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月光照耀在二人的身上,將眼底的顏色都照得透亮。
葉怠在這時終于看清,那人的眸色暗沉如血,不知是黑得發(fā)紅,還是紅得發(fā)黑。
終于,二人近到只有一步之遙……那人踉蹌的身體撞到了葉怠的肩上。
不過其實葉怠在剛才看到那人好像吃醉了似的離他越來越近的時候,心下便有了對方要倒過來的預(yù)感,因此內(nèi)心已經(jīng)事先做好了準(zhǔn)備。
雖然他心里也有些疑惑為什么這人在這么寬的路上非要往他這邊撞,但還是暫時撇下了手里的魚竿,順勢往前一接將那人穩(wěn)在了懷里。
——如果此時有第三人在場的話,大概會認(rèn)為剛剛發(fā)生的那一幕真的是葉怠主動去接住他吧。
但其實,葉怠一開始是想躲開的。
畢竟對方剛才還對他甩了一道含滿殺意的劍氣,無論是什么人應(yīng)該都不太會想接近對方吧……
只是他才剛剛想閃開,那人就如同事先預(yù)料到他的逃跑路線,在瞬間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逼得他不得不伸手接住。企額裙四柒壹妻玖?六陸依
而之后,那身影像是已經(jīng)沒了什么意識,十分乖巧地靠站在葉怠懷里。
“……”葉怠摟著這個剛剛還想殺自己的人的背,變得更加沉默了。
他知道修仙世界里有不少怪人,他自己也見過不少。但每當(dāng)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習(xí)慣了的時候,就總會有更奇怪的人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葉怠猶豫了片刻,才開口問道:“你還好嗎?”
但他心里其實也很沒底,因為他從面前人身上聞到了很濃重的酒味。
他想:也不知道喝了這么多的一個人還能不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葉怠還在遲疑之中,撲在他懷里的人很快就嗯了一聲:“本……我沒事……”
那聲音有些沙啞但口齒還算清晰,葉怠的心安了些:幸好這人是還存這些理智的。
“沒事就好,我扶你到旁邊坐一會吧�!�
“……謝謝�!蹦侨擞玫统恋穆曇魧θ~怠道了聲謝,緩緩抬起了一直靠在葉怠肩上的頭。
月夜下,醉人的酒氣與臉上的潮紅以兩種方式刺激著葉怠的感官,一雙紅得不可思議的眼眸凝望著他的臉,比江上的波光粼粼還要亮上十倍不止。
但比起這些,更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那雙眼中含著的情緒……奇怪的沉重感撲面而來,好像他們曾經(jīng)有過激烈復(fù)雜的糾纏。
……這種陌生的感覺讓葉怠怔住了,奇怪的直覺在這一刻攀爬上脊椎,他只能在不解中微怔。
紫祛灼察覺到了葉怠的僵硬,他的面上浮現(xiàn)明顯的慌張,下意識便要更近一步……
但他忘記自己已經(jīng)與葉怠貼得很近,腳步再往前一挪反而絆倒了葉怠,那高大的身影倒在了葉怠的身上,姿勢變得曖昧……
紫祛灼終于反應(yīng)到自己的失態(tài),他本想立刻就起身,但當(dāng)他目光落到葉怠的黑眸之上卻又舍不得打破此刻的氣氛……
他已經(jīng)有多久沒再這樣近距離見過葉怠的臉,又有多久沒有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了呢?
他這時終于有了一絲實感:他真的回來了,回到了與葉怠相識之前……
他本該是在一切還沒發(fā)生前就殺了葉怠的,可他竟然還是沒能下得了手。
他……沒能下得了手。
葉怠似乎也很驚訝,看著紫祛灼的眼神逐漸變得奇怪。
他看著對方望著他出神的臉,心中在疑惑的同時也生出了一絲警惕。
這時,紫祛灼透過葉怠的瞳孔看見了自己的臉,也看見了自己毫無掩飾的赤紅瞳眸……
紅眸是魔修的象征,這個時候的葉怠還從未與他見過面,一定會被嚇到。
紫祛灼臉色微變,下意識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本……我這是天生的……”
但他才這么做完,就立刻意識到了自己不該這樣做。
——他明明是來殺葉怠的,為何又要擔(dān)憂自己的眸色可能會嚇到對方?
這種習(xí)慣性地好像下意識討好對方一般的想法讓紫祛灼的心中發(fā)寒,他意識到自己即便重來一世,骨子里也還刻著被對方馴養(yǎng)時的痕跡。
復(fù)雜的心情與想法讓紫祛灼渾身戰(zhàn)栗。
他已經(jīng)被葉怠給浸染透了,變得再也回不去了。
……在紫祛灼顫抖著捂住自己臉的時候,一只溫?zé)岬氖峙牧伺乃骸皼]事的,紅眼雖然少見,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我也不會妄下定論�!�
紫祛灼緩緩放下手掌,紅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葉怠微笑的臉來。本文油?Q裙⑨伍⑸|6?柶0八整里
和以前一樣的……那樣熟悉的逢場作戲的笑臉……
紫祛灼好似被迷惑了,他深吸一口氣,戰(zhàn)栗的身體逐漸恢復(fù)平靜。
葉怠見到他變得穩(wěn)定了些了,遲疑了一會后,終于問出了自己內(nèi)心的疑問:“我們……見過嗎?”他只能這樣問,哪怕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個問題的意義。
可葉怠最后一個字的尾音才落下,鋒利的劍刃便已經(jīng)貼上了他的脖頸。
紫祛灼反握住劍柄,居高臨下地看著葉怠的臉。
剛剛那脆弱的模樣褪去,他的臉再度變得冰冷,給自己封上了一層保護殼。
紫祛灼知道,他是該殺了葉怠的。
他不能心慈手軟,這是能讓他的人生恢復(fù)正常的最后機會……
只要把罪魁禍?zhǔn)讖倪@個世界上抹去,他就會變成以前那個強大的自己了。
“……”葉怠摸不透紫祛灼陰晴不定的心情,有那么好幾個瞬間,他都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
對方好像存心要吊他胃口,一直散發(fā)著殺意又不動手……
這樣僵持了很久以后,葉怠緊繃著的身體放松了,他仰望著紫祛灼分明在流淚的紅眸:“如果你是要殺我,為什么又要哭呢?”
“……”紫祛灼望著葉怠的臉,握著劍的手再次開始顫抖。
他的嘴唇嚅囁,卻半天都吐不出一句話語。
最后,他竟然還是松開了手中的劍,用力地吐出一句:“你知道嗎,我恨你�!�
好像如果不這么用力地說出來的話,他就無法說服自己一樣。
葉怠追問:“為什么?”
“都說了,我恨你!”紫祛灼的情緒突然變得激烈起來,揪住了葉怠的衣領(lǐng)。
“我恨你�!彼种貜�(fù)了一遍,下一刻卻口不對心地狠狠咬上了葉怠的唇。
他好高興,高興他回來了,他還能有與葉怠重新認(rèn)識的機會。
可他又覺得自己可悲,可悲他的內(nèi)心并沒有因為這重來一次的機會而變回以前的樣子。
溫?zé)岬臏I水滴到葉怠的唇邊,混合著口腔中彌漫開的鮮血,將味道染得鮮咸……
葉怠的神色變得更加莫名其妙,但在紫祛灼強勢的吮吻下,他被濃烈到足以窒息的感情壓得喘不過氣來,也提不出任何的質(zhì)疑……
…………
直到葉怠回到自己洞府前,他都還沒能從剛剛的經(jīng)歷中回過神來,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回來的了。
剛剛,那個奇怪的人將他壓在地上強吻過后,便又臉色難看地自顧自消失了。
想到這里,葉怠伸手摸了摸自己還很痛的唇,立刻就輕吸了一口氣:“嘶……”
但也是憑借著這股異樣的疼痛,他才可以確信剛剛那些事是真實發(fā)生了的。
那個人是真的在強吻了他以后就跑了,而他甚至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到底是喝醉了酒在耍酒瘋,還是一個已經(jīng)走火入魔的瘋子?
葉怠微皺起眉,但理智還是決定讓自己暫時忘記這件事。
“就當(dāng)是今日倒霉吧……”葉怠嘆了口氣,隨手為自己的面容施了一個小小的幻術(shù)。
——他白日里免不得要見到師兄弟們,總要在自己嘴上的傷口恢復(fù)前做些遮掩的。
不過葉怠不知道的是,他今夜是注定無法安穩(wěn)了……
…………
遠遠地,葉怠就在自己的洞府門口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即便還沒走近,他便已經(jīng)認(rèn)出了那人是同門的大師兄,溫燭。
不過比起規(guī)規(guī)矩矩地稱呼對方為大師兄,他更喜歡直接叫對方的名字。
因為他們除了師兄弟這個身份外,還是從小一同長大的朋友。綺鵝群4⑦?7⑨⒉⑥6依
……葉怠見到熟悉的身影,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下來,他快步走上前,笑著叫了一聲對方:“溫燭�!�
溫燭聽到他的聲音,沒有立刻就做出反應(yīng),而是等到葉怠將手拍到他的肩上后,才像是從夢中醒來一樣怔怔地看向了葉怠:“葉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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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燭對于葉怠的話沒有反應(yīng),依舊愣愣地看著他的臉,輕聲呢喃道:“我是在做夢嗎?”
葉怠被逗笑了,他順著對方的話調(diào)侃道:“是啊,你現(xiàn)在確實在夢里了�!�
溫燭沒能接住葉怠的幽默,“葉怠……”他低低喚了一聲,眼圈幾乎是在瞬間便紅了。
隨后他僅是看著葉怠的臉流淚,即便雙眼被淚水浸潤得濡濕也不肯眨眼,好像葉怠會因此從他眼前消失似的。
葉怠與溫燭相識如此之久,也從未見過對方失態(tài)至此的模樣。
他不由得慌了神,既是擔(dān)心又是尷尬地收回了搭在對方肩上的手:“怎么哭了?”
溫燭看著葉怠眼中的關(guān)心,心下又是一片恍惚,他已經(jīng)記不清葉怠有多久沒有用這樣的神情和他說過話了。
他想:是了,這一定是他的夢,葉怠早就已經(jīng)不會用這樣溫柔的眼神看著他了……
回到過去這種事怎么可能真實發(fā)生呢?他一定是魔怔了,才會夢見這樣的場景……還是說……其實他根本就從未清醒過?
不知不覺間,溫燭臉上的淚水流得更多了,那模樣活像是被主人拋棄在家中的小狗。
葉怠被溫燭過于直白和悲傷的視線看得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才好,變得訥訥起來……
溫燭看著他的眼神很奇怪,比起先前遇到的那個說恨他的陌生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等到葉怠變得無話可說,一旁哭著的溫燭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葉怠的身體,聲音沙啞哽咽:“我做了好長的一個噩夢,葉怠,我好怕……”
既然這里是夢,那是不是意味著他可以暫時在葉怠的懷中得到溫暖了呢?哪怕這是虛假的也好……
葉怠被溫燭委屈的語氣驚到了,因為他知道對方外表雖然看上去是個溫柔的謙謙君子,但其實很要強,從不在他人面前示弱。
到底是怎樣可怕的噩夢,才能讓溫燭都嚇成這樣?
還有就是,溫燭平時不都是以修煉代替睡眠的嗎,什么時候也會像個凡人一樣睡覺了?
葉怠一邊吃驚,一邊摸上了溫燭的背,慢慢輕拍:“沒事了,夢都是假的�!�
換作以前,葉怠一定會先調(diào)侃被噩夢嚇得哭的溫燭一番,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老實地做出肉麻的安慰,可見他這次是真的被溫燭異常的模樣嚇到了……
溫燭應(yīng)了一聲,姿態(tài)親昵地用頭顱蹭了蹭葉怠的肩頸,從后者身上汲取著他以前不敢想象的溫暖。
過了好一會,等到葉怠感受到溫燭呼吸聲的平復(fù),他才緩緩松開對方,眼神有些關(guān)心:“好點了嗎?”
“嗯。”溫燭乖乖地點點頭,手還不肯松開葉怠。
而且他好像還不滿足于這樣普通的牽法,又與葉怠十指相扣,牢牢地抓住后才露出滿意的表情。
葉怠被奇怪而強烈的違和感搞得頭皮發(fā)麻,但看著溫燭此時開心的樣子,他還是暫且將這種怪異感忍耐了下來。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問:“對了,你是知道我這個點若不在洞府之中就是去江邊夜釣了的,怎么不直接來尋我?”
說到這里,葉怠心中又有些慶幸:幸好溫燭沒有直接來江邊找他,若是撞見了他與那怪人糾纏在一起的模樣,也不知會造成什么奇怪的誤會……
溫燭已經(jīng)不哭了,臉上除了淚痕一點哭過的痕跡都沒有,他溫和地微笑道:“我怕我去別的地方尋你反而會錯過你回來的時機,所以便一直在這里等著了。”
這句話是實話,但其實也是因為他根本不知道他還有什么可等待的地方了……
他勾起唇角,望著葉怠的眼神格外繾綣依戀:“而且,我想第一時間看見你�!�
“呃……”葉怠張了張嘴,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回什么好。
他覺得今天的溫燭表現(xiàn)出來的樣子很奇怪,可也許是因為實在太奇怪了,他甚至說不出具體是哪里奇怪……
而這時,溫燭好像察覺不到此時氣氛的怪異之處,有些可憐和期待地看著葉怠問:“今晚我能在你這里留宿一晚嗎?”
葉怠看得出對方有很大程度是在裝可憐,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好吧……”
溫燭幾乎克制不住臉上的笑意,手上捏著葉怠的力道逐漸加緊。
葉怠將溫燭的表情收入眼底,直覺讓他不愿去深思其中的含義,帶著溫燭就進了自己的洞府之中。
不過雖然他答應(yīng)了要留宿溫燭,卻不意味著他要和對方擠在他洞府中唯一的一張石床上。
今晚的溫燭表現(xiàn)實在蹊蹺,他打坐修煉將就一晚也就是了……葉怠是這么想的。
“你隨意吧�!北课糜�?Q???5⒌16玖④0?撜里
對溫燭這么說了一句后,葉怠就找了塊干凈的地方盤膝坐下了,他打算把石床讓給溫燭。
不過今天的溫燭的奇怪之處遠超他的預(yù)料,即便葉怠閉著雙眼,也能明顯感覺到一股炙熱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同時傳來的粗重呼吸聲讓他根本無法沉下心去修煉。
忍了半晌后,葉怠還是忍不了了。
今晚不過短短片刻,接二連三的怪事便不斷發(fā)生在了他的周圍,直覺告訴他這些事應(yīng)該有所關(guān)聯(lián),可他根本猜不透。
葉怠睜開雙眼,決定以朋友的身份好好問問溫燭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溫燭,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只是關(guān)心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啞了火。
因為那坐在石床上的人居然不知何時掀開了自己的外袍下擺,滿臉紅暈地對著他擼動自己的下身。
“哈……”見葉怠看到了他不堪的模樣,溫燭臉色浮現(xiàn)些許羞愧,但又似乎是變得更興奮了,紅著臉喘息道:“對不起,葉怠……但我已經(jīng)忍不住了……唔嗯……對不起……”
他不停地道歉,手的動作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雙望著葉怠的眼眸變得更加灼熱,好像要將他吃了。
“葉怠,幫我……”
葉怠完全被自己好友的模樣嚇住了,眼皮猛地跳了幾下后,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自己的洞府。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敢再確定,自己是否還真實地清醒著了……
…………
不知不覺中,葉怠跑遠了,他驚慌到忘了召出飛劍,只是一心想著要遠離。
等他停下腳步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跑到了平時少有弟子經(jīng)過的密林之中。
他慢慢停下腳步,伸手撐住了身旁的樹輕輕喘息,這并不是因為他跑累了,而是心靈上的疲倦。
在看過溫燭剛剛奇怪的樣子后,他已經(jīng)不敢再回自己的洞府里去了,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溫燭,也怕他再做些奇怪的事。
葉怠合上眼低頭歇息一會后,再度抬起頭,打算先穿過樹林找個地方休息再說。
夜很寧靜,只有他一人于草木之間走過的穿行聲。
抬起頭,樹葉之間好似有智慧一般,每一棵樹的枝葉都為彼此留出了一道空隙,透過那些彎彎繞繞的好似小路的縫隙,葉怠可以看見月亮是多么的明亮。
恍惚間,好像此刻只有他一人存世,奇妙的安心感讓葉怠的心靜了下來,短暫忘記了剛剛的那些荒唐事……
如果可以,他想一輩子保持現(xiàn)在的寧靜,一輩子順著這條小路走下去。
但即便葉怠心中有著諸多不舍,他還是看到了出路——在月光之下顯得搖曳生輝的林中湖泊。
漂亮的景致讓葉怠松了一口氣,他開始慶幸自己在胡亂之間跑到了這里。
一邊走向湖泊,他一邊想,今天就在湖邊歇息吧……
但那腳步還沒往前多少,就頓住了。
因為他的耳中傳來了一道細微的水花濺落聲……
葉怠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目光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本紋油??群?⒌?壹溜94〇八整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