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牧懌然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虛弱不堪過,連伸手進(jìn)褲兜摸手機(jī)的動作都做得分外吃力。整只手都在顫抖,甚至在掏出手機(jī)的時候還險些沒能拿住而掉在地上。
劃亮手機(jī)屏幕,牧懌然調(diào)轉(zhuǎn)光線,照向機(jī)器另一邊的柯尋。
這個家伙正想要打個呵欠,但似乎因為過于疲憊虛弱,只張了張嘴就半途而廢,眼角帶著被呵欠憋出的淚花,費力地偏過頭來看向他。
連笑的力氣都沒了,只彎了彎眼睛,動了動唇角,就合上眼皮,徹底癱在了椅子上。
一整夜,誰能想象得到他們經(jīng)歷過怎樣一種痛苦,又是憑著怎樣一種意志力,才成功熬了過來。
牧懌然放下手機(jī),也閉上了眼睛。
黑暗還是這片黑暗,試驗室還是這間試驗室,畫,還是這樣的畫。
但似乎有什么東西或人,已經(jīng)和以前不同了。
牧懌然是被巨大的撞門聲吵醒的,門外響著衛(wèi)東驚慌焦急甚至有些慘然的喊叫:“柯兒!柯兒!你別嚇我!來開門!來開門啊柯兒!你沒事兒的,我知道你沒事的,快開開門柯兒!”
牧懌然重新劃亮手機(jī),照向旁邊,卻見柯尋還在睡,在椅子上軟成了一灘泥,就像只睡得沒形沒狀的二哈。
牧懌然吃力地站起身,昨晚的巨痛是實質(zhì)性的,并且余韻悠長地留在了身體里。
有些搖晃地走了兩步,緩慢地走到門邊,并且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門打開。
門外站著衛(wèi)東、秦賜和朱浩文,在看到牧懌然的第一眼先是神色一松,但轉(zhuǎn)瞬就被他的模樣驚住了,秦賜忙問:“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衛(wèi)東已經(jīng)不管不顧地沖進(jìn)了屋子,在見到椅子上的柯尋的一剎那,衛(wèi)東嘶吼了一聲撲過去,腿一軟跪在柯尋身旁,嚎啕而哭:“柯兒——柯兒你醒醒——你別嚇我——我知道你沒死,你不會死的——柯兒——柯兒你告訴我你只是睡著了——你肯定是睡著了——醒醒柯兒——”
“我他媽……就是睡著了……你給我起開,壓死我了……”柯尋虛弱的聲音從衛(wèi)東的腦頂上方響起來。
“……”衛(wèi)東驚瞠地抬起臉看著他,然后一把箍住他的臉左右一扯,“你沒死?!你沒死?!我草你大爺?shù)�!太好了——太好了——嗚嗚嗚我草你大爺——�?br />
隨后進(jìn)來的秦賜朱浩文:“……”
“別特么……哭了……鼻涕蹭我一身……”柯尋掙扎著坐直身體,顫抖著手去推還扒在自個兒身上的衛(wèi)東。
“你身上都他媽臭了還嫌我鼻涕……”衛(wèi)東抹了把臉站起來,用手電筒在柯尋身上照了照,“你怎么這么濕?嚇尿了?”
“……你丫能把身上尿得這么均勻?”柯尋歪在椅子上不想起身,一手支著額頭,微微揚起臉看向靠著門框站著的牧懌然。
忍不住笑起來,要虛一起虛,要弱一起弱,挺好。
要活,當(dāng)然也要一起活。
李雅晴已經(jīng)哭暈過去,她的旁邊是死去的蔡曉燕,接連兩晚經(jīng)歷這樣的痛苦、恐懼和道德感上的沖擊,這個女孩子恐怕已經(jīng)徹底崩潰。
“張晗睿呢?”柯尋問秦賜。昨晚他們兩個同在D實驗區(qū)。
秦賜沉默了一瞬才開口:“先離開這兒去上面吧,上去就知道了。”
見柯尋顫抖著支著椅子站起身,朱浩文先于衛(wèi)東一步上來把他扶住,秦賜扶著牧懌然,衛(wèi)東背上了暈厥中的李雅晴,眾人離開了地下實驗區(qū),從小鐵門出來,去了一樓的食堂。
卻見昨晚在A試驗室的祁強(qiáng)、黃皮和徐貞竟然都在,只不過祁強(qiáng)頭上皮開肉綻,流了一臉的血,此刻正用水沖洗傷口,徐貞的肘部膝部和腿上也布滿了青紫淤痕。
“什么情況?”衛(wèi)東驚訝,“你們這是被打了?不應(yīng)該啊,A實驗區(qū)不是只有噪音嗎?”
徐貞面色十分難看:“是只有噪音,只是這噪音實在太讓人崩潰了……”說著看了眼祁強(qiáng),“他頭上的傷是自己撞墻撞的,因為受不了那噪音�!�
她沒有說自己的傷是怎么來的,但顯然是和祁強(qiáng)一樣。
“看來我和浩文兒算是幸運的,”衛(wèi)東一臉僥幸,“幸虧柯兒的主意好,暈過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柯兒你們呢?昨晚怎么熬過來的?”
柯尋沒力氣回答,趴到桌上閉眼裝睡,耳朵里聽著坐在身旁的牧懌然簡短地說了一下昨晚的事,眾人直聽得既震驚又沉默。
“和你一屋的那個女孩兒呢?”徐貞就問秦賜。
秦賜語聲低沉,只答了一句話:“她被實施了額葉切除手術(shù)。”
眾人又是一陣更深久的沉默。
看來,張晗睿沒能僥幸,她半途,從昏厥中醒來了。
“還活著嗎?”柯尋忽然抬起頭問。
“活著,”秦賜聲音一頓,“但……喪失了語言和大部分身體功能,也失去了思考能力�!�
和植物人沒什么兩樣。
“東子,你下去把她背上來�!笨聦πl(wèi)東說,“她還活著�!�
秦賜道:“我去吧,我剛才暫時把她放在了試驗室的床上,她……有點大小便失禁�!�
秦賜把張晗睿背上來的時候,她下面的衣服上已沾滿了污物,然而剩下的幾人中只有徐貞和李雅晴是女性,李雅晴還在暈厥,男人們不好動手幫忙清理,只好看向徐貞。
“我自己都快要死了,還管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干什么?!”徐貞面無表情地拒絕。
“現(xiàn)在,決定一下今晚取號的順序。”一個沙啞的聲音突然響起,竟是從未開口的黃皮。
第116章
人學(xué)15┃現(xiàn)實忽然美好,回憶永遠(yuǎn)珍貴。
眾人不約而同地靜下來,看向這個存在感很低,但誰也無法忽視的人。
黃皮聲音里的沙啞不是什么磁性沙啞,而是那種老煙槍特有的被熏壞的煙啞,配上低沉的音調(diào),聽起來像是一種怪梟。
這個人從進(jìn)了畫之后就幾乎沒有出過聲,更別提與人交流,這個時候忽然開口,還是面向所有人,讓人不得不分外注意。
見眾人看著他,黃皮麻黃色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用三角眼看向秦賜:“抽簽�!�
一個從不發(fā)表意見的人,突然在這個時候做出指示,必然事出有因。
秦賜想了想,沒有反對。
抽簽決定取號順序是遲早的事,不在乎早一時晚一時,如果因這個同黃皮起了齟齬,反而要橫生事端。
于是用桌上昨天剩下的紙裁成了九份,在上面寫上了數(shù)字。
把裝了紙簽的筷子筒推到桌子中間,黃皮就先伸進(jìn)去抽了一張,但是沒有打開,只隨手扔在桌面上,然后陰森森地看著眾人。
等所有人都抽出簽子之后,筒里剩下的最后一個,秦賜放到了旁邊的空位上,代表著張晗睿的簽子。
雖然她此刻和植物人沒什么兩樣,但她終歸還活著,如果今晚不讓她進(jìn)入地下室,那她必定會死。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哪怕這希望實在渺茫。
眾人打開簽子,展示自己的紙片上的數(shù)字。
抽到1號的是李雅晴,這相當(dāng)于確定了她今晚會在A試驗室。
抽到2號的是秦賜,之后是柯尋、祁強(qiáng)、徐貞……這次非常的不幸運,最后三個號,分別是朱浩文、衛(wèi)東,和牧懌然。
所以也相當(dāng)于確定了,至少是牧懌然,今晚將會在D試驗室,那個對張晗睿做了額葉切除手術(shù)的,變態(tài)試驗室。
柯尋看了看他和衛(wèi)東,沒有說話。
早飯是秦賜弄的,把昨天柯尋多熬的粥熱了一下,就著剩下的拌雜豆,眾人勉強(qiáng)填了填肚子。
蔡曉燕的死亡和張晗睿的遭遇,讓所有人都沒什么心情說多余的話,秦賜叫上朱浩文和衛(wèi)東,去了檔案室搬來了所有的資料,眾人就圍坐在食堂的桌邊開始翻查檔案。
柯尋翻著翻著就睡了過去,直到恍惚朦朧中被人叫醒:“起來吧,吃點東西�!�
掙扎著掀起沉重的眼皮,對上了牧懌然正垂眸看著他的臉,柯尋動了動唇角:“哈是恁宮心喔。”
……靠,睡得舌頭都硬了。
“說的什么�!蹦翍货r有表情的臉上仍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語聲卻不像往常那樣淡涼,只是平靜的,讓人聽不出情緒。
“說,”柯尋抹了把臉,費力地坐直身子,“還是你關(guān)心我。幾點了?”
“下午一點。”牧懌然把一碗粥放到他的面前。
“你們怎么這個時候才吃?”柯尋看了看碗里像是新熬出來的白米粥,然后嗅到了一股子糊味。
“咳,”接話的是秦賜,臉上有點尷尬,“頭一回熬粥,沒掌握好火候,湊合著喝點吧�!�
“可以啊秦大夫,比我第一次熬粥的時候強(qiáng)多了,”柯尋端起碗一口就喝了近一半,“我第一次直接把粥熬成鍋巴了�!�
秦賜略微自嘲地笑了笑:“謝謝,你這話很有效地安慰了我。我看你做飯的手法很熟練,這在一般有男孩子的家庭里不多見,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學(xué)做飯的?”
柯尋也笑了一聲:“秦大夫你還活在上世紀(jì)呢,現(xiàn)在會做飯的都是男人,女孩子們只負(fù)責(zé)美美美和吃吃吃就行了�!�
“看來在你的家里也是你父親做飯了?”秦賜笑了笑問。
“以前老兩口一起做,現(xiàn)在我做�!笨聦]有多解釋,只幾口把粥扒拉完,放下碗筷,問向幾人,“這一上午你們都查到什么線索了?”
秦賜搖頭:“研究所員工檔案里沒有康萊這個人�!�
柯尋想了想:“做為試驗品的人的檔案呢,有沒有找過?”
朱浩文接口:“沒有找到試驗品檔案,但我們在廁所里發(fā)現(xiàn)了幾片被燒過的殘留文件,有一片紙上有半個黑白一寸證件照,我們懷疑可能跟檔案有關(guān),因為這片紙明顯是一頁紙的右上角部分,通常檔案資料類的文件才要求在紙的左上角或右上角部位貼證件照�!�
“哦?在哪兒呢,我瞅瞅�!笨聦ど焓帧�
朱浩文看看他的手,又抬眼看看他的眼:“廁所蹲坑坑壁上,想看可以自取�!�
“……”柯尋收回手,在自個兒頭發(fā)上乎了一把。
這個研究所的廁所是很多年前那種一道坑,中間設(shè)著隔斷隔開,腳下的坑是通著的,像一道壕溝,沖水的時候從這端一路沖到那端,然后一直沖入下水道。
這種坑相當(dāng)不干凈衛(wèi)生,水沖不到的地方污物就會存積,分外惡心。
“誰這么有才連坑里的紙片都能發(fā)現(xiàn)?”柯尋不由問。
對面的衛(wèi)東舉了舉手:“美工的眼睛是雪亮的�!�
“我們懷疑,這個研究所遭到廢棄是事發(fā)突然的,”牧懌然開口,“研究所的人員撤離得十分倉促,來不及帶走更多重要的文件,或者說,是無法將重要文件帶出研究所,所以只好選擇焚毀最致命的東西。
“研究所的這些非正規(guī)研究,如果全部曝光出去,先不說研究人員是否會遭到法律制裁和輿論抨擊,就是這些被選擇成為試驗品的對象家人,恐怕都不會輕易罷休。
“因此對于研究人員來說,最致命的東西就是試驗品的檔案,毀掉檔案,就毀掉了傷害對象的證據(jù)。
“除此之外,重要的東西還有實驗日志,下頭的四個實驗區(qū)里,只有D試驗室保留著一部分實驗日志,我猜這是沒能來得及毀掉的,其余三個試驗室我們找不到任何紙面記錄,應(yīng)該是都和試驗品檔案一樣被付之一炬,扔進(jìn)了廁所沖走。”
“這么看來,這個畫作者康萊,很有可能是試驗品?”柯尋看向牧懌然。
“也有可能是知道一切內(nèi)幕的外部人員,”朱浩文卻接話,“比如,負(fù)責(zé)處理這件事的人�!�
“不管是試驗品還是處理者,”徐貞忽然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有些崩潰地瞪著幾人,“我們現(xiàn)在再也沒有辦法得到關(guān)于他們的任何信息了不是嗎?!這還要怎么找簽名?我們只能坐在這兒等死了嗎!”
“‘畫’不會給我們做一個無法破解的死局,”牧懌然淡淡道,“所以,一定有能找到簽名的辦法�!�
“怎么找?!”徐貞大叫,“難不成還得讓我們鉆到下水道里去搜集檔案殘片?!”
沒人答她,屋子里一時靜默,突然聽得祁強(qiáng)重重一捶桌面,咬牙狠聲道:“找!下水道也得找!你!”說著一指徐貞,“你去找!”
徐貞驚愕:“為什么要我去?!”
“讓你去你就去,少他媽廢話,惹急老子直接弄死你!”祁強(qiáng)滿面兇戾,走上前一把扯住徐貞的前襟,將她從椅子上拎起來,拖著就要往外走。
“你干什么!你放開我!”徐貞尖叫,拼命踢打祁強(qiáng),被祁強(qiáng)一巴掌掄在臉上,頓時從嘴里飛出一顆斷齒來。
“站住�!笨聦囊巫由险酒鹕�,橫步擋在祁強(qiáng)前方,冷眼看著他。
“小子,老子警告你,別他媽礙事,否則老子手里的刀可不長眼�!逼顝�(qiáng)說著亮出另一只手里的刀來。
那是食堂的刀,窄刃尖頭,鋒利異常,不知什么時候被他發(fā)現(xiàn)并帶在了身上。
柯尋就像沒看見他手中的刀一般,只冷冷盯著他冒著兇煞之氣的眼睛:“下水口太小,人根本通不過去,你讓她找也沒用,放開她。”
“她瘦,擠一擠過得去,你他媽趕緊給老子閃開!”祁強(qiáng)說著一揮手中的刀子,作勢要劃柯尋的脖頸。
這只是個恐嚇,實際刀尖距柯尋的肉皮兒還有兩三寸的距離,祁強(qiáng)想讓柯尋畏難而退,卻不料這小子竟然不走尋常路,連個試探迂回都沒有,上手就握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不知怎么一拽一窩,祁強(qiáng)就覺得自己的手腕一瞬間就不再屬于自己,刀從無力握緊的手中掉落,整只手像假的一樣甩掛在胳膊上。
柯尋的動作還沒有停,一伸手,敲在祁強(qiáng)箍著徐貞的那條胳膊肘部的麻筋上,就在祁強(qiáng)失力的一剎那,柯尋拽著徐貞從他的鉗制里掙脫了出來。
先把徐貞推到安全距離,再一腳踢飛地上的刀子,柯尋這才看向一臉驚戾的祁強(qiáng):“手伸過來,我給你安上�!�
祁強(qiáng)這才知道這小子竟是把自己的手給弄脫了臼,有心直接來狠的把他弄死,可看了眼這小子的體格,足高他一頭不說,力量大反應(yīng)快,動作還特別利落,真干起來,自己未必占優(yōu),只得暫先按下。
秦賜將整個過程都看在眼里,忍不住說了一句:“小柯這手法,快頂?shù)蒙蠈I(yè)的接骨醫(yī)生了。”
“他們練體育的,脫臼骨折受傷什么的都是常事,久傷成醫(yī),”衛(wèi)東在旁邊接話,“再加上他們體育系那幫野獸成天跟外校打架,下手又黑又狠,會治脫臼就能制造脫臼,這一招個個兒練得爐火純青的。”
朱浩文在旁邊默默地看了幾眼:“看不出柯尋還曾是個校痞�!�
“那你可誤會他了,”衛(wèi)東說,“柯兒從不主動生事,但架不住大家都一個學(xué)校一個系的,成天低頭不見抬頭見,外校跑來找事,你不能把同學(xué)兄弟撇下自己走了,他一般就是跟著去撐個場子,在旁邊造造聲勢,除非有人打到他頭上……唉�!�
衛(wèi)東說到這兒,忍不住嘆了一聲,卻沒有再多言。
秦賜和朱浩文也沒有再問。這一聲嘆息里所包含的意思,幾個人都十分清楚。
那些正常人的生活,早已經(jīng)離他們遠(yuǎn)去,此時聽來,曾經(jīng)那些或被認(rèn)為是無聊、或幼稚、或乏味、或毫無意義的回憶,都顯得那么的彌足珍貴,寧靜美好。
第117章
人學(xué)16┃辣眼睛的照片。
“我認(rèn)為在上面已經(jīng)找不出能搜集到線索的東西了,”秦賜看著眾人,“還是得去地下區(qū)域找,而且我個人認(rèn)為,簽名最有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是D試驗室�!�
朱浩文微微點頭:“我也這么認(rèn)為,‘畫’既然不會為我們設(shè)置無解之題,并且ABC三個試驗室又沒有任何檔案資料可供我們查找線索,那么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D試驗室�!�
“要怎么找?”徐貞捂著被祁強(qiáng)打腫的半邊臉,“這兩天咱們不是已經(jīng)找過很多遍了嗎?難不成D試驗室的地下還有一層?”
“我認(rèn)為沒這個可能�!敝旌莆牡�,“在D試驗室,我們還有很多的文件沒有翻到。”
“而且,通過前幾幅畫來看,有時候簽名并不是一開始就在那兒,”柯尋接口,“它需要被激活,比如通過某種行為,或是到達(dá)某個地點,再或是由我們破解出畫的本意,簽名才會出現(xiàn)�!�
“所以,一定還有我們沒有做到的事,或是沒有做出的行為�!敝旌莆恼f。
“那我們接下來怎么做?”一直強(qiáng)勢并想把握主導(dǎo)的徐貞,此時此刻終于放棄了爭強(qiáng)拔尖,把指望放在了這幾個老成員的身上。
“接下來下去取號,”秦賜平靜地說,“在天黑前抓緊時間去D試驗室搜索線索。”
眾人沒有異議,早取號晚取號都是一樣,遂紛紛起身往鐵門的方向去。
柯尋睡了一上午,此刻體力已經(jīng)緩過來不少,就過去背上一直被放在旁邊桌上的張晗睿,張晗睿不知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呆滯地盯著房頂,美麗的面孔失去了平時所有的生動和鮮活,像是一具只保留著呼吸的行尸走肉。
柯尋從她的兜里摸出手機(jī),放在了自己身上,那上面有這個女孩子給她爸爸媽媽留的遺言。
抽簽抽到1號的李雅晴,哭著取到了A字打頭的號卡,她哭得太多,眼淚早已經(jīng)流干,此刻的哭,不過是撕著嗓子發(fā)出哀獸將死的干咽罷了。
抽到2號簽的秦賜,也取到了A號卡。
接下來是抽到3號簽的柯尋,柯尋卻不上前取號,只說了一聲:“東子,咱倆換�!�
不管是抽到A區(qū)還是B區(qū)的號卡,都遠(yuǎn)比C區(qū)和D區(qū)更容易存活。
衛(wèi)東愣了愣,搖頭:“不換,以前總你讓著我,這次哥要當(dāng)回爸爸。”
“呵呵,”柯尋冷漠臉看著他,“想上位還早。哥啟用武力照樣能讓你先取號。別磨嘰,取號�!�
“柯兒……”衛(wèi)東皺眉,還要再爭。
“這位爸爸,我想和我男神死一起,”柯尋卻用認(rèn)真的眼神看著他,“求成全�!�
衛(wèi)東又是一愣,看向他身旁的牧懌然。
牧懌然也在看著柯尋,衛(wèi)東說不清那是一種什么樣的眼神,只是覺得不同以往,好像不知什么時候起,兩人之間的某些東西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衛(wèi)東了解柯尋,于是一言不發(fā)地走上前,摁下了取號按鈕。
B字打頭。
柯尋眉間松快,有了暈厥大法,B試驗室可以算得是四個實驗區(qū)里最為無害的一個了。
但下一個上前摁號的祁強(qiáng),卻取到了C字打頭的號卡。
“草!”祁強(qiáng)怒罵一聲,把號卡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柯尋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早早就出現(xiàn)了C號卡,就意味著會在D試驗室的人將不止他和牧懌然。
因為C區(qū)實驗形式的關(guān)系,每次必定都會有四個人。眼下A和B試驗室一共只有三個人,十個人里除了這三個和C試驗室的四個人,剩下的三人都將在D試驗室,那么就意味著,抽到倒數(shù)第三號簽的朱浩文,也會在D試驗室。
不同于C試驗室的50%死亡率,D試驗室的實驗性質(zhì)尚無法確定會有多少人死亡,或是像張晗睿一樣成為半死不活的植物人,越是未知,越是讓人心生恐懼。
不過,這次被分到D區(qū)的三個人,臉上似乎都看不出半點恐懼的意思,坦然平靜地率先踏上了通往地下實驗區(qū)的樓梯。
落在最后的祁強(qiáng)陰沉地盯著柯尋和他背上的張晗睿,忽然目光一閃,彎腰撿起自己的號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