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馮正睜大眼,強烈的恐懼襲來。
“你可以繼續(xù)這樣自怨自抑,等到關(guān)心你的人開始厭煩你后,你面對的永遠(yuǎn)是冷冰冰的四面墻,還有對你毫無感情的護工。”
“這就你報復(fù)我的手段?”馮正顫著聲音問。
“報復(fù)你?”仿佛他說了件極可笑的事,易瑾恒冷笑了一聲,“像你這樣懦弱無能,永遠(yuǎn)把自己的失敗歸到別人身上的人,要不是因為榕榕,我壓根不會看你一眼�!�
馮正瞪著易瑾恒,牙都要咬碎了。
“你覺得榕榕奪走了老師的愛,所以你充滿怨恨。你怨恨父母,怨恨榕榕,怨恨我。這些都沒問題,你可以繼續(xù)恨�?蛇@些年,你有好好的生活嗎?你有好好想過怎么做好一個父親,你一個丈夫,一個兒子么?”
馮正怔住,沒說話。
“你嫉妒榕榕擁有一切,你有仔細(xì)看過她是怎么生活的么?哪怕受到我這么多年的冷落,哪怕她吃了再多苦,她依然在很認(rèn)真的生活,承擔(dān)著做妻子,兒媳,女兒的責(zé)任。而你,又承擔(dān)過什么責(zé)任?”
“原來你是來替榕榕抱不平,控訴責(zé)罵我的?”馮正冷笑。
“你的嫉妒和憤怒,除了彰顯你的懦弱和無能毫無用處。你不要忘了,你還有依依,你想要依依擁有一個什么樣的父親?”
一提到依依,馮正臉色變了,眼眶泛著濕紅。
“你是要困在這個方寸之地的床上繼續(xù)無能的咆哮,還是努力讓自己康復(fù),積極活下去,做一個讓依依驕傲的父親?”易瑾恒說完,緩緩起身。
馮正臉色慘白的看著他,再也罵不出一個字。
“馮正,這個世界也許虧欠了你,可是那又怎樣,這個世界虧欠的人太多了,人不還是要自己活。沒有任何人能承擔(dān)感知你受的苦,如果學(xué)不會自己消解、繼續(xù)怨天尤人,那你就只適合呆在地獄里。”
易瑾恒說完,轉(zhuǎn)身離開。
這一夜的馮正,睜眼到天亮。
次日他們再去看馮正時,他情緒居然穩(wěn)定了很多,哪怕看到榕榕,也很平靜,還提出想見依依。
隨后姜承過來了一趟,商量馮正保外就醫(yī)的事,說拿到他們的書面授權(quán)后,他會迅速的遞交申請,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只要保外就醫(yī)批下來,馮正出院后甚至可以接回家里住,只要定時報備就可以。
馮昌民夫婦壓根還沒想到這件事,一時又驚又喜,連忙說感謝。
隨后白嵐特意回青藤中學(xué)接來依依。
依依看到爸爸躺在床上,奶聲奶氣的給爸爸呼呼,親親爸爸的臉,給爸爸打氣,他一定會好起來。
馮正已久沒見依依了,他和前妻經(jīng)常吵架,前妻也是個性子急,愛打罵的人,依依性格其實很膽小。
這么久時間不見,小家伙長高了,長胖了,小臉蛋粉粉潤潤,人也活潑了。
從依依嘴里知道是姑姑帶她,每天跟姑姑睡時,看榕榕的眼神也微微有了變化。
馮昌民跟醫(yī)生深聊了一次。
馮正病情基本穩(wěn)定,沒有生命危險,很快可以轉(zhuǎn)到普通病房。他的情況甚至比想像中好一點,他的四肢并非完全沒有知覺,有兩根手指是可以動的。
壓在馮家頭上的烏云終于散了些。
馮昌民試著勸妻子,不要再管榕榕和瑾恒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管了,她想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睏钼龖B(tài)度十分坦蕩,“不過老馮,我還是那句話,咱們家不能再沾易家任何光了,你要跟你妹他們說清楚�!�
馮昌民只好點頭。
易瑾恒來找了一次榕榕。
榕榕把哥哥的情況說了。
“這些天,媽媽每天都帶依依過來,有了小家伙陪伴,我哥情緒好多了�!�
“這不是挺好的么?”易瑾恒輕撫她的臉,“我在找張德國那邊權(quán)威的神經(jīng)外科醫(yī)生來給馮正診斷一次,看有沒有康復(fù)的機會�!�
“我媽不會領(lǐng)情的�!遍砰攀譄o奈,將那晚的話跟他說了。
易瑾恒不由苦笑:“你說讓我媽好好跟她陪個罪,我再磕個頭認(rèn)個錯,不知道有沒有用?”
“你居然還開玩笑。”
“不然呢,問題總歸是一個個解決。榕榕,其實我一點都不怕�!闭f著他定定的看著她,“只要我們還在一起�!�
榕榕眼眶微熱,不由環(huán)緊他。
015
越來越像
馮正恢復(fù)的很不傷,腹部的傷口開始愈合。醫(yī)生說,再過一段時間,身上的傷恢復(fù)的差不多,可以讓他坐輪椅推他下床走一走。
馮昌民和楊怡君的眉頭開始微微放松。
至此榕榕也讓白嵐去上班,父親身體不算好,也不讓他天天泡在醫(yī)院,倒是她和母親輪流照顧馮正。
這天楊怡君回家了,榕榕帶著依依在病房照顧他。
依依玩了一會兒累了,趴在沙發(fā)上睡著。榕榕將病房收拾干凈,坐在旁邊拿著一本書開始看。
馮正躺床上,不時看向妹妹,耳邊不免回想易瑾恒說的話。
“你跟易瑾恒復(fù)合了對不對?”馮正突然開口。
榕榕抬頭看向兄長,她跟兄長從來就沒什么話說,哪些這幾天在醫(yī)院,他不再咆哮發(fā)怒后,他們也沒有正經(jīng)說過一句話。
“我猜媽沒有同意�!瘪T正繼續(xù)說,“不然易瑾恒這么高傲的人,不至于半夜來找我�!�
“他找過你?”榕榕有些意外。
“他沒跟你說嗎?”馮正笑了一下,“我知道他的用意,我要是一直像之前那么消極,跟你關(guān)系惡劣,媽更不可能讓你們在一起�!�
榕榕神色冷淡:“你要怎么活是你的事,影響的只有你和依依。至于我和他會不會在一起,是我們的事,跟你沒關(guān)系。”
馮正一臉也不生氣,反而笑意更深:“榕榕,你跟他真是越來越像,連說話語氣都一樣�!�
榕榕不理想會兄長,繼續(xù)埋頭看書。反正從小到大,他們也沒怎么好過。
“你從小聰明乖巧,處處討人喜歡,可是榕榕,論了解媽,你不如我�!瘪T正說。
“什么意思?”她抬頭看他。
“媽不會輕易松口的,她一定會擺足姿態(tài),讓易瑾恒吃足苦頭�!�
“……”榕榕有些懵的看著兄長。
“到現(xiàn)在你還沒明白?”馮正決定點醒一下妹妹,“從你們結(jié)婚,你看媽跟你那婆婆關(guān)系變成什么樣?沒結(jié)婚前,你婆婆事事捧著媽,后來易瑾恒被拉回了國,繼承了家業(yè),你婆婆有再把媽放在眼里么?論現(xiàn)實,你婆婆第二,無人能第一�!�
梁昱的確是一個很現(xiàn)實的人。
沒結(jié)婚前,她說當(dāng)她是女兒。結(jié)婚后,她擺的是好婆婆的姿態(tài),卻始終裹挾著條件,還做的讓人無可指摘。
“你們離婚才多久?媽媽剛想讓你重新開始,我們家也終于要擺脫易家壓制的陰影,結(jié)果你兩三下就被易瑾恒哄回去。你要媽馬上接受易瑾恒,又重新跟你婆婆做回親戚?你覺得媽這口氣會順嗎?我要是媽我也不同意�!瘪T正說。
“你真是媽的兒子�!�
“一要想到易瑾恒還有不少苦頭吃,還真是讓人開心啊�!瘪T正幽幽的笑起來。
“……”馮正的笑容太過刺眼,榕榕突然覺得他像個瘋子歇斯底里時還順眼一點。
馮正的神情又認(rèn)真起來:“你又何必不開心呢?媽越不同意,易瑾恒就得更表明誠意,做的越多。你那婆婆以后也不會輕看隨意拿捏你,這是挺好的么�!�
榕榕一愣,她便是再聰明也沒有想到這一層。
楊怡君從醫(yī)院出來時,準(zhǔn)備坐地鐵回家,沒走幾步,聽到了車子喇叭聲。
她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易瑾恒的車子開了過來。
易瑾恒從車上下來,臉上露出笑容:“老師,這么巧�!�
楊怡君一點不意外見到他,神色冷淡的看他,不動聲色。
“回家么,我送您吧�!币阻阌终f。
楊怡君見他已經(jīng)開好了車門,她沒有拒絕,緩緩的上車。
易瑾恒關(guān)上車門,微松口氣,繞過車頭往駕駛座而去。
上車后,他看了眼楊怡君的神色,見她一動未動,手里還拿著包。
“我給您把包放后面。”他神情討好的不能再討好了,將楊怡君的包拿到后座放好,伸手又給她系好了安全帶。
楊怡君始終不說話,看他發(fā)動車子。
易瑾恒握著方向盤,不時轉(zhuǎn)頭看楊怡君:“馮正好些了么?”
“你不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嗎?”
楊怡君并不傻,馮正住的是VIP病房,用的是醫(yī)院最好的護工,主治醫(yī)生是權(quán)威神經(jīng)外科教授,院長副院長還時不時來看望。
聽姜承說,保外就醫(yī)的流程走的很順利,很快審批就能下來,連看守的獄警都對他們非常優(yōu)待。
老馮還跟看守的獄警聊過幾句,獄警說馮正在牢里有被照顧,至少沒有被欺負(fù)過。當(dāng)天晚上馮正能這么快送去醫(yī)治,多少也因為聶震有讓監(jiān)獄領(lǐng)導(dǎo)關(guān)照他的緣故。
能做到這些的,
?
除了易瑾恒還能有誰。
就像老馮說的,瑾恒為了跟榕榕在一起,做的已經(jīng)很多了。
可在她看來,還不夠。
易瑾恒被噎住,看楊怡君的神色冷淡之極,不由說:“老師,我知道我以前做的很不好,讓榕榕傷心,讓您也不好過,對不起�!�
楊怡君的神色平靜之極,看著他的車子匯入了主道,前面一個紅燈,車又停了下來。
“有些話說過了,不必再說了,榕榕沒告訴你嗎?你們在不在一起,是你們的事,我不會再干涉�!�
“……”易瑾恒看她的臉色,“我爸媽說想來看看馮正,您看可以嗎?”
“醫(yī)院不是什么好地方,何必折騰你爸媽,而且我也說過,你們在一起是你們的事。我和你媽能不來往,還是不要來往�!睏钼恼f。
易瑾恒心口堵的慌,馮正他可以痛罵一頓
?
,可在楊怡君面前,他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瑾恒,你得接受一件事。這世上不會事事讓你如意?你輕而易舉的哄好了榕榕,你花錢籠絡(luò)了所有人又如何?還是會有人不買你的帳�!�
“您覺得哪里我還做的不好,您告訴我,我一定改�!币阻阏f。
楊怡君聽到這里,淡淡一笑,見前面紅綠燈變了,便說:“綠燈了,開車吧�!�
易瑾恒心塞之極,繼續(xù)開車。
“其實你們又何必在乎我同不同意呢?榕榕這傻丫頭一根筋到底,已經(jīng)跟你好了,我也管不住她。你還照以前那樣,不也過了那么多年嗎?”
“……”
“你看,上次我說不同意,那丫頭不還是明目張膽的跟你好,你不也挺開心的不用想跟我們交待么?怎么現(xiàn)在,又想跟我們交待了呢?”楊怡君輕飄飄的反問。
易瑾恒心塞的說不出話,仿佛自己說什么都無用,說什么都是錯的。
“我還是坐地鐵吧,前面地鐵站,把我放下�!睏钼f著已經(jīng)到后座拿起了自己的包。
016
男人演起戲來
易瑾恒跑去了MLD夜色找關(guān)徐行喝酒。
“最近不是挺忙的么?你岳家的事情搞定了?”關(guān)徐行看他開酒瓶倒酒,然后喝了一大口。
“你不是從不關(guān)心別人的閑事么?”易瑾恒給他倒了一杯。
“看來不太順利。”關(guān)徐行抿了一口,“我早跟你說過,人心不僅壞還很貪。你給他A,他就想要B。得到了B,還想要C。依我看,應(yīng)該什么也不給,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關(guān)徐行五官精致之極,一雙丹鳳眼帶著邪氣,還露出一笑,一股子冰冷涼薄透出來。
”少拿你那套用在我身上。”易瑾恒說著拿酒杯他碰了一下。
關(guān)徐行又笑:“我再給你出個主意吧?”
易瑾恒看他,等他說下去。
“你和榕榕私奔,我在太平洋有個小島,你們倆在那兒可肆意放飛自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沒人管得著�!�
易瑾恒卻笑了一下:“你什么時候變成菲菲了。”只要那丫頭,才會這么說話。
一提到菲菲,關(guān)徐行涼薄的眼眸里閃過絲絲異樣。
“這酒喝的不給力,我最近新入了一批伏特加,從波蘭空運過來的,要不要試試?”
易瑾恒沒接話,大喝了一口。
關(guān)徐行立即叫服務(wù)生將酒送過來。
榕榕今天有些心神不寧。
先是母親突然態(tài)度變了,不再對她愛搭不理,臉上居然還有似有似無的笑容。再有就是一晚上,易瑾恒沒給她發(fā)信息。
在照顧依依睡著后,她想著給他打個電話,沒想到關(guān)徐行的電話就打來了。
榕榕在照顧依依睡后,剛想給易瑾恒打個電話,就收到了關(guān)徐行的電話。
“榕榕,你要不要來看看?老易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突然跑來找我,喝的爛醉�!�
榕榕聽著心一跳,立即說好,馬上約網(wǎng)約車,換衣服。
等她要出門時,楊怡君正好出來:“這么晚,你要出去?”
榕榕嗯了一聲,不等母親說什么人已經(jīng)往外走了。
“……”楊怡君無奈的看著女兒的背影,
“你呀,盡做出力不討好的事!”馮昌民在妻子背后涼涼的說。
“反正好人都讓你做了。”楊怡君到榕榕房里抱依依去了。
榕榕趕到MLD夜色酒吧。
酒吧內(nèi)聲色犬馬,,關(guān)徐行到門口來迎他。
“喝了一個多小時了,勸也不聽,實在沒法子,只好叫你來�!�
“謝謝你呀,徐行�!�
榕榕著急的往里走,就見他坐在外緣處的卡座,桌上已經(jīng)空了幾個酒瓶。他歪在沙發(fā)上,臉頰通紅,手里拿著酒杯,酒杯里還剩半杯酒,然后一飲而盡。
“……”
一晚上不給她信息,原來跑到這來兒喝悶酒。
榕榕有些生氣了,
?
便過去坐到他旁邊,不說話,就看他喝。
男人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她,眼神迷離,像是確認(rèn):“我是不是在做夢,我看到了榕榕……”
榕榕還生著氣:“說不定看錯了呢?”
男人放下酒杯一把將她抱住,聞聞她身上的氣息:“沒錯,是我的榕榕,我好想你呀,榕榕……”
旁邊的關(guān)徐行看著這一幕,拼命忍住想呵呵冷笑。
果然男人演起戲來,真沒別人什么事了。
以易瑾恒的酒量,這點酒絕不可能讓他醉。剛才還一副清冷高傲生人勿近的模樣,那些想搭訕的女人訕訕的一步不敢上前。
這會兒,倒是可憐兮兮,抱著榕榕撒嬌,他也算是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