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了，我會聯(lián)系你母親溝通這件事的�！彼嗔税涯�，又囑咐道：“但是你得給我作為學(xué)生代表上臺發(fā)言，滾回去好好準備稿子吧！”
第16章
痛
誓師大會當天是周末，三中高一高二的學(xué)生都放假，只有高三的學(xué)生家長在學(xué)校里里外外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忙活。
干的無非是往屆干過的那些事情，走方陣，喊口號，發(fā)自肺腑的吶喊出宣誓詞……
只是白尋音這些都不用干。
她占了個‘啞巴’的便宜，念不出口號，宣不出誓言，沒辦法跟著大部隊一起慷慨激昂。于深經(jīng)過各方面的考量，干脆就沒讓白尋音跟著走方隊，而是讓她去辦公室?guī)兔θチ恕?br />
幫忙也沒什么好幫的，有專門負責(zé)搬桌椅的同學(xué)，走方陣隊列前面扛旗的學(xué)生也都選好了。白尋音只用幫著核對一下演講稿，在主席臺上擺擺水之類的就行了。
她從主席臺后面抱著一懷中的水，在巨大的展牌后繞過去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一個人。
倒也不重，就是因為碰撞懷里的幾瓶水轱轆到了地上。
學(xué)校里學(xué)生多，磕磕碰碰是經(jīng)常的事情，白尋音沒太在意，連忙蹲下身子撿水，眼前卻出現(xiàn)了一雙高跟鞋……高跟鞋？
“沒事吧？”一道干練中不乏柔和的女聲在頭頂響起，隨后一雙纖纖素手就幫著白尋音一起撿地上的水瓶。
白尋音聽到這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就愣住了，急忙抬眼看著剛剛不小心被她撞到的女人，一向內(nèi)斂的表情難得有些喜形于色。
眼前的女人穿著一身絳紫色的套裝，身材凹凸有致亭亭玉立，看著是四十多歲成熟女人的風(fēng)韻，臉上保養(yǎng)的卻極好，一絲皺紋都沒有。
她低頭的時候及肩的卷發(fā)擋到露出的小半張側(cè)臉前面，白皮紅唇，讓白尋音忍不住的就一個勁兒看。
而女孩亮亮的眼睛也讓女人有些意外，她幫著撿完水站起來，素白的手微微拍了拍剛剛因為疊起而發(fā)皺的裙角，彎起眼睛和善的問：“同學(xué)？你干嘛一直看我？認識我么？”
白尋音忙不迭的點了點頭，她握著水瓶的手指不自覺的發(fā)緊，骨節(jié)緊張的都泛白。
是的，白尋音認識眼前的這位女士——她叫顧苑，是一位物理教授，是在物理上研究頗豐的一位科學(xué)家，老師。
也是白尋音在學(xué)術(shù)上崇拜的‘偶像’。
她一直十分崇拜顧苑，不光是在網(wǎng)上找她的講座聽，甚至還去買了顧苑出國的書，雜志，訪談……就跟追星一樣。
結(jié)果誰能想到自己追著的‘星’突然有朝一日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了，猝不及防的。
顧苑看著眼前激動的臉都緋紅的女孩就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她了然的微笑了下，聲音柔和：“同學(xué)，你喜歡物理么？”
白尋音此時此刻真恨自己有點說不出話來了，她懊惱的咬了咬唇，只能不住點頭。
“沒想到在這兒還能碰到認識我的高中生，真稀奇�！鳖櫾访佳鄞髿饷髅�，笑起來神色飛揚的，她低頭看了眼手表：“就是馬上我要去你們誓師大會上說幾句，沒時間和你交流了，小姑娘，我們有緣再見�！�
果不其然，顧苑說完還沒兩句，就有兩個穿著西服的領(lǐng)導(dǎo)和學(xué)校老師過來招呼她——
“顧教授，請去上面坐�！�
“顧教授，您能來學(xué)校，三中真是蓬蓽生輝……”
在一派熟悉的官話中顧苑被簇擁著迎走，白尋音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一步一步高高在上的走上主席臺，心中恍惚極了。
和顧苑的見面就好像一個夢一樣。
白尋音一直夢想著以后她上大學(xué)也學(xué)工科，也許有機會能去顧苑的公開課見到她，結(jié)果沒想到‘夢想’實現(xiàn)的這么早。
鮮少有這么明媚的開心時刻，她水都忘了送，站在原地忍不住的笑。
“白尋音�！敝钡接髀湟鱽碚宜�，少年的聲音有些慍怒的在耳邊響起：“你躲到這里干嘛？”
白尋音有些錯愕的轉(zhuǎn)頭，就看到校服拉鏈拉到一半敞開的少年，他漆黑的短發(fā)被熱的微濕，劉海下凌厲的一雙眸子正瞪著她。
奇了怪了，喻落吟在生什么氣？她也沒有躲這兒啊。
但白尋音此刻心情好，便不想計較，她耐心的拿出手機來打字：[是老師叫我過來送水。]
她打完，指了指旁邊桌上的一箱水。
“叫你一個女生送水？老于瘋了吧？”喻落吟嗤笑一聲，屈起指骨敲了敲箱子：“你別管了，我?guī)湍闼停慊刈慌隳慵议L——家長來了么？”
白尋音一愣，遲疑的點了點頭。
喻落吟一挑眉：“那還不去？還想干苦力？”
白尋音無奈的繼續(xù)發(fā)信息：[可你不是要上臺發(fā)言了么？]
誰都知道，學(xué)校方面選的學(xué)生代表是喻落吟。
“嗯？”喻落吟聞言，剛剛片刻的焦急又恢復(fù)成了慣常的懶洋洋，狀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她：“這么關(guān)心我�。俊�
……
不要臉。
白尋音耳根微紅，手指用力的發(fā)消息給他，措辭僵硬：[學(xué)生都知道。]
。
她才沒有刻意關(guān)心他呢！
喻落吟看著小姑娘微紅的耳根，也懶的計較她笨拙的辯解，只是輕笑了一聲，順從道：“好，是我說錯，可我想幫你搬水行么？免的你回到座位上的時間太長，錯過我演講片段——那我講給誰看？”
……
這男生撩人的情話好像不要錢似的，卻每次都能讓人手心發(fā)麻，腳趾都能蜷縮出來一個‘三室一廳’一樣。
白尋音一瞬間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怎么，剛剛偶遇顧苑的喜悅還在心里凝聚著，似笑非笑，生氣卻又生氣不起來，一時間‘瞪著’喻落吟的眼睛好似嬌嗔一樣。
“乖�！鄙倌贻p易的扛起箱子，轉(zhuǎn)身離開之前對著白尋音比劃了一下家長臺上的方向，口型無聲的張合：等我。
許是年少輕狂的人都想玩一些‘浪漫’，也都自大且自戀，總之喻落吟不想讓白尋音不看著自己。
但能讓他有這種想法的人，一定是……稍微重要一點的人吧？
不敢太過越界的考慮到這一點，白尋音不自覺的微微笑起來，對著喻落吟輕輕一點頭。
這是她第一次對著喻落吟做出近乎‘配合’的態(tài)度，還有第一次笑，象牙白透明的巴掌臉上，一雙桃花眼角彎彎的勾人。
喻落吟看著，不禁恍惚了一瞬。
就……忽然之間很想親她一口。
少年的心思總是直白而熱烈，卻也不得不克制著，因為他并不光明正大。面對白尋音的笑眼，喻落吟微微垂眸，唇角也勾勒出一個含糊不清的微笑。
矛盾，卻克制。
上臺的時候，喻落吟心口仿佛凝聚著一片烈火冰河。
在萬千矚目里他站在了主席臺的麥克風(fēng)面前，臺下的有數(shù)不清的家長和學(xué)生，放眼望去只是烏烏泱泱的一片——他無法在其中精準的找到白尋音。
喻落吟頓了頓，清朗的聲音從麥克風(fēng)里徐徐傳出來：“尊敬的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xué)們……”
其實說的都是那些經(jīng)典的發(fā)言稿套話，但從臺上的男生口中聽到，便不由得感覺分外不凡。
他只穿著簡單的校服，站在臺上清瘦的身子挺拔如松，單手扶著麥克風(fēng)不急不緩的講話模樣心中自有溝壑。
喻落吟似乎，比林瀾天空上的太陽還要耀眼。
長的太好看了，太白了，光自然就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白尋音在臺下的人群中坐著，澄澈的雙眸像是隔著一層蒙蒙的霧，一眨不眨的看著臺上的少年。
只有在喻落吟不靠近她的時候，自己才敢這么肆無忌憚的看著他。
怪不得盛初苒會喜歡他，那么多女生會喜歡他……
喻落吟，就像是把全世界的光抓在了自己手心一樣，即便握緊的指縫里微微流露出來那么一點，也足夠讓人趨之若鶩。
這樣的少年，年輕，好看，又勢不可擋，是幾乎所有少女的夢想。
也是白尋音的。
在無人問津的內(nèi)心角落里，白尋音終于忍不住的投降認輸，承認了這一點。
或許她抵抗不了喻落吟。
第17章
痛
作為高三代表的發(fā)言一結(jié)束，喻落吟下了臺后腳步就開始加快，邊拖著校服外套扔給旁邊負責(zé)書面描寫的周新隨看管，自己邊匆匆的從主席臺后身跑開。
期間顧苑一直在主席臺上和各位領(lǐng)導(dǎo)講話，見到喻落吟的影子下意識的叫了一聲：“落吟！”
可喻落吟理都沒理，頭也不回。
……
顧苑頓時有些尷尬，不過依然在猶自鎮(zhèn)定的微笑，手指攏了攏耳邊的碎發(fā)，溫婉動人。
“顧院長�！迸赃叺男ｉL看到這一幕，有些尷尬的附和：“離的太遠了，喻落吟同學(xué)剛剛可能沒聽見�！�
“聽沒聽見，他都不會理我的�！鳖櫾返故锹渎浯蠓剑苯恿水�?shù)男χf：“這孩子被我慣壞了，最近正在生我的氣呢，倒是讓各位看笑話了�！�
幾位校長和主任紛紛惶恐的附和——
“哪里哪里，能請到顧院長來為我們誓師大會發(fā)言是我們的榮幸。”
“就是，百忙之中還抽空過來一趟，也是為了孩子�！�
“我們學(xué)校里有好多學(xué)生都聽過顧院長的講座……”
……
交相輝映的吹捧里，顧苑淡淡的笑，疏離又得體——一如她講座和講公開課時的模樣。
而喻落吟最煩的就是她這副模樣，他覺得自己母親‘特裝’。
所以學(xué)生發(fā)言結(jié)束后，喻落吟才會馬不停蹄的離開主席臺周邊，避免被人扯上去扣上一個‘顧苑兒子’的光環(huán)，強迫和他們虛與委蛇。
少年把校服脫了下來，只穿著一件簡單的白T，在眾人追隨的目光中一路奔跑到觀眾席，精準無誤的跑到了白尋音所在的那處。
家長們又不會失憶，當然都能認出來喻落吟就是剛剛那個上臺發(fā)言的少年，登時齊刷刷的眼前發(fā)亮，充斥著‘別人家的孩子’的光芒。
包括季慧穎，甚至都因為他的走進而吃了一驚，忙拉著旁邊的白尋音小聲私語：“音音，你看，那不是你們學(xué)校的優(yōu)秀學(xué)生么？”
白尋音聞言扭頭看過來，對上的就是喻落吟黑漆漆的眼睛，她嚇的差點直接站起來，被所剩無幾的理智感強壓在原地，呆呆的看著他。
她看著喻落吟一向平穩(wěn)的氣息因為剛剛的跑動變的微喘，俯下身在她耳邊說話，有些凌亂的氣息里帶著笑意：“走�！�
他不想待在場館里聽顧苑演講，想要離開。
——但當然不能一個人離開，還想帶著白尋音一起。
趁著白尋音愣神，拿不出手機打字拒絕他的空當，喻落吟溫文有禮的對一旁的季慧穎輕聲道：“阿姨，我們班班主任找白尋音同學(xué)有點事情，托我轉(zhuǎn)告�！�
他偽裝成好學(xué)生的模樣，可以騙過全世界所有的人。
有誰不會相信這樣的喻落吟呢？剛剛才上過臺演講過的喻落吟啊。
季慧穎當然是毫無疑問的相信了，微笑著點頭，甚至還催了白尋音一把：“音音，那你就趕緊跟著你同學(xué)過去吧，別耽誤了老師的事情�！�
……
不得已，白尋音只能站起來跟著喻落吟離開。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手腕一直溫柔卻有力的禁錮著白尋音的手腕沒放開。
忍氣吞聲的離開了場館，白尋音才忍無可忍的甩開喻落吟的手，在對方毫不介意的笑聲里憤憤的打字——
[干什么？]
“在場館聽那些大空話多沒意思�！庇髀湟髀柫寺柤纾硭斎坏恼f：“找個機會帶你出來不好么？”
白尋音皺眉：[我要回去聽領(lǐng)導(dǎo)發(fā)言。]
剛剛她可是看到了她偶像顧苑了，估計十有八九過來誓師大會是要發(fā)言的。
這種機會讓白尋音就這么錯過，她實在是有點不甘心。
這么回了一句，她就要轉(zhuǎn)身回去場館，卻又被喻落吟不依不饒的從后面抓住了手腕——在他剛剛有動作的時候，白尋音似乎有心靈感應(yīng)的向后一揮手，結(jié)果好死不死的，兩個人手指反倒碰觸纏繞在一起了。
第一次又指尖直接的接觸，感覺恍若過電一般，白尋音忍不住怔了一下。
而喻落吟是個絕對的‘機會主義者’，他就趁著白尋音這么怔愣的一瞬間，就拉著女生跑了起來。
高一高二的學(xué)生在上課，高三的在場館里面‘聽講’。
偌大的操場上鋪著綠茵草地，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白色身影在上面疾馳，越跑越快。
“白尋音�！迸艿臅r候，喻落吟還不忘笑著問她：“你聽過私奔到月球這首歌么？”
少年跑在她前面，回頭看他的時候就恍若沐浴著滿身的陽光，笑容燦爛的讓周身的太陽都失色——白尋音永遠記得這個笑容，是她整個晦澀高中時期最為色彩分明的一筆。
順著喻落吟的話，白尋音不自覺的，就乖乖的點了點頭。
她的確是聽過這首歌的，而且……現(xiàn)在還莫名有和歌詞差不多感受的感覺。
“我覺得咱倆現(xiàn)在和這首歌挺像的。”喻落吟也這么說，還直白的問：“你覺得呢？”
白尋音控制不住的蜷縮了下手指，感覺脖頸都泛熱了。
她沒有在繼續(xù)拒絕喻落吟，也忘了要聽顧苑講話的事情，任由他拉著自己跑到了他們熟悉的‘秘密基地’——三中無人破舊，雜草叢生的后操場。
喻落吟似乎特別喜歡這個地方，總是帶著她來這里。
兩個人跑的都有些累，手分開的時候都有點微喘。
白尋音感覺自己剛剛被喻落吟牽過的手手心濡濕，胸腔里心臟跳若擂鼓。
稍微鎮(zhèn)定下來，她拿出手機主動問喻落吟：[你為什么喜歡這里？]
這是白尋音第一次主動問喻落吟一件事，后者看到還愣了一下。
“為什么喜歡這里……”喻落吟輕聲呢喃著，半晌后笑了笑：“因為你喜歡這里啊�！�
白尋音呼吸一滯，呆呆的看著他。
其實早就有點感覺的，但真的聽喻落吟這么說出來……還是不免覺得又是受寵若驚，又是覺得惶恐。
“我見到過你偷偷來這里呆著�！庇髀湟鞑[了瞇眼，回憶起少女單薄纖細的身影——白尋音踩著白球鞋，慢悠悠的在雜草叢生的大片空曠的地里走著，悠然自得，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那褲腳挽起來一截象牙白的小腿被刮到。
那次偶然撞見過一次，這個畫面就莫名的在喻落吟腦中久久徘徊。
他甚至總會莫名其妙的過來，或許是想制造一場‘偶遇’，但大多數(shù)只是自己靜靜的坐一會兒。
詭異的是這都是高二下學(xué)期，他剛剛遇到白尋音不久之后的事情了。
升入高三，反而是他來的比較多，小姑娘不怎么來了。但喻落吟知道她喜歡這里，所以他說自己也喜歡這里。
青春瘋長的時光里，耀眼的少年和似真非真的曖昧情話最為動人。
幾乎沒有女生能擋住這兩點，白尋音也一樣。
她看著喻落吟精致清雋的半張側(cè)臉，閉了閉眼，腦子里回蕩的都是之前阿莫曾經(jīng)說過的話——
[人有的時候真的要勇敢一些的，我們就剩下八個月了。]
[我想和他考一所學(xué)校，我怕錯過他會后悔。]
……
同樣的，白尋音也怕自己以后會后悔。
高三結(jié)束的腳步越近，她就越恐慌，恐慌喻落吟的靠近，卻更害怕他有一天會走遠，會徹底不見。
那他身上帶來的光全部消失，白尋音就有種又回到暗處里的感覺了。
也許不管未來如何，她應(yīng)該像阿莫說的，有勇氣一點，努力一點。
哪怕白尋音明明知道她和喻落吟實際上天差地別，不管是家世，地位，甚至是身體健康……她連個健康的身體都沒有。
但喻落吟說了喜歡她，她就不想錯過。
所以在少年靠著墻面微微垂眸休息的時間里，白尋音鼓足了勇氣稍微踮起腳——少女帶著檸檬香氣的吻，蜻蜓點水的在喻落吟下頜骨上輕輕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