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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11章

    而那一只賀予曾經(jīng)送他的小火龍,他重新粘好了,放在自己的風衣衣兜里。

    在飛機沖上云霄的那一刻,他閉上了眼睛,抬手輕觸在了心口的位置,觸上了那只了無生氣的小龍兒。

    他睜開眼睛,望向窗外,云流在機艙外奔流而過,一如江河入海――他過去的一切,他所有的執(zhí)念……

    終這樣,都隨風去了。

    第193章

    似是故人來

    謝清呈按著衛(wèi)家的安排,在紐約那家療養(yǎng)院住了下來。

    衛(wèi)冬恒像是怕他想不開忽然跑了似的,與其說是24小時監(jiān)護,不如說是派人時時刻刻盯著他,確保他會好好地活著。

    其實衛(wèi)冬恒大可不必那么緊張,謝清呈既然答應了謝雪會配合治病,他就不會食言。盡管這具軀體對他自己而言已經(jīng)沒有什么用了,但只要漫長黑夜里還需要一盞蠟燭,他就能繼續(xù)將自己的殘軀燒下去,直至成灰。

    治療日復一日地繼續(xù),藥成把地往下吞。

    然而療效并不算太理想,謝清呈的精神已經(jīng)垮了。一個人的身體就像容器,當容器已經(jīng)碎裂,無法修補,那么再多的湯藥灌進去,都是無濟于事的。

    唯一能讓謝清呈身上重現(xiàn)些活人氣的,就是替秦慈巖整理資料這件事。

    這似乎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了。

    人在國外之后,國內(nèi)的事便猶如前塵隔海,山遙水遠相差的不止是路程,還有時間。謝清呈的日子變得極度的無聊,乏味,甚至是消沉,他每天早上六點起來,仔細地整理和修復秦慈巖的筆記,然后去進行治療,治療結(jié)束后掛著點滴回來,繼續(xù)面對一桌子的數(shù)據(jù)……

    治療師讓他不要過度用眼,他就給自己定了很多計時器,每隔半小時休息一次眼睛,休息的時候他就會走到窗前,看著外面大片大片的綠茵草地,人工湖泊。他的窗外有一棵不知名的樹,開的是淡粉色的細碎花朵,風一吹花就落了,飄在他的書桌上,書桌上除了書和筆之外,就只有那個破碎過的小火龍。

    “沒想到你喜歡這樣可愛的東西�!庇袀護士嘗試著和他聊天,“我可以拿起來看看嗎?”

    謝清呈合上書,安靜地看著她:“抱歉,這個請不要碰。”

    他是那么的無趣又寡言,盲了的眼和沒有盲的眼都沉落著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寂雪。

    來美幾個月了,他沒有露出過哪怕一次微笑。

    誠然,這段時間以來,他接受到的,也都不是什么太好的消息。

    廣市軍警對曼德拉島的攻擊失敗了,傷亡慘重,段聞那邊有超出正�?萍妓降奈淦�,無論是熱武還是化學武器都非常先進。

    據(jù)生還的人描述,曼德拉島被改造成了一座處處都是陷阱的堡壘,它就像一頭浮在海面上的怪獸,張開腥臭的巨口,準備隨時吞沒膽敢靠近它的人類。

    沒過多久,滬州看守所內(nèi)又傳來消息,衛(wèi)容在供訊時因精神失常,肆意抖露與組織相關(guān)的重要信息,觸發(fā)了她體內(nèi)植入的保密芯片,那芯片瞬間向她體內(nèi)注射了毒素,衛(wèi)容抽搐著口吐白沫,在短短十余秒內(nèi)就失去了意識,搶救無效身亡。

    她雖死得痛苦又丑陋,但到底還是得了便宜,畢竟她還沒有向社會,向被她害死的人公開謝罪,就已經(jīng)斃于非命了。

    諸如此類的消息讓謝清呈眉目間的冷意越來越深重。

    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微皺著眉,就連睡著時也未曾舒展。

    來美三個月,行尸走肉,唯軀體獨活,魂已不知隨何人去,更兼憂慮打擊,眼眸失明……分明在人間,卻與地獄無異。

    而賀予呢,不知是不是太恨他,在最初那個摩天輪下作別的夢之后,謝清呈再也沒能夢見過他。

    .

    圣誕的時候,療養(yǎng)院終于答應讓謝清呈出門走一走。

    當然,暗中是一定有人跟著的,他們不敢讓衛(wèi)家交代過來的人出事。

    謝清呈穿上黑色毛呢大衣,那衣服似乎比他的人還厚重。他走在鬧市街區(qū),天空中飄著微雪,圣誕樹亮著彩燈,路上是成群結(jié)隊的人們――夫妻、情侶、親子、一家數(shù)口……他們忙著節(jié)前采購,拎著大包小包地在街上走過,臉上洋溢著的是對謝清呈而言非常遙遠的燦笑。

    只有他獨自一人。

    他來到布魯克林區(qū),那里更是熱鬧――他終于到了這里,秦慈巖年輕時曾經(jīng)求學過的地方。

    老秦曾經(jīng)和他形容過一家花店,說他除了去海洋館之外,最喜歡的就是那家花店。老秦和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笑瞇瞇的,帶著些老頭子的調(diào)皮,他說他讀書時,最欣賞那個花店里的姑娘,艷麗的紅頭發(fā)梳著兩條麻花辮,臉上長著一點可愛的小雀斑,常年愛穿一套寶藍色的連衣裙,外面系著刺繡著花店logo的亞麻色白圍裙,姑娘在刷成孔雀綠色的店鋪外忙忙碌碌,看到他路過總會高嗓門地招呼他來買一束百合花。

    這家店是家族守著的小店,已經(jīng)開了六十多年。

    謝清呈輕而易舉地就找到了那家店鋪,店主正在為顧客預定的圣誕花束而忙碌不已――她在萬花叢里,就像是老秦說的故事里走出來的童話人物,依舊兩條粗麻花辮,寶藍裙,有雀斑,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已經(jīng)老了。

    當年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臉上生著皺紋的婆婆,只有眼睛里的光沒舊去,依然滿載著活力與芳香。

    謝清呈在那一瞬間忽然很羨慕她。

    “先生,買花嗎?”

    “是啊�!敝x清呈走進那布置溫馨的花房,看著周圍,最后說,“要一束百合花�!�

    婆婆拿金紅色的紙將花仔細包了起來,遞到了謝清呈手里。他拿著花又坐上了出租,報了一個手機上的地址。

    一個小時后,他來到了城郊的一座白色小房子前,看了看報箱上的名牌,穿過了屋門前小樹籬圍著的花園,叩響了房門。

    門開了,里面站著的是一個漂亮的混血小姑娘,睜著湛藍色的大眼睛望著他。然后秦容悲的丈夫從屋內(nèi)走了出來――他和女兒來療養(yǎng)院看過謝清呈,都認得清楚人――他上前擁抱了謝清呈,接過了那束淡粉白的百合花。

    “她這些年沒有過得太痛苦。”生著壁爐的溫暖起居室內(nèi),秦容悲的丈夫端來了茶和點心,他打量著謝清呈越來越消瘦的臉,說,“但她的痛苦似乎都加在你身上了。謝生,來吃一點生姜餅干好嗎?是我們自己烤的�!�

    謝清呈謝過了,從印著小熊的餅干盒里拿了一塊慢慢地吃。

    “她活著的時候,做的餅干比我好吃的多�!边@男人提到自己的妻子時,神情非常的溫柔,“事實上,她做什么事情都很優(yōu)秀。雖然以前有許多人很討厭她,她做科研,就有人笑話她說實驗室不是女人該進的地方,女孩子就應該早點嫁人。她揭露過我們這里一個慈善基金會的黑幕,就有人說她居心叵測,另有所圖。她為婦女和兒童奔走演講,有人質(zhì)疑她作秀――就連她和我因為愛情結(jié)婚,來到了這里,還有瘋子說她是數(shù)典忘祖,怎么學有成就結(jié)果嫁給我這個外國人了。但我是她的家人,我明白她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無論別人怎么說,她都堅持了自己想要做的正確事情。所以謝生――”

    男人給他的茶杯里續(xù)上熱茶。

    “她當初被人綁架,卻依然選擇了保護你們的秘密,我想她一定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如果她后面還能清醒著和你說話,她必然會告訴你,她不后悔。她沒有為她的任何一個決定而后悔過�!�

    “如果我早知道你在為她做這樣的實驗,那些藥是你折磨自己的身體得來的……”男人搖了搖頭,“我們不會答應的�!�

    “媽媽說,她是個科學家,她不畏懼死亡,她畏懼的是錯誤�!鼻厝荼呐畠涸谝慌匝b點著圣誕樹,忽然回頭這樣對謝清呈道。

    男人溫和地笑了一下:“你聽到了,我們都是這樣想的�!�

    “……”

    “謝生,我們沒有做任何讓自己悔恨的事情,所以你不必自責。你要好好地治病,然后,替岳父把他生前的筆記都整理下去�!�

    謝清呈臨走時,父女倆送了他一件圣誕禮物。

    他打開來,是一副用橡木框裝裱起來的畫,正是秦容悲生前畫的,夾在相冊里的那副《我的家人》。只是畫面里那個原本空白的,屬于謝清呈自己的面龐,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填補上了。

    “是我畫的�!鼻厝荼呐畠旱溃皨寢屧谇逍褧r沒有見過你,她畫不了你的臉,但我可以�!�

    謝清呈仔細地將這禮物收好了,與兩人道了別,坐上了出租。

    他一路上看著那相框里的素描畫,直到返回了療養(yǎng)院附近的街道。

    “就在這里下吧�!敝x清呈說,“還有一點路,我想自己走回去。”

    于是結(jié)賬下車。

    他去這附近的一家飾品店買了些可以把相框固定在墻上的粘膠帶,回到病院內(nèi),他將相框固定在了床邊的墻上。

    《我的家人》

    我的家人,在我身邊。

    我的家人,在今夜之后,在夜夜之后,終與我常相伴了。

    我們隔著生死相聚,唯獨少了他。

    因他未錯任何事,唯獨愛了我。

    因我未負所有人,唯獨負了他。

    .

    窗外月影皎潔。

    雪消融了,花綻開了,轉(zhuǎn)眼間,人間已至溫柔春天。

    謝清呈的病情一直反反復復的,談不上有好轉(zhuǎn)太多,只是沒有再惡化下去,他也一直這樣懨懨地活著,眉目之間也從未有什么波瀾。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重復著。

    直到有個下著小雨的傍晚,謝清呈從布魯克林區(qū)的那個花店買了一束百合回來,正準備抬手打車的時候,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電話是衛(wèi)冬恒打來的,接通了之后,擴音器內(nèi)傳來了衛(wèi)冬恒按捺不住激動的聲音:“哥,提早了些……完全沒有準備……今天早晨出生的……”

    謝清呈驀地站住了腳步。

    因為謝雪突然臨產(chǎn),比預產(chǎn)期早了許多,謝清呈完全沒有預料到會是現(xiàn)在,會是在這個看似平平無奇的晚上。

    遠處花園餐廳里有人正好在過生日,生日歌聲從細雨朦朧中飄來。

    路邊的燈火映在了他的瞳眸中,謝清呈的眼睛在這幾個月來,終于第一次有了些明光。

    電話那頭似乎有很多人在慶祝歡呼,喧鬧中,手機被遞到一個人手里。謝雪溫柔而虛弱的聲音跨越大洋大海,傳抵至謝清呈耳畔。

    “哥,是個小丫頭……你當舅舅了�!�

    ……

    一通電話不知是怎樣結(jié)束的,這是這些時光以來,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他幾乎是想淺笑了,嘴角卻像生了銹,牽動不了。

    雨水打在他的傘面上,滴答滴答的聲響在叩擊著。

    風一吹,忽然間,裝點覆蓋在他花束上的輕紗被吹開了,那輕紗騰空揚起,落在了馬路對面,被一個穿著雨鞋撐著透明小傘的男孩子撿起來。

    那男孩子約莫七八歲大,左顧右盼地穿過馬路,邁著小短腿來到謝清呈身邊。

    他仰起頭,握著那一塊輕紗,在童傘下望著他,然后他像初見時的賀予一樣,對他說了一句:“先生,你的東西掉了�!�

    就是這一瞬間。

    謝清呈拿著電話,在新的生命的出生,與舊人的倒影中,他的殘軀里好像被忽然粗暴地塞揉進了許久不曾有的屬于活人的情緒。

    他的唇角,他的眉眼,他近一整年不曾有過什么表情的臉龐上,忽然浮現(xiàn)了極大的悲慟――明明是應該高興的事啊,可是他看著眼前那個惶然無措的小家伙,不知為什么就再也忍不住,在細雨???韉拇喝漳荷?里彎下了腰,終于失聲慟哭……

    “先生,先生?你怎么了?”男孩子見狀,上前拉住他的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我能幫助你嗎?”

    謝清呈自記事起,就再未這樣崩潰地哭過。

    而在紐約街頭,在這個沒什么人會認識他,也終究沒什么人會記住他的地方,在他失魂落魄了足足一年之后,他終是受不住了,眼淚不住地順著他的面龐淌下。那滾燙、熾熱的淚,就像他心里流出的血。

    他用那看不見的眼睛和那還看得見的眼睛望著面前的孩子。

    孩子的身影模糊了,他好像又看到他的小鬼站在他面前,對他說:“謝清呈,你看呀,新的生命會來,而我,走了已經(jīng)一年了……”

    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謝清呈。

    死去的人已經(jīng)作灰。

    新的生命終于來到了身邊。

    是該到了放下的時候了……

    對任何人而言,都該是到了放下來的時候了。

    可是謝清呈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抬手遮住自己濕透的眼睫,他心痛如絞,如鯁在咽。

    謝清呈哽咽著,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將這一切釋然。他可以為新生的降臨而喜悅,但他注定永遠都活在死去的人之中。

    他不會因為任何事而忘記掉賀予的過去。

    就像此時此刻,他接過那濕透的輕紗,說了一聲謝謝――卻仍是對著記憶中的,那個再也回不來的小鬼。

    那個十幾年前,第一次在草坪上喚了他一聲的男孩。

    第194章

    回國

    兩年后。

    “謝先生,這些藥你需要按時服用,注射針我們會提供給美育私人病院,兩個月必須打一次�!奔~約療養(yǎng)院內(nèi),棕發(fā)碧眼的醫(yī)生戴著口罩,這樣對謝清呈交代道。

    “雖然你現(xiàn)在的情況有了一些好轉(zhuǎn),但如果不仔細照顧自己,目前的治療成果很容易就會被毀掉。我們這邊的建議是等你處理完那些事情,你要再回我們這里繼續(xù)住院治療……你不要放棄希望,我們一直在研發(fā)能夠根治rn-13并發(fā)癥的特效藥,你多活一年,等到藥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地增加……”

    “謝謝,我知道了�!敝x清呈打斷了醫(yī)生的話。

    兩年接觸下來,他知道這醫(yī)生是個話癆,如果任由他一直這樣說下去,簡直就是沒完沒了。

    謝清呈裹著一件素色黑毛呢風衣,拉著行李箱,側(cè)身進了前往機場的出租車內(nèi)。

    他準備回國了。

    持續(xù)的精準治療確實讓他保持住了一些器官機能,雖然他身體仍是非常差,但只要好好吃藥,這幾年暫時不至于會死于器官衰竭了。不過他的視力仍然是日漸衰微,他現(xiàn)在必須戴著眼鏡,不然看什么都是一片模糊。

    主治醫(yī)師是個有些信奉唯心主義的人,不談科學的時候,他就會和謝清呈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你知道你眼睛為什么一直治不好,甚至愈來愈糟嗎?肯定是因為你的心封死了,你內(nèi)心深處就不想再看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這一切,所以你的眼睛也放棄了自救。

    謝清呈是個徹頭徹尾的唯物主義,對他的話只報以了冷淡的一眼,看上去還有點像是個白眼。

    紐約療養(yǎng)院的醫(yī)生也建議過他做個手術(shù),說他們合作的研究院里,有個科學家發(fā)明了義眼,那義眼做的非常漂亮,植入后甚至能達到和患者原本的眼睛一樣的效果,完全可以亂真。

    謝清呈也拒絕了。

    他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去操心自己的眼睛,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最終能活幾年。

    這次回國,他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任務得去做――當年海戰(zhàn)爆發(fā)后,段聞那個被稱為“曼德拉組織”的團伙,包括rn-13的事,就都歸軍警們直接偵破追查了。這兩年內(nèi),謝清呈配合過他們的幾次調(diào)查,除此之外,案件何如,在他們看來,就都和他無關(guān)了。

    然而,前一陣子,美育院長和負責與他接觸的鄭隊忽然打電話給他,說國內(nèi)出了件很嚴重的醫(yī)療案。有不法分子通過私人渠道,向白血病患者出售仿制藥。這種藥如果通過正規(guī)途徑購買是很昂貴的,很多家庭不得不購買所謂的“替代品”,結(jié)果有人就利用了這個空子,出售了大量的實驗性藥物。

    這藥的成分和rn-13衍生出的聽話水非常類似,目前官方將它命名為“服從2號”。服用過服從2號的人,隨時都會出現(xiàn)被精神操控的狀況,但服從2號應該只是一個試驗品,受害人被操控不久后,就迅速變得瘋狂,失智,誰的話也不聽,只能被關(guān)入精神病院里。

    警方發(fā)現(xiàn)這一狀況后,及時切斷了服從2號的供應鏈,并擊毀七個犯罪嫌疑團伙,抓獲涉事犯罪嫌疑人上百名。

    只可惜這些人都只是從金三角區(qū)出貨的走私犯,他們與中間層的聯(lián)系完全是被切割的。警方雖知道這一定是段聞在大面積投放試驗藥,卻苦于沒有任何證據(jù)。

    服從2號的藥物影響給警方帶來了極大困擾,因為有的人不敢承認自己服用了這種藥,抱著賭一賭的心態(tài),想把事情隱瞞過去,結(jié)果一發(fā)病就根本無法控制――過去這一個多月,社會上出現(xiàn)了六起服從2號服用者發(fā)病后的惡性傷人事件,輿論已經(jīng)壓不住了,必須盡快給得病的那些人研究出有效治療藥。

    而對于rn-13的熟悉程度,謝清呈是最高的。

    所以他們現(xiàn)在迫切需要他回去。

    病人和國家需要他,他自然義不容辭,飛機在滬州國際機場降落,謝清呈拖著行李箱出關(guān)的時候,一眼就見到了衛(wèi)冬恒一家人,還有黎姨。

    黎姨稍微老了一些,但精氣神還是很好,她現(xiàn)在經(jīng)常幫著謝雪搭把手帶一下孩子,幾乎算是孩子的半個外婆。她一見到謝清呈,眼淚就下來了,又哭又笑的,謝清呈剛想開口安慰她,眼前就忽然一花――

    “哥!”

    原來是謝雪飛奔上前,快得像一道閃電,明明都已經(jīng)是兩歲孩子的媽媽了,她卻還是如同姑娘時一樣緊抱住了他。

    盡管謝雪曾在去年飛美國看望過他,但她沒有留太久,畢竟已經(jīng)成了家,還有剛出生的孩子需要媽媽照顧。因此這次謝清呈回來,她仍是激動不已。

    “哥,累了嗎?快和我們回家吧,家里什么都準備好了,我讓小衛(wèi)給你裝了個特別舒服的按摩浴缸,咱們馬上回去,你好好泡個澡,先休息休息……”她喋喋不休的,而衛(wèi)冬恒走過來了,懷里抱著兩歲的衛(wèi)萌芽。

    “哥�!毙l(wèi)冬恒笑著和謝清呈打招呼,又抬起女兒的手,讓她和謝清呈招手,“來,芽芽,叫舅舅�!�

    衛(wèi)萌芽這兩年沒少在父母的淫威之下被迫和遠在美國的舅舅視頻,雖然她連什么是視頻通話都還不明白。

    她見到謝清呈,黑豆似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然后口水先流了出來,忽然咯咯笑道:“舅……揪!”

    謝清呈:“……”

    謝雪從他哥微妙的表情當中就可以看出來,他哥的DNA動了。

    哄謝清呈好好活著的最佳人選已經(jīng)不是她了,而是芽芽。謝清呈這爹系男,看到企圖撲倒他懷里的小孩子,臉上雖然沒任何表情,但心里卻是很喜歡的。他習慣了照顧人,也習慣了帶孩子,何況芽芽長得還很像小時候的謝雪,他看著她,就有種當年抱著妹妹,期待妹妹長大的錯覺。

    謝雪見勢,趁熱打鐵,把芽芽往謝清呈懷里猛地一塞。

    謝清呈猝不及防,但還是立刻條件反射地把孩子抱住了,抱的姿勢比孩子親媽還標準:“干什么……”

    “舅揪!”謝清呈還沒來得及瞪謝雪,芽芽就高興得抬起藕節(jié)似的粉嫩小手,環(huán)住了謝清呈的脖子,軟軟暖暖的小家伙伏在他懷里,那么嬌嫩,仿佛稍微用點力她都會化掉。謝清呈銳利的眉眼自然而然地就軟了下來。

    謝清呈低頭應了:“嗯�!�

    小孩子是能感覺到一個人身上究竟有沒有那種讓她安心的氣息的,芽芽只往謝清呈懷里一靠,就歡喜得不得了,她搖搖擺擺地在他懷里動著手,忽然嘟起嘴,在謝清呈微涼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揪……”

    謝清呈:“……”

    謝雪期待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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