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往更好的地方去,是人類的本能。
誰也不能免俗。
所以,白澤被殺,那幾個人飛升。
回憶到這里,祁念一的意識就被抽離出來了。
剛才看到的景象,就像是黃粱一夢。
祁念一抿唇,將玄鐵盒收了起來。
時間似快似慢,她感受不到變化。
但她似乎,體會到了白澤的心。
那種高居云端,俯瞰人類,分明至高無上,但卻又神圣純凈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神明之心。
祁念一終于明白,為何她拿到白澤的雙眼時,都感覺不到任何怨氣。
哪怕是仁善的白澤,對待人類,也同樣只是無情地抽離在外。
溫柔而冷淡的看著人間的一切。
祂來到人間,救世,卻沒有任何私心和感情,哪怕是最后被殺,分尸而食,都沒什么太強烈的情緒,是空靈而又干凈的。
她無法用人類的感情來解釋白澤的感受,但卻有些下意識地抗拒剛才那種狀態(tài)。
說起來,有點像她第一次找回眼睛時,進入的那種萬物通明的狀態(tài)。
那時的她,和剛才她體會到的白澤一樣。
冷淡,抽離,沒有情緒。
意識所到之處,萬事萬物都能自然通曉。
強大,但這樣的強大,并不是祁念一想要的。
她自始至終,修的就并非是無情道。
“念一?”
非白溫柔的聲音拉回了她的理智,她抬頭,正好對上非白的眼睛。
見她只是怔然看著自己,沒有回應(yīng),非白又靠近了些,聲音壓低:“怎么了?”
祁念一這才回過神來。
她抹了把臉,把剛才那種感覺驅(qū)散了,把非白一把環(huán)抱住。
非白雙手僵硬地張開,難以置信地看著祁念一。
腦子有點發(fā)蒙。
“你身體還在嗎?”
她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非白反應(yīng)了下才緩過來,笑了下:“早就沒有了�!�
能保住靈魂已經(jīng)是萬幸。
“我現(xiàn)在,算是以靈魂的狀態(tài),寄宿在這把劍上。”
高階修士很難徹底死去,是因為有元嬰的存在。
元嬰相當于是修士的靈魂肉體,只要元嬰尚存,抑或是在修士身死前,元嬰逃了出去,也能以這種形態(tài)活下來。
但元嬰無法單獨存活,必須要有以有生命的人或物為載體。
當時的他,就是那樣誤打誤撞,殘存的元嬰成功附著在了神劍上,這才成為了神劍的劍靈。
他投劍爐時,就是想賭這一把。
賭白澤既然擁有神的力量,那祂死后留下來的軀干骨,會不會帶有生命力。
沒想到,他賭贏了。
不僅保留下來了他的靈魂,更為大陸的未來留下一點希望。
“問這個干什么?”非白垂眸看著她,僵直的身體終于有點放松了,暗自深深吸氣,準備將手放下,搭在她的肩頭時,她卻突然直起身,撤離了。
祁念一想了想,原本來了南境后,她已經(jīng)將神劍收入劍匣中,放在芥子囊里,很久都沒有拿出來過了。
現(xiàn)在她決定拿出來。
剛剛抱著非白,拿著劍,她才感覺到一絲真實。
非白看著自己跟前突然空了,手尷停留在空中,過了一會兒后才放下。
祁念一搖頭,說:“沒什么�!�
她只是在想,給他做一個身體。
……
事情塵埃落定后,成功獲得圣暉之會資格的二十九人回到邑平城的神殿分殿時,祁念一已經(jīng)大致把他們記了個臉熟。
星天南很多心理活動都被她聽了個正著,所以現(xiàn)在她也知道,神殿對她格外關(guān)注的原因了。
祁念一是個給了三分顏色都能開染坊的。
神殿這么好的助力,她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正盤算的時候,星天南對她說:“稍后,我告訴你光復(fù)會最近的動向,找回那塊被盜的神骨,就靠你們了�!�
祁念一:“……”
對了,還有這檔事來著。
她立刻召集另外二十八人齊聚神殿,向他們簡單的說明了后續(xù)事宜后,說道:“認識時間太短了,我知道,你們不一定服我,所以,我們只需要好好配合,完成清剿光復(fù)會這一件事就可以了。”
她看著面前神色不一的二十多個人,頓了下,又補了一句:“當然,我也不需要你們服氣�!�
“大家也知道,我這領(lǐng)袖之位,是打出來的�!逼钅钜焕硭鶓�(yīng)當?shù)卣f,“如果還有人不服,可以向我提出挑戰(zhàn)�!�
余下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出聲。
宋之航笑瞇瞇道:“云道友言重了,你能從二十多人的混戰(zhàn)中脫穎而出,我們并無不服,這個任務(wù)期間,還請云道友多多指教了,宋某一定配合�!�
他作為五大家族之一,宋家的人出來表明態(tài)度,后續(xù)的事情就好辦的多了。
祁念一領(lǐng)了他的情,沖宋之航頷首致意。
然后,拿出了先前星天南給她的光復(fù)會的任務(wù)詳情,將具體情況告訴其他人。
她握著玉玦,用神念探查到了其中的消息,手指動了下,而后若無其事地說:“根據(jù)可靠線報,最近光復(fù)會成員出沒于邑平城至陽北城中間的山野間,他們在一個月前連夜入城,盜走了邑平城中供奉的神骨。”
“光復(fù)會的靈修無法吸收神骨,也沒有保存的方法,他們帶著的神骨是我們最佳的追蹤標記物,只要他們還帶著這塊神骨,就絕對跑不了。”
“里面有我們的行動路線,和詳細的地圖�!彼o了每人一塊玉玦,又問,“有陣法師吧?”
凌晗舉起手:“我是�!�
祁念一眼神在他衣擺處的青竹又多看了一眼,對他說:“血脈測試陣法你應(yīng)該會吧,簡單做個改造,能做到嗎?”
凌晗有些驚訝:“改造?”
他有些興趣:“以前沒有做過,不過,可以嘗試一下。”
祁念一者才意識到,在仙道八門衰微的南境,陣圖改造這種高階陣法師才能做到的事情,對于南境人來說比較陌生。
“待會兒我跟你講一下方法。”
祁念一環(huán)視一周:“全員休整三天,三日后我們即刻出發(fā),有問題嗎?”
大家的答案當然是沒有。
她說完后,余下眾人零零散散的回去了,宋之航和冉灼留到了最后,聞新靈也同樣。
自從昨天看到祁念一用劍的樣子后,她心中就一種有種隱約的感覺。
這樣令人難以忘卻的劍,她應(yīng)該是在哪里見過的。
聞新靈這時才暗恨,自己不通劍道,只能感覺到眼熟,卻并不能僅僅憑借劍意,就將劍招同劍修聯(lián)系起來。
她有預(yù)感,這將成為她對付云念,最有利的一擊。
冉灼瞥了宋之航一眼,發(fā)現(xiàn)他興致盎然,時不時往云念的方向看一眼。
“怎么?”冉灼聲音冷沉。
宋之航眉眼清潤,笑起來時會掩飾他所有的情緒,只有在熟人面前,才會偶爾顯露出一閃而過的狡黠。
他意味深長道:“我越來越好奇了。”
冉灼不解。
宋之航:“你說,一個父母不詳,在神山中由師尊撫養(yǎng)長大,并且?guī)熥鹪谒昙o尚小時就云游四海,并沒有給她太多教導(dǎo)的人,怎么會有這樣的控場能力和領(lǐng)導(dǎo)能力。”
剛才他解圍,不過是舉手之勞。
卻沒曾想,她根本就不需要旁人解圍。
場面被她三言兩語就控制住了,而且觀她行事方式,應(yīng)該早就已經(jīng)習慣了成為人群中的領(lǐng)軍人物,是主心骨的存在。
宋之航感嘆了一番:“說不定,這次真的能夠抓到幾個光復(fù)會的大魚。”
這些年,不僅是神殿,五大家族對付光復(fù)會,也廢了不少勁,但最終都無功而返。
宋之航心底那點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來:“真的會有天生就擁有這種能力的人嗎?”
冉灼漠然道:“有啊�!�
宋之航好奇地看著他,卻見冉灼說:“你不就是�!�
冉灼補充道:“天生就有一肚子壞水,全身上下都是心眼。”
宋之航:“……”
他頓了下,說:“阿灼,嘴不要的話我可以用符給你封上�!�
話雖如此,他對祁念一的興趣,卻是半點沒消。
都離開之后,只有凌晗留在了這里。
他對祁念一說的改造之法非常好奇:“我曾經(jīng)有過這種想法,在陣法原圖的基礎(chǔ)上,改動一些走筆方式和定格紋路,能保留陣法原有效果的同時,增加一些別的效果�!�
他無奈抿唇一笑:“但是提出來之后,就被教我陣法的師長駁回去了,說我大逆不道�!�
祁念一這才知道南境陣法師的境遇。
她不禁有些同情,同時還有點懷念謝天行。
那個不折不扣的陣法天才。
改造陣法這種事,他怕是七八歲就開始做了,做得非常好,甚至不過十幾歲,修為僅僅筑基境時,就已經(jīng)開始籌備自創(chuàng)陣法了。
如果有他在,那她的計劃應(yīng)該會順利很多。
將陣法的改造思路跟凌晗說了之后,祁念一道:“我不通曉陣法,這種方法也不過是從朋友那里聽來的,你試試看,能不能將原本的血脈測試陣法,改成我想要的這種效果。”
她想要的效果,就是將血脈測試陣中對于血脈之力的感應(yīng)這一點放大,將其他的減弱,讓陣法可以達成根據(jù)特定的血脈之力進行追蹤的效果。
凌晗隱隱有些興奮,光是聽這個思路,他都能想象到這對于神境陣法師是多么大的影響,他先是道謝,而后激動地問道:“云道友的這位朋友,在下可方便一見?”
他有些不好意思道:“能有這樣想法的,應(yīng)當是非常厲害的陣法師前輩,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一番�!�
祁念一愣了下,語氣淡了些:“他……如今已經(jīng)不修陣法了,身體也不方便和你相見�!�
“啊?”凌晗有些失落,“是我冒昧了�!�
他猶豫了下,忍不住道:“這樣的陣法鬼才,或許能改變整個陣法師一脈未來的發(fā)展,他怎么就不修陣法了呢。”
祁念一想起那日謝天行在陣師會受刑的樣子,輕聲道:“你想問他什么問題,寫給我吧,若哪日我和他見面,就轉(zhuǎn)交給他�!�
凌晗驟然聽聞還能這樣,連聲道謝:“問題有些多,我今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明日再給你可好?”
“不急,你慢慢想�!逼钅钜欢诘�,“先想想陣法怎么改造�!�
凌晗笑笑:“放心,正事忘不了�!�
他下了決心,堅決道:“云道友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改造后的陣法,一定能抓到光復(fù)會的人�!�
祁念一也勾唇笑了下,拍拍他的肩。
待他走后,祁念一的表情才沉了下來。
她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中,只有燃盡的符灰,被夜風吹過,再無蹤影。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很晚,她連夜趕回山莊,推門后,房間里是熟悉的一片漆黑。
但早在進屋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看到了她在等的人。
冷艷的女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身影仿佛融入了黑夜里。
誰也沒有想到,神殿剛剛?cè)蚊那褰斯鈴?fù)會行動的領(lǐng)頭人,現(xiàn)在正和光復(fù)會的首領(lǐng)幽會。
幽會的地點還是神殿給他們安排的住處。
簡直是在神殿眼皮子底下搞事。
祁念一當二五仔當?shù)冒朦c不慚愧,見到白羽的瞬間,立刻就布了個隔音結(jié)界在房間,然后說:“你們真偷走了神骨?”
白羽冷冷點頭。
祁念一有點頭疼:“偷這個干什么,你們一群靈修拿著神骨又沒用�!�
白羽冷聲說:“就算沒用,也不能讓神殿得到,他們想湊齊神骨,復(fù)原神明遺骸,然后,重新造神,我們絕不可能妥協(xié)�!�
白羽冷厲的貓瞳在夜里熠熠生輝,看著她的眼神頗有些不快,似乎在問——你這就向神殿倒戈了?
祁念一給她倒了杯茶,示意她壓壓火氣。
“我也不打算把神骨拱手相讓�!�
她說著,又道:“但我要帶隊抓你們,總得要個結(jié)果�!�
白羽靜靜看著她,等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祁念一灌了一杯涼茶入肚,才道:“想法可能有些大膽,你先做個心理準備�!�
白羽表情有些不解。
隨后就聽見祁念一說:“我準備借這個機會,找齊南境所有的神骨。”
她說完,看見白羽那張始終高貴冷艷的臉上,終于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第82章
幾封來信
第二天,凌晗帶著自己的問題來了。
他洋洋灑灑寫了整整三頁,每頁紙展開都比祁念一要高。
祁念一拿著這過于長的信紙,有點震驚。
凌晗不好意思地抿唇道:“昨夜想了很多東西,一時沒收住,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祁念一頓了下:“不麻煩。”
她抬眸問:“陣法的改造圖,有眉目了嗎?”
凌晗說到這個,十分來勁:“我按照你的思路做了一下改造,改掉了原本陣圖中的兩個靈氣連接點回路。
但以我的能力,只能把血脈測驗陣法的效果,改成確定血脈之力強弱以及數(shù)量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