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董水晶282，全市29。于?扉294，全市23。戴佑294，并列23。車子明，299，全市19……”
念到名字的紛紛松了口氣，車子明痛心疾首道：“差一點就300！”
老馬笑笑，“已經很?高了，上一屆的分級考，全市第一才320，第十名就卡到300了。”
“王茍318，全市第六�！�
車子明扭頭低聲說，“狗子牛逼！”
王茍有點不好?意思?，抓了抓板寸頭，“謝謝老師�！�
“你應得的�！崩像R笑笑，手上還有最后兩?張紙，他把兩?張紙錯開挨個看了看，笑著嘆氣。
戴佑說，“還有竇晟和謝瀾�！�
老馬笑，“對，還有他倆�！�
教室里又歸于?死寂了。
謝瀾發(fā)現(xiàn)這群貓頭鷹都?有閉氣神功，但凡宣布點消息，他們一分鐘能?閉氣十回。
老馬把其中一張票看了半天?，“唉，竇晟�！�
竇晟的圓珠筆在食指和中指間轉了個花，“干脆點吧老師，數(shù)學考不過謝瀾，我?知道�！�
謝瀾聞言一愣，正偷偷摸摸完善排比句的筆頓在作文紙上。
他有點驚訝竇晟會這么說。
老馬沉默片刻，又把那兩?張票調換了一下位置，來來回回地看。
過好?半天?，他才對竇晟說，“放在以前?你這分我?都?樂壞了……哎，也還行吧，已經比去年第一有質的領先了。竇晟全市第二，348，有一道證明題證錯了�！�
話音一落，竇晟只是勾勾唇角，班群里直接炸了。
貓頭鷹們表面乖巧，手都?在桌子底下摁著手機。
-348第二？？？
-這和我?考的是同一個數(shù)學分級嗎？
-這種考試能?到將近滿分就離譜！
-所以謝瀾多少……
-我?已經開始麻了……
老馬深吸一口氣，“謝瀾354，錯了半道計算，全市第一�！�
語落，滿堂寂靜，老馬又補充道：“你錯的那一問，咱班沒人錯�！�
謝瀾幽幽道：“那道叉叉測量題長達三?百多字、根本?不應該存在在數(shù)學卷子上�！�
車子明傻張著大嘴回頭瞅他，“叉叉是啥？”
謝瀾嘆口氣。
竇晟在旁邊轉著筆想了半天?，“懸崖？”
謝瀾：“也許吧�！�
實不相瞞，那道題他用筆一道豎一道豎地劃線斷句，斷到最后還是不對，憤怒之下在空白處寫了五個字：我?看不懂題。
老馬點點頭，又看了半天?那張入營單，說道：“甭管你別的科什么樣，省訓營必須參加，十月份競賽好?好?考，要什么有什么，懂么�！�
謝瀾只是嗯了聲。
整個晚自習，班群就沒間斷過。
貓頭鷹表情包刷屏刷成?了一種精神毒害，謝瀾后來干脆把群屏蔽了，繼續(xù)悶頭寫他的語文作文。
直到放學，八百字剛剛寫到六百，他這一生積攢的所有論據(jù)都?已耗盡，陰郁的臉上寫著完蛋兩?個字。
教室里還在激烈地討論分級考試結果，謝瀾拎著書包剛起立，車子明就回頭在他面前?撲撲袖子，怪聲道：“奴才——小車子！”
王茍丟下一個椅墊，撲通一聲雙膝跪下，“奴才小狗子！”
二人齊聲道：“參見數(shù)學大王！”
謝瀾：“？”
邊上女生笑得差點把桌子掀了，連劉一璇都?勾了勾嘴角。
車子明起立道：“這么多年啊，嘖嘖嘖，我?他媽終于?看見一個能?吊打竇晟的人，雖然要請客高烤狀元了，但講真，你知道此?刻我?的心情有多么爽嗎？這是自由的感覺，這是幸福的聲音，這是光輝的歲月�。 �
謝瀾愣了一會，戳開手機備忘錄說道：“最后那個排比句，能?再說一遍嗎？”
車子明舌頭一閃，“�。俊�
竇晟在后頭樂的咳嗽了兩?聲，“這句不用摘抄，狗屁不通�！�
車子明瞪眼?，“嘿，你讓人虐了也不上火？還挺樂呵？”
竇晟不止不上火，簡直樂滋滋，往出走的時候甚至還吹了兩?聲口哨。
一行人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戴佑走著走著也回頭感慨道：“謝瀾這分是真的恐怖，細思?恐極。就錯半道看不懂的題意味著什么？這種分級考竟然沒觸到他的上限�！�
竇晟手揣在外套口袋里，黑眸中銜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嗯，我?也知道他強，但沒想到能?到這個地步吧。實話實說，這張卷子只錯一道證明，我?覺得到我?現(xiàn)階段的極限了。輸?shù)眯姆诜��！?br />
他最后一句話是瞟著謝瀾說的，謝瀾回以幽幽一瞟，總覺得這家伙果斷認輸背后必有陰謀。
果然，一行人拐過教學樓側面，他忽然覺得背上一沉，竇晟胳膊圈上來，頭往他肩膀上一壓，下巴頦剛好?抵在平日抵小提琴的鎖骨附近。
天?色黑沉，路燈昏黃，將地上重疊在一起的兩?道影子拉得很?長。
竇晟微微偏過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好?厲害啊二貓，教教我?你是怎么考的。”
他說話時氣噴在謝瀾領口，謝瀾驀然一僵。
酥酥麻麻的感覺順著脊梁一直爬到頭頂，過電一樣。
第35章
光芒
“二?貓，教教我吧�！�
謝瀾感覺有人?在他腦袋里轟炸。
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書包帶，他想迅速逃離這個轟炸區(qū)，但做不?到，因為炸彈就?掛在他身后。
他焦慮道：“起來啊，你沒長骨頭嗎？”
語落，肩上輕了?一下，竇晟直起來了?。
他正要松口氣，卻不?料那?家?伙換個角度，又把腦門抵了?上來。
聲音悶在他肩頭道：“數(shù)學王位被奪，我的心好痛，難道你沒看出來嗎？”
謝瀾停頓片刻，“沒看出來�！�
“唉�！�
某人?埋在他身上深深一嘆，“豆子低落，豆子癟了?�！�
前邊的戴佑回過?頭，一臉被雷轟過?，“你可輕點騷吧，人?家?考的比你高你就?這么搞人?家?？”
車子明跟著批判，“天理難容，令人?不?齒！”
“同意�！蓖跗垏烂C點頭，“恩人?，咱不?能這樣�！�
竇晟枕著謝瀾嗤了?一聲，“這是全市第一第二?之間的交易，庸人?勿擾。”
三人?臉色俱是一木，沉默兩?秒，同時沖著謝瀾背后翻了?個白眼。
真，世?界名畫。
一伙女生從旁邊快速經過?，一邊嘻笑一邊頻頻回頭。
謝瀾渾身的毛孔都?炸開，僵硬地往前邁步，“起來，快點�！�
竇晟幽幽嘆氣，“可你情緒低落的時候癱在我身上，我都?沒有拋棄你。”
謝瀾一愣，“什么時候？”
“就?昨晚啊，喝醉了?癱在我身上唧唧歪歪，替你那?三百萬粉絲的朋友對我諄諄教導。”竇晟在他肩膀上動了?動，小?聲說，“做人?是不?是要公平？我沒跑，你也不?能跑�！�
謝瀾自閉了?。
竇晟就?是離譜的代言人?，平時一副高冷淡漠漫不?經心的樣子，熟絡后就?能賴皮到這種地步。
謝瀾心亂如麻，一會琢磨竇晟，一會又忍不?住擔心昨晚有沒有說漏嘴。
不?過?看竇晟現(xiàn)?在的反應，應該是沒聽到什么不?該聽的東西。
從教學樓到宿舍，幾分鐘的路仿佛走了?一萬年�；氐剿奚崮橙�?終于獨立行走，嘆氣幽幽道：“沒有人?講題，我好可憐啊，還要自己努力糾錯�！�
他說著瞅瞅謝瀾，又長嘆一聲，“原來學渣的苦悶是如此沉痛，怪不?適應的�！�
戴佑的白眼已經翻不?回來了?，王茍也差不?多，兩?人?一起拿著洗漱盆出門，仿佛一對喪尸出街。
謝瀾面無表情坐在桌前寫作文，寫了?幾筆，又忍不?住偷偷瞟向旁邊。
竇晟估計是知?道哪道題證錯，隨手扯了?一張紙把原題默寫下來，又唰唰唰幾筆復原出幾何圖形，開始重?新找輔助線。
鬧歸鬧，他斂起笑容立刻就?能學起來。他學習時不?像別人?那?樣端端正正坐著，而?是側著身，一條腿踩著兩?床之間的欄桿，把紙墊在腿上，轉一會筆寫下一行式子，反復循環(huán)。
沒多久，竇晟把草紙拍在桌上，刷刷刷寫下最后幾行，紙一團扔進垃圾桶。
謝瀾驚道：“放棄了?？”
“我是那?放棄的人?嗎，做出來了?。”竇晟笑盈盈，“之前連錯輔助線，這回肯定對�！�
他說著仰在椅子上抻了?個全力以赴的懶腰，白襯衫扽起，露出勁瘦緊實的皮膚。
“可以繼續(xù)刷B站了?，好耶�！�
謝瀾一邊寫作文一邊無語。
竇晟活著的意義仿佛就?是刷B站。
沒過?一會，某人?的長腿又伸過?來，在他凳子秤上蹬了?蹬。
“誒誒�！�
謝瀾頭也不?抬道：“又干嘛�！�
竇晟舉起手機，“人?設視頻這波熱度過?去了?，你一波圈粉二?十萬，二?貓，不?愧是你�！�
謝瀾剛好寫完作文最后一句話，湊夠八百字，認認真真畫了?個圓圓的句號。
“絕大?多數(shù)都?是你粉絲的支持吧。”他說著，也戳開B站主頁看了?眼。
私信爆炸，和Youtube更新期間收到的那?些消息差不?多，有贊美，有樹洞，個別陰陽怪氣，還有廣告邀請。
謝瀾指尖飛快劃過?列表，忽然定格在某處。
“愛吃飯的MR.X”也來私信了?，還一發(fā)就?三條。
謝瀾冷靜地盯了?一會那?個頭像，點開。
-Hi～～
-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好東西！冉冉升起的音樂區(qū)新星UP竟然一直關注著我！
-看你的列表順序，我是你第一個關注的UP，天！吶！
謝瀾對著滿屏噴薄而?出的熱情和自信，沉默了?足有一分鐘。
而?后他抬起手指，輕輕地，點了?下返回。
呵，和某人?雞犬為奸的家?伙。
謝瀾往下刷了?一會，音樂區(qū)有好多來打?招呼的UP，大?UP開門見山直接交流，小?UP一般會先發(fā)上一段贊美，再小?心翼翼地留下鏈接求互fo。
謝瀾禮貌地發(fā)了?謝謝，然后挨個給出友情關注。
竇晟拿著洗漱用品從后邊路過?，“趕緊想想下一期做什么�！�
謝瀾說，“我想策劃一場草地音樂會，以初夏梧桐為主題，找班里同學們一起演出�！�
“室外?的？”竇晟眼睛一亮，“可以啊，節(jié)目單搞長點，先直播，再剪視頻�！�
謝瀾點頭，“我也這么計劃，但得等?劉一璇心情好點。班里會樂器的同學不?少，這兩?天我一個一個戳去問問，”
竇晟笑得眼睛彎彎，“我的兩?個月鋼琴水平可能不?行，那?我就?負責裝點畫面吧�！�
謝瀾聞言回頭幽幽道：“你可以負責出演人?間絕帥的部分�！�
竇晟伸手在他眼前捏了?個清脆的響指，“知?己！”
謝瀾：“……”
竇晟出門前又隨口道：“但你得盡快把這波粉絲拉住，最近直播刷刷存在感吧�！�
“還是算了?。”謝瀾下意識搖頭，“琴都?不?在學校，直播有什么好看的�！�
走廊外?傳來竇晟懶洋洋的回答，“你就?坐在鏡頭里就?挺好看的。”
謝瀾繼續(xù)往下滑著私信，隨手戳開幾條，粉絲幾乎都?在喊他直播日常。
合理懷疑，竇晟的腦回路集成了?B站后臺數(shù)據(jù)庫。
微信忽然一震。
郭銳澤發(fā)來了?一整屏感嘆號——
-我的老天爺，354！！
-您還是個人?？？
-您把我們班炸了?，我們老師是批卷組的，現(xiàn)?在整個附中高二?都?知?道你恃才傲物，敢在卷子上直接叫囂。
謝瀾把“恃才傲物”復制到詞典里查了?一下。
[shi
cai
ao
wu]：指仗著自己的才能而?驕傲自大?。
他愣了?愣，又把“叫囂”復制到詞典里：[jiao
xiao]指很囂張地叫喊。
謝瀾一頭霧水地回復道：沒有叫囂，我是真的看不?懂題。
-扯淡吧？懸崖測量那?道題是第一部
分的，你能看不?懂？明明是不?滿數(shù)學題太啰嗦，說實在的我們也神煩這種題，但你直接叫囂出題組也太草了?。
謝瀾對著屏幕有些猶豫。
起初他很排斥直接說自己中文不?好，因為怕被追問。但后來出丑次數(shù)多了?，身邊的人?又都?很善意，他漸漸地好像也無所謂了?。
謝瀾：
-我只是表達自己的真實感受。
-我是一個不?太合格的中國人?，有時候看不?懂中文。
郭銳澤：
-………你再罵！
-我想現(xiàn)?在把這些話給我老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