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多在他面前出現(xiàn)一次，都是多讓他難堪一次。
于是她索性不來。
沒想到，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
那是一種千帆過盡之后的釋然。
“最近怎么樣？”透過縫隙，謝天行沖她笑了下，甚至還主動寒暄起來。
祁念一：“挺好�！�
她頓了下，不準(zhǔn)備浪費(fèi)時間，于是直入主題：“我去了南境�！�
謝天行臉上有一絲明顯的錯愕。
祁念一接著說：“我見到了那天要抓我們的聞家人，還有，南境的基本情況�！�
她說著，話鋒一轉(zhuǎn)，突然問道：“謝天行，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們兩人的批命的。”
謝天行靜默片刻，啞聲道：“在南華論道開始之前�！�
祁念一了然點(diǎn)頭：“我沒怪你，你我，只是道不同而已。”
道不同，不相為謀。
謝天行垂眸，沒敢看她的眼睛。
“我知道�！�
他始終盯著地面上的一個小石子，遲疑了下，還是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批命這件事了。”
祁念一承認(rèn)：“比你早一點(diǎn)�！�
謝天行苦笑。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別。
“這次，是有個東西要交給你�！逼钅钜荒贸隽桕辖o她的三大張信紙。
信紙被她卷起來，厚厚一捆，透過縫隙塞給謝天行，說：“一個不愿透露姓名的仰慕者，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你。”
謝天行有些不解地接過，就聽祁念一說：“先別打開了，內(nèi)容很多，你被關(guān)在這里，有的是時間看，我時間比較緊，還有一件事，一次說完�！�
謝天行將信紙捏在手心，看著她。
她神色平淡，和平時沒有差別，說話時總字句鏗鏘。
“我不喜歡有人拿我的命數(shù)做文章，我一直覺得，命數(shù)這東西，是自己掙的，跟老天爺無關(guān)。”
謝天行一怔，看著她說完，果斷的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
“你我的命運(yùn)早就已經(jīng)被綁在了一起，我去斬斷命運(yùn)枷鎖，也算是把你的份算上了。”祁念一走了兩步，沒有回頭，背對著謝天行說。
“至于你，就好好在獄峰靜思己過吧，等到陸清河好起來的那一天�！�
背后，謝天行一直都沒有出聲。
但目光卻始終注視著她。
她走后，謝天行才打開手中的信紙，先是被洋洋灑灑的問題驚了下，而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一閃而逝。
“謝了�！�
他低喃著，聲音輕到無人能聽清。
有了天機(jī)子的來信，祁念一連處理南境剩余的事情都格外有動力。
她本著有人不用白不用的良好習(xí)慣，當(dāng)晚就敲開了陸清河的門。
陸清河一臉不解地開門，左右看了看，確認(rèn)只有她一個人后，為了避嫌，只請她到院子里坐下。
祁念一這才將自己遇到的改造陣法的問題說給他聽。
曾經(jīng)聞名天下的上陽門天才陣法師聽完，揚(yáng)眉：“這個，倒是不難做。”
他盯著祁念一拓印下來的血脈測試陣法看了一會兒，疑惑道：“就是這陣法原圖是用來做什么的，以前從沒見過？”
他也就是隨口說說，并不打算真的問太多，從芥子囊里拿出一只玉筆，沾了些靈石研磨成的墨，在陣圖上改了兩筆，正是之前凌晗說過的兩處靈力節(jié)點(diǎn)。
祁念一的注意力卻在：“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短暫控制靈力了？”
陸清河點(diǎn)頭：“只是靈脈受阻，無法自身產(chǎn)生，也無法在體內(nèi)留存太久，能使用片刻而已。”
哪怕如此，也足夠讓人驚喜。
她真情實(shí)意道：“恭喜�！�
陸清河頷首，算是應(yīng)了她的道喜，但剛畫了兩筆，體內(nèi)靈力就已經(jīng)枯竭，他也不急，安靜等了一會兒后，指尖又聚起了微薄的靈力，讓他畫完了最后一筆。
“這樣，應(yīng)該就能達(dá)成你的目的了�！�
祁念一不懂陣法的原理，想了想，直接劃破了指尖，擠出一滴血，附著在一張飛來符上，遠(yuǎn)遠(yuǎn)飛走。
隨后引亮陣盤，陣盤的指針順著飛來符離去的方向閃爍不已。
成功了。
“多謝的話我就不說了�！逼钅钜槐е魂懬搴痈脑爝^的陣圖起身道謝，承諾道：“你缺的兩味藥引，我一定幫你找到。”
不待陸清河說話，她就一路小跑著離開了。
另一邊，鬼谷卻有不速之客造訪。
鬼谷弟子非常少，因?yàn)楣砉裙Ψㄌ禺惖木壒�，挑選弟子，總是會選一些身懷天賦神通的人。
因此，顯得這個大陸上悠久而神秘的宗門，分外清幽寂寥。
至少玉華清看到的是這樣。
感受到有人到訪，天機(jī)子掌心的信紙，頃刻間化為齏粉，消散于天地間。
再也無人知曉。
玉華清此時，正好邁步入內(nèi)。
他一身氣勢盈滿，毫不客氣地壓向天機(jī)子，天機(jī)子眼眸微瞇，揮袖震開玉華清的靈壓，不解道：“玉盟主這是何意？”
玉華清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緒，只是收起靈壓落座，開門見山問道：“時間加快了，天機(jī)子閣下準(zhǔn)備什么時候公開，天命者獻(xiàn)祭一事。”
玉華清眉目間有些不耐：“天機(jī)子閣下，將此事公開，讓犧牲者青史留名，已經(jīng)是我做出的讓步了。”
按照原本的安排，那個女孩應(yīng)該就那樣藉藉無名的死去。
天機(jī)子不緊不慢地給他斟茶，唇角輕勾：“距離測算出的下次爆發(fā)之日，還有將近一年的時間，玉盟主為何如此著急？”
玉華清眼神沉了下來。
就聽天機(jī)子道：“可是因?yàn)椋瑴驽菊崎T，如今改變了態(tài)度？”
確實(shí)如此。
靈虛子原本也是贊同他們的計劃的。
卻不知這段時日出了什么岔子，突然開始護(hù)著那個女孩了。
這段時間，在靈虛子的有心遮掩下，仙盟完全失去了那個女孩的消息，連她半點(diǎn)蹤跡都找不到。
玉華清直覺，此事恐有蹊蹺。
為了避免橫生枝節(jié)，他才決定，將計劃提前。
“看來我猜對了�！碧鞕C(jī)子搖頭道，“玉盟主，竟然會對一個小重山境的小輩心生怖懼，真是讓人想不到啊�！�
被戳破心中所想，玉華清語氣冷淡了些。
他對避開了這個話題，也是默認(rèn)了，他不能再給祁念一更多時間了。
她成長的速度，快到讓他心驚。
“可惜了令郎，連最后一點(diǎn)時間，也要被父親親手剝奪了�！�
天機(jī)子微笑著，顧不上玉華清一瞬難看至極的表情。
又道：“玉盟主放心�！�
星塵紗之后，他眼神幽暗冷漠。
他語氣慢悠悠地，似是懷有深意。
“在下以心魔起誓，在合適的時機(jī)，在下一定將天命者的批命，親口公之于眾。
以安民心，鎮(zhèn)深淵，保大陸安寧�！�
他以心魔起誓，玉華清這才打消了對他的懷疑，身影一閃，已經(jīng)從鬼谷消失。
玉華清走后，妙音入內(nèi)，有些擔(dān)憂，又有些不贊同地看著天機(jī)子。
她比劃道
天機(jī)子：“是啊，我原先也是這么以為的。
他想起剛才自己收到的那封來信，忍不住笑了
“我也很好奇，她打算怎么破這局�！�
但此時，祁念一還顧不上玉華清為自己布下的彌天大網(wǎng)。
她準(zhǔn)備回到南境前，秋山找到了她，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
“這半個月來，不止滄寰，整個大陸的天地之力都在驟減�！鼻锷綋�(dān)憂道，“我測試出，天地之力正在向深淵匯聚�！�
“天地之力不夠，這次傳送，無法再支撐七日之久�！�
祁念一沉默了下：“我有多長時間？”
秋山沉聲道：“三天�！�
三天，太短了。
不夠她完成在南境下一階段的計劃和布局。
祁念一想了想，在令人窒息的安靜中，做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她看著秋山，深深吸氣，果斷道：“師姐，你把四方象暫存的所有天地之力都用出來吧，這次很關(guān)鍵，我必須要去�！�
秋山深深皺眉：“好吧，但是你記住，只有三日。”
她埋頭給四方象重新做設(shè)定，就聽祁念一不慌不忙道：“不用了師姐，這次送我過去，不用再傳送我回來了�！�
秋山一僵，難以置信地轉(zhuǎn)過身去看著她，聽她一字一句道：
“這次，我會從南境出境口，光明正大的走出來�！�
兩人僵持一會兒，秋山拗不過她，只能同意。
熟悉的眩暈過后，祁念一再次回到南境，仍是她山莊的住處。
只是這次，她卻不再有托底了。
她回滄寰待了兩日，如今深夜趕來，一夜過去，正好到了原定要去緝拿光復(fù)會的時間。
天剛微亮，祁念一在山莊外，站在一面不知從哪里搞來的大鼓前，狠狠地敲了三下。
鼓聲如雷動，很快將所有人驚醒。
緊接著，就聽見祁念一囂張的聲音。
——“所有人，一炷香的時間準(zhǔn)備，之后立刻出發(fā)�！�
第84章
一場好戲
半個月后。
熙攘街頭，人影攢動。
清晨的勞作聲漸起，并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尋常的小鎮(zhèn)，突然多了二十多個陌生人。
他們早在幾日之前就已經(jīng)來到了這里，只是來得悄寂，并不引人注意。
“他們今日有點(diǎn)動靜，我們要不要……”
二層小樓里，宋之航面前燃著一張明黃色的符紙，符紙燃盡后，面前凌空出現(xiàn)一個水鏡，水鏡之中顯現(xiàn)了幾個陌生的人。
或許也算不上陌生，他們已經(jīng)追了這群人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凌晗皺著眉，打量著面前的陣盤。
如果將陣盤的范圍視作南境的范圍，那陣盤上若隱若現(xiàn)的光點(diǎn)，就是南境所有當(dāng)時正激活了血脈的血脈者的地點(diǎn)。
而其中最亮的一個光點(diǎn)，是指針指向的地方，代表的就是血脈之力最強(qiáng)的——神骨。
他們用這個陣法追蹤到了盜走神骨的光復(fù)會成員。
對方顯然非常小心，帶著神骨從邑平城離開后，幾經(jīng)周折，才到了錦川邊這座小鎮(zhèn)上，看樣子是準(zhǔn)備渡河去川東。
光復(fù)會在川東的勢力比在川西要大得多，一渡河，就等同于他們回到了自己的老巢，到時候再要抓他們，就很難了。
所以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保持一定距離，跟了這么多天，一直沒有動手。
搖光忍不住道：“他們也太能藏了，好詭異的身法，稍不注意就隱入人群中再也找不到了，要不是有凌道友做的這個陣法，我們還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找到他們。”
凌晗連忙擺手：“改造陣法是云道友的主意，是她提出來之后，我才開始改進(jìn)的，最后關(guān)鍵的那個靈力通道，還是她點(diǎn)出來之后，我才意識到要改的，說起來，還是多虧了她。”
搖光聞言，偷偷瞥了祁念一一眼，悶悶地不說話了。
她還記著那日對決之后被云念氣得要死的事情。
不想跟她講話。
祁念一這才從水鏡前抬頭，淡聲道：“是你謙虛了，我本就對陣法一竅不通，是你自己改的好。”
“好奇怪啊。”宋之航抵著下巴，眸光深邃，“他們?yōu)槭裁匆M(fèi)勁地帶著神骨輾轉(zhuǎn)這么多地方，而不是節(jié)約時間，盡快渡河呢�！�
祁念一：“可能發(fā)現(xiàn)自己被跟，不敢暴露總部的地點(diǎn)，想先甩脫我們。”
宋之航點(diǎn)頭：“有道理。”
二層小樓里，一直沒有說話的還有冉灼。
這里就只有他們五個人。
余下的二十多人，祁念一讓他們分散到小鎮(zhèn)以及周邊的其他地方，這樣才不那么引人注目。
搖光有些驚訝：“他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我們了？”
祁念一鎮(zhèn)定道：“應(yīng)該是�！彼焓�，關(guān)閉了水鏡，鄭重道，“我們得把行動提前了，已經(jīng)到了錦川邊上，他們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被跟，說不定會加快渡河的速度�！�
一直沒有說話的冉灼冷淡開口：“我們什么時候行動？”
搖光愣了下，悄悄往凌晗的方向挪了一步，表情有些難以置信。
這些日子，云念已經(jīng)憑自己的真本事真正成為了他們之中的話事人。
參加圣暉之會的二十多人，無一不是家族和宗門精心培養(yǎng)出來的精銳，個個都心高氣傲得很，這么短的時間，要徹底地去接受另一個人的領(lǐng)導(dǎo)，太難。
要指揮得動冉家的大公子，更難。
畢竟冉灼是那種生人勿進(jìn)的性子。
搖光戳了戳凌晗的手臂，用眼神示意他。
前些天，她跟凌晗打了個賭，賭云念和冉灼到底會不會翻臉。
凌晗覺得不會，她覺得一定會。
沒想到，到了最終行動之前的關(guān)頭，冉灼竟然服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