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竇晟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來就來唄，我陪你一起做地陪。”
“地陪是什么？”謝瀾茫然。
“盡地主之誼。”竇晟說，“意思就是，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載，若想從此過，留下兒子來�！�
謝瀾神情更迷惑，“盡地主之誼是這個意思么？”
“是啊�！备]晟理直氣壯，但頓了頓又補(bǔ)充道：“別寫進(jìn)作文里啊�！�
謝瀾：“……”
他們兩個拉著手又往前走了幾步，竇晟問道：“你爸能接受咱們這種嗎？”
謝瀾想了想，“肯定不高興，但應(yīng)該不會完全不接受。他……雖然是自己靠過去的，但確實在觀念上已經(jīng)很西方了�！�
“那就行。”竇晟松了口氣，“那就更沒所謂了，讓他放馬過來吧，我來會會他�！�
謝瀾無語，“跟要打架似的�！�
“那不可能�！备]晟笑得很輕松，“他要是欺負(fù)你，我就求他不要�！�
“……”
謝瀾嘆氣，猶豫半晌，還是給謝景明回了個ok
的手勢。
*
謝景明的行程很快就定了下來，謝瀾幫他買了從S市往返H市的機(jī)票，還訂了酒店。
他心眼壞，把酒店訂到城市另一邊，做好打算要是謝景明敢把Elizabeth帶來，或者命令他回倫敦之類的，他就立即終止接待。
趕在謝景明大駕光臨前一天晚上，謝瀾正日常和裴青邊聊音樂邊互懟，突然接到了老馬的電話。
“一試成績出了，來學(xué)校�！�
老馬言簡意賅，語氣有些嚴(yán)肅。
謝瀾再想多問一句都問不出來，沒辦法，只好和竇晟匆匆忙忙往學(xué)校趕。
路上沒覺得什么，但站在辦公室外頭，他卻忽然猶豫了。
老馬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拿不準(zhǔn)，想起那些自信不回頭的填空題，突然有點緊張。
“沒事�！备]晟在他手掌上捏了捏，“你要是沒考好，老馬多半親自跑到家里安慰你，不會搞這一出�！�
謝瀾嗯了聲，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進(jìn)。”
里面響起一個很隨性的聲音，很年輕，聲音主人也就二十多歲。
謝瀾愣住，詢問地看向竇晟，竇晟也有些懵。
一個腳步聲從里面走到門邊，一把拉開了門。
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眉眼間有些淡，但語氣是溫和的。
“謝瀾和竇晟吧？”那人朝他倆笑了下，扭頭對屋里道：“老師，人來了�！�
老馬在里頭出聲道：“直接進(jìn)來啊，別杵著�！�
男生回到桌邊坐下，對謝瀾道：“你們聊，我就是來看看老師�！�
估計是老馬以前的學(xué)生。謝瀾明白過來，禮貌地點了下頭。
竇晟不確定道：“何修？”
何修？
謝瀾下意識又朝那個男生看過去。
何修有些驚訝，“你見過我？”
竇晟很耿直，“行政樓櫥窗里�！�
何修一下子笑了，“行吧�！�
老馬笑著對他說道：“這些屆學(xué)生都對你臉熟，掛在墻上永垂不朽�！�
“好像我死了一樣……”何修嘆了一聲，“就您這措辭，還吐槽別人語文不行�！�
謝瀾立馬一個激靈，祭出四班貓頭鷹的眼神朝老馬盯過去。
老馬訕訕地笑，“唉呀，一試成績出了，數(shù)理A的幾個都進(jìn)二試了啊。我特意去市里打聽過，謝瀾這次考得真不錯。”
“確實很好�！焙涡抟颤c頭，扭頭對謝瀾笑道：“我好不容易撈到暑假回來玩幾天，還要接我們招生老師緊急任務(wù)，來摸摸高中學(xué)弟的底細(xì)。”
謝瀾聽得一頭霧水，但他更關(guān)心成績，問道：“能知道分?jǐn)?shù)嗎？”
“一試的成績一般不公告�！崩像R頓了下，“但你這次有點特殊，各個學(xué)校都知道了。”
謝瀾立刻問，“我多少分？”
“滿分。”老馬臉上一下子笑出若干皺紋，“而且沒有并列，就你一個滿分，往年也基本沒見過滿分的�！�
謝瀾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又問道：“那竇晟呢？”
老馬說，“第二，但分?jǐn)?shù)就不知道了�！�
竇晟從聽到謝瀾滿分起，眼中的笑意就遮不住，聞言只是隨手搭上謝瀾的肩，“那就行，我只要能緊挨著謝瀾就滿足了�！�
“你有點志氣吧！”老馬皺眉嘆氣，從抽屜里掏出兩沓資料，“開學(xué)就二試，時間很緊。何修整理了兩套T大最近幾年自招和保送的考題，很寶貴，你們好好看看�！�
竇晟立刻接過來翻了翻，“找我們來就這事？別人有這套題嗎？”
“都有，他們幾個明天回來拿，王茍的我寄給他。”老馬說，“除了這事，何修還想和謝瀾聊兩句�！�
“和我聊？”謝瀾驚訝，不太明白這個學(xué)長和他有什么好聊的。
何修起身，“來走廊上？”
竇晟問道：“我能旁聽么？”
“隨便。”何修說，“但跟你沒有太大關(guān)系。”
竇晟還是象征性地往外跟了兩步，站在辦公室門口，有一句沒一句地和老馬閑聊。
謝瀾站在走廊窗邊，原本很懵，但直到何修開口提AMC，他才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
之前老馬說過，國內(nèi)高校好像挺在意這件事。
何修說是閑聊，但問的問題都繞不開數(shù)學(xué)競賽。
問了他從什么時候開始接觸AMchester公校的競賽培訓(xùn)體系什么樣，有沒有正式參加過國際賽訓(xùn)練營等等。
謝瀾都一一答了，何修話不多，大多數(shù)時候只是聽著，偶爾點點頭，在他說到AMC和國內(nèi)聯(lián)賽出題思路差別時順便附和了他幾句。
“省聯(lián)賽前幾名能參加冬令營。冬令營選人進(jìn)國家隊，代表中國參加IMC，跟你在英國的流程一樣�！焙涡拮詈蟛藕唵谓榻B了幾句，笑了笑，“T大和P大的數(shù)學(xué)系都還行，你現(xiàn)在有選校傾向嗎？”
謝瀾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只如實道：“想去T大�！�
“這樣啊。”何修松了口氣，“那我就沒什么想問的了，二試加油吧�！�
走廊盡頭廁所門忽然嘎吱一聲，何修的視線一下子越過謝瀾，朝那邊看了過去。
謝瀾下意識跟著回頭，見是另一個高個子男生從廁所出來，懶洋洋地小跑兩步，跳起來摸了個高。
“我得走了�！焙涡拚f道：“和朋友排了家網(wǎng)紅火鍋。T大今年提前簽約是在九月，回頭見吧�！�
他說著大步從謝瀾身邊經(jīng)過，“有問題微信找我啊�！�
謝瀾一頭霧水，等他和那個男生一起下樓了，才問竇晟道：“何修是干什么的？”
竇晟哦了聲，“老馬跟我說他是今年T大招生辦的學(xué)生助理，估計替學(xué)校來了解你的情況吧�！�
謝瀾哦了一聲，“那老馬還有別的事嗎？”
“沒了，回吧。”竇晟把帶出來的資料卷起來往褲兜里一插，嗤了聲，“老馬真是的，就愛賣關(guān)子。”
晚上要下雨，風(fēng)吹在人身上潮熱潮熱的。
夜色昏沉，謝瀾跟竇晟一起往西門外走，走到半路小馬忽然發(fā)消息，說西邊堵車，要繞到東門來接。
東門外是寬闊的立交馬路，上面有人形天橋，天橋另一邊全是飯館。
兩人掉頭往那邊去，竇晟邊走邊翻點評軟件，“咱們要不直接吃一頓，慶祝你一試旗開得勝？”
“都行�！敝x瀾說，“那套題給我看看�！�
“看什么啊，回去再看�！备]晟嘟囔道：“黑燈瞎火再把眼睛看壞了�！�
謝瀾只得作罷，正要聯(lián)系小馬叔，腳下忽然一頓。
他下意識抬手拉住竇晟的袖子。
“怎么了？”竇晟抬頭。
謝瀾小聲說，“看天橋�！�
何修和剛才那另一個男生就在天橋上，正往上走臺階。
那個男生手上拿著一只吃到一半的老式冰棍，嘶著涼氣把冰棍伸到何修嘴邊。
何修很自然地咬了一口，咽下去后側(cè)過頭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兩人很快就上天橋走沒影了。
謝瀾還在蒙蔽中，忽然聽身邊竇晟嘶了一聲，“傳言竟然是真的�！�
“什么真的？”謝瀾立刻問。
竇晟想了想，“何修是英中出來的大學(xué)神，高考將近滿分的那種。傳言他有個男朋友，和他一個班。”
謝瀾：“……”
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老馬語重心長的叮囑。
——“跟何修聊聊，學(xué)習(xí)上，生活上，都聊聊�！�
第89章
操作
竇晟對著躺在謝瀾好友列表里的何修，陷入麻木。
許久，他遲疑著安慰謝瀾，“只推這張名片，其實也說明不了什么……”
謝瀾涼涼道：“他反復(fù)催我跟何修聊，用那種……反正就是老馬的眼神，懂么？”
“……懂了�！�
竇晟一臉懷疑人生，“奇怪了，我們那么低調(diào)，他們怎么都知道了？”
謝瀾盯著他，“哥，你確定我們很低調(diào)么？”
“嗯……不過老馬這個態(tài)度估計不會找我們麻煩，我估計他見多識廣，還是得感謝前輩們開路……”竇晟一邊說著一邊繼續(xù)往外走，忽然又低聲問，“那你說，我媽怎么沒反應(yīng)？”
謝瀾腳下一頓，有些茫然�！摆w姨……趙姨不�；丶野�，那些視頻又很像在故意開玩笑�！�
“也是�！备]晟嘆了聲，“最好是這樣。”
晚飯隨便找了個館子，吃完飯剛進(jìn)家門，趙文瑛的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
“瀾瀾你太棒了！我都聽馬老師說了，一試全省第一！全省第一��！我做夢都不敢想，豆子跟你一比就跟個學(xué)渣似的�！壁w文瑛風(fēng)風(fēng)火火道：“我這邊忙得人要裂了，一聽這個消息，嚯，神清氣爽，看客戶都親切不少！我給你買了好多禮物，哦對了，我聽你爸說他過來了？”
謝瀾嗯了聲，“就來看看我，明天中午到，后天晚上就走�！�
“后天晚上十一點多的火車，他說了�！壁w文瑛立刻說，“我肯定得和他見一面，太多年不見了。哦對，我后天下午飛回去，晚上咱們四個一起吃飯啊，你們明天中午的餐廳我重訂了，讓豆子刷我的卡，一會把信息發(fā)給你們�！�
竇晟抱著一堆快遞從外面進(jìn)來，聞言把快遞箱搭在沙發(fā)背上，接過手機(jī)道：“你兒子省第二，你知道么？”
趙文瑛的興奮急剎車，“你從哪冒出來的？”
“就您這嗓門，什么手機(jī)能兜住�！备]晟撇了下嘴，“要補(bǔ)給我的生日禮物呢？我生日都過去半個月了，你還回不回來？”
“回，后天就回�！壁w文瑛嘆氣，語氣柔和下來，“這單有點大，好在談下來了，你好好想想要什么禮物，媽答應(yīng)你，這次回家兩個月不出差�！�
竇晟聞言輕輕嗤了聲，“我可沒這訴求�！�
電話掛了，謝瀾?yīng)q豫道：“趙姨說要和我爸吃飯�！�
“吃唄�！备]晟把快遞一個個拆開，都是要錄視頻的制服，“她來最好，聊天都承包了，咱倆什么都不用管�！�
謝瀾聞言有一愣，“你是這么考慮的？”
竇晟抬眼問，“那不然呢？”
也是。
其實謝瀾也說不清，只是莫名有種緊張感壓在頭上。
他仔細(xì)核對了明天的車次和酒店信息，折騰到快零點才終于躺下。
剛關(guān)上燈，門又自己滑開了。
“咪——”
梧桐哼唧著從門縫里踱進(jìn)來，噗通一聲跳上床。
那道門卻不是它開的，開門的人站在門口笑問道：“要睡了？”
謝瀾干巴巴地啊了聲。
黑咕隆咚，他艱難地辨識出竇晟的輪廓，又發(fā)現(xiàn)他胳膊下夾著枕頭。
竇晟低聲道：“請問，我可以把自己送來陪睡嗎？”
謝瀾腦子還沒轉(zhuǎn)，竇晟就掀開他的被，理直氣壯地往下一躺。
床嘎吱一聲。謝瀾只得往里讓了讓。
竇晟低聲說，“謝謝男朋友�！�
“……”
竇晟霸占了梧桐的枕邊位置，梧桐只好從床頭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先后跨過他們的腳，猶豫半天，最后在他們小腿之間臥下了。擠巴巴的。
竇晟忽然
動了動腿，隔著被子不小心踢了它一腳。梧桐又起身往上挪挪，再臥下。
過了一會，謝瀾用手扥著被子，小心翼翼地在被子下翻了個身。
“喵嗷——”梧桐不滿起身，踩著謝瀾的腿走到床角，一躍——跳到寫字桌上趴下睡了。
“這個孽子。”竇晟在謝瀾背后小聲說，“讓它來守夜，它脾氣還不小。”
謝瀾頓了頓，忍不住提醒道：“我以前是把它當(dāng)成你的貓形態(tài)的�！�
“……”竇晟嘶一聲，“抬杠？”
謝瀾沒吭聲，閉著眼睛偷偷樂。
身后被子和睡衣摩擦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竇晟的氣息靠過來，他伸手從后面環(huán)抱住謝瀾，下巴在謝瀾的肩上蹭了蹭。
“你這樣我很難睡著�！敝x瀾誠懇道。
竇晟手搭在他的胯上，壞心眼地戳了戳，“不睡覺，你想干什么？”
“……”
被子之下，明明沒有觸碰，但謝瀾卻覺得男朋友的身體輪廓過于清晰。清晰到他不需回頭，就知道竇晟貼在他后背，膝蓋屈起，頂在他膝窩的地方。
他用力咽了咽，閉眼欲睡。
過了沒一會，竇晟的腿又不安分起來，膝蓋一提，磕在他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