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尋音就像沒事人一樣，在喻落吟被李中海批評教育的過程中只低頭安靜的寫字，在李中海近來后的全過程中只有一個動作——那就是拿出物理書。
她一個眼神都沒給喻落吟，讓旁邊忍不住悄悄拍她的阿莫又欣慰又有點(diǎn)莫名的擔(dān)心。
放假后的早晨
第一節(jié)課，就是在喻落吟這個三好學(xué)生被老師的批評中拉開帷幕的。
在一頓醍醐灌頂?shù)慕逃?xùn)過后，喻落吟頂著一腦門的‘注目禮’走回了座位，腳步飛快。
路過白尋音的時候，少女額邊的碎發(fā)被他走過時帶起的風(fēng)吹的微微撩起，白皙的耳垂上一顆清秀的小痣尤為顯眼。
而小姑娘臉上一點(diǎn)表情都沒有，仿佛身邊經(jīng)過的只是空氣。
喻落吟線條利落的下頜線忍不住緊了緊，動作微微有些用力的在她身后坐下。
盯著女孩清瘦筆直的脊梁骨，他漆黑的眼睛暗沉，近乎凝聚著一股‘戾氣’在隱隱浮動。
昨天夜班時分，萬千煙火在漆黑的夜空里盛開的時候，他得到了一份單方面的‘分手通知’，而原因曖昧不明。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手鏈——他送出去的手鏈，被人原封不動的手腕上摘下，還了回來。
他站著不接，白尋音就干脆的扔在地上轉(zhuǎn)身離開。
喻落吟的驕傲讓他無法開口挽留，甚至是不相信這件事情，但白尋音發(fā)過來的文字不會騙人——
第一句：焰火棒燃盡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了。
第二句：我們分手吧。
幾天莫名其妙的‘冷戰(zhàn)’過后就是突兀的分手宣言，而白尋音說完后扔掉手中燃盡的焰火棒，不在停留一秒鐘的離開。
少女的纖細(xì)的背影決絕而孤傲。
這種莫名其妙的‘被分手’讓喻落吟無意識的把手里還未點(diǎn)燃的焰火棒統(tǒng)統(tǒng)捏碎，面色如冰。
而后竟然難得的失了眠。
直到深夜輾轉(zhuǎn)，喻落吟實(shí)在忍不住發(fā)了條信息過去問她為什么，而得到的卻是微信前綴的一個紅色感嘆號。
很好，白尋音很快就把他刪了。
喻落吟連連冷笑，腦子飛快的轉(zhuǎn)——人不可能毫無緣由的轉(zhuǎn)變突兀，其中一定發(fā)生了什么才會導(dǎo)致白尋音對他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但究竟是因?yàn)槭裁矗?br />
明明放假之前還好好的，放假......
放假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個疑惑讓喻落吟不自覺的思緒飄散。
一堂課不如尾聲的時候，他盯夠了女孩的脊背，手欠的用筆桿撥弄了一下白尋音的馬尾辮。
猶如微風(fēng)過水面，無法引起絲毫的波瀾。
喻落吟黑眸沉下，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可能人類的本質(zhì)是犯賤，以前從未有女孩無視冷落過他，現(xiàn)如今碰到一個，就覺得新鮮。
從一開始就是因?yàn)榘讓ひ簟焕硭�，喻落吟才會對她產(chǎn)生興趣，本以為相處了一段時間，享受了女孩乖巧的甜蜜過后會膩歪，沒想到......
沒想到如今女孩恢復(fù)了‘不理人’的模樣，他依然覺得躍躍欲試。
這不是犯賤算什么？喻落吟都覺得自己可笑。
保持著‘犯賤’這種并不愉悅的心理狀態(tài)直到體育課，喻落吟熬過了一上午的煎熬，中午吃飯時候的猶豫，終于忍不住朝著白尋音走過去——
結(jié)果腳下剛動，就看到阿莫興致勃勃拉著白尋音不知道去哪兒的樣子。
喻落吟不由得蹙了蹙眉，黑眸閃過一絲不悅。
他眼神在白尋音身上若有似無的停留了小半天了，結(jié)果就看到數(shù)次這個寧書莫拉著白尋音跑來跑去的樣子。
就連上個廁所她也要跟著，宛若連體嬰似的。
讓喻落吟完全找不見‘可趁之機(jī)’。
好在今天有體育課——三中的體育課不像別的高三一樣基本會被別的科目替代，幾乎從不空課，學(xué)生基本都是被老師催促著去上的。
體育課就是讓學(xué)生放松的一堂課，很少有老師真的過來教這教那，喻落吟本想趁著這個機(jī)會找白尋音好好‘談?wù)劇�，可誰成想寧書莫又......
喻落吟下頜線繃了繃，看著寧書莫拉著白尋音不知道跑去哪兒，終于忍無可忍，抬腳跟了上去。
*
“音音我跟你說！穆安平他們學(xué)校真好能放十天假！嗚嗚同一個高三不同的命運(yùn)！”阿莫扯著白尋音走向校門口，邊扼腕感慨邊嘀咕：“他居然還趁著這個時間要回來看咱們，也真夠意思的�！�
說話間，兩個人就走到了學(xué)校門口。
白尋音全程被興沖沖的阿莫拉著跑，并沒有發(fā)表意見的空間。
不過她也覺得無所謂。
不管是穆安平還是別的什么人，來就來了，見就見吧。
白尋音的確曾經(jīng)感覺過和穆安平之間有齟齬，但他們畢竟算是朋友，從小一起玩到大的，沒有總是不見的道理。
更何況她現(xiàn)在剛剛經(jīng)歷過什么叫真正的‘心灰意冷’，在回憶對比起之前和穆安平的過往，才發(fā)現(xiàn)真的不算什么。
很多曾經(jīng)覺得塌下來的天，在時過境遷后回憶起來，其實(shí)只是層落了層灰的紙張，不過如此。
什么事情都是如此周而復(fù)始，不會有例外的。
所以當(dāng)走到穆安平面前，看著他局促拘謹(jǐn)又滿臉期待著叫自己‘音音’的時候，白尋音淡淡的笑了笑。
她同穆安平用文字說道：
“是、是我先該跟你說的。”穆安平見狀，激動的竟然一下子紅了臉，白皙清俊的面皮上緋紅清晰可見，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看著白尋音。
穆安平誠懇而真摯的說：“音音，新年快樂，新的一年，我希望你順順利利的�！�
接下來一年里，他們高三學(xué)生要經(jīng)歷史上最嚴(yán)峻的一次考試，而于白尋音而言還有一大堆羅亂事情......
‘順利’應(yīng)該是最好的祝福詞了。
白尋音怔了一下，看著穆安平笑了笑。
她笑起來的時候向來是乖巧而恬靜的，眉梢眼角里淡淡卻透著真誠，但穆安平總感覺這次哪里有點(diǎn)不一樣。
然而還沒等品出來個所以然，阿莫就在一旁看了眼手表，急急的說：“行了別寒暄了，一會兒我們體育課都結(jié)束了——穆安平，你今天回去么？不回去的話晚上一起聚聚吧，咱們?nèi)矁扇隂]一起吃飯了吧�！�
穆安平聞言，忙不迭的點(diǎn)頭配合：“不回去的，我明天才回霖海。”
白尋音靜靜的聽著，并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于是阿莫和穆安平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定下來晚上一起去‘聚聚’的提議。
等體育課臨近前五分鐘結(jié)束的時候，穆安平才離開。
阿莫拉著白尋音回教室的時候，路上小手一直按摩她的指骨，輕聲絮絮叨叨的嘀咕：“穆安平真是奇怪啊，最近怎么總回來看咱倆，呃不對，其實(shí)他就是為了看你來著�！�
......
丫頭不傻，心里倒是門兒清。
白尋音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拿出手機(jī)，一句‘以后別讓他過來了’還沒等打出來，眼前就壓下一道黑沉沉的影子。
還未等抬頭，耳邊阿莫輕柔的聲音驟然變的生冷，尖銳的問：“喻落吟，你過來干什么？！”
白尋音手機(jī)上方的手指不自覺的縮了一下，她抬頭，撞進(jìn)后者漆黑的眼睛。
喻落吟眼睛里不似昨天夜晚中的錯愕，現(xiàn)如今反而是帶著一抹譏笑似的。
“白尋音，我有些話想問你。”喻落吟按捺住抓直接把她抓走的焦躁感，強(qiáng)作若無其事，聲音蘊(yùn)著一股‘山雨欲來’的沉郁：“過來一趟�！�
“過去個屁啊�！卑⒛虩o可忍的皺了皺眉，雙眼滿是嫌惡：“喻落吟，你可真夠不要臉的！”
而此刻阿莫的敵意在喻落吟看來毫無來由，他眼底劃過一絲陰鷙，半晌后還是沉默的忍了下來——不打算和女孩子計較。
他只是固執(zhí)的看著無動于衷的白尋音，重復(fù)道：“跟我過來�！�
“你......”
白尋音拉住還想說話的阿莫，在后者錯愕的眼神中搖了搖頭，示意她安靜。
然后她看向喻落吟，目光平靜無波，只是抬起腳向前走。
冷冽的目光讓林瀾帶著潮濕氣的天呼吸之間都感覺鉆入毛孔，喻落吟一瞬間覺得心臟收縮，他一語不發(fā)的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并未交流，卻好像心有靈犀一樣默契的走進(jìn)教學(xué)樓左區(qū)那個大多數(shù)時間都無人的安全通道——之前還覺得像是‘秘密基地’一樣的地方。
“你要分手的理由就是這個？”一到無人的寂靜處，喻落吟就繃不住的開了口：“因?yàn)槟莻�男生？”
他想到自己剛才追著女孩的身影走到校門口，卻看到白尋音和穆安平‘交談甚歡’時那一瞬間挫敗的感覺。
喻落吟覺得自己可笑，一種極度陌生的情緒操控著他整個人，讓他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自己都不會做出的事情。
表面依舊斯文清雋，唇角細(xì)微的弧度卻忍不住掛著冷嘲，脫口而出的話都帶著刺。
喻落吟手背上的青筋無意識凸起，看著白尋音冷冷的笑：“白尋音，你是不是瞎了？”
那個對著白尋音眼睛里有著明顯熱切眷戀的男生，跟他有可比性么？
即便喻落吟平日在學(xué)校并不那么高調(diào)，但刻在骨子里的高傲是改不了的。
白尋音愣了一下，隨后看著明顯壓抑著怒氣的喻落吟，竟然繃不住的笑了一下。
唇角小巧的弧度盛滿了諷刺，看的喻落吟怔了怔，脫口問：“你笑什么？”
白尋音笑是因?yàn)闆]錯，她的確瞎了。
如果不瞎，怎么會看不透喻落吟，從而不可自拔的淪陷于他？
[喻落吟，你何必這么生氣呢？]白尋音拿出手機(jī)，打字在便簽上給他看：[演戲還沒演夠么？]
她偽裝一天就夠了，真不懂喻落吟是怎么‘堅持’這么久的。
說完，白尋音如愿以償?shù)目吹搅擞髀湟黧@訝的神色。
他就像一口深不見底的井，亙古無波，偽裝成性，極其難得才能流露出一絲真實(shí)的情緒。
[賭約開始的游戲而已，不必這么認(rèn)真。]白尋音一字一句的打給他看：[也不用再說其余的話來繼續(xù)演戲了。]
[我不會上當(dāng)。]
[只有狗才記吃不記打，我總不會連狗都不如。]
之前喻落吟送她回家，途中騎自行車曾經(jīng)好幾次看到過同一只流浪狗。
那大黃狗大概是旁邊飯店老板散養(yǎng)著喂的，白尋音第一次見到，它被老板打出了院里，孤苦伶仃。
第三次見到，卻已經(jīng)眼巴巴的在老板的飯店門外看家護(hù)院，腳邊躺著一根骨頭，大黃狗直流口水。
“狗就是這樣，一點(diǎn)甜頭都能騙到手�！�
白尋音清晰的記得喻落吟當(dāng)時淡淡的笑了一下，漫不經(jīng)心的點(diǎn)評：“記吃不記打的東西。”
那只是一個很小的插曲，但不知道為什么白尋音對于喻落吟當(dāng)時的神色記得尤為清晰——大概是因?yàn)樗^于清醒的殘酷理智。
現(xiàn)在看來，她在喻落吟眼里，估計和路邊的流浪狗并沒有什么分別的。
第24章
痛
*他送的禮物，
像是鐐銬，像是狗鏈子。
暗處站著兩個人的安全通道清冷而寂靜。
其實(shí)因?yàn)榘讓ひ舨荒苷f話，只能信息交流的原因，
兩個人以前在這個‘秘密基地’偷偷摸摸呆在一起的時候，
也是十分安靜的，只偶爾有喻落吟輕聲的笑。
只是那個時候安靜也浮動著一股子甜蜜的氣息，
不像現(xiàn)在——?dú)夥漳郎膸缀醭杀�，壓抑煩悶�?br />
喻落吟狹長清澈的鳳眸在聽到白尋音說‘賭約’兩個字時劃過一絲錯愕，
隨后變?nèi)魺o其事的湮沒下去，
只留漠然。
他仔細(xì)看著眼前的姑娘，
小小白白的一張臉，
茶色的雙眸閃著倔強(qiáng)的光，
精巧柔和的下頜線都緊了起來。
炫目又......讓人覺得玩味，原來她是因?yàn)檫@個生氣，說分手。
原來她并不是表面那么無動于衷，還是因?yàn)樗谏鷼狻?br />
喻落吟并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后的心虛愧疚感，
鳳眸平靜無波，
唇角甚至牽起一絲近乎愉悅的弧度：“原來你知道了？什么時候？”
白尋音因?yàn)樗膽B(tài)度愣了一下。
“唔，我想想，你是放假那天開始不理我的，
放假那天......”喻落吟回憶了一下，
恍然大悟：“你去學(xué)校后樓了？”
即便已經(jīng)想到了以喻落吟的態(tài)度和性格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怎么樣，但看到他真的這么無動于衷，
還是忍不住一陣血?dú)馍嫌俊?br />
白尋音本就白皙的巴掌臉更蒼白了幾分。
“你就是因?yàn)檫@個要分手？”男人看著她蒼白的模樣，慢慢的笑了起來：“我不否認(rèn)是有這個賭約，我也是因?yàn)檫@個接近你的，但我沒打算讓你知道這些，
和他們說明了那些玩笑話的賭約到此為止，我們不就和真的交往是一樣的么？”
喻落吟不懂白尋音因?yàn)槭裁瓷鷼狻?br />
那天在后教學(xué)樓里，他之所以會和黎淵他們說那些話，也是因?yàn)椴幌朐倮^續(xù)披著這個‘賭約’的由頭和白尋音繼續(xù)發(fā)展下去了——但并不代表不想繼續(xù)發(fā)展。
非但不是不想，而是喻落吟想要和那個幾個人說清楚，讓他們閉緊自己的嘴，清了賭約，然后‘正式’和白尋音交往。
他不擔(dān)心他們?nèi)齻�人會說出去，但就是不想頂著這個由頭繼續(xù)下去了而已。
因?yàn)橛髀湟麟m然面上嘴硬，但每每和白尋音在一起，稍微有點(diǎn)‘越界逾矩’的動作時，心里其實(shí)也覺得有點(diǎn)別扭。
每次有些控制不住想親一下她的時候，喻落吟心里總會不合時宜的想起那個賭約。
仿佛賭約這個還并未解決的事情在頭頂上壓著，就像一把懸而未決的刀。
就像人類的劣根性在作祟一樣，喻落吟不想再白尋音面前示弱，表現(xiàn)出來自己有錯，但他并不是完全理直氣壯的。
他只是固執(zhí)的認(rèn)為如果白尋音不知道，完全就可以當(dāng)做沒這個賭約的發(fā)生。
喻落吟知道自己還是會好好的用對待女朋友的態(tài)度對待白尋音，卻固執(zhí)的不愿意認(rèn)錯。
只是少女并不愿意接受這種午夜夢回時才會偶然心虛一下的歉意。
白尋音只看到了喻落吟表面的一身清冷，高高在上。
玩笑話的賭約，真正的交往......他真的說的出口。
白尋音身側(cè)的手指不自覺的攥緊，白皙的手背青筋畢露。
自從白鴻盛出事成為了‘無行為能力人’之后，白尋音就習(xí)慣收斂自己，不把情緒表露在外，無論是開心還是難過，還有怒氣。
但那是沒遇到過喻落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