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陳欣揚起下巴,繼續(xù)說,“這里不過是個名利場,拿錢消災(zāi)的地方!不信?你大可以查查三年前的一份病歷�!�
林錦汐擰起了眉頭。
“當時,有一輛勞斯萊斯在高速上出車禍,送過來兩個病人。一個當場死亡,另一個送進ICU搶救。本來嘛,傷者都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了,但在推出手術(shù)室觀察的第一天,就宣告成了植物人。你以為,他為什么會變成植物人?那都是因為……”
“陳欣!”
林錦汐正聽得入神,羅慶云忽然趕到,厲聲打斷了陳欣。
他看都沒有看林錦汐,就直接推著陳欣往外走,“要離職了,哪來那么多話?快走快走!”
林錦汐想要阻止,可羅慶云半點機會都不給。
陳欣不情不愿被推出去,到了走廊轉(zhuǎn)角,還在梗著脖子對林錦汐放狠話,“林錦汐你等著吧!等有一天,這里所有骯臟的一面暴露出來,你也得跟著完蛋!”
林錦汐定定地站在原地,手指攥著衣擺,越來越緊。
她心里波瀾翻滾,倒不是害怕陳欣的威脅,而是……
從陳欣的話中,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蘇勝陽!
三年前,勞斯萊斯,一死一傷……
陳欣口中這件事,讓林錦汐很難不聯(lián)想到害死母親的那場車禍。
因為一切都無比契合!
如果陳欣所言是真,那就是說,蘇勝陽曾經(jīng)搶救成功,而后來成為植物人,是另有原因的。
林錦汐心口一陣陣發(fā)涼,眼神也直愣愣的。
直到羅慶云趕走陳欣回來,勾著她的肩膀開玩笑,“新任院長,這是怎么了?別為那種人影響心情,快快快,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們還等著你分派任務(wù)呢!”
羅慶云一陣插科打諢。
林錦汐回過神來,只能收起思緒,強迫自己投入工作中。
……
林錦汐忙了一整天,下班回到家時,那種不安的情緒再次涌上心頭。
以至于推門看到燭光中的傅謹修,她也是心不在焉,沒有半點驚喜。
“傅謹修,這是?”
高大英俊的男人身后擺著燭光晚餐,他滿眼深情可林錦汐……
卻只是木然。
傅謹修接過她的包包,貼心地掛好。
而后,他摟著她肩膀走向餐桌,“聽說你升職了,我親自做的,嘗嘗?”
餐桌上鋪著流蘇桌布,上面的西冷牛排六分熟,微帶血絲,嫩香撲鼻。
奶油蘑菇湯濃郁清甜,汩汩的熱氣十分誘人。
白蘭地清酒在高腳杯里,晶瑩剔透。
昏黃的燭光下,一切都顯得高雅奢華。
更重要的是,這是傅謹修親手做的。
他專門為她學(xué)了做菜。
林錦汐知道,自己應(yīng)該感到榮幸。
可這一刻,她的心被那場車禍的記憶占據(jù),完全無法說出喜悅的話。
“對不起,謝謝你這樣用心,但是我今天實在沒有心情�!�
林錦汐垂著頭,微紅的眸子里滿是歉意。
第140章
然而……傅謹修只是微愣了一下,沒表現(xiàn)出任何不悅。
他環(huán)住林錦汐的肩頭,聲線溫柔,“別說對不起,你在我這里,永遠不用覺得抱歉。”
這句話,他從前也說過,今后也同樣適用。
他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fā),低低嘆息一聲說,“真要說對不起,也應(yīng)該是我說。抱歉,我沒想到叔叔和阿姨的忌日對你影響這樣大,三年了,我以為你已經(jīng)釋然。”
林錦汐一愣,這才想起,明后兩天正是自己父母的忌日。
最近這段日子太忙,她險些忘記了!
既然傅謹修這樣誤會,她也就沒多解釋,默認了他的說法。
傅謹修靜靜地抱了她一會兒,而后將人打橫抱起,走到沙發(fā)旁,讓她坐在他的身上。
他垂首,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低地說,“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墓園看望他們,好不好?”
“嗯,謝謝你�!绷皱\汐應(yīng)著,忽然又嘆息,“只是可惜,沒有我媽媽最喜歡的荷蘭紫玫瑰�!�
她母親戚美云,生前最愛這種玫瑰。
因為極其名貴,很難在花店買到,要去國外提前訂購,然后空運回來。
林錦汐很慚愧,今年她忘記了,現(xiàn)在去訂購已經(jīng)來不及。
誰知,傅謹修卻開口道,“有我在,怎么會讓你遺憾?”
林錦汐訝然地看向他。
傅謹修揉了揉她的發(fā)頂,“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一早,紫玫瑰會送到墓園。”
他做的這樣細致又周全,幾乎是彌補了她生命里所有的空缺。
“傅謹修……”林錦汐聲線有些哽咽。
“嗯?”男人發(fā)出一道低啞的單音。
林錦汐鄭重地說,“謝謝你!”
謝謝你的包容。
謝謝你的細心。
謝謝你……這樣愛我。
傅謹修嘴唇淺淺一勾,貼著她的耳朵問,“怎么謝我?”
林錦汐臉色微紅,湊上去想要吻他,卻被男人輕輕一躲。
他握住她的手,含笑說,“傻瓜,知道你不開心,我還能在這種時候逼你和我親熱?笑一笑就好,你開心,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
林錦汐心里一熱,眼底雖然滲出淚意,嘴角卻揚了起來。
她的笑是真心的。
為了這個天下最好的男人。
————
翌日一早,林錦汐在傅謹修的陪同下來到墓園。
正如他昨天所說,荷蘭紫玫瑰已經(jīng)送到墓園入口,朵朵嬌艷,還帶著露珠。
林錦汐懷抱一束,步履沉重地走向父母的墓碑。
傅謹修陪著她和天堂的二老私語兩句,她還有些悄悄話要講,傅謹修就主動離開,到外面去等。
墓園里清風(fēng)陣陣,林錦汐說完話要走,一扭頭,視線撞進一雙溫柔的眼眸。
林錦汐盯著一襲黑衣的江柔,驚訝到差點失聲,“江、江夫人?您怎么會?”
她之前就知道,江柔是她母親戚美云的摯友,但沒想到,她會直接從南城來到帝都。
江柔的手中也捧著一束紫玫瑰,她看著林錦汐,溫婉地頷了頷首,“我來看看美云,一眨眼,她都走了三年了�!�
林錦汐突然有些傷感,躬身向江柔道謝,“謝謝您,我母親看到您來,一定很開心�!�
江柔擦拭了一下墓碑上的照片,感慨道,“美云是個好女人,就是命薄,如果她還在的話,如今肯定是醫(yī)學(xué)界的翹楚,令人瞻仰的偶像�!�
“是啊,母親師承鐘老爺子,生前就已經(jīng)是巔峰造極了,要不也不會創(chuàng)辦御林�!�
好在,等離婚證一拿到,御林也會回到她的手上。
但江柔顯然是被另一個敏感詞給觸動到了。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悵然地望向遠方天空,嘴里喃喃著,“鐘老爺子,鐘家,哎。”
最后,所有的言語都化作了一聲嘆息。
許多舊事皆成為了過往,但只要人還活著,還有記憶,那就無法將那段過往抹去。
她對戚美云,還是有幾分歉疚的。
所以當下,看著林錦汐的時候,她想把心里的歉疚都彌補到這個孩子的身上。
“錦汐啊,這些年你受苦了,”江柔忽然取出一塊玉佩,鄭重交給她,“這塊玉送給你,玉能擋災(zāi),把它戴上,希望它能保佑你平安無事�!�
說著,她又嘆息一聲,“另一塊在我女兒那里,這一塊給我的干女兒,也算成全了一對玉佩�!�
玉佩晶瑩翠綠,好似一汪湖水,一看就價值不菲。
林錦汐一時沒接,只好奇問,“另一塊在田心身上嗎?我倒沒見她戴過�!�
江柔苦澀一笑,輕輕搖頭,“在我去世的女兒那里�!�
林錦汐心里“咯噔”一聲,覺得這玉佩意義過于重大,連忙搖頭說,“江夫人,這太貴重了,我恐怕不能收�!�
“怎么還叫我江夫人?不是說好了,給我當干女兒嗎?”
江柔輕聲嗔怪一句,強行將玉佩塞進林錦汐的手里。
她嘆息說,“你別覺得受之有愧,事實上,真正有愧的是我�!�
林錦汐一愣,江柔抹了抹泛紅的眼角,哽咽說,“三年前的今天,美云發(fā)消息給我,要我替她好好照顧你�?墒俏乙恢睕]能辦到,讓你吃了那么多苦。之前在K市看到你,我馬上收你做干女兒,也是為了彌補對你媽媽失信的歉疚�!�
江柔的手指微涼。
林錦汐聞言,心頭卻是悚然一驚,自己的手也越來越冷了……
不對!
事情不對!
三年前的今天,是她父親的忌日,母親是第二天才意外身亡的。
那么,她母親戚美云是如何未卜先知,提前將她托付給友人照顧的?
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蹺!
再結(jié)合陳欣那天的話,林錦汐越想,后背越是陣陣發(fā)寒!
她父母的過世并非意外,她一定要查清楚!
她要去一個地方,立刻就去!
林錦汐有些倉促地告別了江柔。
離開墓園后,就急匆匆拉著傅謹修,“傅謹修,帶我去常青園。”
云朗如今在那邊工作,傅謹修是知道的。
所以,一聽到這個地名,他狹長的眼眸立刻晦暗了幾分。
本想問上兩句,可扭頭一看,發(fā)現(xiàn)林錦汐滿面焦急,額頭還滲出冷汗。
她慘白的面色,讓他無暇再關(guān)注任何事。
“好�!�
第141章
一輛黑色賓利,很快抵達常青園。
何穎已經(jīng)在門口等候,“林醫(yī)生,您終于來了!”
她領(lǐng)著林錦汐和傅謹修,馬不停蹄地趕往蘇勝陽的病房。
路上,何穎還在不停地解釋,“我們療養(yǎng)院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蘇勝陽的家屬過來簽放棄協(xié)議,人已經(jīng)到了,正準備拔管呢,還好您事先打了個電話過來,我趕緊找了個理由讓他們延緩一下,也不知道能拖多久……”
林錦汐聞言,腳步越發(fā)急促。
她闖入病房時,蘇青青正翹著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而護工正在整理呼吸機,準備拔管。
“慢著!”
林錦汐一聲低吼,嚇得護工手指抖了抖。
蘇青青蹭地一下站起身來,擰眉盯著林錦汐,“你來干什么?”
林錦汐小跑一路,微微喘息。
她向病床上的蘇勝陽掃了一眼,灰暗消瘦的面孔,看不到任何生命跡象。
而蘇青青,滿眼的不耐煩,似乎完全沒有父女之情。
林錦汐擋在護工身前,阻止她拔管的動作,“現(xiàn)在他不能死,我需要他活著。”
蘇青青冷著臉質(zhì)問,“她是我爸,要死要活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養(yǎng)個植物人不要錢嗎?這筆錢你來出?”
林錦汐繃著面孔,立刻接話,“我出就我出,多少費用我都拿,只要他活著�!�
蘇青青被噎了一下,隨即眼珠轉(zhuǎn)了兩圈,心里打起了小鼓……
林錦汐突然要保住她父親的命,一定是另有所圖!
難道她聽說了什么?
面對林錦汐清澈而冷冽的目光,蘇青青心虛地閃了閃,強硬地說,“他當了三年廢物,活著也是浪費空氣,你多管閑事干什么?”
為了打消林錦汐的念頭,她忽然冷笑了一聲,故意潑起臟水,“哼,小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老不死的對你特別好,比對我都要好,怕不是因為……你和這老不死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關(guān)系吧?難道說,他是你親爹?”
“蘇青青!”林錦汐面色一寒,三兩步走到蘇青青面前,把她步步往后逼,“你嘴巴放干凈點!”
她氣場清寒冷冽,讓蘇青青下意識抖了抖。
蘇青青倒退兩步,強撐著反駁,“你跳什么腳?不是被我說中了吧?你如果非要救這老不死,就證明我猜對了!”
林錦汐緊抿著唇,根本不想跟蘇青青這樣的潑婦多費口舌。
她現(xiàn)在在意的,只有蘇勝陽的生死。
恰好,傅謹修也走了進來。
剛剛進入常青園時,傅謹修聽林錦汐說了兩句,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
他雖然不知道林錦汐這樣做的原因,但還是馬上聯(lián)系上這邊的負責(zé)人,要他們繼續(xù)維持對蘇勝陽的治療。
處理好一切,他才帶著陸擎趕了過來。
此刻,他闊步走到林錦汐身邊,單手攬住她肩膀,垂頭低語,“我已經(jīng)打過招呼了,不會停止對蘇勝陽的治療�!�
溫?zé)岬臍庀涞蕉鷤?cè),男人低緩的音色,讓林錦汐渾身一顫。
她心里太著急了,以至于險些被蘇青青帶了節(jié)奏。
“這里你說了不算,你可以走了。”
林錦汐冷靜下來,沉著面孔撕碎蘇青青剛簽的協(xié)議,直接下了逐客令。
蘇青青氣得咬牙,可抬眸撞進傅謹修寒如冰山的眸子,又不敢當場發(fā)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