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美術館就建在白雪黑枝交錯縱橫的深處。
地上的積雪厚到可以沒過腳面,雖然今日陽光晴朗,也沒有絲毫要化的意思。
時間還早,剛剛上午八點,這個地方暫時還沒有路人光顧,雪地上落下的亂七八糟的腳印,全部來自遠處那三名二貨。
三個人堆了三個看起來特別瓷實的雪人,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怪奇心理,這三個人現(xiàn)在都騎在雪人的身上,扯著嗓子,吼著老撾郊區(qū)腔的粵語歌。
這是……末日狂歡?死前解壓?
邵陵帶著一臉不敢茍同地穩(wěn)步走過去。
“吹呀吹,讓這風吹,抹干眼眸里,亮晶的眼淚——”
邵陵聽見柯尋的尾音帶著分岔兒地揚上了天。
這個人的音質,可能是聲控者的福利,天生的撩妹腔里,卻又有著一縷干凈的少年音。
他聽見了來自身后的腳步聲,唱著歌轉過頭看過來,眉毛揚著,唇角揚著,毛茸茸的亂發(fā)也揚著,陽光灑在身前的雪上,折映進他的眼里,眼睛里就帶了光,仿佛多年前校園里那些英俊的青春少年,無憂無慮,恣意張揚。
邵陵在這一瞬間,忽然體味到了“畫”的極致殘忍。
眼前的陽光,晴雪,少年與歌,在“畫”的掌下,脆弱得就像是一片薄如蟬翼的玻璃,一戳就破。
“……吹呀吹,讓這風吹,哀傷通通帶走,管風里是誰——”“少年”唱著歌,雙手慢慢舉起雪人的頭部,一臉壞笑地照臉砸來。
被三顆碩大的雪人頭顱埋進雪地里的邵陵:“……”我收回我剛才所有的無知想象。
“來啊邵哥,一起快活��!”羅勏被衛(wèi)東摁趴在雪地里,做蛙泳狀原地劃動。
邵陵:“……”這三個人確定是即將冒生死險的入畫者嗎?怎么一個個沒心沒肺的……
“又琢磨什么呢?”柯尋坐在沒了頭的雪人的身體上,兩手插進羽絨服兜,半張臉縮進毛絨絨的圍巾里看著他笑,“是不是特羨慕蘿卜同學思想大條想得開?”
邵陵:“你也不比他差�!�
柯尋笑:“我都經(jīng)歷了多少幅畫了,再不看開點還怎么過?你瞧,愁眉苦臉緊緊張張也得入畫,吃喝玩樂開開心心也得入畫,結果是一樣的,當然要選擇一個更好更享受的過程。這一點蘿卜就比咱們這些人都想得開——雖然這小子該怕還是怕,該慫還是慫�!�
邵陵將目光望向正和衛(wèi)東互相往褲襠里塞雪球的羅勏:“……”……我想說什么來著……“其他人呢?”
“喏,美術館旁邊有個咖啡館,都在里頭窩著呢�!笨聦び孟掳徒o他指。
“咖啡館這么早就開門?”邵陵向著那邊看,這個時間美術館都沒開門呢。
“那老板就住樓上,一叫就下來了�!笨聦难┤松眢w上跳下來,彎腰搓了兩顆大雪球,暗挫挫沖著毫無察覺的衛(wèi)東和羅勏去了。
“……”邵陵不想再關注這三人雞飛狗跳,倒是好奇柯尋怎么做的這么結實的雪人,這么大個男人坐在上面都不會塌,提腳踢了踢雪人,腳尖一下子陷進雪人的身體,然后被里面的硬物阻住。
“…………”好的,里面包的是一大塊景觀石。磕腳了。疼。
凜冬將至美術館的開館時間是上午九點半,此刻還有近一個小時的時間,邵陵決定躲進咖啡館去暖和一下,順便離二貨人群遠一點。
牧懌然和秦賜相對而坐,微微偏著頭,看著窗外的雪景,和在雪景里打鬧的雪地三傻。
朱浩文和方菲各坐一旁,都拿著手機擺弄。
邵陵覺得現(xiàn)在的大家就像是參加高考的前一天,放下了所有的復習資料,不再去想任何關于課本的內(nèi)容,努力地讓全身心都放松下來,以最松弛和飽滿的情緒,準備迎接最終決定命運的那一時刻。
邵陵對于這種狀態(tài)還是有些不太習慣——即便是當年高考,他也復習到了最后一刻。
“凜冬將至美術館,據(jù)說原本是想要建成一個室內(nèi)主題公園,負責該項目的班子內(nèi)部人員出了問題,這個項目就擱淺了,后來改建成了美術館,名字倒是保留了之前主題公園的,和之前的舊站美術館有點類似,這似乎更證實了我們總結出來的那條線索�!鄙哿暾驹谶@個四人座的卡間旁邊,看著牧懌然幾人。
牧懌然微微點頭:“負責人身份很有些背景,因為出車禍被人拍到了照片發(fā)在網(wǎng)上,網(wǎng)友從他所開的豪車一直深扒到了他復雜的人際關系和私人生活,其中涉及到了一些較為敏感的事件,這個項目被叫停,并因此冷卻了一年多的時間�!�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似乎冥冥中總有一股力量在排除一切不相干的因素,想要把美術館建在它想要建的地方。”秦賜道。
“這些問題,在群里不是已經(jīng)說過了么,為什么到了這兒又重復一遍�!狈椒茝氖謾C屏幕上抬起眼睛,微感奇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們。
“緊張的情緒容易讓人不斷重復自己說過的話�!敝旌莆膭t仍然沒有抬起頭,淡淡地拋出一句。
邵陵秦賜:“……”
邵陵微微搖了搖頭:“總是覺得……自己的入畫準備仍然做得不夠充分�!�
“事實上,”秦賜安慰他,“以前的入畫經(jīng)歷證明,無論我們事先做了多少準備,最終讓我們進入的那幅畫,永遠不是我們提前圈定在范圍里的那一幅。所以倒不如順其自然些,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邵陵垂了垂眼皮,走到了一旁的空位上坐下來,要了一杯白咖啡。
喝到一半的時候,廳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伴著一陣冷風,雪地三傻排著隊走了進來。
“老板,給我來一杯拿鐵,”衛(wèi)東一邊摘帽子一邊提聲道,“這里邊兒長得最帥的那個人付賬�!�
說著用手圈了一下八名成員所在的范圍。
老板端著托盤走過來,問柯尋:“那么,這位先生付賬?”
“老板好眼光�!笨聦ば�,“我問一下,旁邊那美術館,這幾天來參觀的人多不多?”
老板搖頭:“這幾天一直下雪,根本沒人來,又沒有什么畫展,不過今天可能會有人吧,昨天有個劇組到這兒來取景,在我這兒喝咖啡的時候聽見他們說今天要過來拍幾個鏡頭,還說這個美術館人少,方便拍攝�!�
等老板走了,邵陵問向幾個老成員:“就沒有什么辦法阻止別人不要進目標展廳?”
《逆旅》里失去生命的幾個年輕人,讓大家的情緒著實低沉了很久。
唯一幸存下來的曹友寧,也果然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
“沒有辦法,”秦賜微嘆,“我們這些拿到門票的人,也就是已經(jīng)進過畫的人,每次進畫的最晚時間是當天的晚上八點之前,超過這個時間,你將無法再進畫,并且在幾天之內(nèi)死于非命。
“但新人在現(xiàn)實世界時似乎不受這個限制,也就是說,當我們進入畫中后,如果人還沒有湊齊,畫內(nèi)的時間會停止,直到新人進全為止。
“而新人在現(xiàn)實世界甚至可能是三天后才來到美術館進入畫中——當然,截止目前還沒有發(fā)生過這樣的情況,但此前在《凈土》那幅畫里,曾出現(xiàn)過因人數(shù)一時湊不齊而畫內(nèi)時間停止的情況,所以我們推測,如果一直湊不齊人,畫就會一直停止畫內(nèi)的時間,直到新人湊齊為止。”
“所以該來的依然會來,”衛(wèi)東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命中注定該你進畫,你就怎么也躲不過去這一劫。邵總,別操心別人了,你保得了這個保不了那個,到最后只會讓自己充滿挫敗感和無力感。”
邵陵再次沉默。
“眼不見心不煩,走吧,該開館了,”柯尋說著站起身,“咱們第一個進去,免得為其他人著急,該是誰總會是誰。”
“啪啷”一聲,羅勏險些失手摔了杯子,捂著肚子仰臉看著柯尋,“這、這就進去�。坎辉俚鹊攘�?我想上廁所……”
“去吧�!笨聦ぴ谒缟衔樟艘幌拢霸琰c進去,咱們還能有充足的時間了解一下畫里的環(huán)境,早進比晚進好,這事兒你躲不了的�!�
羅勏嘴唇抖了抖,拽著柯尋的胳膊勉強站起身:“我不去了,那咱們……進吧�!�
一行人踩著積雪,慢慢地向著美術館的方向去。
羅勏走在最后面,如果不是柯尋拽著他,好幾次他都腿軟想癱坐在地上,耍賴不想邁步。
就像個害怕去醫(yī)院打針的小孩子,離那間打針的診室越近,就越是害怕想逃,越是緊張恐懼。
柯尋把他拽到身邊,伸臂攬住他的肩頭,帶著他繼續(xù)往前走,一邊走著,一邊有意寬慰他地在嘴里低聲哼起歌:“涼風輕輕吹到悄然進了我衣襟,夏天偷去聽不見聲音……付出多少熱誠也沒法去計得真,卻也不需再驚懼——風雨侵——”
“吹啊吹……讓這風吹……哀傷通通帶走,管風里是誰……”羅勏顫著聲音跟著哼,一串涼到刺膚的眼淚落在腳下泥濘的雪地上。
第253章
薛定諤的貓02┃抽象。
根據(jù)入畫者們事先對凜冬將至美術館做的調(diào)查,這家展館內(nèi)所陳列的多是一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畫家的作品,倒也有一幅名家畫作做為鎮(zhèn)館之寶,估價一千八百萬,是一幅超寫實主義派的人物肖像畫。
除此之外,還有一兩幅較為知名的作品,一幅是水果靜物,一幅是花卉。
至于其他的畫作,各種流派都有,有古風山水,也有未來幻想。
眾人把能查到的畫作都做了一番深入了解,雖然以“畫”的尿性來看,最后讓大家進的多半是以各種理由半道冒出來的新畫。
而當那道憑空而生的光,照在這一次要進入的畫作上時,老成員們都有些驚訝,因為這一次的畫,是館中本來就有的展品,而大家事先也曾了解過這幅畫的內(nèi)容,和創(chuàng)作出它的畫者——
《薛定諤的貓》,畫者:程式。
但這并不能令入畫的成員們感到一絲安慰或欣喜,因為這幅畫,實在是讓人……一言難盡。
入畫的接引光逐漸消逝后,眾人已身處于一間上下和四壁都一片雪白的房間。
房間沒有門窗,仿佛一個全密封的雪白盒子,六面白壁上光禿禿一片,沒有光源,但房間內(nèi)卻亮堂堂一派光明。
入畫者們站在“盒子”的當間,面面相視,久久沒有說話。
薛定諤的貓,在密封的盒子里的時候,它的狀態(tài)既是活的,又是死的。
這是之前在調(diào)查這幅畫相關信息的時候,牧懌然為學渣們普及的知識。
而現(xiàn)在,入畫者們似乎就是盒子里的貓,瞬間可以生,瞬間可以死。
但這幅畫的畫面內(nèi)容卻和貓沒有任何的關系,也和盒子沒有任何關系。
這是一幅更趨近于抽象派的作品,它以黑色打底,畫面上布滿了白色點狀物和波狀物,組成了一幅看上去毫無秩序和形狀的畫面。
“雖然這么說顯得我很無知,但我實話實說,我一直都覺得抽象派的畫家個個都是瘋子,他們眼里的世界和別人不一樣,他們的思維方式也和別人不一樣,換句話說,他們的腦子結構就和別人不一樣�!碑敃r柯尋曾經(jīng)這樣說。
“你有一句話至少說對了,抽象畫家眼里的世界是和普通人不一樣的,”說到了自己專業(yè)內(nèi)的知識,衛(wèi)東侃侃而談,“抽象的過程就是提純的過程,抽象畫家拒絕模仿自然——模仿自然是繪畫的傳統(tǒng)觀念。
“而抽象畫家拋開自然展現(xiàn)給人的表面現(xiàn)象,靠直覺和想象力去感受自然現(xiàn)象的本質,一句話概括就是‘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然后排除掉所有無關緊要、華而不實,充滿欺騙性的因素,提取其中最純粹最干凈的東西,最后再用最簡單的形式把它體現(xiàn)出來,這就叫抽象。
“所以有人說抽象畫家眼中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我們普通人所看到的,都是經(jīng)過加工粉飾的、不實且虛浮的世界。”
而經(jīng)過對這幅畫相關信息的調(diào)查,眾人得知畫作者程式也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他的死亡方式也很讓人感到不寒而栗——這個人是自殺的,死在了他自己的畫室里。
死前,他把這間畫室布置成了密封的房間,并且在密室中放置了可致人死亡的揮發(fā)性毒氣,盛放毒氣的容器上方有一把可以破壞容器的錘子——當然,發(fā)現(xiàn)他尸體的時候,這把錘子已經(jīng)砸破了容器釋放了毒氣。
——這個人把自己當成了薛定諤的貓,把他的畫室布置成了關有薛定諤貓的盒子。
而這幅畫是他死前的最后一幅作品,本來沒有名字,正因為他的死亡方式,最終被命名為了《薛定諤的貓》。
所以當大家第一次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并不明白為什么這幅畫要如此命名,顯然畫面上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盒子和貓,衛(wèi)東當時猜測這大概是在用畫家的死亡方式為噱頭,來為這幅畫增加神秘感和提升藝術價值。
但眼下,當入畫者們進入畫中,并身處在一個像是密封盒子一樣的空間里后,所有人都被這意料之外,但似乎又在情理之中的事實沖擊了一個猝不及防,一時說不出話來。
“……所以這幅畫之所以起這個名字,并不是為了噱頭了?”過了好半天,羅勏顫顫巍巍的開口,打破了沉寂。
“……那咱們現(xiàn)在是活的還是死的?”被牧大佬科普過“薛定諤的貓”相關知識的衛(wèi)東也顫顫巍巍地問。
“當然是活的,但當我們開始破局的時候,就說不準了�!笨聦さ馈�
“關鍵是這樣一個空空如也的房間,能設置什么局給我們呢?難道也會在房間里釋放毒氣,看誰能活誰能死,然后這七天每天晚上都靠這種方式篩選?”衛(wèi)東驚潰地撓自己臉。
“真要是這么簡單粗暴,那咱們之前進過的所有畫又都算是什么?”柯尋搖頭,“先靜觀其變吧,我感覺人到不齊的話是不會出現(xiàn)相關提示或說明的�!�
眾人就都各找地方,或站或靠或坐下來等待。邵陵卻是不怎么死心,仍將整個房間繞了一遍,能檢查的地方都檢查了,最后確信果然沒有什么隱藏機關。
在等待后續(xù)人員進畫的過程中,入畫者們也在抓緊時間探討這幅畫。
關于這幅畫所表達的是怎樣一種“事物本質”,業(yè)界也對此有諸多的猜測,有人說這是程式對生命本質的思考,有人說這是他對死亡的想象,還有人說這是程式迷茫困惑又憤怒悲哀的內(nèi)心世界。
“事實上在程式死亡之前,精神方面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問題,他曾在精神康復療養(yǎng)機構待過一年半,”牧懌然調(diào)查到的資料最為詳細,“這個人很安靜,并樂于思考——但這僅限于他發(fā)病之前。他的人生曾經(jīng)歷過一場巨大的變故,在這場變故之后,他的精神就出現(xiàn)了很嚴重的問題,產(chǎn)生了認知功能障礙,而不可思議的是,這并沒有影響到他繪畫的機能,這幅畫就是在他患病之后畫下的,所以也有人說這幅畫并不存在什么思考價值,它只是一個真正的瘋子眼中的混亂荒謬的世界而已�!�
“那場重大的變故,就是他失去了自己心愛的兒子的事吧,”秦賜輕嘆了一聲,“他那個上高中的唯一的兒子,頂受不住學習的壓力和老師的指責,從學校教學樓的樓頂跳了下去,這給程式帶來了巨大的打擊,一夜之間就瘋了�!�
“我和懌然曾去過程式的故居,對他的親戚和鄰居進行過訪問調(diào)查,”柯尋接道,“我們了解到程式這個人真的很愛他的兒子,不像現(xiàn)在很多家庭里‘僵尸父親’這種現(xiàn)象,程式幾乎是從他兒子很小的時候起,就花了近乎自己全部的時間陪伴他,比如陪他一起看動畫片兒,玩各種小孩子喜歡的游戲,甚至親手為他兒子畫了一部充滿想象力和童趣的連環(huán)畫書。
“正因為如此,對于兒子的死亡他才難以承受,據(jù)他的鄰居說,他兒子剛去世的那段時間,每天夜里都能聽到程式在他自己的家里像野獸哀鳴一樣痛哭。
“有一次他的親友前去探望他,發(fā)現(xiàn)他的房間里堆滿了他兒子從小到大所有玩過的玩具,和所有穿過的衣服。而當時程式正癱坐在地上,捧著他兒子一兩歲時穿過的小衣服失魂落魄,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活死人……”
“哥,僵尸父親是什么意思?”羅勏問。
“意思是沒有履行身為一個父親應履行的職責,讓孩子有父親跟沒父親一樣,所有應該為孩子做的事情,很少做或從來沒有做過,沒有承擔起照顧和教養(yǎng)孩子的義務,”柯尋說,“一個總是在孩子的生活中缺席的父親,在這個家庭里,對于孩子來說就跟一個活死人沒什么兩樣。有些男人,只管生不管養(yǎng),把養(yǎng)孩子看作是女人應盡的義務,自己沒有任何付出,只等著孩子長大摘桃吃。呵呵,男人�!�
眾人:“……”
“所以程式是一個難得的好父親,但正由于投入的愛太多太深,得到的打擊也就更重更沉�!敝旌莆牡�。
“這幅畫是程式在兒子過世之后所畫下的唯一的一幅畫,也是他人生最后的一幅畫,”牧懌然繼續(xù)說道,“誠如業(yè)界對這幅畫的分析,也許他展現(xiàn)的正是程式在經(jīng)歷了兒子死亡之后,對生命產(chǎn)生的思考和對死亡進行的探索。但由于當時的他精神確實已經(jīng)不正常,那么這幅畫所展現(xiàn)的內(nèi)容,究竟是否還有思考性和邏輯性,這一點恐怕無從得知了。”
“也就是說,如果這幅畫真的只是一個徹底瘋了的人的胡亂涂鴉,那么,我們將要面臨的情況,恐怕……”邵陵后面的話沒有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個瘋子的精神世界,會有多混亂,多無序,……多可怕?
眾人正待繼續(xù)討論,忽覺這密封的房間里亮起一片沒有來源的白光,光芒刺目,令人難以睜眼,但很快這白光就又暗了下去,當再睜開眼睛時,就見屋中又多了兩個人。
這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男的白皙英俊,女的成熟美艷,臉上都畫著濃淡得宜的妝,身上的衣服看上去雖然簡單普通,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是經(jīng)過了精心搭配和設計的,能把兩人身材的優(yōu)點最大限度地展露出來,也能把缺點最大限度地遮掩掉。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兩個人氣質里散發(fā)出的一種奪目的光彩,使得他們無論站在多少人的人堆里,都能顯得鶴立雞群,與眾不同。
這兩人乍一出現(xiàn)在房間里,先是愣了愣,隨即又反應很快地,立刻換上了從容自若的神情,女人展顏沖著房間里的眾人笑起來,聲音嬌甜地開口:“我的天呀,這是怎么回事兒?”
柯尋扭頭看向秦賜:“秦哥,你的活兒來了。”
第254章
薛定諤的貓03┃新人的畫風。
秦賜解說完畢,沒有迎來預料中的、新人慣有的疑問三連、怒罵三連、恐惶三連,這對俊男美女鎮(zhèn)定得簡直不可思議,甚至兩個人還含笑點頭,積極地表示“明白了”。
眾人:?
秦賜懷疑自己剛才講的其實都是童話故事,謹慎起見,他臉色嚴肅鄭重地重申了一遍:“請二位一定要相信,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事關生死,千萬不能大意�!�
“好的,明白了�!笨∧忻琅^續(xù)含笑點頭。
眾人:??
秦賜一時也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怎么看這兩個人都不像是把這事兒當真的,于是只好進行下一步驟:“那咱們不妨先相互認識一下吧�!�
說著將眾老成員的名字介紹了一番,然后看向這兩人。
美女十分大方,目光掃過眾人,笑著道:“大家好,我是董瑤,很高興來到這里,和大家一起度過這難忘而精彩的七天,希望我們接下來能夠合作愉快!”
眾人:……???
男人緊接著開口,聲音很蘇很好聽:“大家好,我是齊慕歡,還請諸位哥哥姐姐……弟弟們多多關照�!�
眾人:?�。�!
“什么情況……”柯尋轉臉看向牧懌然,“他們怎么這么嗨皮?”
牧懌然正要開口,忽聽旁邊的衛(wèi)東壓低聲音說道:“這個董瑤……我覺得有點兒眼熟,怎么感覺好像是個演員呢?”
“東哥你說得沒錯,”羅勏也暗搓搓湊過來,“她就是演員,近一兩年好像剛升到二流的咖位,以前還不出名的時候想傍大款上位,我爸一個商業(yè)上的伙伴包了她一年多,砸錢讓她上戲,慢慢兒地也就混出名堂來了,最近聽說傍了一個更牛逼的大佬,更舍得給她花錢跑關系,大大小小的通告都給她排滿了。”
“對對,就是她,”衛(wèi)東也想起來了,“我看過她演的一部挺十八禁的片兒,我說怎么這么眼熟呢。”
柯尋:“……”
羅勏:“她沒出名的時候可不全靠賣肉出位唄。”
衛(wèi)東:“還有這個齊慕歡,好像也是近來挺有點知名度的一個新晉小鮮肉偶像來著。”
羅勏:“對啊,演了部仙俠片挺火的,可惜在里面是男四,全靠和同劇女演員傳緋聞才炒起熱度來的�!�
衛(wèi)東:“……蘿卜到底是小年輕,娛樂圈的事如數(shù)家珍啊。”
羅勏:“誰叫我經(jīng)常被我爸硬拽著去參加大佬之間的飯局呢,那幫老家伙酒足飯飽了就愛吹他們和明星之間的那點子事兒,我連董瑤和幾個導演睡過都知道。”
柯尋:“……這種無聊的娛樂圈八卦這會兒就不要提了。”
衛(wèi)東:“我倒是也聽說那個齊慕歡也跟男導演睡過。”
柯尋:“哦?說說看�!�
羅勏衛(wèi)東:“……”
三個人在這邊竊竊私語,那邊董瑤和齊慕歡卻在四下里打量這個房間。
董瑤:“哇,感覺這個房間好簡單呢,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齊慕歡:“有的時候越簡單的東西才越不簡單,瑤瑤姐,你后面可要小心嘍�!�
董瑤:“我的天,你可不要嚇唬我了,慕歡。我現(xiàn)在有點后悔,不該答應導演來這兒,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齊慕歡:“別想了,上了賊船就甭想再下去了�!�
董瑤:“啊……怎么會這樣……”
兩個人說著笑起來。
眾人:“……”
“這特么到底什么情況?”柯尋撓頭,“這兩個人說話的語氣和神情怎么這么作呢?還活在戲里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