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待連翹的身影兒徹底消失不見,顧長寧才悵然回頭,卻正對上秦元景黑沉沉的眸子,還沒開口,對方卻是已經(jīng)開門見山了:“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對她起疑心的?”
這家伙果然厲害,看來這些日子,自己的心思并未逃脫他的眼睛,既然被他點破,顧長寧也是不在遮掩,點了點頭:“一開始就已經(jīng)起疑心了�!�
“是嗎,既然如此,你還能隱藏的這么好,倒是不似你的性子�!鼻卦安较屡_階,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前的顧長寧。
他這話說的倒也不假,若是往日里,自己怕是早已直截了當?shù)闹噶顺鰜�,哪里會這般隱忍,這個時候,竟然還裝成一副懵然不知的模樣:“公子不是常說,這里是京城,凡事都該小心謹慎些嗎,長寧此舉,不正是有耐于公子昔日的教導嗎。”
“果然是孺子可教�!鼻卦熬谷缓敛豢蜌獾男{了顧長寧的這番客套,似乎自我感覺很是良好,“若是往后皆能如此,那日后你在京城之中必定能夠如魚得水,游刃有余�!�
這人還真是給點兒顏色就開染坊,自己不過是隨口跟他客套的一句,這人竟然還順桿兒朝上爬,一本正經(jīng)的教導起她來了:“公子說的有道理,聽公子今日的口氣,似乎也是對連翹起了疑心,莫不是公子眼下已經(jīng)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見對方又是將話題拉了回來,秦元景也是識趣兒的接了下來:“她是什么人,我眼下還不清楚,不過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了�!�
看他眼下胸有成竹的樣子,再看看他身后,往日對他如影隨形的秦子琨,此刻卻是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心里便是有了幾分猜測:“看來公子很是重視此事,還需要秦將軍親自出馬�!�
“那是自然,雖然眼下還搞不清楚連翹是什么人,但是她的幕后指使一定不簡單�!鼻卦傲⒃谧约荷砼�,目光深深的看著遠方,眸子深處,暗影重重。
這還用他說嗎,能夠在朝中攪弄風云的人,這能力自然是不可小覷,只不過京城里面,有此能力的人,比比皆是,這還不是沒有結(jié)果,但細想想他剛才那番話,又是拍了秦子琨出馬,想來心里定是有了幾分把握的:“看公子胸有成竹的樣子,莫不是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看著眼前的小女子的兩汪清泉朝自己這邊打了過來,秦元景側(cè)過臉兒來,細細打量著顧長寧的臉,神秘一笑:“這個連翹不過是跟你相處了幾日,你對她竟然這般上心,可對待本公子,怎么沒見你這般用心。”
這半真半假的話說的,從秦元景的口中說出來,顧長寧心里沒來由的便是一噎,跟他說正經(jīng)的,說不上幾句,就來這個,這人什么時候能夠好好說幾句話:“罷了,公子既是不愿說,長寧不強求便是。”
言畢便是負氣的朝正廳里面走了過去,秦元景則是嘴角翹起,燦然一笑。
……
秦子琨一路相隨,沒想到這連翹竟然真的是朝城外的墳場趕了過去,侍從看了秦子琨一眼,目露疑惑:“將軍,這個女人繞來繞去的,這會兒竟然還是去了那女乞丐的墳頭,搞什么鬼。”
秦子琨卻是眸色堅定,冷冷一笑:“不管她搞什么名堂,你們幾個可是挺好了,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公子已經(jīng)特別叮囑過了,無論如何,把她給我盯死了�!�
“是�!笔虖淖允遣桓荫R虎,相繼上前,跟蹤上去。
秦子琨斜著眼前看了看天邊的落日余暉,略略凝眉,心道,看你折騰到什么時候。
主子的計謀已經(jīng)得逞,連翹任務(wù)完成的出色,心里自是舒坦,今日一早,已經(jīng)卻是已經(jīng)得到了主子的命令,帶著這些人在城里城外繞圈子,不到天色入黑,不得到達指定位置。
連翹跟隨主子身邊多年,平日里對主子的心思還是能夠揣摩一二的,可是這一次,卻是讓自己想不透了,可是既然下了命令,除了執(zhí)行之外,她也是沒有質(zhì)疑的道理。
夜色總算黑沉了下來,連翹松了口氣,反正這些人顯然已經(jīng)識破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但畢竟那女乞丐和自己也算是有幾日交情在的,死者為大,上柱香也不過分。
遠遠跟在她身后的秦子琨和一眾侍從們,看著連翹此舉,皆是不屑一顧的撇撇嘴兒,一臉鄙夷:“這女子好生會做戲,以為這樣就能消除我們的疑心不成�!�
“她可不是做戲,她是在消磨時間才是,依我看,不到天黑,她是不會行動的�!鼻刈隅姷脚舆@番舉動,倒是窺破了她的心思。
侍從臉上笑容微僵:“將軍說的是,只是將軍以為,今日她一定會行動嗎。”
天邊兒最后一絲余暉漸漸隱沒,秦子琨方才收回微瞇的眼神兒,鼻子里也是冷哼一聲,朝著女子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不會,看看,她好像準備離開了,跟著她,把人弄丟了,公子有你們好看的。”
侍從精神一震,一個激靈便是坐直身子,收起臉上的鄙夷,回頭時,連翹果然已經(jīng)站起身來,輕拍了拍膝蓋上的塵土,從容離去。
第一卷
意氣風發(fā)少年時
第77章
罪名坐實
夜色如漆,連翹出了墳場,卻是并未朝著城門的方向,而是順著城外小道兒,徑直而去。
雖然心里疑惑,侍從們卻是并不敢馬虎,還是緊緊跟了上去。
連翹邀功心切,自然是腳底生風,朝著目的地快步而去,侍從們一步不敢馬虎,步步緊逼,連翹焉能沒有察覺身后的尾巴,但是卻裝成一副恍然未知的模樣,嘴角微微翹了翹,繼續(xù)前行。
搖曳的燭光下,一個溫潤俊逸的少年,正輕輕擦拭著手中的長劍,他的身后,立著兩個黑衣如漆的侍從,即使屋里并無他人,二人臉上的輕紗也是并未摘下,雖然里面有三個人,但是里面卻是安靜的出奇。
“時辰差不多了吧。”少年朝半開的窗欞那邊看了一眼,緩緩開口了。
黑衣侍從點了點頭:“是,一切都是按照公子吩咐,已經(jīng)安排妥當了�!�
少年墨黑的眸子輕漾了漾,自信一笑:“那就好,告訴他們,一定要將他們引過來,明白嗎�!�
“是,連翹那邊……”黑衣侍從恭敬的應(yīng)承下來,似是想了想,才大膽的上前道。
“她的任務(wù)完成的很好,不過她太不小心,本公子提醒過她,她的臉不能讓人瞧見,可惜……”少年揮揮手,抬眸看了黑衣侍從一眼,意思很明顯,連翹已經(jīng)成了棄子……
“是,屬下明白�!笔虖奈丛诙嘌�,守禮的退回了原處。
那邊廂,連翹腳底生風,終是看到了隱沒與山野之間的亭臺樓閣,眼前頓時便是一亮,腳下的步子又是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秦子琨和幾個侍從顯然也是瞧見了眼前的庭院,心里略定,終于到了。
“這里是誰的宅子。”秦子琨盯著遠處的樓臺,對一旁的侍從低聲問道。
這里距離城里有段距離,京城各位大人在此修建別院的可不再少數(shù),雖然不常來,但是查起來卻也不難,秦子琨話音剛落,一旁的侍從便是對答如流:“若是屬下記得不錯的話,這個應(yīng)該是武陵王府的宅子。”
“武陵王府?!”秦子琨腦子里電光激閃,還沒回過神兒來,卻是聽到旁邊的侍從大驚:“將軍,你看……”
回過頭,卻是瞧見方才還生龍活虎的連翹,竟然忽然以手捂住脖子,朝前撲倒在地,甚至都沒有機會來得及叫出聲來。
“在這候著……”秦子琨大吃一驚,一邊阻止侍從上前,一邊拔出長劍,不由分說的飛身躍了下去。小心翼翼的翻起撲倒在地的連翹,此刻她已經(jīng)睜大雙眼,出氣多入氣少了,雖然已經(jīng)是口不能言,但還是本能的拉住秦子琨的手臂。
秦子琨知道她為虎作倀,眼下已經(jīng)無可救藥了,心里雖然厭惡,但是卻并未甩開她的手,細看她的神情,顯然對他的尾隨早已知情,輕嘆一聲:“早知道安世子,出手狠辣,沒想到對自己人,也不例外�!�
連翹眼角兒淌下淚珠,拉住秦子琨的手緩緩垂了下來,眼睛睜的大大的,卻已經(jīng)毫無聲息。
煙雨閣里面,秦元景聽到這個消息卻是并不吃驚,只是微微笑了笑。一旁的秦子琨不解:“安世子還果然是下的了手,只是屬下不明白,他為何會對自己人下手呢�!�
“這個有什么想不通的,露了面的暗衛(wèi),他不想再用了。”秦元景說的輕描淡寫。
“難道僅僅是因為這個嗎,以安世子的手段,完全可以將她神不知鬼不覺的調(diào)出京城,回到了武陵,還有什么露臉不露臉的�!鼻刈隅Z氣中難掩可惜。
他話音剛落,一旁沒動聲色的顧長寧便是細細道來:“你忘記了,這些日子以來,這位連翹姑娘可是一直住在我們煙雨閣的,無論她有沒有泄露什么,或者我們對她有沒影響什么,這些都是未可知的,這安世子一向敏感
,怎么會冒這個險呢,區(qū)區(qū)一個暗衛(wèi)而已。”
此言一出,屋子里的眾人都是心里一驚,秦元景看過來的目光,便是又多了幾分探究的意味兒,沒想到這顧長
寧竟然這次分析的這般到位,就好似是親眼目睹過這位世子一般,陰陽怪氣的接口道:“顧姑娘說的是,本公子也是這么想的�!�
眼下已經(jīng)知道了連翹是武陵世子的人,追蹤前去,連翹在眼前被殺,秦子琨這一趟算是功虧一簣了,顧長寧嘆了口氣:“眼下我們證據(jù)全無,連翹也被殺了,周家怕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了。”
“雖然圣旨尚未下達,但在皇上心里,周家罪名已經(jīng)坐實了,誰也洗脫不了了。”秦元景看了顧長寧一眼,看他模樣,好似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
這人好生奇怪,失敗了還這般沉得住氣,難道他此舉并非為了周家的罪名:“公子此舉既然不是為了周家,那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秦元景冷哼一聲,站起身來,“我只是想確定一下,背后攪弄風云之人,是不是武陵王府的人�!�
這人這話說的奇怪,周錦玉若是聽到這番話,真是不知道作何感想,真算的上的癡心錯付了。
大約是顧長寧的目光太過奇怪,看的秦元景渾身不自在,卻還是不忘戲謔的道:“你這么看著本公子,本公子可是會誤會的�!�
這個人什么時候都能在自己這里占便宜,顧長寧毫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這么說,你早就料到會是武陵王府的人了,既然如此,你怎么能夠任由皇上下下圣旨,將這個帽子扣到周家的頭上呢�!�
按說這入京以來,周錦玉也沒少給她下絆子,上回險些入獄就是少不了周錦玉的推波助瀾,可是沒想到,她還是個不計前嫌的主兒,心里頓時便是多了幾分贊賞:“京城里面的事情,哪能事事都分辨?zhèn)是非曲直,難道沒人跟你說過,順從皇上的意思,才最要緊。”
這種拍馬溜須的話,若是從其他不堪的人口中說出來,顧長寧一點兒都不奇怪,可是從眼前這位的嘴里說出來,顧長寧怎么聽的就這么別扭。
見她眉心緊皺,神情奇怪的看向自己,秦元景冷哼一聲,又加了一句:“換一句吧,京城里面,事事都需要審時度勢,抓大放小,這下,你聽起來可還順耳呢�!�
第一卷
意氣風發(fā)少年時
第78章
見死不救
顧長寧卻是不想跟他糾纏這些,直接問道:“眼下這事,你有什么打算,這突然冒出來的武陵世子,想搞什么名堂啊�!�
“哼,他此舉也是無可奈何啊,畢竟眼下這武陵的日子可是難過。”秦元景嘆息一聲,語帶同情。
看到面前的幾個人都目光定定的看向他,他便淺笑一聲,目光看向一旁的秦子琨。
秦子琨一愣,接著道:“眼下我們大展可真是多事之秋,南方洪災(zāi),北方雪災(zāi),日子難過,皇上為了這些災(zāi)民,已經(jīng)是精疲力盡了,哪里還有閑情去理會武陵那邊的奏章。”
“聽你這話的意思,武陵那邊莫不是也遭了災(zāi)了?”顧長寧揣摩道。秦子琨微微點頭。
既然都是天下子民,皇上如何會顧此失彼,一碗水也的端平不是:“皇上為何放棄武陵不理會呢,難道武陵那邊就不是大展的子民了嗎�!�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城,武陵自然是大展的子民,只不過,武陵一向據(jù)說富可敵國,區(qū)區(qū)一點兒小的災(zāi)禍,對他們來說,根本什么都算不上,皇上自然不會出手相助了�!彼捯魟偮洌卦氨闶青椭员�。
話雖如此,可皇上若是不聞不問,武陵王心里難免會有想法,如此顧此失彼,也難怪那武陵世子會不高興,只是這武陵世子僅僅是因為不高興,就在京城里面弄出這么大動靜來,這次事情,雖然太醫(yī)相救及時,可是那些乞丐還是死傷不少:“這安世子,為了心頭不爽,竟然做出這等事情,真是可惡�!�
見顧長寧義憤填膺,秦元景主仆二人都是默不作聲,頓了頓,似乎又是覺得哪里不對勁兒了:“這安世子既然如此奸詐,不惜怪這么大的彎兒去陷害周家,可為何又會輕易的讓你們找到他呢,這,這是什么意思,難道僅僅是為了炫耀你們便是知道是他,也對他無可奈何嗎。以他的性子,肯定還有其他目的才是�!�
看到眼前的小女子似乎回過味兒來,主仆二人相視一笑,接著道:“姑娘說的不錯,這世子的確是有其他的目的,這便是方才本公子所言的揣摩圣意了�!�
顧長寧眉心一跳,也是頓悟,安世子栽贓周家,再讓秦發(fā)現(xiàn)了周家的冤枉,眼下又讓秦有口難辯:“難道皇上也對周家不放心?周家深得皇上倚重,而且皇上登基之事,周家也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又是三朝老臣了,怎么會……”
話還沒說完,顧長寧已經(jīng)是自己說不下去了,三朝老臣,樹大根深,功高震主,這隨便一條,便是足夠那周家吃不消的,眼下得到機會,借此機會絆倒周家,對皇上來說,的確是個難得的好機會。顧長寧頓時便是覺得背脊生涼,京城里面,果然硝煙彌漫,殺人不見血。
“所以我方才說,在京城里面,是非曲直并不重要,揣摩對了圣意,才最要緊,顯然那安世子耳聰目明,早已洞悉其中訣竅,而且將這個天大的功勞讓給了我,真的是賣了一個很大的人情給我�!鼻卦熬従徛渥允謸犷~,卻是面無喜色。
這件事情表面上看的確是賣了一個很大的人情給他,可是這安世子是一個什么人,大家心里都明白,這樣大的人情,換取的東西,定然也是不簡單。故而秦元景剛一說完,顧長寧便是冷哼一聲:“公子說的是,不過跟安世子這樣厲害的人物做交易,公子還需小心謹慎才是,怕是一不小心,讓人算計進去還不自知呢�!�
“這句話聽的就順耳多了,看來,你終究還是關(guān)心本公子的�!鼻卦捌岷诘捻永餄M是笑意,竟然毫不避諱的灼灼而來。
還是那副登徒子的輕浮模樣兒,顧長寧狠狠的逼視過去,四目相對,秦元景眸光微閃,慵懶一笑:“你放心,既然這位世子選定了我,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對這位世子爺,本公子還算了解些許吧。”
見他有所準備,顧長寧略略放心,看來他說的不錯,自己對他終究還是……忽然腦海里冷不丁兒的跳出周錦玉的面孔來,顧長寧嚇了一跳,連忙揮去方才的胡思亂想。
……
武陵質(zhì)子府,安世子正悠閑的把玩著手中的玉佩,聆聽著一旁黑衣侍從的稟告,俊逸的容色上,依舊和煦如風,待侍從稟告完,他方才點了點頭:“看來,那個人情,秦元景是收下了�!�
侍從點頭:“世子說的是,今日的圣旨上說,周府不光是眼下的印染官布的生意沒有了,連今年的皇商甄選資格都一并削掉了,看來我們這次又贏了。”
安世子嘴角漾笑,眸色驕傲的道:“三朝老臣又如何,皇商倚重又如何,不過是一場繁華一場夢,如今一道圣旨,周家立刻便淪為棄子,與我們武陵有何區(qū)別�!�
想想父親派人送過來的信箋,還有早已上呈給皇上的求助奏折,安世子心里便是恨意叢生,武陵十萬將士,日日守護大展的西南水域,抵御外辱,數(shù)不勝數(shù),可是先帝和皇上竟然還是對他們不放心,讓自己自幼留京為質(zhì)就罷了,今日竟然對于武陵的災(zāi)荒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這就是朝廷對于忠誠良將應(yīng)有的姿態(tài)嗎。
一陣狂風,哐當一聲沖破眼前的窗欞,肆無忌憚的刮了進來,迎窗而坐的安世子,冷不丁兒的迎面喝了一口涼風,頓覺喉嚨一癢,撫著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將世子身后的兩個近衛(wèi)嚇了一跳,世子素來體弱,大夫特地叮囑,陰雨天氣尤其要留意一二,眼下怎么得了,來不及多想,二人便是快步上前,一邊忙是快步出門去請大夫過來,一邊手忙腳亂的上前關(guān)了窗戶,上前攙扶著世子:“世子怎么樣�!�
憋的俊臉通紅的安世子就這侍從的手勁,勉強坐直了身子,咬牙搖搖頭,想起自己這一身與生俱來的宿疾,安世子的眸色又是陰沉了幾分。
第一卷
意氣風發(fā)少年時
第79章
大傷元氣
周家這次算是大傷元氣了,顏面掃地不說,損失也是不小。剛好相反,如今京城里面,在加上上次賑災(zāi)有功,之前在京城里面的一些影響,顧長寧的百擷坊很快便是在眾多染布商中脫穎而出,接管了官布的印染。
塵埃落定,顧長寧自然是喜氣洋洋,歷來事情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百擷坊這邊喜氣洋洋,可是昔日趾高氣揚的周府,眼下可謂門可羅雀,院子里,秦元景親自來宣讀圣旨,跪在眼前的周大人似乎一下子蒼老了十歲,叩地謝恩之后,甚至起身的時候,都需要小廝攙扶著。
明明知道周家在此事上受了冤枉,可秦元景卻是不能說出一個字,有的時候,全身而退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情。
見周大人恭敬的接了圣旨,神情沮喪頹敗,秦元景略頓了頓,開導道:“周大人,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今日皇上能夠網(wǎng)開一面,對大人來說,也已經(jīng)算是莫大的安慰了�!�
對于今日這個結(jié)果,周大人早有預(yù)料,人頭落地,皇上需要當上薄情寡恩的罵名,自然不會。毫發(fā)無傷,皇上需要帶上草菅人命的臭名,自然也是不成,眼下將自己之前的優(yōu)越一削殆盡,才是最好的結(jié)果:“秦公子說的是,老夫自當謹慎小心,不負皇上的教導。”
眼下這個場面,秦元景也是一刻鐘都不想耽擱,見周大人順利接旨,任務(wù)完成,便是點了點頭:“既是如此,那元景便告辭了。”
“秦公子慢走……”周大人強打精神對他微微拱手。
豈料話還未說完,那邊廂,氣喘吁吁的周錦玉便是奔了出來,老遠瞧見秦元景立在院子里頭,便是高聲道:“元景哥哥……”
秦元景心頭一突,這個周錦玉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同樣心里不安的還有周大人,這個女兒挑這么好的時候出現(xiàn),真不知道會鬧騰出什么事情出來,真是……
“錦玉,吵吵嚷嚷的,成什么規(guī)矩,還不快回房去……”周大人先發(fā)制人,想要呵退眼前的周錦玉。
可顯然今日這是絲毫沒有起到作用,那周錦玉既然匆匆前來,又豈會因為父親的一句呵斥,便會作罷的。
果然周錦玉愣怔一下之后,便是放慢了腳步,在周大人幾步開外的地方緩緩跪了下來,叩首哽咽:“父親……”
看當下形勢,秦元景一驚,周大人連忙對一旁的管家示意,管家忙是掏出銀子,迅速打發(fā)了雖秦元景一同傳旨的幾位公公。
院子里的無關(guān)人等也是識趣的退了下去,片刻之間,方才還人頭攢動的庭院里面,頓時便是空空落落的。
對于眼前的周錦玉,秦元景也是一聲嘆息,何以小小年紀,如此草菅人命,此事若非周大人擔下罪名,不要說她的小命不保,怕是往后在京城里面,再也休想抬起頭來。
周大人雖然也是惱恨與女兒的不識時務(wù),犯下大錯,可是事已至此,一切皆有定數(shù),思及此處,已經(jīng)釋然的周大人親自上前攙扶起跪地不起的女兒:“你起來吧……”
周錦玉站起身來,昔日明媚的俏臉兒上,早已是盈盈粉淚,我見猶憐:“父親,都是女兒不好,連累了周家……”
“如今說這個已經(jīng)遲了,一切自有定數(shù)……”周大人嘆了口氣,幽幽道。
見父親如此一說,周錦玉心里更是慌亂,不知道一向看重臉面的父親,這次顏面掃地,府中生意更是受到重創(chuàng),這一切都是源于自己的私心,可是,可是她真的沒有投毒。
“元景哥哥,父親根本就沒有投毒,那些不過是一些錦玉身旁的人,平日里瞧不慣顧長寧,才做下錯事,可她們都說了,都只是普通的瀉藥而已,根本就不足以致命,根本就不是什么毒藥……”周錦玉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看向秦元景的方向,可憐兮兮的求助道。
到這時候了,周錦玉依舊不肯承認自己下毒,將事情推的還算趕緊,更可悲的是,周錦玉到現(xiàn)在還是沒有看明白當下形勢,是不是她投毒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借著這個機會絆倒周家才最要緊,可……這些事情,可不能說明。秦元景嘆了口氣:“錦玉,事已至此,此事刑部已經(jīng)定案,眼下投毒的人是誰,已經(jīng)不重要了,你還不明白嗎……”
“難道刑部的人,就可以胡亂冤枉人了嗎,這其他人做的齷齪事情,為什么要讓我們來背黑鍋�!鼻卦斑沒說完,周錦玉便是氣狠連連的跳起腳來,此事對周家打擊太大,周錦玉到底也是顧不上往日的大小姐形象了。
一旁的周大人卻是再也忍不了了,皺皺眉頭,一揮手:“來人,姑娘累了,將她扶回繡樓休息……”
在院子外面畏畏縮縮的幾個丫頭,聽到周大人的話,忙不迭的奔了進來,動手便要拉著周錦玉的衣裳,卻是被周錦玉狠狠的甩開:“父親,女兒還有話沒有說完�!�
執(zhí)迷不悟,周大人一甩袖子,對愣愣的幾個丫頭道:“還不快帶姑娘下去�!�
幾個丫頭嚇了一跳,自是不會再猶豫,幾人將周錦玉強拉了下去,直到周錦玉的聲音徹底的聽不清了,周大人方才輕嘆口氣,拱手道:“公子見笑了,錦玉的話……”
秦元景一向機靈,這周大人的弦外之音,他焉有聽不明白的道理:“錦玉不過是太過擔心府邸之事,一時言語失控,大人放心,元景明白。”
周大人感激一笑。
如斯情形,秦元景也是不想看到,可……許多事情。
看著面前的秦元景面色頹然,隨行的秦子琨早已猜到一二,今日情形,定然是在周府的時候,境遇不好,有些感慨罷了。
想了想,便是輕磕著馬肚子,與眼前的秦元景并排而行了一會兒,方才從袖子里掏出一個信箋遞了過去:“這個是剛剛收到的,屬下不敢擅自做主,還請公子過目�!�
第一卷
意氣風發(fā)少年時
第80章
懷恨在心
“什么?神神秘秘的。”秦元景狐疑的接在手里,細細展開,冰凍的臉頰上,總算有了些許顏色。
望江閣里,熱情洋溢,百擷坊里面的人,在這里包場了,大家在京城這么久,朝思暮想的也就是今日了,如今終于是大功告成,也難怪是要高興一番的。
座上除了百擷坊的自己人之外,還有邀請了不少客人,比如當日在城外一起施粥的幾位掌柜,還有平日里照顧生意的一些客人。
觥籌交錯之間,顧長寧也是興奮不已。
“接下來,顧姑娘可是有什么打算�!睌R下酒杯,一個掌柜出言問道。
這個問題,顧長寧倒是的確考慮過,無論是否能夠甄選上皇商,她都是有過打算的。今日有人問起,顧長寧自然也不再隱瞞:“長寧千里迢迢而來,目的自然是為了皇商,不過,當日已經(jīng)細細思量過,便是今日不能入選,長寧也是希望可以長留京城之中,有機會向各位前輩學習。”
“顧姑娘果然好志氣�!彼捯魟偮�,人群之中有人便是贊許道,“百擷坊如今在京城里面,也算是名頭不小,如今又是有了皇商的頭銜,自然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說的是……”人群中,各位都是三言兩語的附和起來,“不過百擷坊既然接下了印染官布的生意,不知道顧姑娘可有具體的對策,畢竟這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
這個話問的的確及時,顧長寧想了想,道:“這官布里面的數(shù)額,歷年來都是有數(shù)目參考的,而且百擷坊還是受少府監(jiān)的調(diào)配,眼下百擷坊在京城里面染坊不大,接下這些生意,難免力不從心,所以接下來,長寧打算上書少府監(jiān),送往西南,東南的軍服,可以直接從我們夷州的染坊里面,就近調(diào)配,送往北地的,從京城這里送出,或可解決這個問題。”
“姑娘此法甚好,既節(jié)省了路上的時日,也確保了衣裳的按時送達,的確是個好主意�!痹捯魟偮洌赃叺恼乒癖闶沁B連點頭。
“而且這北方苦寒,南方?jīng)鏊�,這軍衣自然不能一模一樣,須得南北差別對待……”顧長寧今日興致很高,說起未來打算起來,竟然也有種滔滔不絕的意思了。
隱與墻角兒的豫王眉目染笑,悠閑的端起茶盞,一言不發(fā)。
對面的秦元景也只是淡然的看向這邊,姿態(tài)嫻雅,卻又并不多話,見顧長寧別過臉,二人四目相對之間,秦元景舉杯微微頷首。
顧長寧不覺竟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