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讓動,這不是眼睜睜等死嗎?柯尋猶豫了片刻,最終一倒頭——再次躺回了牧懌然的膝上。
就信他一回,命先交他手上。
牧懌然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微微一僵,已經伸出去想要把柯尋推開的手頓在半空,片刻后緩緩地收了回來。
破舊的木頭窗板終于禁不住那股力量的撞擊,“哐”地一聲四分五裂迸飛開去。
柯尋記著牧懌然的話,一動也不敢動,只能努力地翻著眼皮向上看。
窗口處,紙人扎成的童男像靜靜地立在那里,鮮明的五官帶著毫無生機的笑意,死氣沉沉地看著屋中的兩人。
第6章
白事06┃紙人。
穿著花花綠綠衣裳的紙童男,扒著窗臺慢慢地翻進了屋中,發(fā)出喀喀嚓嚓的紙質摩擦聲。
柯尋一動也不敢動,視線落在面前不遠處的黑暗里。
耳里聽著紙質摩擦的聲音一點點地靠近,夾著從窗口處涼涔涔地卷過來的一陣寒意刺骨的風。
聲音越來越近,那種刺入骨縫的寒意也越來越重,口鼻間忽然嗅到了一股濃重的煙灰的味道。
不是香煙灰,也不是香燭灰,帶著焦油味,帶著腐臭,帶著……尸骨成灰的悶嗆。
柯尋氣管一縮,險些咳出來,硬是狠狠一咬舌尖憋了回去,身體難免微微一顫,下一瞬間,視線所及處就出現了一條花花綠綠的紙褲子。
柯尋聽見腦袋上方的紙響,悉悉索索,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寒氣和煙灰味兒如有實質般地擠壓下來,讓他胸口發(fā)悶,皮膚之下似乎被什么東西充斥著,全身有種腫脹欲爆的難受。
屋里靜得可怕,只有這紙人發(fā)出的響動顯得詭異非常。
柯尋感覺到身邊的牧懌然像塊石頭一樣紋絲不動,一時間忽然覺得自己和他像是被全世界給拋棄了一般,此時此刻,沒有人能來救他和他,沒有人幫得了他們,他們是如此的孤單和無助,眼睜睜地,絕望地,等待著恐怖的死亡降臨。
紙人的聲響已經逼近到了柯尋的頭頂上方,柯尋不知道這個東西想要干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對它,絕對沒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視線里的一角,慢慢地出現了紙人被畫得殷紅的嘴,接著是墨線勾勒的鼻子,眼看那兩只杏核似的眼睛就要對上柯尋的視線,柯尋突然想起牧懌然剛才說的話,連忙屏住了呼吸。
紙人的臉整張出現在了視野里,艷粉的顏色涂就的紅臉蛋,又細又彎的眉毛之間還有一粒血紅的紅點,兩只墨筆畫上去的眼睛就在柯尋的眼前,漆黑的瞳子和平時用黑筆胡亂的涂鴉并沒有什么兩樣,可此時此刻被這樣的一雙紙畫的眼睛看著,柯尋只覺得自己全身的骨頭都被凍得快要乍裂出皮肉。
紙人就這么和柯尋近乎面貼面地對視著,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就好像這片黑暗靜寂里已經沒有了活人,只剩下了三個一動不動的紙人一般。
——紙人?
原來如此!
柯尋驟然明白了牧懌然的意思。
不動,不呼吸,不就和紙人沒什么兩樣了嗎?所以面前這個紙人也就分辨不出他們兩個是活人還是同類,也正因此才遲遲沒有對他們做出什么難以想象的事來。
然而,柯尋剛才屏住呼吸憋住的這一口氣,已經到了將要用盡的時候,就算他肺活量比一般人大點兒,也憋不了太久的時間,只盼望著這個紙人趕緊走開,否則……
這口氣用到了尾聲,紙人卻仍然一動不動地定在他的眼前,兩只死氣沉沉的黑眼珠看著他的臉。
不行了……柯尋痛苦萬分,腦子因缺氧而一陣陣地發(fā)懵,額上的血管都快要憋得崩掉。
專家說人不可能靠憋氣把自己憋死。
柯尋說專家說得對。
再牛逼的意志力也干不過生理機能。
就在柯尋的意志將要輸給生理機能的前一瞬間,突然聽得北面正房的方向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緊接著又是兩三聲發(fā)自不同人口中的叫聲,那聲音凄厲得簡直不像是人類能發(fā)出的音質,直讓人聽得連皮下的血肉里都涌出無窮的雞皮疙瘩來。
柯尋面前的紙人在那慘叫聲響起的一瞬直起了身體,那張油墨涂畫上去的臉消失在了柯尋的視野中,緊接著是一陣紙響,花花綠綠的褲子挪動著,一步一步走進了黑暗里。
聽著聲音移動的方向,紙人似乎從窗口爬了出去,隨后一切的動靜都被掩蓋在了正房那邊不斷傳出的凄慘的叫聲里。
柯尋渾身汗?jié)�,大口大口地喘著氣�?br />
仍然難以相信,就在剛剛,自己真正地直面了那詭異的超自然的東西,并且真的,差點被它殺死。
他這一回,真的信了。
察覺牧懌然在垂眸看他,柯尋粗喘著抬手,比了個OK。
牧懌然用看一個神奇物種的目光瞥了他一眼。
自己剛才都差點死了,這會兒還有心思告訴別人“我還OK,別擔心”。
不知是缺根對死亡恐懼的筋,還是心太大。
沒有理他,牧懌然站起了身。
柯尋也從地上爬起來,謹慎地從窗口向著外面望。
外面的院子仍是漆黑一片,但也隱約能看清正房的輪廓,而就在正房的門前,那一對紙扎的童男童女正背身站著,面朝著正房房門,似乎在聽著正房內的動靜。
正房里那讓人聽得心驚肉跳的慘叫聲已經漸漸低了下去,柯尋記得那里頭是三個拿了寫有“民”字布條的人,一個是啤酒肚的中年大叔,腦滿腸肥的樣子,像是個事業(yè)成功的有錢人,另一個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一臉認了命的木然,還一個就是晚于他和衛(wèi)東進畫的那三人之一,一直處于非�;虖埧謶值那榫w里。
從叫聲的慘烈程度可以推知,這三人十有八九已是兇多吉少。
柯尋一時不知心下是個什么滋味兒,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三個人,此刻就在幾步之遙的那間可怕的房屋中,被一些非正常的、難以解釋的恐怖力量,奪去了生存的權利。
柯尋不是沒有見過死亡,但是這樣毫無原由地在非自然力量操控之下的死亡,讓他感到相當不適。
說不清這是不甘,是憤怒,是恐懼,還是茫然。
牧懌然在旁邊冷眼看著這個初次入畫的新人。
在上一幅畫,一個被別人的死亡嚇破膽的新人,崩潰到屎尿失禁嚎啕大哭,險些連累得他跟著一起送命。
還有一個新人,直接選擇了自殺逃避。
除此之外,嚇傻的,嚇瘋的,自以為可以戰(zhàn)勝一切而莽撞沖出去送掉性命的,比比皆是。
眼前這個人,此刻所表現出來的情緒,和之前那些初入畫的新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在畫的世界里,脆弱和膽怯,就意味著必死無疑。
牧懌然正要移開冷淡的目光,卻見這個人忽然抬手抹了把臉,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鎮(zhèn)靜了下來,舔了舔天生帶著點散漫的嘴角,有著些許不羈的目光里,就透上了幾分硬氣。
有些人不是不怕死,但就是死,他也要以螻蟻之軀,死在大象的尸體上。
牧懌然收回目光,卻見柯尋退到自己身邊,壓低聲音和他商量:“一會兒靈堂里沒了聲音,你說那兩個紙人會不會還回來?”
再讓他憋一次氣,他怕是再沒剛才那樣好的運氣了。
牧懌然沉默片刻,似是在思索,而后也壓低了聲音:“通過剛才來看,我的思路應該是對的,只要我們不動不呼吸,紙人就不會攻擊我們。另外,也許它們看不到我們,就不會走到我們的面前進行試探�!�
柯尋覺得有道理,一開始那個紙人只是不緊不慢地在外面走,走到窗外向里看了一眼,對上他的視線后才開始撓窗戶,而直到聽見麻袋掉落的聲響后,紙人才真正暴走砸窗爬了進來。
所以,如果不讓它們看到有“人”的“形狀”在屋里,是不是就不會進到屋里來?
“我們把屋角的麻袋挪一挪,然后躲到麻袋后面去�!蹦翍坏穆曇魳O輕地響在耳畔,“注意,動作要輕,盡量不要發(fā)出一丁點動靜。”
“好。”
兩個人摸著黑,一點一點輕輕悄悄地向著屋角移動,好在距離并不遠,然后貓著腰摸索著搬起麻袋,小心翼翼地轉移位置。
麻袋的數量并不多,不足以壘出一個能夠遮住兩個人并排而坐大小的堡壘,兩人試了幾種排列方式,最終只有并排側身躺好才能夠勉強從頭遮到腳,連同身體上方也能用麻袋一起擋住。
雖說這么一擋能徹底遮住紙人的視線,但也會把兩人向外窺視的縫隙全都遮住,完全無法再監(jiān)視紙人的動向,如此一來,一旦紙人在麻袋外面發(fā)動攻擊,兩個人根本沒有辦法預先抵擋或是躲避。
可但凡露出一點兒縫隙的話,又怕成為紙人的突破口。
兩個人最終決定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果這個方法都擋不住紙人的話,那其它方法同樣沒用,左右都是一個死,只好認命。
兩個人在麻袋堆成的小小堡壘中側身躺好。
空間很小,即便側著身也相當擁擠。牧懌然不肯和柯尋面對面躺著,就轉了個身面向著外,柯尋沒心思顧慮太多,緊緊貼在牧懌然背后。
麻袋堆成的屏障將世界一分為二,兩個人的小世界雖然擁擠,但也因著這擁擠而多少有著一點安全感。
然而在外面的世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之后,兩個世界砰然合二為一,連那僅有的一絲安全感都跟著蕩然無存。
兩個人一動不動地側躺著,盡量放輕呼吸,片刻過后,黑暗中的一切聲響都開始逐漸清晰起來,深夜?jié)忪F涌動的聲音,風呻吟嗚咽的聲音,以及,紙在颯颯索索四處擦動的聲音。
柯尋不知道這一夜自己是怎么熬過來的。
他甚至覺得后半夜自己睡著了不是因為困的,而是神經過度緊繃導致失去了意識。
在黎明陰沉灰澀的晨光里從糧倉走出來時,正房門口的情形和昨天來時的情形竟然沒什么兩樣,那紙扎的童男童女又站回了原來的位置,喜眉笑眼地面向著院子。
第7章
白事07┃守靈人之死。
正房的門窗緊緊關著,讓人難以想象此刻屋中的境況,柯尋卻也顧不上正房,大步奔著柴房去,大力砸門:“東子!東子!你怎么樣?東子!”
越砸越是心驚,這柴房里,竟是半天也沒有一丁點兒動靜。
柯尋一陣心驚肉跳,甩開旁邊上來似是要攔阻他的牧懌然的胳膊,抬起腳狠狠踹在柴房門上。
“哐”地一聲巨響,門在煙塵飛揚中被撞得拍在屋內的墻上,柯尋大步沖進去,就見衛(wèi)東和那個小辮子劉宇飛一人懷里抱著一柄斧頭,頭靠頭地縮坐在墻角的柴堆里,一動不動。
“東子——”柯尋叫了一聲,聲音里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出的顫抖。
衛(wèi)東吧唧了兩下嘴,換了個姿勢。
柯尋:“……”
睡著呢。
這貨真特么心大。
走上前一腳踹在衛(wèi)東大腿上,衛(wèi)東噌地睜開眼一陣慌亂地摸索懷里的斧子,定睛一看是柯尋,這才如釋重負地喘了口氣,大聲道:“怎么了?你過來干嘛?出事了?”
“喊什么,”柯尋又踹他一腳,“你怎么睡這么死,我在外面快把屋子砸塌了都砸不醒你�!�
衛(wèi)東從左右耳里各揪出個布團來:“你說什么?”
“……你塞著耳朵干嘛?”柯尋無語。
“臥槽我怕��!”衛(wèi)東臉色發(fā)青地站起身,“昨兒晚上你沒聽見�。磕俏堇锏膽K叫聲險沒把我嚇尿,我倆又不敢出去,干聽著那叫聲又心驚膽顫的,索性把耳朵堵上,反正也是個死,還不如死得清靜點兒�!�
他這兒說著,旁邊劉宇飛也醒了,臉色看上去也十分的不好,眼睛望向站在門口的牧懌然:“死了幾個?”
牧懌然淡淡搖頭:“不知。”
“去看看�!眲⒂铒w扔下斧子往外走。
“喂——你瘋了?那屋里不定有什么鬼東西,你還要去看看?”衛(wèi)東拽住他。
“我昨晚怎么跟你說的?”劉宇飛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即便是在畫中世界,異�,F象也是符合畫作表現出的邏輯的。這幅畫畫的是中國民間辦白事的某種場景,這種背景下的‘鬼東西’就通常不會出現在白天�!�
“……有道理,”衛(wèi)東若有所思,看向柯尋,“你怎么看?”
“我也想去看看�!笨聦ふf。
人的恐懼大多源于未知,知道得越多,恐懼大概就能越少吧。
從柴房出來,見東邊房間里也走出幾個人來,臉色都不怎么好看,默不作聲地站在院子里,望著正面的靈堂。
柯尋看見煎餅攤老板也在其中,臉白得跟紙似的,兩條腿不住地哆嗦,走到他附近時,一股子尿臊味兒從他身上傳了過來。
不過這個時候沒人會笑話他。
一個三十來歲,聲音醇厚的男人看了大家一眼,指了指正房門:“進去看看?”
有兩三個點頭的,這幾人顯然不是第一次進到這畫中世界。
煎餅攤老板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哀吟:“別——別打開那門!你們瘋了?!那門里有鬼!有鬼!你們會把鬼放出來的!你們找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嗷——”
忽然間崩潰了一般,轉頭就沖出了院子,消失在了灰沉沉的晨霧中。
“……他不會有事兒吧?”衛(wèi)東連忙又去拽劉宇飛。
他吃過那老板家好幾回煎餅了,味道不錯量又足,實在不忍心這老板出點兒什么事。
“我昨晚怎么跟你說的?!”劉宇飛狠狠甩開衛(wèi)東的手,根本不想再搭理他,跟著那醇厚聲音的男人和之前那幾個點過頭的,一起往正房屋走去。
“他昨晚怎么跟你說的?”柯尋就問衛(wèi)東。
“我哪兒還記得,早嚇忘了�!毙l(wèi)東皺著臉。
“先進去看看再說。”柯尋指著正房屋。
經過那對兒紙扎的童男童女身邊時,柯尋頓了頓腳。
這會子倒裝著跟沒事兒人似的,昨晚它倆的表現可不是這樣。
柯尋飛快地在那童男的臉上掃了一眼,這張畫工粗糙的臉和昨晚貼在他面前的那張臉毫無二致,還是那副彎月眉小紅嘴的笑容,還是那雙死氣木訥的杏核眼。
越過這對兒紙人,柯尋正要邁進門去,卻見站在門口的牧懌然偏頭看了他一眼:“里面不太好看,想好了再進�!�
柯尋眉尖微挑,看向身邊的衛(wèi)東:“你要看嗎?”
衛(wèi)東拼命搖頭:“不看!我怕做噩夢。”
柯尋抽了抽嘴角:“咱們現在這處境跟噩夢也差不了多少了。不看閃邊兒去�!�
“你要進去看��?”衛(wèi)東吃驚。
柯尋點頭:“我得看看,就算是死也得死個明明白白,否則我不甘心。”
“那……那要不……我陪你進去?”衛(wèi)東一臉舍命陪君子的苦相。
“用不著,”柯尋推開他,“這好幾個人都在里面呢,你閃遠點兒。早起撒尿了嗎?”
衛(wèi)東:“……沒。”
柯尋:“去撒吧�!�
衛(wèi)東:“哦�!�
看著衛(wèi)東走遠了幾步,柯尋才轉回頭來,正接住牧懌然望在自己身上的視線。
見他要將視線移開,柯尋走上前,忽然笑了笑:“剛才你攔著我,不讓我第一個進入東子他們的柴房,是怕我猛地看見讓自己接受不了的事受到刺激吧?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面冷心熱?”
牧懌然沒有理會,邁步往屋中走,柯尋伸臂,在他肩上輕拍了一把:“謝謝�!�
話的尾音在他看見屋中情形時,戛然而止。
正房的確是停靈的靈堂,掛滿了布幔幡帳和紙錢元寶,正中是黑底白字,寫著大大的“奠”字。
黑漆的棺槨就擺放在屋中央,棺前設有香燭供品,供案前兩個蒲團,還有個供燒紙祭奠用的銅盆。
腰間系著寫有“民”字布條的那三個人,倒在屋中不同的位置。
三個人身上的麻袍完整如初,沒有破損,不見傷處,然而再看向這三人的臉,每一個人臉上的眼睛位置,都已成了兩個血洞,濃暗的血水爬滿了肌肉扭曲猙獰的慘白面孔,不知是因驚懼還是慘叫而張大到極致的嘴,露出黑洞洞的喉口和一口青白的、滲透著血絲的牙齒。
有兩三個人因為這樣一副可怕的臉而驚到脫口而出一聲低吼,還有一個直接扭頭就出了正房門。
柯尋只看了一眼就不想再看,卻見那個三十出頭的男人反而走到尸體近前,蹲下身仔細查看起來。
柯尋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口棺材上。
雖然在現實世界中,自己所居住的城市早已施行了火葬,不過他也從電視上見過棺材這種東西,打量之下目光突然一頓,拉了旁邊牧懌然的胳膊一把,壓低聲音湊到他耳邊:“你看這棺材——竟然沒釘釘子�!�
牧懌然眼皮兒一動,不露聲色地慢步走過去,圍著棺材繞了半圈,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甚至伸手摸了棺材一把。
柯尋看著他,等他走回來,低聲問:“怎么樣,有什么發(fā)現?”
牧懌然沒理他。
柯尋嘆了口氣:“你要是不說,我可就過去掀棺材板兒了�!�
“你找死。”牧懌然冷眼看他。
“更正一下,是死里求生�!笨聦ぢN了翹嘴角,微微揚起個沒有笑意的笑來,“被動挨打就是等死,這不是我的習慣,我得找到答案,沒有答案就找問題,找出問題再解決問題,我不想死成這三個人的樣子,你看見了么,這三個人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屋里這些東西也沒有被動過的跡象,這說明什么?”
牧懌然不答,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說明這三個人死得毫無還手之力,連基本的反抗都沒有,”柯尋的聲音冷下來,“他們除了慘叫什么都沒干,我不想死得這么窩囊。就算殺死人的是一種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我也要在死前知道這力量到底是什么東西,我也要做出一切盡我所能做出的抵抗,就算最終難逃一死,好歹我也算對得起自個兒這條命了�!�
牧懌然對上柯尋直視過來的目光,片刻后才移開,視線投向那個蹲地檢查尸首的男人,沉聲說了一句:“他是醫(yī)生,先等他的驗尸結果�!�
柯尋就沒再多說,站在旁邊靜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