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魏七打斷他,突然心生厭倦。
如此說來,他也沒什么牽掛了,若要說牽掛。
魏七嘆息一聲,若要說牽掛,或許真就只�!熳恿�。
這日晚膳后,皇帝向魏七提起陳家旁支余下的兩個(gè)庶子。
“
封個(gè)小官倒是尚可,如何?”
“
既未曾考取功名,又不曾建功立業(yè)。名不正言不順�!�
魏七看得淡了,并不愿陳家再有后人入仕。
就這么一支人脈了,便讓他們平安平凡到老。
“
你直言,朕會下旨處理妥當(dāng)�!�
皇帝的語氣越發(fā)溫和,就怕魏七已無欲無求。
兩人盤坐在羅漢床上飲茶消食,中間隔著一張幾子。
魏七抬眼看他,“
若真要賞,不若賜良田金玉,保其子孫三世富足無憂�!�
“
便依你所言�!�
皇帝的手掌搭在幾沿邊,手指微動。
兩人一時(shí)無言,窗外秋風(fēng)送爽,草木被吹得颯颯作響。
明黃袖管下藏著的彌勒血玉被體溫捂得發(fā)暖。
蕭??儼遲疑著不敢再貿(mào)然送出去。
若是被回絕……
“
你,你既回來……”
魏七舉杯喝茶。
“
既已回來……”
怎的就是說不出口。
皇帝的目光望向窗外,“
既已回來,不要再離�!�
魏七垂眸靜默。
皇帝等不到他的回答,突起身走近。
他將血玉拿出來,解開魏七領(lǐng)口的兩顆盤扣,重新替他戴上。
溫?zé)岬闹父乖诓鳖i處輕輕擦過,靠得太近兩人身上的氣息也交融在一處。
時(shí)日太久,皆不自在。
“
既已回來,不要再離�!�
他重復(fù)。
“
嗯�!�
魏七的回應(yīng)低不可聞。
第99章
番外三
答應(yīng)是答應(yīng)了,
可畢竟也隔了一個(gè)春秋,可想要立即熱乎起來還是需要些時(shí)日的。
然而蕭??儼覺得他等不及了,他真的憋了足足一整年。
每回只叫敬妃來乾清宮坐冷板凳,兩人達(dá)成默契,各取所需,以維持前朝后宮表面的安寧。
這些魏七是不知曉的,所以蕭??儼現(xiàn)如今也拉不下臉面同他親近。
他的手臂輕輕附在魏七的肩上,
久久未動。
后者始終身體僵直,不曾抬頭看他,亦沒有任何回應(yīng)。
蕭??儼盯著魏七耳垂上圓潤的一點(diǎn)白皮肉,
越瞧越覺得他可愛,想輕撫,想重吻,也想惡狠狠地咬。
不讓我這樣,
你如何能知曉這一載中我的焦慮不安與日思夜想。
他試探著伸出食指輕輕觸碰,魏七的反應(yīng)有些大。
魏七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腕,
皺起眉抬眼冷冷地瞥。
蕭??儼心道,真是不一樣了,出過宮逍遙真是不一樣了。比從前還要難對付,脾氣也大些了,
氣勢也足得很。
“
您找旁人罷,我沒興趣陪您�!�
魏七說得平緩。
“
你叫我找誰
”
皇帝反握住魏七的手,垂頭湊近,“
天都暗了,
人皆歇了。”
“
且,且也沒旁人了�!�
魏七心頭一震,蕭??儼繼續(xù)道:“
如今,以后,都只有你,只有你一人�!�
“
為何?”
魏七的眼神深而迷惑,喃喃低問。
“因我老了,那檔子事已不甚看重,只想同喜歡的人日日相伴。
”
天子竟在未有四十的年歲中直言自己年老,還說些黏糊糊的情話,說喜歡。
蕭??儼十五知□□,如今三十又五。二十載風(fēng)華歲月,說得直白些,他真是嘗遍人生百歡了。
如今好容易且頭一回愛上一個(gè)人,要他放棄各種絕色,只甘心守著一人。
天子覺得也值得,他沒什么可遺憾惋惜的。
這樣聽起來驚世駭俗的話以如此溫柔低沉的音色徐徐傳入魏七耳中。
后者就是有再硬的心腸也不是不感動的。
他也虛榮,可虛榮過后心中只剩對平靜生活的渴求。
若捫心自問,他不能決絕地說出對天子無情的話,相伴多年,其間種種點(diǎn)滴滲入平凡無波的歲月中。
塵埃落定后再憶起,只覺得難得可貴,只想能再度擁有。
魏七想,如果皇帝只有自己一人,那,那其實(shí)自己也只有他了,只剩他了。
“
今日累了,改日,改日罷。”
離宮前皇帝那一場荒唐行事還是令魏七心生抵觸。
蕭??儼只得強(qiáng)忍,心中又是憐惜又是喜悅,還有幾分失落。
“
如今這些事都不要緊,只你最要緊。累了便早些歇下。”
甜言蜜語說得前所未有地動聽,雖急得心頭火燒火燎,亦要做出體貼寬容的模樣。
只是卻不愿撒手,握住魏七就不愿再動。
“
搬回西暖閣,咱們?nèi)砸粔K兒,晚間還可飲酒敘舊�!�
敘的哪門子舊,分明只想步步為營。
若不躺在同一張榻上,哪里能和好如初。
魏七依舊只是:“嗯�!�
兩人安生洗漱沐浴歇下,半個(gè)時(shí)辰后魏七仍舊睡不著。
他睡不好,皇帝更睡不好。
“
怎的了”
蕭??儼攬住他,低聲問。
“
有些頭疼。”
他輕捶額角,想必是近來勞累,今日又睡得晚了些。
“
朕宣御醫(yī)來�!�
“
不必,太晚了。不是大毛病,只是昨夜未睡好罷了�!�
魏七阻攔。
“
若明兒晨起再不好,必得宣太醫(yī)來瞧�!�
他輕輕拿開魏七的手,用指節(jié)緩緩替他摸揉。
“
替你揉一揉罷,你且閉上眼養(yǎng)神�!�
“
嗯�!�
魏七眼珠子發(fā)脹,心里五味陳雜,卻莫名心安。
他真的太累了,背負(fù)仇恨許多年,反復(fù)煎熬,直到此刻才真正放下。
其實(shí)從前也是這樣好,天子雖不會將喜歡掛在嘴邊,也做不到一心一人,但西暖閣的這張榻上,他二人真是如尋常夫妻一般的。
魏七閉上眼,漸漸安穩(wěn)入眠。
……
魏七回來已有半月,他閑不住了,想找些事來做。
思來想去,他覺著如今最適宜自己的活兒是教宮里的小太監(jiān)識字。
于是這日晚膳后,他去內(nèi)書房尋蕭??儼。
皇帝心里是不愿他勞累的,且內(nèi)書堂中并不全是太監(jiān),還有幾位先生。
他怕魏七瞧上那些尚有風(fēng)度的年輕先生。
“
你這樣的身份,怎可去教奴才�!�
皇帝不允。
魏七如今就是個(gè)炮仗,聽不得什么尊卑有別,他冷聲反問:“
我是什么身份?教奴才又怎的了我不是奴才”
蕭??儼見人一點(diǎn)就炸,冷冰冰的面容,嘴角還帶嘲諷的笑,他實(shí)在是不敢惹了。
“
瞧你,又氣上了。我不是那個(gè)意思,你也不是奴才。你愿教便教罷,只是不要累壞了自己�!�
他將茶盞往魏七手邊推,又拿了桂花糖親送至魏七嘴邊。
“朕賠禮,莫生氣了。
”
自魏七回來后,已經(jīng)不知是第幾回低三下四了。
伸手還不能打笑臉人。魏七瞥瞥他,又垂眼瞧了兩下跟前的桂花糖,就著蕭??儼的手,嘗了一口。
“
多吃些,長點(diǎn)肉回來。”
“
膩得慌,不吃了�!�
魏七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