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呂芝書在很早以前就對賀予有過許多彌補行為,只是賀予沒有給她機會,現(xiàn)在她精神和身體都一下子垮了。”謝清呈道,“賀予這個人不喜歡欺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也有可能。”
鄭敬風說:“那么就算你說的對,有這樣的原因在。不過我這里還有第二種推論,你應該聽一聽�!�
“……”
“賀予在賀繼威死后,繼承了賀繼威全部可以單獨處理的財產和身份,而賀氏持股占比,呂芝書和賀繼威幾乎是一樣的。以前賀繼威和呂芝書能保持一個平衡狀態(tài),但賀予是個后生,他母親也好,他弟弟也罷,對他的掌權都未必持有表面上的積極態(tài)度。賀予心里肯定也非常清楚這一點。這個時候,他主動接管了賀氏集團幾乎所有的海外業(yè)務,為的就是在他母親沒有從打擊重病中振作起來之前,把呂的命脈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鄭停了須臾,接著說道:“雖然我和那個小伙子見了沒幾次,但我能感覺到,他遠沒有他外表看上去那么平易近人,他能狠的下手,也能豁得出去,他不是那種會甘心受制于人的普通孩子,在他和他母親的權力角斗里,他完全可以做那個制造玄武門驚變的人。”
“賀予確實是這樣的的性格�!敝x清呈抬眼看向鄭敬風,“但有一點你沒有考慮進去。”
“什么?”
“他不歹毒,更不愿意去用藥物傷害其他病人�!�
“……”
“他曾經(jīng)愿意為了救成康精神病院的患者,冒著生命危險返回火場,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鄭敬風沉默須臾,說:“如果不是我確定他經(jīng)手了所有國際業(yè)務,我也不愿意去做這樣的推論。是的,我記得他救那些病人的事情。但是謝清呈,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人是會變的。尤其在他有迫切想要得到的東西的時候�!�
謝清呈定定地看著鄭敬風,片刻后說:“在這一點上,他恐怕很難改變�!�
“你為什么對他這么有信心?”
“因為我覺得我了解他�!币徊惋埑缘盟魅粺o味,謝清呈起身,說,“如果你沒有別的事,那么我先回去了�!�
鄭敬風也跟著站起來了,他對已經(jīng)走到門口的謝清呈道:“你不能對他太信任了,因為現(xiàn)在種種線索都已經(jīng)指向賀予這個人現(xiàn)在并不簡單,你不能這樣感性用事……”
“我沒有感性用事,做出這樣的判斷,是我理性思考后的結果。”謝清呈在門口側眸看著他,“老鄭,我確實不想和他對立,我也不想對他失望。但如果有一天,他確實如你所說,犯下了這樣事情――只要確確實實是他犯的――”
他停了一停,一雙琉璃似的眼睛毫不避閃地望著鄭敬風,一字一頓道。
“那我很清楚我自己該做什么。你不必為此擔心�!�
謝清呈回到家之后,就疲憊地倒在了椅子上,他心里很亂,盡管他相信賀予不會在RN-13等禁藥方面亂來,但他對呂芝書的情況并沒有這樣的樂觀。
衛(wèi)容舊事中的種種巧合,都好像在指著一個方向,他還有過推想――當年在衛(wèi)容的實驗室,因為實驗室危險物泄露,導致懷孕期間的呂芝書受到傷害,不得不使用RN-13挽回自己和孩子的性命,這件事他已經(jīng)知道了。并且他還知道呂芝書從此之后性格慢慢地就開始轉變,最后成了現(xiàn)在這副德性。
那么以呂芝書轉變后的性格,她會不會對衛(wèi)容心懷怨恨?衛(wèi)容的死,會不會是她策劃的?在衛(wèi)容去世后,呂芝書是否有可能拿走了衛(wèi)容生前所有的私人實驗數(shù)據(jù),而那其中就包括了RN-13和其他一些正在研發(fā)中的藥?
如果是這樣,那么事情和鄭敬風所說的,就完全能對得上號了……
謝清呈越想越感到撥云見日,然而毛骨悚然感也在漸次加深。
――
假設呂芝書后來確實和段聞勾結,那么段聞的這個組織會知道賀予是血蠱,也就變得順理成章。
他之前還奇怪于那個組織為什么明知賀予是血蠱,卻沒有急于對賀予下手,按現(xiàn)在這種推斷,原因也能夠得到解釋,那就是“血蠱”其實早已處于他們的監(jiān)視之下。呂芝書就是賀予身邊的監(jiān)視者,所以他們自然不用強取豪奪。
電光火石間,謝清呈又忽然想到了那天在志隆娛樂大廈,他們和蔣麗萍分別之前,蔣麗萍曾試圖提醒賀予一件事,但是她說了一半,似乎就觸發(fā)了泄密手環(huán)的警示,因此她沒有講下去。她當時講出來的內容好像是:
“小心那個對你好的胖――”
她想用來暗示的,是不是“胖女人”?只是最終意圖仍然被手環(huán)監(jiān)測到,這個形容被判斷為了危險,不能當著他們三個人的面描述。
所有線索就像拼圖一樣,從四面八方匯聚到了一起,慢慢地拼湊成型,露出那個掩藏了二十年的恐怖真容。
如果所有這一切的推斷都是真的,那么……
謝清呈起身,打開了手機通訊錄。
他想,他必須要和賀予談一談了。
第184章
那就對峙吧
賀予的電話沒有打通。
謝清呈干脆去了賀予的公司,結果在門衛(wèi)處就被攔下了。
“您好先生,請問您找誰?”
賀氏總部的建筑群比志隆娛樂總部更加氣派,入口處的保安應該是個退役軍人,一米八幾的個子,站姿筆挺,著裝肅練。
謝清呈告知了自己的來意之后,保安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客氣道:“您稍等,我先聯(lián)系一下賀總的秘書。”
謝清呈倒也沒想過自己若是以一個普通大學教授的身份見賀予,那是幾乎不可能的,保安嘴里的“賀總”聽起來非常陌生,與那個除夕夜會坐在他家門口嗦牛肉粉的小伙子仿佛并不是同一個人。
秘書倒是很快給了保安回應,保安原本態(tài)度就挺好的,掛了電話之后更是恭敬,立刻安排了接駁車,送謝清呈去了園區(qū)總部大樓。
電梯一路向上,在巍峨的摩天大樓頂層,賀予的秘書恭候在那里。謝清呈認識她,她原本是賀繼威的秘書,賀予上位后,并沒有將她辭退更換。
“謝教授,您好,請您隨我來�!�
謝清呈跟著她走過回廊,大廳,再進回廊,然后到了會客廳。他在會客廳里遇見了幾個眼熟的貴婦和富商,想了一下,這些人是在謝雪的婚禮上見過的,還有一個,是當時在機場便利店說他閑話的闊太太。
這些人講究當面上的客氣,每個人幾乎都是“虛與委蛇”這四個字修成的畫皮妖孽,乍然見了謝清呈,他們互相交換了個眼神,還是笑著站起來打招呼。
“謝教授�!睘槭椎木尤皇悄莻機場論他為男色的太太。
她雖喜嚼舌根,但深知謝清呈既是衛(wèi)家三少奶奶的大哥,又是如今這位賀總的男人,能討好還是要討好的,她還指望著賀予與他們新談的合作能多讓一兩個點的利呢。
“幸會幸會�!碧珶峤j地笑道。
謝清呈漠然看了她一眼,沒有伸手與她相握。
太太的手于是尷尬地懸在半空,最后訕訕笑了兩下,垂下了。
等到秘書請謝清呈去了另一處休息室,這位太太便小聲嘀咕:“拽什么拽啊,騷貨,真當賀少成了賀總之后還能再要你?”
但其實謝清呈不與她握手,完全就是因為不喜歡她,他已經(jīng)很累了,不想把精力浪費在與不喜歡的人做樣子上。
他在滬醫(yī)科當醫(yī)生的時候就這樣,從來也沒變過。
如今只是因為賀予的身份換了,他可以被人背后詬病的地方,就好像又多了一點。
“您請坐,我給您倒茶。”秘書從容地安排著一系列的事宜,“這間是賀總的私人辦公室,他手上還有一些事情沒有處理完,他請您在這里稍等,大概半個小時后他就過來。”
茶遞上了,居然是不怎么昂貴,但謝清呈非常喜歡喝的藏茶雪地冷香。
“這是賀總特意讓我為您泡的。他說怕您喝不慣別的茶�!泵貢娭x清呈看了眼茶盒包裝,恭敬道,“您要是有什么需要,請隨時叫我。那我先不打擾您了。”
這間辦公室是剛收拾出來的,但確實能看出賀予常在這里工作。
書架上的書不多,能看到幾本編導相關的作品,還有一本《夜鶯集》。辦公桌上的電腦是鎖屏狀態(tài),電腦桌邊堆積著一些打印出來的資料,鼠標旁有一只設計簡單的咖啡杯,里面是飲了一半的苦咖。
謝清呈坐在座位上,一邊等著賀予處理完事情回來,一邊想著一會兒應該問賀予一些什么,怎么問。
辦公室的窗戶開了一道窄口透氣,夏日的風溜了進來,書桌上散亂的紙頁被吹落了,有幾頁飄在了謝清呈腳邊。謝清呈拾起來,掃了一眼――是一些無關痛癢的涂鴉,以及隨手寫的零散字句。
他一眼就看見了“Here
lies
one
whose
name
was
written
in
water”,心里很不是滋味,正打算把這些紙頁物歸原位,就發(fā)現(xiàn)那些凌亂的隨手筆畫中,有一段他非常熟悉的文字。
那段文字竟是……
看清內容的那一刻,謝清呈的心跳出現(xiàn)了短暫的停頓,他僵坐當場,瞬間怔住了。
半小時后,賀予一進辦公室,目光就穿過所有東西,徑自落在了謝清呈身上,因為光線的原因,他沒有注意到謝清呈的臉色非常蒼白。
“謝哥�!辟R予溫和道,“我手機開會的時候調成飛行了,沒有收到你的消息,我沒想到你會來這里找我,出什么事了嗎?”
謝清呈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沉聲道:“你坐吧�!�
賀予愣了一下,而后垂了眼瞼微微笑了。
謝清呈是個教授,而且是那種能力非常突出的高知教授,在那之前,也是門診需要搶號的優(yōu)秀醫(yī)生。
賀予以前聽哪個媒婆說過,醫(yī)生和老師,往往是心氣最高的兩類人,看似沉穩(wěn)莊重,但舉手投足,言談之間,自然而然就容易流露出一種不經(jīng)意的高高在上。他以前覺得這里的高高在上是貶意,認為謝清呈確實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樣子,好像全世界都得給他老人家跪下來叫爹。
現(xiàn)在他早就不覺得了,他認為那是一種沉冷而高貴的氣質,落在謝清呈眉眼間,很襯他。
再者說,謝清呈這樣也是情有可原的,正常人對待醫(yī)生或者老師都是恭恭敬敬的,那久而久之,他們能不習慣了開口“你坐吧”,閉口“你說吧”嗎?也沒什么惡意,習以為常了而已。
于是這幾天讓合作方看著都頭疼膽寒,半點也不好拿捏的賀總就真的乖乖地在他謝醫(yī)生面前坐下了。
“我想和你談點事情�!敝x清呈靠在椅子上,秀長的十指交握著,開門見山道。
賀予眸色微動:“關于什么?”
“關于RN-13。”
“……”賀予靜了須臾,“為什么忽然想談這個?”
謝清呈:“我最近發(fā)現(xiàn)了一些線索�!�
“嗯�!�
“也許和你母親會有關聯(lián)�!�
“……”
“你接了賀繼威的位置之后,應該看到了很多從前看不到的東西�!�
“這個,確實是這樣�!辟R予道,“但如果你的意思是覺得我們公司涉足RN-13,那是完全沒有的事情�!�
謝清呈沒有打算和賀予繞什么彎子,他問:“你在盯原本屬于你母親管轄的國際業(yè)務時,沒有發(fā)現(xiàn)過任何異樣嗎?”
“沒有�!辟R予說,“集團的業(yè)務一直很規(guī)矩,沒有觸犯過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聽說了什么,但你既然來問我了,那么這些就是我的回答�!�
他對謝清呈說話的聲音依舊很溫柔,依舊很耐心,然而這些卻不是謝清呈想要的。
因為謝清呈知道他沒有說實話。
剛才被風吹落的紙張上,除了那些零散涂鴉外,還有一些殘缺不全的化學方程式。賀予不是理工科出身,他記不全那么復雜的式子,而且他只是出神時隨手寫的那么一部分,所以他可能并未在意,不覺得這樣殘損的內容會有誰看得懂。
但謝清呈看懂了。
那竟是與聽話水相關的方程式……
“你對我說的是真話嗎?”
賀予看著他:“是真的。”
“……”謝清呈合上眼眸。
這個男孩就是這樣,一旦他心里藏著什么事,不打算和你說的時候,他的嘴就會非常嚴,無論對誰他都能以沉默與謊言來應對。哪怕謝清呈直接質疑他為什么會寫聽話水相關的方程式,他也是斷然不會回答的,連逼問都不必要。
謝清呈道:“那好,賀予。我告訴你,無論過去或者是未來,如果有人和你說,RN-13導致的精神埃博拉有徹底治愈的方法,你都不要相信。那是假的,無論和你說這句話的那個人是誰,都是在欺騙你。”
“你不要忘記,那個組織害過多少人,你自己又有多少次是勉強從他們的手底下死里逃生的�!�
謝清呈頓了頓,目光仿佛要刺進賀予的眼底。
“我請你一定不要去,與虎謀皮�!�
賀予安靜了好一會兒,說:“謝哥,我不會的,你要相信我�!�
見謝清呈劍眉未展,他又補了一句――
“我知道,你很容易相信賀予,卻很難相信賀總。但是我在你面前,會一直都是賀予,我希望你能知道這是我的真心�!�
謝清呈注視著他:“那么我希望你今天說的每一句,都是你的真心�!�
賀予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
對面男人的眼睛猶如琉璃鏡,他對著鏡子,重新把自己略顯僵硬的笑痕調整至無懈可擊。
謝清呈對今天的談話可謂無比失望,但面對這樣滴水不漏的賀予,其實誰也沒有辦法撬出他的真心。
于是在又淺聊了幾句后,謝清呈最終還是起身準備走了,然而手尚未觸碰到門把手,就聽到賀予在后面喚住了他。
“謝清呈�!�
謝清呈的指尖已碰在冰冷的金屬把手上。
賀予在他身后問:“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病入膏肓,我只是想活下來,而我活下來的辦法只能是你口中的與虎謀皮,你會原諒我嗎?”
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屋子里安靜到聽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
賀予站起來,望著謝清呈依舊高大,但已非常消瘦的背影。
“我會在你的對立面�!敝x清呈的聲音傳來,平靜地沒有一絲觳紋,卻又好像壓抑著一整個深淵的傷心。
他微微側過頭,在推門之前,最后看了賀予一眼。
“所以請你不要去。”
.
是夜。
賀予立在別墅的書房窗邊,看著遠處大片的人工草坪與湖景,夜里的風微泛著些涼,他抬手疊了一只紙飛機,憑著風力丟擲了出去。紙飛機穿越過了整個草坪,棲在了樓下的無盡夏繡球花叢里。
繡球花開得很莊重,他又看了一會兒,然后坐下來,拿了一支筆,坐在書桌前寫了些東西。
內容不算太長,然而他反復斟酌了很久,當明月從天空的側邊移至當空而懸時,他終于放下了筆,想了想,把這張紙夾在了書桌上的《世界罕見病》大全里,那里面已經(jīng)夾了很多信紙了,這是最后一頁。
“篤篤篤�!彼麆偼瓿蛇@件事,書房門就被扣響了。
賀予:“進。”
門縫后頭露出了呂芝書盡管虛弱,卻還是堆著偽笑的臉。她此時很像是連鎖快餐廳櫥窗里擺著的套餐模型,一眼就能瞧出假,油汪汪的肥肉上還蒙著些灰塵。
“賀予,在忙呢?媽媽給你沖了一杯熱可可……”
“放著吧。”賀予說,“然后去休息�!�
呂芝書很忐忑。
賀繼威走后,她原本是想讓賀予繼承的權力被架空掉的,誰知賀予年紀輕輕,手段卻比他父親當年狠毒得多。她那一陣子又虛弱得厲害,等回過勁來,她已經(jīng)完全控制不住賀予了,反倒是被他搶了先機,甚至還截控了原本全權由她負責的海外業(yè)務。
她知道這件事之后,在病榻上輾轉難眠,生怕賀予發(fā)現(xiàn)那些業(yè)務中被掩藏的罪惡。
賀繼威頭七的第二天夜里,賀予破天荒地,單獨來找她了――她的秘密果然沒有瞞住,賀予發(fā)現(xiàn)了她對外來往的貨源里有黃志龍用的那種聽話水藥物……
呂芝書在他把那一頁證據(jù)甩到她面前時,幾乎是肝膽俱裂。
她差一點就完了。
得虧商人奸猾,她做了那么多年生意,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幾乎抽空了身體里每一個細胞的菁華,逼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她聲淚俱下地說自己只是想有人能研發(fā)出徹底根治RN-13的特效藥,所以才會與段聞那些外國的企業(yè)有地下交易。她說她不但是為了賀予,也是為了她自己。她受夠了自己日益嚴重的肥癡,丑陋……心理崩壞……面目全非。
她說,我只是想好好活著,就像你爸爸最早遇到我的那個時候那樣。
她又問,賀予,難道你不想好好活著嗎?
你這一輩子,你都不想再做一個正常人了嗎?你才二十歲……RN-13的治療藥很多年前就有了,謝清呈和安東尼都給你用過,但是那種藥物對你而言在漸漸地失效,那只是控制卻不能根治……只要有足夠多的樣本,真正可以根治的藥物就能被研制出來――你可以活到九十歲一百歲……在那多出來的幾十年人生里,你可以經(jīng)歷多少種生命的可能性?能挽回多少東西?
呂芝書能感覺到,她話里的一些東西,確確實實是觸碰到了他內心的閘門。
她緊緊攥著他的手臂,含淚道:“我和黃志龍不一樣,我們沒有做什么殺人放火,拐賣學生的事情――只是想不受監(jiān)督地科研,只是想找到能拯救自己的藥……我……我僅僅也只是想讓家里人,都能好好活著而已�!�
“你真的要告發(fā)我嗎?賀予?”
“我知道我這些年沒有照顧好你,可是我也一直想要彌補啊……那么多年了,你已經(jīng)長大了,你無法重新接受我對你的關心,我知道這些關心都已經(jīng)來得太遲了……但我從來也沒有放棄過治好你的病……哪怕犯了罪,我也不在乎。”
“你呢?你真的要在你父親尸骨未寒的時候……這樣對你的母親嗎?”
“你真的要毀了媽媽,毀了你自己,也毀了整個賀家嗎……”
當時的話猶在耳邊,賀予把呂芝書送走了,自己返回了書桌前,看著桌上的熱可可,臉上淺薄的和善一掃而盡。他面無表情地抬手,將那熱飲直接丟進了垃圾桶里,可可灑出來,沖鼻而來的甜膩香味讓他惡心――他知道她是在討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