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聶清舟聳聳肩:“那我只能盡力了�!�
他望著那打拳機,后退兩步繼而突然從腰部發(fā)力,身體倏然扭轉(zhuǎn),沖拳動作快得看不清,隨著“邦”的一聲巨響軟捶倒下去,一瞬間讓人懷疑那軟捶會不會被他打斷。
機器上的數(shù)值立刻蹭蹭蹭地往上躥,聲音快得像是要報警,最高記錄那一欄被成功刷新,機器愉快地唱起歌來。
聶清舟收回胳膊,橫舉在胸前掰了掰,吸了口氣:“太久沒這么用力了,抻得有點疼。”
眾人震驚地望著面前這個戴著眼鏡,穿著寬松襯衣,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弱不禁風(fēng)的男人,好像沒能搞清剛剛發(fā)生了什么。
周溫文率先鼓起掌來,他贊嘆道:“看不出來啊,清舟老師居然這么厲害,平時有練力量嗎?”
聶清舟笑了笑,心想要不然當(dāng)年遣哥為什么看中他,還不是因為他這把驚人的力氣。
“練力量,顛勺算嗎?”他開玩笑道。
這下子聶清舟團隊的人都打完了,目前的分值比對面高出一個中下等級男人力氣的分值,對面的夏儀悠悠地上場了。
白一璇好奇地問聶清舟:“剛剛為什么讓夏儀放水,夏儀很厲害嗎?”
不待聶清舟回答,季?A就擺擺手道:“夏儀再怎么也填不上……”
她話音未落,夏儀的拳就打了出去,標(biāo)準(zhǔn)的格斗沖拳姿勢,長發(fā)順著她身體的力量飛揚,軟捶顫動著,不看分都能感覺到這一拳的力道。機器又傳來分值快速上升的聲音,歡快地刷新了女生力量的最高值,最終定格在一個距離超過聶清舟團隊只差五分的值。
她這一拳甚至能超過很多男生。
夏儀看著機器上的數(shù)值,轉(zhuǎn)頭淡然地對聶清舟說:“還是你們贏了�!�
周圍安靜了一會兒,大家再次驚嘆地鼓起掌來,這回原野夸得最賣力。喬娜甚至一本正經(jīng)地發(fā)問:“你們高中該不會是武術(shù)學(xué)校吧?”
眾人驚嘆嬉笑過后,所有游戲結(jié)束,男生中積分最高的聶清舟,而女生中積分最高的是他同團隊的季?A。
聶清舟毫不猶豫地指定了夏儀做他明天的約會對象。輪到季?A選擇的時候,陳煜方就移開了目光,面色不佳,像是已經(jīng)預(yù)料到結(jié)果一樣。
他和季?A雖然在一個隊伍里,但今天一直都沒什么交流。
季?A看了一眼陳煜方,她冷笑了一聲,舉起手來指向人群:“明天約會我指定你�!�
“我?”周溫文驚訝地回應(yīng)。
陳煜方聽到周溫文的聲音,意外地抬起頭來,看到了季?A手指指向了周溫文。
季?A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站在周溫文旁邊,粲然一笑:“是啊,我覺得和你一起約會,應(yīng)該很有趣。”
他們倆今天之前可能說過的話總共也不超過十句。
周溫文很快地瞥了一眼陳煜方,目光再轉(zhuǎn)回季?A身上,他笑起來,開朗地說著場面話:“好啊,我們明天好好玩吧!”
季?A微笑著點點頭,和周溫文擊掌。
陳煜方看著他們,表情也不知道是輕松還是不悅。
聶清舟的情緒就簡單多了,他除了開心就沒別的。眾人散去回房間休息時,他走在夏儀身邊,低聲對夏儀說:“感謝放水。”
他見識過夏儀力氣有多大,得到超過他們團隊的那個數(shù)值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嘴上說著不會,但她還是放水了。
夏儀轉(zhuǎn)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她安靜了一會兒,輕聲說:“明天見�!�
“明天見�!�
聶清舟預(yù)想到這會是一個很美妙的約會,但是第二天在客廳里看著身穿粉色印有小小HelloKitty的T恤和牛仔短褲,扎著馬尾辮,青春洋溢的夏儀時,他還是足足愣了半分鐘。
他想,在濱江公園的時候,他為什么突發(fā)奇想覺得夏儀圍粉色的Hello
Kitty圍巾會好看呢?
該不是因為他在綜藝?yán)锟催^夏儀穿的這身衣服,所以潛意識里留下了一個可愛的印象吧?
夏儀回過身來看著站在樓梯上的他,馬尾辮和紫黑蕾絲的發(fā)帶隨著她的轉(zhuǎn)頭而飛揚,她白皙的脖頸、手臂皮膚大片地露出來,在粉色衣服的襯托下顯得愈發(fā)明麗。
她看出聶清舟的驚訝,扯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解釋道:“你不是說,想看我用粉色的可愛的東西嗎?”
“要出發(fā)了嗎?”她問他。
聶清舟心跳如鼓。
他心想,他今天真是要完蛋了。
第92章
、約會
去約會場地的車上,
聶清舟總是忍不住轉(zhuǎn)頭看旁邊的夏儀。夏儀原本還會回以詢問的目光,幾次三番無果后,她大概明白了聶清舟眼神的含義,
有點不好意思地轉(zhuǎn)過頭去看窗外了。
“我穿過很多比這好看的衣服吧�!�
她就留給聶清舟一個圓圓的后腦勺,
聲音從那后腦勺傳過來。
聶清舟看著她頭上眼熟的發(fā)帶,笑意盈盈,他說道:“可是你今天是為我打扮的,
這還是第一次啊�!�
話一出口,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認(rèn)識十年了,漫長的十年里,這居然是第一次。
為彼此打扮是第一次,約會也是第一次,這樣光明正大地成為彼此的“戀人”,也是第一次。他們明明彼此相伴過很長的時光,卻像是什么都沒有留下似的。
還是留下一些東西的。
有一場醫(yī)院樹下烏龍的粉絲表白,無數(shù)次同行的夜晚,
一場秘密的煙花,
一個克制的輕吻,
一次被意外打斷的告白,數(shù)次以安慰為借口的牽手和擁抱,
和長達八年的心照不宣。
他們也曾以友情的名義,享受過無數(shù)愛人之間才有的浪漫。
從友情到愛情的距離到底有多遠(yuǎn)?
或許只要一個風(fēng)雪夜的時間就可以走完,
又或許走上十年也難以抵達。
聶清舟沉默了片刻,
溫柔又篤定地說道:“所以我覺得你今天最好看�!�
夏儀終于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了,
她的眼睛眨得很快,
和他的目光對上時有點局促。
“很早就想問你……”
夏儀開口,
她的目光落在聶清舟頭發(fā)上:“你為什么會留長頭發(fā)?”
長頭發(fā)不好打理,
他只是喜歡干凈,卻不是那種在意自己的外表美不美觀的人。
聶清舟聞言便靠近夏儀,他轉(zhuǎn)過頭去,把自己頭發(fā)上的皮筋解開,讓頭發(fā)松散下來,然后撩起一部分。
在他耳后水平半指距離,有一塊硬幣大小的蒼白裸-露的疤痕皮膚,它平時被掩蓋在長發(fā)里,隨著聶清舟撩起頭發(fā)顯現(xiàn)出來。
“我高二暑假出了一次車禍,導(dǎo)致頭皮撕脫,手術(shù)修復(fù)比較及時,但還是有一小塊皮膚不長頭發(fā)了。為了蓋住傷口,我就留了長頭發(fā)�!�
聶清舟淡然地解釋完,就想把頭發(fā)放下來,那片皮膚上卻突然傳來涼涼的觸感。
聶清舟怔了怔。
夏儀的手指貼著他那塊疤痕緩緩移動,極為輕柔,又小心翼翼,像是觸碰古董瓷器的裂縫一般。
她低聲說:“頭皮撕脫……該多疼啊。”
夏儀的手指還停在那塊裸-露的皮膚上,聶清舟就沒能把頭轉(zhuǎn)回來,看不到她現(xiàn)在的表情。
“只是這個詞聽著嚇人罷了,撕脫面積不大,而且最疼的時候我不是暈倒就是打了麻藥,沒有什么感覺。最大的麻煩反倒是因為留下的心理陰影,一直沒去考駕照�!�
聶清舟用輕松的語氣安慰她,他甚至笑了笑,感嘆道:“其實我還挺適合這個發(fā)型的,他們都說是什么斯文敗類,對吧?”
夏儀沒有回答,但是她的手指一直停在他的那塊疤上,來回摩挲。
“斯文敗類?”她重復(fù)了一遍,好像有點心不在焉,想要確認(rèn)這個詞的意思。
頓了頓,她慢慢地說:“不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車上安放的攝像頭還在盡忠職守地拍攝著,聶清舟定睛看了攝像頭一眼,試圖把夏儀的話圓回來:“……那也太夸張了,頭上留了點疤,突然就變成最好的人了�!�
“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夏儀的聲音很輕,卻很篤定。
聶清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他乖乖地維持著姿勢讓夏儀便于撫摸,無奈地說:“好吧……”
到他們下車的時候,聶清舟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是夏儀重新扎好了。她扎得很仔細(xì),很漂亮,一點也不輸早上給聶清舟打理發(fā)型的造型老師。
一下車聶清舟就開始后悔在車上跟夏儀說傷口的事情,沒能多看她一會兒了。因為他們的約會地點是蹦床樂園,而蹦床樂園,是不能戴框架眼鏡進去的。
輕度近視加散光的聶清舟摘了眼鏡倒不會影響行動,只是視野有些迷離,夏儀的模樣也跟著朦朧,世界仿佛一下子從4K高清降到了480P。
聶清舟掐著眉心,心想用480P看今天的夏儀,他也太虧了吧?
樂園里人來人往,有各種各樣的蹦床游樂項目,來玩耍的大部分是孩子和家長,并不是他們倆的粉絲圈層。這次節(jié)目組沒有清場,不過跟蹦床樂園說好了限制入場人數(shù),他們就混在人群中一起玩。
到了蹦床樂園,夏儀明顯興致很高,她就像一匹歡快的小鹿,在各種各樣的蹦床上蹦蹦跳跳,馬尾辮蕩來蕩去。聶清舟在她身邊的其他蹦床上,兩個人像小孩子一般此起彼伏地彈起來。
有教練來教他們技巧,從最初的垂直起跳到進階的墜膝起跳、后傾式起跳。
陌生的模糊視野讓聶清舟有些不安,以至于一直停留在垂直起跳的入門階段,仿佛手腳不知道該怎么擺。
而夏儀在身體控制這方面十分出色,教練讓她收腿膝蓋著地,后仰背部著地她試幾次就能完成,仿佛即使在失重狀態(tài)下也完全不害怕,還能游刃有余地控制身體。
聶清舟滿眼笑意,看著夏儀像是不受重力影響的精靈一般,以各種各樣的姿勢著陸再彈起,修長白皙的四肢舒展開來,仿佛在空中行走。
“你們在拍什么呀,你和姐姐是明星嗎?”旁邊圍觀的小朋友發(fā)問。
聶清舟略一思索,低下頭對著那模糊的小臉說道:“拍攝是因為我們在比賽,公平起見要記錄下來�!�
“那你要輸了,姐姐跳得比你好很多�!蹦切∨笥烟煺娴卣f道。
小朋友旁邊的另一個更高點兒的男孩兒說道:“沒關(guān)系的,我爸爸說了,男人要讓著老婆�!�
聶清舟愣了愣,繼而忍俊不禁:“老婆?”
“姐姐不是哥哥的老婆嗎?”男孩兒問道。
聶清舟搖搖頭,略顯遺憾地說:“不是老婆�!�
頓了頓,他望向夏儀的身影,眉眼彎彎地補充道:“是我女朋友�!�
說夏儀是他女朋友,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
聶清舟想,不管怎么說,一日約會情侶也是情侶啊。
教練離開后夏儀和聶清舟就滿場子玩了起來,蹦床扣籃、U型槽、粘粘樂等等挨個玩了一遍,攝像老師都得追著他們跑。
最后他們到了一個充氣區(qū),氣流支撐起一個波瀾起伏的柔軟的“網(wǎng)”,旁邊就是一排蹦床,可以在蹦床上面助跳然后飛身撲到氣網(wǎng)上,被氣網(wǎng)穩(wěn)穩(wěn)地兜住。
聶清舟率先嘗試,高高跳起后在空中旋身,后背著陸落在氣網(wǎng)上,像是陷在了一團棉花里。
他還沒來得及享受這感覺,氣網(wǎng)被旁邊的孩子一陣撲騰,他為了躲避滾了兩圈,仰面朝天時視野里突然多了一抹極速逼近的粉色。
那抹粉色看起來也很慌張的樣子。
聶清舟還來不及思考,伴隨著“砰”的巨響和他的痛呼,一陣水露香氣襲來,溫?zé)岬纳眢w掉在他身上,震得他肋骨生疼,他下意識抱住了來人的腰。
這大概可以算是蹦床交通事故了。
夏儀趴在聶清舟身上,頭埋在他頸窩處,兩個人都被這沖擊震得一時半會兒沒說出話來。
“你沒事吧?”
緩過來之后二人同時發(fā)問,夏儀從聶清舟身上支起身體,有些慌亂地看著他,說道:“我沒事,你呢?”
聶清舟眨眨眼睛,他皺著眉頭,可憐巴巴地說:“我的肋骨可能是要斷了吧……”
夏儀的眼睛睜大,在這個呼吸相聞的距離里,她的神情又重新清晰起來,無措和心疼都生動得過分。
聶清舟繃不住笑出了聲,他笑得胸膛顫動,顫動清晰地傳遞到夏儀身上。夏儀愣住了,她搞不清楚他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于是推推他的肩膀。
“你笑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被你撞傻了吧?”
或許是聶清舟笑得太好看了,眉眼彎彎,露出小小的梨渦來。夏儀看了他一會兒,也莫名其妙地跟著他笑了起來。
“那你又笑什么?”聶清舟偏過頭問她。
“不知道,可能被你傳染了�!�
聶清舟的手臂還環(huán)著夏儀的腰,夏儀的一只胳膊搭在他胸口,另一只胳膊支撐著她的身體,整個身體壓在他的身體之上。夏儀好像并未察覺,他們的姿勢其實是在擁抱。
時隔八年的再一次擁抱,是以這樣意外的方式發(fā)生。
待夏儀從聶清舟身上爬起來,再把他從“氣網(wǎng)”上拽起來后,他就握住她的手,沒有再松開。夏儀的手和從前一樣柔軟微涼,稍一用力就可以錯開手指,十指相扣。
并且她也和從前一樣,不會說什么也不掙脫,只是回握住他的手。
如果不是因為剛剛的意外,這才是節(jié)目里允許的最親密的行為。
聶清舟拉著夏儀的手走到旁邊的自動販賣機前,準(zhǔn)備緩一緩買點水。他俯身觀察了一陣然后笑起來,指著里面的一罐咖啡,說道:“八年了居然還有,樣子都沒變�!�
那是他在上學(xué)時最喜歡買的咖啡。
隨著付款的聲音響起,兩罐咖啡接連掉了下來,聶清舟彎腰從販賣機下把它們拿出來。
然后他拿著咖啡冰冷的杯壁碰了碰夏儀的臉,夏儀瑟縮了一下,拿烏黑的眼睛看著他。
“債主大人,請接受我的賄賂�!�
他笑著吐出那個遙遠(yuǎn)的稱呼。因為想要看清她,所以他離她的臉很近,聲音也像是耳語一般。
夏儀愣了愣,遙遠(yuǎn)的回憶突然抖落了一身灰塵,在塵煙彌漫中清晰起來。她想起黑暗的巷子里他請求她幫忙,他在她的三輪車后被她送去醫(yī)院,某個夜晚的市區(qū)里,他說要請她吃飯。
她問他為什么。
他說,當(dāng)然是為了討好我的債主。
聶清舟單手開了那罐咖啡,遞給夏儀。夏儀接過咖啡,看著他笑意盈盈的模樣。
夏儀想,原來他們是這么開始的。
其實與什么重疊而宏大的命運或劇本沒有多少關(guān)系。
他們是從一次送醫(yī)院、一次逛夜市街、一罐咖啡,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互相虧欠和支撐開始的。
第93章
、冤家
在蹦床樂園玩了幾個小時,
外面聞訊而來圍觀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因為入場人數(shù)限制而不能進來,他們都趴在玻璃窗外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