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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她簡直是想不通自己做錯過什么事才能遭受喻落吟這個‘報應(yīng)’。

    對于自己做過的事情,說過的混賬話,居然能這么理直氣壯。

    一個賭約而已,她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fā)生過......白尋音真的感覺自己心臟縮緊的難受。

    可這種難受在喻落吟看起來多半是無病呻吟的,甚至是沒事找事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理狀態(tài)來看待他,甚至是后來接受的他的。

    想想就可笑,在之前那段時間里,白尋音曾經(jīng)不切實際的幻想過——喻落吟是她的救贖。

    幾乎所有人的夢想肯喜歡她,肯主動追她,怎么看都是她撿到的運氣,一輩子只能遇到一次的‘偶然’才對,就連白尋音自己都是這么認為的。

    喻落吟多么耀眼啊,就像一顆星星墜落在她身邊蒙塵一樣,怎么都不匹配,大多數(shù)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而現(xiàn)在,白尋音不想要這顆星星了。

    喻落吟于她而言,一開始是如夢如幻的撞大運,現(xiàn)如今才是真正的揭開表面后黑漆漆的現(xiàn)實。

    這‘福氣’她不要了。

    深吸一口氣,白尋音松開自己握的發(fā)麻的手,忽略內(nèi)心呼嘯的蒼涼感,冷冷的看向喻落吟。

    隨后一語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就走。說再多也沒什么用了,道不同不相為謀。

    “白尋音�!庇髀湟魑龅穆曇粼谏砗箜懫�,低沉清冽,帶著明顯的不悅和一絲隱隱的警告:“我沒同意分手�!�

    白尋音停下腳步,脊背僵直。

    有條不紊的腳步聲漸漸走進,喻落吟高瘦的身影擋在她面前,像黑沉沉的烏云。

    “我沒同意�!庇髀湟饔种貜�(fù)了一遍,垂眸定定的看著低頭站在他胸口低頭的女孩:“聽懂了么?”

    白尋音忍無可忍的推開他,手下用力,猝不及防間竟然把喻落吟推的一個趔趄,撞到一旁冰冷的墻面上。

    她趁著這個空當推開安全通道沉重的鐵門,咣當?shù)捻憚又羞B忙跑走。

    她搞不懂喻落吟是什么意思,心里真的有種崩潰的感覺。

    明明是一個賭約,他為什么還執(zhí)著于跟她一個‘虛有其表’的關(guān)系?

    腦子里不受控制的‘嗡嗡’作響,好像千百萬只蜜蜂在盤桓旋轉(zhuǎn),白尋音抓著走廊欄桿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發(fā)白。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才強制性的讓她暫時清醒,腳步微亂的回到教室。

    喻落吟已經(jīng)回來了,正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見到白尋音回來抬起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不放。

    后者感知到了這□□裸的目光,硬著頭皮回了座位——隨后一節(jié)課都不可避免的有些心不在焉,好在從來不會有老師提問她。

    從來不會有人……提問。

    白尋音苦笑,從躁郁的情緒里抽身想到這一點,不由得有些自嘲。

    現(xiàn)在從一場甜蜜的陷阱里脫身,她才發(fā)覺以前的自己有多么自作多情。

    她是個殘疾人,是個啞巴,整個學校里除了阿莫,從學生到老師都不待見她,喻落吟是被寵慣了的孩子,被捧在掌心,怎么會真的喜歡她呢?

    實際上還是怪自己看不透,自視甚高。

    她還以為自己是以前的那個白尋音呢。

    以前白鴻盛還在的時候,那個白尋音家境優(yōu)渥,優(yōu)雅嫻靜,從小被當做掌上明珠被捧著長大,被誰喜歡都不足為懼。

    從小學到初中,白尋音收獲的最多的詞匯就是‘羨慕’。

    太多人羨慕她的家庭,長相,學習,白尋音沒有大小姐脾氣,每次都是從善如流的應(yīng)對——只是她沒想到幸福也有保質(zhì)期和上限的,過了頭,就像一陣風一樣都不在了。

    初三那年的意外,讓以前的白尋音不復(fù)存在。

    現(xiàn)在的她,是一個殘疾人。

    無論多么好看的殘疾人都比不上健康的普通人,現(xiàn)在的她,自卑,懦弱,不討人喜歡。

    心存幻想的話,只會活該被人耍著玩。

    所以白尋音之前說的是心里話,她不會再相信喻落吟,哪怕后者意味不明的不答應(yīng)分手,她也不會再自作多情的認為那是喜歡,不舍得。

    或許喻落吟是在想著怎么耍她,或者是大少爺沒被人當面拒絕過,面子上掛不住……總之不會是因為她這個人本身。

    白尋音心里不斷的重復(fù)默念著,心緒漸漸平靜。

    只有做到真正不在乎一個人的時候,心里的所思所想才不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句話起伏不定。

    她可以做到。

    體育課的事情發(fā)生在下午第三節(jié)課,初六第一天上課沒有晚自習,學校做了個人,下午的課上完就讓學生放學了。

    好容易捱到放學,白尋音感覺自己的脊背都快被盯的發(fā)木了,下課鈴聲一響,她第一次非常速度的拿起自己的書包,拉著阿莫就要走人。

    “咦?你今天怎么這么急?”最后一堂課是自習課,阿莫昨天晚上睡的晚,今天一整天都在困頓中,迷迷糊糊中東西都沒來得及收拾就被白尋音拉了起來。

    她不明所以,邊打哈欠邊問白尋音:“是因為要跟穆安平約飯么?不用著急啦。”

    ……

    他們座位的這一角除了他們兩個都是喻落吟的朋友跟班,聞言都詭異的安靜了下來。

    這寂靜中白尋音覺得頭皮發(fā)麻,使勁兒瞪她。

    阿莫還渾然不知自己扔下了一個重磅炸彈,嘟嘟囔囔的邊收拾東西繼續(xù)‘爆料’:“好吧,我快點收拾,他好像就在校門外等著咱們呢?”

    白尋音強行忽視著身后從喻落吟那處傳來兩道利劍似的寒芒,皺眉幫著阿莫收拾東西,兩個人風卷殘云一樣的很快收拾好,忙不迭的離開。

    阿莫幾乎是被白尋音拽了出去。

    她們前腳剛走,后腳喻落吟就站了起來,他桌面也沒收拾,沉著臉拿起書包就要追上去。

    “喻哥�!庇胁幻魉缘耐瑢W在他旁邊問:“那個穆安平是誰�。吭趺窗讓ひ粢s飯?”

    其實跟喻落吟關(guān)系走的近一點的朋友,沒有不知道白尋音和他的關(guān)系的。

    當然也都能看的出來這兩個人好像‘鬧別扭’了。

    喻落吟冷笑一聲:“我他媽哪知道�!�

    他難得爆了粗口,顯然是動了怒,在同學的錯愕中不再理會,直接跟了上去。

    遠遠的,喻落吟就看到白尋音和阿莫在校門外和那個穆安平有說有笑,后者一雙眼睛完全黏在白尋音身上,幾乎亮的刺眼。

    喻落吟垂在身側(cè)的手指不自覺的合攏。

    “咦?喻哥。”黎淵他們正好從隔壁班出來,看到喻落吟就笑瞇瞇的搭上他肩膀,結(jié)果見到喻落吟的表情嚇了一跳——一種‘山雨欲來’的危險感。

    “呃。”他遲疑的問:“這是怎么了?”

    怎么喻落吟的表情看起來像是要跟人打上一架似的?

    喻落吟沒回答,只是眸色沉沉的盯著那處不放,他看到那個穆安平主動幫著兩個女孩拿書包,眼睛一直殷勤的停留在白尋音身上,真想讓人……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

    黎淵沒得到回應(yīng),納悶的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也看到了校門外那三個人站在一起的那一幕。

    “嗯?”黎淵不明所以的撓了撓頭:“那不是小啞巴么?你今天沒送她回家啊,那男的誰�。俊�

    “我之前就說了,別再叫她小啞巴。”喻落吟肩膀一動抖掉他的手,低沉的聲音里含著警告,冷的人渾身發(fā)抖。

    之前在后樓的時候他就同黎淵,陸野和周新隨說過了,自己不打算繼續(xù)賭約,也不讓他們繼續(xù)稱呼白尋音為‘小啞巴’,但顯然的,這貨并沒有放在心上。

    看來不好好警告一下,有些人總是記不住事兒。

    “我一時忘了,錯了錯了�!崩铚Y聽出來喻落吟現(xiàn)在是真的生氣,身子不易察覺的一抖,忙不迭的‘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的道歉:“下次真不這么叫了�!�

    喻落吟并不理會,說完這么一句見白尋音他們離開,便也跟了上去。

    只留下黎淵站在原地,疑惑的撓了撓頭。

    那天晚上,喻落吟覺得自己幾乎做盡了所有他平時不會做的蠢事——他變態(tài)一樣的跟在那三個人后面,跟著他們?nèi)齻一起擠公交車,到了林瀾市中心的廣場下車,然后看著他們?nèi)齻走進了一家披薩店里。

    不知道是誰選的地方,因為他不知道白尋音是不是愛吃披薩。

    細細想來,他們在一起的幾個月其實并沒有‘約會’過幾次,大多數(shù)都在食堂吃飯,他也不知道白尋音喜歡吃什么東西。

    他們?nèi)齻在里面吃了多久,喻落吟就在餐廳外面的樹下站著等了多久,陪伴他的只有腳邊一地的煙頭。

    他不大愛抽煙,起碼沒有煙癮,今天卻破天荒的抽了不少——煙霧繚繞中,狹長的黑眸緊盯著披薩店的窗戶不放。

    白尋音他們?nèi)齻人選擇坐在了窗邊的位置,小姑娘正好挨著窗戶,精致纖巧的側(cè)臉能讓人在外面看的分明。

    暖黃色的燈光下,她一顰一笑都尤為刺眼。

    一頓飯的時間,喻落吟數(shù)過她一共笑了十幾次,唇角的梨渦始終若隱若現(xiàn)。

    白尋音是個喜怒都很‘淡’的人,他清晰的記得平日里她和自己在一起都沒笑的這么多,結(jié)果……對著穆安平就笑的出來么?

    喻落吟冷笑,拔掉唇間的煙,用指尖掐滅了煙頭,幾乎感覺不到疼。

    林瀾的冬天濕冷,他只穿著一身單薄的校服,卻也感覺不到冷——似乎周身的感覺都喪失掉了,只余憤怒。

    整整一個小時零十三分鐘,白尋音和阿莫穆安平才吃完這頓飯,天色都黑透了。

    三個人裹著校服外面的大衣從溫暖如春的飯店走進隆冬黑夜里里,登時都冷的一個哆嗦。

    “你們找個背風的地方等一下�!蹦掳财揭姲讓ひ魞龅募绨蛭⒍叮Σ坏倪吪苓呎f:“我先到路邊打個車再叫你們�!�

    “好好好!”阿莫冷的牙齒直打架,哆哆嗦嗦的說:“我們先回門里待會兒,你打到車了給我發(fā)微信。”

    她邊說邊摸衣服兜,結(jié)果表情凍結(jié)住了——

    “臥槽�!卑⒛铝税肷危剡^神氣的跺腳,忙轉(zhuǎn)身對白尋音說:“我手機落在飯店了,我得回去取一趟,音音你就在這兒等我一下,兩分鐘!”

    她說著,風風火火的折回去取手機,背影都透著一股子火急火燎。

    白尋音無奈的笑了笑,乖巧的站在原地等人,結(jié)果還未別過頭,手腕就傳來一陣生疼的感覺。

    她疼的蹙眉,回過頭就看到面無表情的李喻落吟,心里立時‘咯噔’一下。

    后者不由分說的把她拉到了暗處。

    被拉著踉蹌著走了幾步,白尋音回過神,立刻激烈的掙扎了起來。

    “別動�!庇髀湟鲝娦邪阉焦战翘�,長臂抵在墻上把人困在里面,眸色沉沉的盯著不情不愿的小姑娘:“白尋音,別動�!�

    白尋音纖細的指尖不自覺的扣住后面冰涼的墻面,微微抬起臉,眼睛冷冷的看著他。

    像是在問:你到底想干嘛?

    少女的態(tài)度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和剛才在飯店里和別人的有說有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喻落吟氣笑了,支在她頭側(cè)的修長手指收攏成拳,聲音冰冷:“你要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就是因為他?”

    那個穆安平,她的青梅竹馬。

    第25章

    痛

    這是喻落吟今天第二次問到關(guān)于穆安平的事情了。

    第一次的時候白尋音懶得回答,

    也懶得理他,這次卻繃不住的沉了臉,打字問他:[你什么意思?]

    少女身上日�?M繞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知道是什么香水——或者是洗發(fā)露沐浴露都有可能,

    喻落吟之前就時常能聞到。

    這種味道像是有一種魔力,總令人有一種舒適愉悅的感覺,

    此刻也令他躁郁的心情平靜了不少。

    喻落吟沉默片刻,慢慢的說:“我在門外看了你們一個多小時,

    看到你對他笑了十三次�!�

    白尋音一愣。

    喻落吟又問:“他喜歡你,

    你呢?”

    話音剛落,

    清脆的一巴掌‘啪’的聲音,

    就打斷了兩個人之間所有欲蓋彌彰的所有偽裝。

    這是白尋音活了十七年第一次動手打人,

    剛剛扇過喻落吟的手掌還火燒火燎的疼,指尖都微微發(fā)顫。

    ——也是喻落吟活了十八年第一次挨打,他似乎被這一巴掌打懵了,白皙清雋的左臉上浮現(xiàn)出鮮明的五個指印,

    呆呆的看著白尋音。

    在交往的過程中,

    喻落吟很會示弱,很會‘撒嬌’,時常輕而易舉的就能讓白尋音心疼他寵著他——

    例如之前圣誕節(jié)平安果的時候,

    喻落吟郁悶的說沒收到她的平安果,

    白尋音回家就給他包了一袋子平安果,甚至每個蘋果里面都寫了字條做補償。

    例如喻落吟說習慣送她回家也習慣送她上學,

    就是懶得起那么早現(xiàn)在時間壓縮吃不上早飯,于是白尋音就開始自己學著做早飯,每天做了兩份和他一起在自行車上吃......

    后來喻落吟對她說過,他喜歡她做的早餐,

    吃不慣別的了。

    白尋音不自覺的就花了更多的心思,甚至還會偶爾給他帶午飯......就是現(xiàn)在不知道這些是不是哄騙她的了。

    總之,喻落吟很會撒嬌讓她心軟,心疼。

    但現(xiàn)如今,少年清澈的黑眸里閃爍著不可置信的破碎光芒,白尋音卻無動于衷了。

    哀莫大于心死,悲莫過于無聲。

    白尋音感謝喻落吟,第一次讓她嘗試過‘打人’的滋味。

    他給過她甜蜜,期待,被欺騙,震驚,悲哀很多種滋味,五味俱全。

    白尋音毫不畏懼的迎著喻落吟的目光,一字一句打字給他看——

    [不要以為人人都像你一樣,身在曹營心在漢。]

    白尋音真的沒有想過,喻落吟居然會倒打一耙的認為她和別的男生有曖昧,這讓她覺得自己一巴掌打的太少了。

    情緒激動,她干脆一次性的都抒發(fā)了出來——

    [喻落吟,不要再纏著我了,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是因為賭約,陸野之前追我也是,你們那天的話我都聽到了,你應(yīng)該是贏了。]

    [陪著我這個啞巴演戲很累,也很膩很煩,麻煩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吧。]

    [現(xiàn)在的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白尋音打在手機屏幕最后一行的文字,不自覺的讓喻落吟瞳孔迅速收縮了一下。

    趁著他怔愣的瞬間,白尋音用力的推開他,‘逃’了出去。

    從少女迫不及待的背影就能看出來,她看待自己猶如洪水猛獸。

    喻落吟眼神不自覺的跟隨著她,眼看著白尋音同阿莫和穆安平會和,男生急切的問了她什么,女孩輕輕的搖了搖頭,三人便一起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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