的說法。

    “奪得這次南華論道的頭名,在最終決賽臺上,勝過玉重錦。”

    玉笙寒一字一句,如此說道。

    祁念一覺得玉笙寒這個人真的非常矛盾。

    在那本書中,最終給了她致命一劍的人,就是玉笙寒。

    書中的仙盟,一直有個大家口耳相傳,卻從未得見真面目的盟主的未婚妻。

    她是玉笙寒背后的解語花,也是一直在默默支持他登上盟主之位的人。

    但這樣的她,卻死在了玉笙寒手中。

    在故事的開頭,玉笙寒就已經(jīng)是仙盟盟主了。

    她甚至根本沒有在那本書中看到和玉重錦相關(guān)的任何文字,而仙盟的記載中,玉華清也是在晉升大乘時失敗暴斃。

    玉笙寒終日步步為營,終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書中的他,在慕晚的印象中,身上一直繚繞著一股死氣。

    書中有著這樣一段慕晚的自白。

    ——我不知道他那位未婚妻究竟是怎樣的人,能夠讓他如此念念不忘,又如此痛苦。他對未婚妻的感情,似乎很復(fù)雜,復(fù)雜到似乎愛只占了三分之一,剩下更多的是恨意和可望不可及的不甘。

    書中的祁念一所遭受的一切,只有那當胸一劍,讓她切身體會到了,其余更多的,其實是她借著慕晚的視角,去分析發(fā)生過的一切。

    盡管如此,隔著生死之仇,她不可能和玉笙寒和解,無論他們之間的事情在現(xiàn)在還有沒有可能發(fā)生。

    “我不能答應(yīng)你�!�

    玉笙寒不可置信的蒼白面容,印入祁念一的眼底。

    “戰(zhàn)勝所有對手奪得頭名,這是我的本意,即便你不提出這個交易,我也一樣會去做�!�

    祁念一拂過非白的劍身:“我不能讓這樣的交易,玷污了我拔劍而戰(zhàn)的純粹。”

    玉笙寒垂頭半晌,低聲道:“我知道了�!�

    終究,還是兩路人。

    ——“但你有另一個選擇�!�

    祁念一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南華論道之后,你我之間,堂堂正正的一戰(zhàn)�!�

    她遭受的致命一劍,玉笙寒所有的不甘和壓抑,該算的舊賬和舊情,用一戰(zhàn)來算盡。

    “自那之后,你我解除婚約,各不相干�!�

    玉笙寒的背影繚繞著清淡的靜謐。

    他離開時,就像他來時一樣悄無聲息。

    祁念一想起了玉笙寒手上的那枚骨戒,據(jù)說是從他的尾指上生折斷的一節(jié)指骨制成的本命靈兵。

    她在玉華清的道心之中看到的唯一瑕疵,就只有這一個字。

    ——骨。

    這背后究竟是什么意思,她暫且不明,但找到了太虛境大能的道心瑕疵,已經(jīng)足夠令她欣喜。

    這證明,太虛境,并非不可戰(zhàn)勝的。

    木門再次吱呀一響,門外透進薄光。

    蕭瑤游探進頭來:“下午有兩場有意思的論道,你想看哪場?”

    “哪兩場?”

    “一場是感業(yè)寺佛子對陣我們的老熟人,薛堰。”

    “這另一場嘛——”蕭瑤游眉頭一挑,擠出些神秘的笑容。

    “九轉(zhuǎn)音闕那位妙音仙子,對陣上陽門的陣法師。”

    祁念一毫不猶豫:

    “看妙音�!�

    第43章

    妙音仙子

    說來神奇,玉華清那道令她痛苦不堪的太虛境威壓過后,她感到自己的境界有一絲松動。

    那種感覺非常神奇,進入小重山后,每次進階,除了靈力充盈外,更需要心境的變化。

    一個空懷靈力而心境毫無進益的人,可以憑借這晉升筑基境,但若要越重山卻是不可能。

    劍修的心境修行是武修之中最兇險的一脈,許多人在破境關(guān)頭卡了多年,就差那臨門一腳的心境領(lǐng)悟。

    如此算來,也是因禍得福。

    “真要去看妙音嗎,佛子和你同在第一組,跟你有可能對上的�!�

    祁念一十分堅定:“如果真會對上,那就算是看這一場也無濟于事,還是抽簽決定,我擔(dān)心也無用�!�

    院子的木門開著,溫淮瑜緩步靠近,肩上站著一只神采奕奕的金鵬,顯然已經(jīng)被他用靈獸肉收買走了。

    聽見感業(yè)寺佛子這幾個字時,他及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大師兄,你去嗎?”

    溫淮瑜手腕一抬,金鵬飛離,掠至蕭瑤游肩頭。

    “不去�!�

    他回身關(guān)門的動作過于果斷,兩人還來不及反應(yīng),就已經(jīng)不見溫淮瑜的蹤影了。

    行走在山間時,來來往往川流不息,人們各自奔向不同的觀賽點,以求一睹自己想看的論道。

    而這其中,甚至還有不少人認出了祁念一。

    她初戰(zhàn)踏云而來,一劍封喉的事跡迅速流傳開。

    眼下,大家對她的評價已經(jīng)從“幸運的成為墨君弟子的人”和“沾光成為神劍之主的人”變成了“墨君門下那個很會用劍的神劍之主”。

    滄寰許久未出像樣的劍修了,她攜神劍橫空出世,不僅向世人展示了滄寰的滄浪劍傳承并未斷絕,又在冥冥之中,重新將滄浪劍帶回了三大劍法并立的地位上。

    眾人都看見了,那一戰(zhàn),劍尊和道尊膝下兩位親傳弟子,小劍骨和雁鳴劍都前往觀戰(zhàn)了。

    人們便對于傳聞中的墨君,又更加憧憬了些。

    至于神劍,大家反而……不知該說些什么。

    也是那一戰(zhàn)之后,大家才開始思考,何為神劍?這把劍究竟和其他靈劍有怎樣的不同?

    旁觀者看不出,只是覺得,那日祁念一拔劍而戰(zhàn)時,并不是她在控制劍,而是她已經(jīng)和劍融為一體。

    如果非要讓祁念一自己回答這個問題的話,她其實也只會有一個答案。

    因為這把劍是活的。

    它有靈。

    “原本大家都說你所在的第一組是死亡之組,但玉家兄弟內(nèi)斗后,勁敵已去一位,其他組也有黑馬出現(xiàn)�!�

    “你還記得明然嗎?”蕭瑤游說,“她的弟弟,如今年方十六,境界和你相同,迄今兩戰(zhàn)對手都非常強,但他也幾乎都是一招制敵�!�

    “還有一個——”蕭瑤游正欲再說,卻在看見眼前這一幕時,停住了腳步。

    祁念一順著她的視線回望,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方云臺上,一個面容有些邪肆的青年正落了一記掌心雷,而他的對手癱軟在地許久,顯然早已經(jīng)失去反抗能力,這發(fā)掌心雷不過是用來折磨對手而已。

    蕭瑤游的臉色沉了下來。

    “還有他,桑緒寧,本次南華論道最大一匹黑馬�!�

    蕭瑤游難得如此正經(jīng),面沉如水:“他出身月讀宗,二十五歲,金丹境后期修為,此前從未聽聞過他的存在。當然,他一戰(zhàn)成名的原因并不是他的修為天賦,而是他喜歡虐殺對手�!�

    “虐殺?”祁念一驚道。

    “只是沒有成功罷了。南華論道的規(guī)矩,一場論道全程兩個時辰,除了直接分出勝負外,還有兩個方式可以終止論道�!�

    祁念一接道:“一是參會者跌下云臺,二是有一方主動認輸,除此外,旁人包括教習(xí)都不能插手,死生自負�!�

    話雖如此,但這終究只是一場論道,甚至許多道修佛修根本都不曾動手,只是在云臺上和對手討論道法和佛法。

    只有武修的論道會稍顯激烈,但所有參會者之間都有一個默認規(guī)則,絕不傷人性命。

    蕭瑤游沉聲說:“他上一場論道的對手被他打的瀕死,最后平盡全力從云臺上翻了下去,被巡場人救了上來,才保住一命。看來,這第二場他也是如法炮制了�!�

    桑緒寧的臉上掛著邪笑,稍一抬手,又是三個掌心雷扔下,將對手劈得皮開肉綻。

    觀者私語道:“你們有沒有數(shù),他不掐訣瞬發(fā)了幾個掌心雷了?”

    “至少十個了吧�!�

    “不掐訣就能瞬發(fā)法術(shù)的法修,莫非他仙骨已經(jīng)鍛完了?”

    “開什么玩笑,若這個年紀已經(jīng)鍛完仙骨,他都能坐地化神了。”

    “難不成是天生仙骨?這也太見鬼了,突然之間從哪里冒出來這么多仙骨天成的年輕修士�!�

    “現(xiàn)在大家懷疑桑緒寧是否天生懷有仙骨�!笔挰幱稳绱苏f。

    這場論道并非兩人的目標,祁念一離開時,又看了一眼桑緒寧邪肆的面容。

    仙骨天成,月讀宗。

    這感覺怎么似曾相識呢。

    桑緒寧的身影和她在夢中所見的無臉男修形成了微妙的重合,一時讓祁念一有些分不清。

    她分明記得,她在夢中所見,應(yīng)當是百年前的事情啊。

    “這個桑緒寧,什么來路?”

    果然,這個世上就沒有蕭瑤游不知道的事。

    “他出身還不錯,是月讀宗上任宗主的曾孫,現(xiàn)任宗主也對他很是照顧,讓他在月讀宗頗有特權(quán)。但是月讀宗那個地方你也知道,在東洲還能算是個名門大派,放眼全大陸,就不太夠看了�!�

    “對了——”蕭瑤游壓低聲音,“月讀宗上一任宗主,你知道姓什么嗎?”

    祁念一當然不知道,時下喚修士更多是道號和尊號,月讀宗上一個掌門避世百余年了,他隱退時,祁念一都還沒出生:“他只要不姓墨,那我都可以不知道�!�

    蕭瑤游一臉你這人真沒意思的表情:“他姓玉�!�

    她小聲念叨:“這可是我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費了好大勁打聽來的�!�

    “哦……姓玉,這不巧了嗎�!逼钅钜幻挤逡粨P。

    安王背地里的買賣人口換骨的勾當,她夢中月讀宗的師弟剖出女修的一身劍骨,玉華清道心瑕疵中的那個“骨”字,在此刻形成了微妙的聯(lián)系。

    “你表情怎么這么……嗯,陰險?”

    祁念一勾勾唇角,拍了下蕭瑤游的肩膀:“干得漂亮�!�

    在蕭瑤游不解的眼神中,她們走到了即將開始妙音仙子和上陽門陣法師論道的云臺邊。

    “實不相瞞,我真沒見過這么多人�!逼钅钜徽媲閷嵏械母袊@。

    “我也沒……”

    美人的吸引力,果然無與倫比。

    當然,除了妙音到底有多美之外,祁念一還很感興趣妙音的功法。

    聽聞她武器就是她的嗓子,所以平日幾乎從不輕易開口,若是出聲,動輒就是攝魂奪魄之能。

    當然,根據(jù)她的了解,江湖傳言向來會把三分的事情夸耀到七分,可信度還有待驗證。

    觀賽點吵吵嚷嚷的,都在討論妙音仙子,她那可憐的對手倒像是被遺忘了一般,無人在意他是誰。

    “她的對手叫魏子辰,這人說來也是倒霉,在上陽門的時候就是萬年老二,一直被陸清河壓一頭,本想在南華論道一展身手,沒想到組內(nèi)賽第二場就遇到了妙音�!�

    說話間,那個叫魏子辰的倒霉蛋已經(jīng)飛身上了云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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