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知不覺地被人放在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上,屬實很難再對她生氣。
仔細(xì)想想,徒弟好像也沒什么錯處。云舒塵雖不愿意承認(rèn),但倘若將她放在這個年紀(jì),這個位置,此等情形,她估計也能和卿舟雪干出差不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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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二十幾歲的時候也是這般想的——甚至比卿舟雪更甚,總放不了手。
云舒塵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背脊,卻感覺這人像是瘦了一圈兒。她拍了拍她,“放開我,壓著胸口了,悶。”
卿舟雪聞言才放松了一點(diǎn),又吸了口氣,鼻子似是被堵住。她仍是執(zhí)著地去倒了杯水,又將丹藥一并喂給云舒塵。
喂完這杯水,卿舟雪不再出聲了。云舒塵看不見她,也不知她是止了眼淚,還是在閉嘴之時轉(zhuǎn)為了靜默地流淚。
方才動了怒,此刻氣勢泄去,倒是感覺有些疲軟。
云舒塵半躺下來,正覺腰后有一點(diǎn)硌得慌時,又被人輕輕撐起,墊進(jìn)來一床被褥。
她閉上眼,刻意留心。
沒過半晌,還是捕捉到了徒兒把衣袖抬起來,疑似擦淚的窸窣聲響。
云舒塵心中無奈,不由得放軟了聲音,“還在哭?”
這是被她兇得哭了,還是因著念起那天被嚇哭了?
徒弟那前半生沒能流出來的眼淚,自從頓悟后,就如開了閘一般,時不時都要掉幾顆。
她好像也沒什么丟臉的意識,因著以往情緒淡漠,故而此時對處理情緒的經(jīng)驗并不老道,一念及師尊險些出事,便悲意上涌,只能通過最為原始的法子來發(fā)泄。
“不哭了。”
她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彎起唇,“總之我還在這里。你哭得像是我——”
一根手指抵上了云舒塵的唇,將那個不吉利的字眼堵了回去。卿舟雪連連搖頭,“師尊,不說這個了,可好?”
“好�!痹剖鎵m閉上嘴,像是就此吻在她的手指上,“我餓了。去做飯�!�
卿舟雪聞言,放下手,應(yīng)了聲好。
其實云舒塵并沒什么胃口。但她認(rèn)為得給徒兒找一些事情做,免得瞧著她又觸人傷情,把下輩子的眼淚也掉完。
她聽著徒弟出門,再度慢慢躺了下去。近幾年她一直未再修煉,無非是顧忌著性命,不愿冒然突破。好不容易近幾年稍有好轉(zhuǎn),結(jié)果天意如此,又經(jīng)此一難。
也不知還要再養(yǎng)多久才能恢復(fù)到之前的水平。
不幸之中的萬幸便是,雖是代價慘重,好歹性命都沒出事。
她翻了個身,覺得有點(diǎn)熱。
卿舟雪走出房門,聽到師尊要吃飯,她心里抱有一絲希冀,五臟廟一向是跟著身體走的,若是有了胃口,說明人也有所好轉(zhuǎn)。
她出門時,正巧碰見白蘇師姐路過。白蘇見了她,便蹙了眉,給她遞了張手帕,“怎么哭了?你還是擦一擦吧。”
卿舟雪嗯了一聲,鼻音頗重。但她面上的神色終于平靜下來,“師姐,你們這兒后廚可還能用么?”
“可以啊�!彼I(lǐng)著卿舟雪向后廚走去,“正巧今天還買了點(diǎn)米。”
柳長老瞧著完全不像是會有工夫吃飯的人,但出乎意料地,此處居然還有一些新鮮小菜。白蘇解釋道,“師尊不會做飯,也沒有進(jìn)食的習(xí)慣。但剛來靈素峰的弟子,一般都未辟谷,偶爾也會有抬上來的傷患修為不高需要吃飯。所以保持這廚房時時能用,還是相當(dāng)有必要的�!�
“你盡管用就好�!卑滋K說,“小菜有許多,葷腥恐怕不剩多少了。哦……好像還有一些臘肉,魚干�!�
她看著卿舟雪刀法嫻熟地切著蔥,不禁很是驚奇,“師妹,你看著的確不太像是會做飯的人,原是我想錯了�!�
“手藝不是很好。”她很有自知之明,“勉強(qiáng)能吃。”
但是刀工儼然不錯。一排蔥絲切得整整齊齊。
她也不太會相當(dāng)復(fù)雜的菜式,念及云舒塵才醒來不久,哪哪兒都虛弱,于是下了碗面,較為清淡。
白師姐一臉凝重地看著卿舟雪在斟酌醬油的放法,看她拿著個碗小心地倒個半天,也只落下一兩滴。
一碗清湯寡水的面被撈了上來,看起來就打算這么清湯寡水地送過去。白蘇到底還是不忍云師叔喪失五味調(diào)和,她的手藝還算體面,于是又熱心地炒了幾道小菜,讓卿舟雪一并端過去。
卿舟雪回到老地方,卻發(fā)現(xiàn)云舒塵的神色隱約有些不對勁。近來一直蒼白的膚色上染了紅暈,像才醉了酒似的。
她將吃食放在桌上,走過去,用手背貼上她的額頭,“師尊,你怎的了?”
云舒塵是在卿舟雪出門時覺出不對的——
方才她氣急攻心,好像隱約又觸動了體內(nèi)好不容易被柳尋芹制衡的兩種毒素。彼時和徒兒說這話,一時居然未察覺出來。
宛若溫水煮面,不知不覺地就軟了。軟到此刻,化為一灘柔軟的水,腰身像是抽去了脊梁,直都直不起來。她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喘息,翻了個身,伏在床邊,腰肢塌陷下去,上半身支起來,靠在先前墊腰的被褥上,幾個來回間,呼吸愈發(fā)粗重。
她此時靈力虧空,在體內(nèi)蟄伏百年的情毒或寒毒一旦反撲,那將會是江水潰岸,后果不堪設(shè)想。正是乘虛而入之時,她沒有……沒有任何辦法。
怎么辦。
云舒塵有些難耐地并攏了雙腿,她此刻很熱,占據(jù)上風(fēng)的當(dāng)是情毒,不禁心下暗恨,早也好晚也好,怎么偏偏是這等時候?但總之,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靈素峰,哪怕就是別人不知,以后瞧見柳尋芹也難免尷尬。
溫涼的手碰到她臉頰的一剎那,云舒塵不由得顫了一下,她一把捉住卿舟雪的手腕,語氣略急,“抱我回峰�!�
第98章
“回峰?”
卿舟雪一時愣住,“師尊,怎么突然……”
云舒塵攥緊了她的手腕,呼吸急促,用僅存的理智說,“我現(xiàn)在必得回峰。你快些�!�
她的模樣真的很焦急,卿舟雪飯也顧不上喂了,將人一把撈起來,橫抱在懷中。現(xiàn)在她下意識地不動用修為,沒法御劍,正一籌莫展時,清霜劍卻頗有靈性地一舉飛來,主動帶著她倆離空而起。
這段路程不算很長。
卿舟雪抱著云舒塵,總感覺她輕了些許。以前她不用靈力,需得用很大力氣才能抱起一個身量與自己相仿的成年女子,現(xiàn)在卻再無那般搖搖欲墜之感了。
下了飛劍,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拉開——
云舒塵的背剛挨著床面,她便開口,“你……出去,把門關(guān)好�!�
方才神思在情潮之中沖擊得恍惚,云舒塵下意識是要挽留她。但最后一絲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卻讓她開口,將人趕出去。
她的情毒上一次發(fā)作還是百年前,況且遠(yuǎn)不如此次來勢洶洶。到時候會淪落成什么模樣,她自己完全無法預(yù)料。
正是因為喜歡,如有一絲可能,她也不愿在她面前太過丟臉。彼時意識全無,云舒塵不能保證自己能干出什么事來,這種感覺讓她相當(dāng)不安。
她下意識地拒絕這樣的不安。
“師尊,你這是……”
她雙目不能視,又是大病初愈,出了這等異常情況,卿舟雪自然不放心她一人獨(dú)留室內(nèi)。云舒塵側(cè)過身子,指節(jié)捏到發(fā)白,她的聲音隱忍得隨時都要破碎,“你走……快走�!�
沒感覺她有半分想離去的意思,而云舒塵只怕下一秒就要崩潰,她沒時間與她耗著了,聚起丹田中留存不多的靈力往她身上抵去。
她的徒兒踉蹌了一下,為免師尊再動氣吐血,只得走出房門,將其緊閉。也就在這一瞬,門上驟然設(shè)下一道結(jié)界,似是生怕她再進(jìn)來。
室內(nèi),徹底暗下來。
在一片寂靜之中,云舒塵終于放心地將最后一絲理智,交付出去。
她的指尖勾住自己腰間的衣帶,一下子扯開。衣衫散亂于周身,隨著她一個扭身,肩頭的布料被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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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熱到無所顧忌,她此刻昏昏沉沉,難以將衣料盡數(shù)褪下,也不知是哪兒來的力氣,索性揪住,用全力撕扯開,裂帛之聲突兀地響起。
在昏暗的重影之中,她的手指撫上自己的嘴唇,而后仰著頭,用指尖緩緩滑過,描過自己的頸線。
癢……是因為碰得還不夠。
云舒塵在意識朦朧時,又止不住想起了卿舟雪。自己的手好像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手,在碰過…………時覺得很是陌生。
這些地方,她也真的……這般想著,云舒塵驟然感覺身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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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嘆息吐出來,如蓮花燈內(nèi)的一縷輕煙,盤繞著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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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道侶……云舒塵本就挑剔得要命,能合上眼緣堪稱奇跡。且她自覺是個心胸狹窄的人,倘若曉得枕邊人還如何跟別的女人雙修過,她知道自己一定會妒忌到咽不下飯。倘若不動一點(diǎn)真心,只是露水情緣的話,她又無法忍受陌生女子的親近,總覺得不干不凈——越長歌都笑她破事兒極多,這個不要,那個也看不上,能上她的榻堪稱人中龍鳳,活該赤條條寡上這么多年。
她在情潮之中恍惚地想,這種趨于完美的掌控欲的確不好。
但不好歸不好,這么多年還是沒讓云舒塵放下驕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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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在往年一個個孤枕難眠的夜里,她自己與自己過,此般事情不算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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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中一線思緒尚明,模模糊糊,又想起卿舟雪的臉,她的徒兒長得很美,眉與眼都是極深的墨色,唇不描而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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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卻那幾次過火的………她鮮少想著和她…………許是因為卿兒長得一副不怎么……的模樣,又或是實在不忍用思想玷污之…………
此刻………如絲線一般,四處…………,讓她幾乎渾身上下只剩下了…………甚至有一種渴望,想將那清白的年輕姑娘教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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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舟雪怕師尊有事,一直背靠在門外,并未遠(yuǎn)去,想著她若方便隨時都可叫她。
她瞧著那結(jié)界隨著云舒塵意識的浮沉而忽明忽暗。
卿舟雪蹙起眉梢,又聽得里頭東西一陣響動,心中愈發(fā)不安。
不止有響動,還有微弱的悶哼聲。沒過多久,女人的聲音逐漸難以自抑,甚至隱約染上一層哭腔。
卿舟雪的手都摁在了門上,此結(jié)界薄弱得幾乎能一碰就散,她想要進(jìn)去,其實不算難事。
只是……為何師尊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奇怪。好像不是因為難受,而是因為舒服。
卿舟雪驟然想起那日在五百年前的青樓之中,狐妖與年輕姑娘發(fā)出的動靜,似乎也是這般,帶著嘆惋般的歡愉。
她念及方才所碰肌膚灼熱的溫度,面無表情,但心中驚濤駭浪了一陣,又不知不覺聯(lián)系起讀過的話本,一時明悟。
按上門框的手又輕輕垂下來。
卿舟雪默默地將周圍的結(jié)界都檢查了一下,包括護(hù)山陣法,確保鶴衣峰外邊的鳥兒都聽不見。
她本是要離遠(yuǎn)一些的,畢竟云舒塵將她趕出去的意思,顯然不是為了讓她站在門口聽這等東西。
但她不知為何,偏是遲疑了片刻,挪走的步子有一點(diǎn)點(diǎn)小。她聽著師尊低聲的喘息,婉轉(zhuǎn)柔軟的尾音,帶有一些顫抖的呢喃。還有一些零零碎碎地,似是吃痛的悶哼。
卿舟雪揪著自己的一縷頭發(fā),背在腰后,直到快要揪斷才松了手。她的呼吸也隨著這調(diào)子亂了幾分。見左右無人,她忍不住也摁在自己在幾年前突兀長起來的地方,極其微小地揉了一下。這樣會……很舒服嗎。
唔,沒什么感覺。
她只好放下手,默念了幾聲靜心的經(jīng)文。將腦中紛雜之事撇去,卻怎么也不似曾經(jīng)那般,能輕易擦得一干二凈了。
最后她封閉了自己的聽識,靠在門上,看著午后斜陽一點(diǎn)一點(diǎn)西沉,最終自己的影子消失在一片暮色之中。
室內(nèi)。
可情潮才剛剛下去些許,又重新蔓延至她全身。
她無法自抑,縱然再累,也只能繼續(xù)折騰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
卿舟雪再仔細(xì)去聽時,屋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任何動靜了。結(jié)界也因為人的睡去而徹底破碎。
卿舟雪推開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jìn)去。
地上撞翻了一個花瓶,破成幾塊。還凌亂地扔著一些外衣,完整的,被扯碎的。里衫,斷成一條一條的。
場面相當(dāng)混亂。
卿舟雪跪在地上,把花瓶碎片和衣衫碎片撿起來,暫時收攏在納戒之中,想著待會扔掉。她不慎在一片碎布之中還撿到了一件繡著粉色牡丹的小衣……師尊少女時代的愛好似乎從未變過。
仔細(xì)尋覓了一陣,地面終于被她收拾干凈,這時人才有抬腳走向床邊的路。卿舟雪抬眼望去,珠簾后的人影似乎已經(jīng)睡著,呼吸均勻。
她輕輕走過去,撩開一角,果然云舒塵的肩頭皆露在外面,卿舟雪將她壓著的被褥一點(diǎn)一點(diǎn)攥出來,然后給人捂好。云舒塵動了一下,似是覺得熱,翻了個身,白皙的背就此露了一半,姿勢很是妖嬈。
卿舟雪無法,只得拆東墻補(bǔ)西墻地又將被她壓著的另一處被褥扯出來,嚴(yán)絲合縫地蓋好。蓋被子時,她的手不慎觸著了她的后背,一摸,皆是水涔涔的,在空氣中已經(jīng)轉(zhuǎn)涼。
這樣不行。卿舟雪蹙眉,按她的體質(zhì)來看,這樣睡著定會染風(fēng)寒。
“師尊?”卿舟雪半俯下身子,晃了晃她的肩膀,“先沐浴一下再睡如何�!�
云舒塵被她搖了半天,半夢半醒,蹙眉一只手便拍過去,沒半點(diǎn)力氣地推了一下,軟著嗓音,“……要睡�!�
卿舟雪絕不可能就此放任她再染風(fēng)寒一次,見人醒不了,她去燒了點(diǎn)熱水,端了個木盆進(jìn)來。
正巧她方才將衣裳都除去,十分方便卿舟雪動作。她將被褥掀開一半,用手帕沾著熱水,扭干了給她擦身,其后又拿著干帕子給她渾身上下都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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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尊,是我�!�
云舒塵醒了個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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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第99章
“……你何時進(jìn)來的?”
云舒塵一開口,感覺自己嗓音被水浸得柔軟,挪一下身子也宛若喝了個大醉,一把骨頭都在紅塵欲火中泡得酥爛。
“才進(jìn)來的�!�
云舒塵閉上眼,緩了片刻,方才經(jīng)歷過一場情愛的肌膚什么都不想挨,卿舟雪再擦了她幾下后,她抖了一下,便蹙眉,“別碰�!�
“不是叫你走么。”
一想著她興許聽到了什么,甚至還聽到了自己喊她的小名,云舒塵便相當(dāng)無顏以對。此事不能深思,因為徒弟這種一對上她就很愛操心的,定然不會走遠(yuǎn)。
她雖看不見她,但聽得卿兒意義不明地唔了一聲,大概是顧及她的面子,又開始裝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