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行至房前，抬手正欲敲下房門，腦海深處依稀又響起那道含著淡諷的低柔嗓音--

    既然要當影子，便是一體，還需與主人區(qū)分什么？你似乎沒有身為影子該有的認知。

    是��！她是一抹影子，依附主人而存在的影子，不是嗎！既非獨立的個體，那么就不該有思想，不該有情緒。

    這錯，她犯過一次，當初就是體悟的不夠透徹，造就他的怨，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不再遲疑地推開門，紗帳內(nèi)，一雙人兒隱約糾纏，間或傳來淺促男性喘息，交織著女性媚吟，流瀉春光。

    她神色未變，視而不見地將早膳擺上桌面。

    "公子，該用膳了。"溫如水，淡如風的清冷音調(diào)，一如她的心境，平緩無波。

    紗帳內(nèi)的人不予回應，蕩人心魄的艷情春色持續(xù)著，良久、良久--

    她仍是一動也不動地靜佇一旁候著，清眸直視遠方，眼角不曾稍移。

    直到羅帳內(nèi)一片靜止。

    爾后，帳內(nèi)的男子掀開紗幔，跨出修長的雙腿。

    "為我更衣。"

    "是"她平緩地應聲，撩動流光盈然的珠簾走進內(nèi)室，掀掛起床帳，無視凌亂被褥中嬌慵無力、顯然剛被徹底縱情憐愛過的酥媚玉體，逕自取過雪白的中衣，裹上那道完美得足以魅惑所有女子春心的赤裸身軀。

    "還不走？"低低吐出的男音，宛如醉人醇酒，教人芳心酥軟，只可惜多情的音律，卻沒有多情的言語。

    "呃？"床褥中的女子一怔，卻沒敢錯愕太久，匆匆取過自己的衣物穿戴。臨去前，投去迷惑不解的一眼，可他們誰都沒去理會。

    鳳千襲慵懶地往她身上靠，閉上了眼。

    "你今日遲了。"并非指責，只是平靜地道出事實。

    她垂眸凝視他，偎靠在懷中的容顏，俊美得過火，難以想像會是一名凡人所能擁有的。幽邃的眼瞳，偶爾流瀉魅惑幽光，或許下因為如此，每每一不留神，總教她在那深潭般的黑眸中恍惚失神。

    偎在她身上的頎長身軀，令她無法取來木梳，她解開結于發(fā)上的紫晶束帶，如墨發(fā)絲披瀉而下，她以指為梳，穿梭在他那柔軟如緞的長發(fā)之中。

    凌亂的青絲仿佛自有意識，在她掌中溫馴而服從，她抽出插在她發(fā)際的象牙梳，為攏握在掌心的青絲做最后的順發(fā)動作，然后才重新束起。

    頰畔有淡淡的癢麻感，鳳千襲挑起眉，漂亮異常的眼眸瞥向她。

    少了象牙梳的固定，飄落了幾綹凌亂發(fā)絲，有別于她平日的端莊冷艷，卻別有一番嬌媚風情。察覺到他之所以注視她的原因，她摸索著重新順發(fā)。

    "坐下，我來。"他出其不意地道，旋即手腕一翻，將她扯了下來，習武之人的本能，令她直覺的攀住他，而后發(fā)現(xiàn)她就和那些個尋常的嬌弱女子般，正倚偎在他胸懷。

    她是尋常女子嗎？

    不，她知道她不是，也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成為那樣的女子。

    當他重為她別上細致的發(fā)飾之際，同時也捕捉到她那雙清眸中，激起了少許的訝然。

    這樣的發(fā)現(xiàn)令他低笑出聲，心情極好。

    他還以為她是沒有情緒的呢！于是他一生以撩撥她為目的，沒想到一只象牙梳卻連連辦到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街上，見到這只象牙梳時，沁涼濕潤的觸感受，瑩白純凈的幽冷流光，令他聯(lián)想到她。

    于是，他不曾深思，當下便將它別上了她柔密的發(fā)間。

    小販子的一句："尊夫人真美，配這象牙梳，可正與她高雅的氣質(zhì)相得益彰呢！"

    就在那時，他見到了她難掩的錯愕。

    光是為此，這只象牙梳便買得值得了！

    鳳千襲充分欣賞著她此刻的失常，指背來回輕撫她濕潤如玉的面頰，低低地笑著，極具勾挑意味。

    很快的，她沉眉斂眼，不帶任何表情地由他懷中起身，捧來摺疊整齊的衣衫，一件件為他套上。

    鳳千襲一動也不動，當她玉臂環(huán)過他，替他系上紫玉腰帶時，他順勢垂首貼靠她肩頭，像是她正擁抱著他。

    他輕扯唇角，一抹淡得幾乎難以察覺的悵然，隱沒于她的纖頸之中。

    她步履依舊沉穩(wěn)，轉身端來早膳。

    "你不問我為何而笑？"

    "公子不想說。"她平靜地盛好清粥，遞予他。

    他一瞬也不瞬地瞅住她。"你問，我就說。"

    "依鳳不想知道，公子不必勉強。"

    早知會是這樣的回答了，他幾曾見她在意過什么了呢？

    她是一塊寒冰，沒有溫度，也沒有世間人該有的情感起伏，她可以什么都在乎，包括他。

    沒錯，她是不離不棄，以命護他，可那從來就無關情感，只因她自身所許誓言，如此罷了。

    他救了她，而她以命脈相酬，很公平。

    他一直知道，而她也從不隱瞞這一點。

    也就是說，若三年前救她的人不是他，她仍會如此。

    該死的她！她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傷人？而她卻連一丁點兒都不愿意掩飾，一再踐踏他的自尊后，甚至不認為她該愧疚。

    "依鳳、依鳳--"他喃喃低回。"你有負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