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能把他氣昏他就?不?會懟我們考得差了?。

    謝瀾麻了?。

    他耐著心一個字一個字打?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說，我中文水平真的很差。我是國外?回來的，剛回國不?到一個月。

    對方這次沉寂了?許久才回復——

    -哦這樣啊……那?我知?道了?，抱歉抱歉。

    -但剛才那?句已經(jīng)被全班傳遍了?，他們現(xiàn)?在拒絕聽你狡辯，嗯嗯嗯嗯。

    謝瀾：？？

    這都?什么人?啊。

    生活不?易，帥哥無語。

    *

    這個周回來，謝瀾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出名”了?。

    一起去食堂吃中飯時，排在前面的人?會回頭瞅他，有的會交頭接耳，極個別還會過?來搭話。

    “大?佬，我數(shù)學平時也就?十分，想問你是吃什么長大?的啊？”

    “謝瀾，我也學小?提琴，有空一起玩玩？”

    ……

    而?竇晟就?像個勤勤懇懇的殺毒軟件，每次都?在謝瀾感到尷尬前就?冷臉開懟。

    “數(shù)學十分，你不?惦記數(shù)學，反而?惦記數(shù)學考得好的人?？那?我只能說幸虧高中不?考邏輯。”

    “那?咱們還一起學數(shù)理化呢，一起玩也帶上我？還敢說行？我去你臉皮材質(zhì)比我還好，佩服佩服�！�

    ……

    人?間絕帥竇面冷嘴毒，張嘴就?懟，不?把人?懟到目光渙散決不?罷休。

    謝瀾雖然心有不?忍，但出于對過?度關(guān)注的恐懼，還是選擇站在后面裝死了?。

    但他是真的覺得心里有點不?安生。

    下午體育課前剛預報了?周三中午會直播寫寫作業(yè)，董水晶就?故意板著臉過?來說：“后天中午留教室的話要提前找我申請假條！”

    謝瀾立刻點頭，“好的，我記著�！�

    董水晶繃不?住笑起來，“你最近好火啊，這兩?天有好幾個別班的女生托我要微信，長得帥能招女生，數(shù)學好也能，有才藝也能，你都?占全了?！”

    一旁竇晟立刻說，“請捂好他的微信號不?要走漏，保護班級吉祥物人?人?有責�！�

    董水晶點點頭，“那?我當然知?道，找我要你號的還少嗎？我什么時候給出去過?？”

    竇晟笑道：“謝了?�！�

    董水晶走了?，謝瀾才深深嘆一聲氣，攤開剛剛發(fā)下來的作文卷。

    《追求》這篇作文他花了?很大?心思寫，結(jié)果還行，60分滿的作文拿了?24，雖然肯定有老秦的情感施舍，但對比之前肯定還是進步了?。

    老秦還給他寫了?一串長長的評語：“本文情感真摯，主題也算沒跑，但論據(jù)里有一半跟主旨不?合，剩下一半又過?于接地氣，比如UP主追求一鍵三連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高考作文里。老師發(fā)現(xiàn)?你也在B站開了?個號，跟竇晟玩玩可以，但千萬別耽誤學習，尤其是語文，唉�！�

    一個大?寫的“唉”字，透露出一絲絲老師的疲憊。

    “怎么啦？”

    竇晟湊過?來提起他的手指把他擋著分數(shù)的手拉開，嘖一聲，“二?十多啊，這不?是很大?進步嗎？我甚至開始幻想你期中考試語文突破個五六十了?�！�

    謝瀾悶聲道：“不?全是因為作文，我就?是覺得最近有點太引人?注意。數(shù)學也就?算了?，做Ｐ的事情老師和同學都?知?道。”

    他確實也曾是天之驕子，但這兩?年淡久了?，有點不?適應(yīng)。

    謝瀾低頭準備看看老秦圈出的那?些不?合適的論據(jù)，竇晟卻抬手捂著他的腦門把他往后掰了?掰，笑道：“你知?道這叫什么？”

    謝瀾拍開他的手，“叫什么？”

    “叫是金子總會發(fā)光。”竇晟笑盈盈地捏著硬幣玩，“少俠，你已經(jīng)向前看了?，不?要再隱藏自己的光芒。紙不?包火，紗不?遮光，就?算不?為你自己，為了?你媽媽，你也得燃啊。”

    謝瀾消化了?一會，“怎么燃？”

    竇晟笑著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能做到多好就?去做到多好，你管別人?關(guān)不?關(guān)注呢�！�

    體育課時天氣晴朗，令人?心情非常舒暢。

    車子明腳傷上不?了?球場，十二?班的人?抱著球在場邊等?了?半天，還是沒逮出一個能替他的人?。

    溫子森滿頭大?汗，吆喝道：“這樣不?行啊，鯡魚這腳萬一好的慢，下個月正式比賽咱班也湊不?齊？”

    董水晶嘆氣，“女多男少，男生本來也沒剩下幾個。”

    溫子森急得左顧右盼，突然瞟到場邊運球的陳舸，眼睛一亮，沖十二?班喊道：“要不?籃球賽先把陳舸還給我們？”

    陳舸動作一頓，沒有感情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草哥叼著草樂，“你們這幫學習好的也太踏馬廢物了?，打?個球都?湊不?齊人?，打?個訓練賽還能來競爭對手班借人?的？”

    話音落，十二?班那?頭傳來一陣稀稀拉拉的笑聲。

    謝瀾往周圍看了?眼，于扉表情很不?好看，要上場的幾名隊員也人?人?眉頭緊皺。

    唯有竇晟日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球，神色淡漠，甚至在兩?班人?吵吵嚷嚷時仰頭對著空氣發(fā)了?會呆，片刻后，張嘴打?個長長的哈欠。

    “還打?不?？”他氣死人?不?償命地問道：“要是組不?夠人?，我準備去買個冰淇淋玩會手機�！�

    溫子森：“……”

    謝瀾腦子里沒想太多，走上前淡淡道：“我上吧�！�

    人?群中忽然寂靜了?片刻。

    竇晟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亦是一頓，有些怔忡地回頭看著他。

    王茍瞪大?眼，“你能打?球？”

    謝瀾嗯了?聲，脫下外?套扔給于扉，只穿著件純白的T恤。

    少年瘦得有些單薄，但在明晃晃的陽光下，他神色淡然，隨手接過?體育老師拋來熱身的球運了?兩?下，畫面竟十分和諧。

    謝瀾身體耐力不?太行，但爆發(fā)力不?錯，之前都?是賽點時上場打?一波快攻。

    他對溫子森解釋道：“我挺久沒打?了?，但肯定能上，以前在英國打?過?校賽。”

    溫子森當場下巴脫臼。

    下午的風慵懶而?和煦，把明媚的陽光一層一層吹拂開，掃過?每個人?的面頰。

    謝瀾看見竇晟站在不?遠處沖他笑，無聲而?明朗，讓他冷不?丁回想起剛才在教室里那?句輕輕的“不?要再隱藏你自己�！�

    “來吧�！敝x瀾輕輕活動著手腕，“我可以直接拿于扉的位置，給竇晟送球�！�

    這節(jié)體育課上的有點神奇。

    蹲在場邊吹哨的體育老師發(fā)現(xiàn)?，四班這個勉強湊齊人?的陣容卻打?得出乎意料地好。竇晟跟上次練習賽狀態(tài)完全不?同，像是扒下了?一層懶洋洋的皮，全場奔跑如風，連飛揚的頭發(fā)絲都?帶著一股朝氣。而?第一次上場的謝瀾控球節(jié)奏很穩(wěn)，觀察力強，好幾次獨自運球繞開包夾直抵內(nèi)線，起跳回傳，竇晟在外?線起跳，瀟灑地將球送入籃筐。

    謝瀾和竇晟這條快攻線完全不?像第一次合作，默契得無可擊破。二?十分鐘過?，四班已經(jīng)領(lǐng)先了?六個球。

    十二?班急了?，草哥飛快叫停討論一次，改變策略，兩?個人?盯死謝瀾，陳舸機動，一定要斷掉謝瀾和竇晟這條快攻。

    然而?謝瀾打?起球來就?像做數(shù)學題一樣較真，進攻機會受阻他就?盯籃板，不?放棄一絲一毫的機會。籃球在他眼中轉(zhuǎn)動，那?些弧線仿佛也有坐標，能讓他準確預測是否會撞筐回彈，提前跑位攔截。

    “竇晟！”謝瀾搶下一記籃板，在身后兩?人?的追趕中匆忙送球，喊了?一聲。

    竇晟回應(yīng)道：“聽到！”在遠處甩開陳舸阻截，縱身向前一撲將球勾到手，借轉(zhuǎn)身平衡重?心，踉蹌兩?步站穩(wěn)，轉(zhuǎn)身跑向外?線。

    “三分！”場邊溫子森大?叫，“豆子！三分��！”

    竇晟身輕如燕，線外?輕踮腳尖起跳，手腕溫柔地將球拋出，球卻進得無比霸道，沖刷籃網(wǎng)的聲音在小?操場上回蕩。

    內(nèi)線下，謝瀾手撐著膝蓋，輕輕喘著氣。

    太久不?打?球，他聽見自己的心臟在胸腔里咚咚咚狂跳，渾身熱得要命，那?股熱勁一直沖到臉頰，很躁，又很爽。

    練習賽結(jié)束還有五分鐘。

    竇晟向空中豎起一根手指，不?等?他喂球，開始主動帶節(jié)奏。

    兩?個后衛(wèi)互換了?角色，

    “謝瀾，接著！”竇晟搶下一個籃板。

    謝瀾接球，陳舸和十二?班中鋒迅速包上來，一米九多的中鋒幾乎把他圍了?個嚴嚴實實，他嘗試突破幾次都?受阻，只能背身保護運球，過?一會左腳輕輕一動，人?卻扭腰帶球向右突圍，中鋒被他假動作騙過?，然而?陳舸還是死死地咬著他。

    陳舸打?球不?拼，但很有技巧。他出手果斷，斷球準，是個不?容忽視的對手。

    正面對上陳舸，那?雙銳利冷淡的眼眸更讓人?驚心。

    謝瀾下意識地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但他對上那?雙眸卻又不?知?該如何說，正猶豫間，卻見陳舸瞬間出手向他手中的球切去！

    電光石火間，身體先于大?腦做出反應(yīng)，謝瀾指尖勾著球背轉(zhuǎn)身勉強閃躲，陳舸的手在籃球旁滑過?，而?后謝瀾帶球直接沖線，在身后數(shù)人?的追趕下飛跑，勉強上籃。

    哐啷！

    得分。

    呼、呼、呼——謝瀾跑回己方內(nèi)線，喘得愈發(fā)厲害。

    太久不?打?了?，真的累。體力迅速耗竭，人?就?變成了?廢物。果然還是小?提琴和數(shù)學那?些靜靜的活動更適合帥哥。

    他抬起手腕抹了?把汗，瞟一眼場下時間，還有最后半分鐘，優(yōu)勢很大?。

    然而?王茍又一次拿到了?球，他在竇晟和謝瀾間猶豫了?一下，最終選擇出手將球拋給身邊無人?防守的謝瀾。

    嘭。

    謝瀾本能地接住球，而?后懵了?一秒。

    還來？

    讓讓吧，讓讓又能怎樣。

    但場下似乎因為這最后一個球掀起一陣高潮，歡呼聲不?斷，四班女生一個個放下矜持抻著脖子喊他的名字。

    “謝瀾！！謝瀾�。。　�

    車子明吼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瀾給爺沖��！”

    謝瀾大?腦有些缺氧后的空白，看著對面不?斷向他跑來的人?，聽著兩?邊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眼前忽然浮現(xiàn)?了?那?篇《雨巷》里的字。

    彳亍。

    他半真半演地運著球，勉強往前跑了?幾步。

    陳舸又帶領(lǐng)著十二?班那?個一米九的中鋒圍了?上來。

    謝瀾一陣窒息，一邊在包夾下運球一邊在心里數(shù)秒，盼望著那?一聲解脫的哨響。

    “謝瀾破防！！”遠處的王茍幫不?上忙，只能聲嘶力竭地吼，“破防�。。　�

    謝瀾耳朵都?被震得要聾了?，但他心跳如雷，面前兩?座山，把他壓得死死的。

    倒數(shù)十秒，球再不?出手就?要被吹哨。

    陳舸抓住了?謝瀾緊張的這個節(jié)骨眼，果斷出手斷球，中鋒替他擾亂視線，謝瀾正要無力放棄，忽然聽到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從身后靠近。

    不?，與其說是聽到，不?如說是感覺到。

    他感覺到竇晟來了?。

    一只修長的手伸進錯亂的戰(zhàn)局，從他手下把球勾走，臨走時小?指還在他掌心輕輕撓了?一下。

    “交給我�！备]晟擦過?時在他耳邊低聲道。

    校園里忽然起了?一陣風，從四面八方吹過?，一旁林蔭路上的梧桐沙沙地響。

    竇晟單手運球，連續(xù)兩?個背身閃過?防守的人?，如行云流水般闖入對方籃下，輕盈起跳。

    那?些蓬松的黑發(fā)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地晃動，唰——，籃球沖刷著籃網(wǎng)得分，橙色的弧線在籃網(wǎng)間不?斷地旋轉(zhuǎn)，像一只輕快的圓舞曲。

    竇晟比籃球先一步落地，往場邊上跑了?兩?步，喘著氣。

    少年的胸膛輕輕起伏著，掩映在小?操場邊的梧桐樹在風里掉下了?一片葉子，在他頭頂打?著轉(zhuǎn)。竇晟仿佛有所感知?，抬手從空中截獲，將葉片攤在掌心。

    他轉(zhuǎn)身找到謝瀾的方向，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又小?心翼翼地將手心的樹葉托起到嘴邊，朝謝瀾輕輕一吹。

    呼——

    第36章

    成語直播

    那片葉子在?竇晟手心?里輕輕打著顫。

    下午陽光正烈，謝瀾穿著簡單清爽的白T，和周遭白亮的背景好似有些融合，但只要他輕輕動一下，那道?輪廓又變得?分明。

    竇晟把?梧桐葉托起——如果只盯著附近空氣中的一點，這片葉子就很近，連葉脈都根根分明，而遠處的謝瀾則失焦般模糊，只在?視野里留下一個好看的影子。

    這樣的構(gòu)圖，是他曾經(jīng)每天都會看見的。

    當年，那個人會在?幕布上投影一片水波或光紋，他站在?投影儀與幕布之間，拉琴的影子便降臨在?水波光紋之上，遠遠地，縹緲又清晰。近鏡頭處的小?木桌上永遠放著一片梧桐，竇晟有時會專注地盯著那道?影子推拉琴弓，有時只是一根一根數(shù)著葉片上的紋路。

    HBlood拉到?高潮時，那片安靜的葉子偶爾會輕輕顫抖，仿佛它?也激動到?顫栗。

    睡不著的日子里，和自己?、和生活撕破臉反復拉扯的日子里，他每晚聽著謝瀾的提琴入睡。手機后?臺統(tǒng)計Youtube成為每日運行時間最?長的APP，而每一首曲子，他都熟悉到?聽著聲音閉上眼，就能在?腦海中回憶起謝瀾細節(jié)的動作，手臂揚起的圓弧，身體擺動的幅度。

    后?來，竇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但那個陪伴卻在?軟件上消失了。

    其實他和謝瀾真人沒認識太久。最?初他確實覺得?謝瀾這人別別扭扭的有點可愛，母親離世?獨自回國，又有點惹人憐。但他從未想過，這個突然天降的人是他消失已久的初心?。

    謝瀾生病發(fā)燒時的頭腦一熱，卻也是他心?中的軒然大波。

    比分宣讀完畢，場上各選手散了。

    謝瀾透支體力?后?渾身難受，胳膊和腿都不受支配了，他神色懨懨地走過來對竇晟道?：“貓頭鷹們真的好上進，練習賽也這么大叫聲�！�

    竇晟好像正發(fā)呆，聽他話才回過神隨手把?那片葉子揣進褲兜，“用?‘這么高呼聲’比較合適。叫聲是一種表面的行為，你想表達的是大家很想贏吧？”

    “哦�！敝x瀾擰開一瓶礦泉水嘆氣道?：“抱歉，中文?系統(tǒng)在?過度運動后?崩潰了�！�

    車子明他們跑過來，謝瀾還沒反應(yīng)過來，肩膀上咚就挨了一拳。

    不怎么疼，但他被打懵了。

    車子明怒吼：“瀾啊太牛逼了！”

    竇晟皺眉伸手把?他往遠處推了推，“少整你那套野人行徑，保持一臂距離�！�

    “我他媽的發(fā)現(xiàn)你和有病一樣�！避囎用骰厥钟纸o竇晟一拳，“這是勝利者的儀式感，咱們的傳統(tǒng)不就是這個么？”

    竇晟淡淡一撇嘴，“新世?紀了，換上文?明人的方?式吧，謝謝。”

    戴佑轉(zhuǎn)著一個空的咖啡瓶子，瞟著竇晟，“文?明人的方?式就是站在?場邊耍帥吹葉子嗎�！�

    竇晟正要回答，戴佑又嘆氣拍著他的肩膀，“我發(fā)現(xiàn)你最?近興致有點高過頭了。收斂點吧男神，我場下聽到?好幾個十二班女生準備俘獲你的計劃�！�

    王茍用?啞啞的嗓音對謝瀾道?：“還有你，你也在?計劃里�！�

    謝瀾下意識往對面十二班女生聚集的地方?掃了一眼，“同時計劃兩個人？”

    “她們選擇困難，哪個都愿意湊合�！�

    竇晟淡淡一笑，“夢里什么都有�！彼�隨手把?外套搭在?胳膊上，揣著褲兜往回走。

    一陣風過，吹著他的頭發(fā)輕輕向后?揚。謝瀾落后?半步，視線在?他側(cè)臉停留了一會。

    竇晟忽然問?道?：“對了，你拉琴怎么還打球？”

    謝瀾回過神，“小?時候想做專業(yè)小?提琴演奏，不敢打球。后?來上了中學，突然對數(shù)學產(chǎn)生極大的興趣，決定把?小?提琴當成樂趣，就沒那么多限制了。”

    他頓了下又補充道?：“但我不常打，耐力?不行，一直跑有點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