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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竹馬擔心我告密,便造謠我找人勾引他他,誘他犯錯。

    老婆為給他出氣,竟要將我送到了惡人島改造。

    我苦苦解釋,她卻不信。

    等你什么時候知道錯了,再出來!

    后來,當她陪著竹馬在國外慶生時,我正被島上的惡徒們分食殆盡!

    消息傳回,她瘋了一樣沖向惡人島,翻遍每一寸土地。

    卻只找到幾塊辨不出人形的碎骨,和惡徒口中那場盛宴的恐怖描述。

    她抱著那堆骨頭,一遍遍地嘶吼:我錯了!我錯了!你回來�。�

    1

    我死了。

    死在惡人島冰冷骯臟的土地上。

    我死的時候,沈瑤正在巴黎的塞納河畔為她的竹馬林皓軒慶生。

    而我,在地球的另一端,滿身傷痕,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可我沒能迎來安息。

    我的靈魂飄到了沈瑤身邊。

    生日結(jié)束后,她帶著林皓軒回到了我們曾經(jīng)那個名義上的家。

    客廳里,她正耐心地為林皓軒剝蝦,動作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林皓軒貼坐在她的身邊,手撐在她的椅子靠背上,抱怨著巴黎的餐廳不如她親手做的好吃。

    恩愛甜蜜的景象,刺眼得讓我這縷孤魂都覺得灼痛。

    林皓軒抬起額頭,無意間露出右邊眉骨上的一條淡淡的疤痕。

    阿瑤,你老公也太小心眼了,就因為嫉妒我和你關(guān)系好,找女人勾引我,我為你守身如玉,可受了不少罪呢。

    沈瑤輕輕摩挲著那道疤痕,語氣里滿是心疼:

    是我的錯,皓軒,當時沒有保護好你。

    以后不會了,誰也別想再傷害你。

    林皓軒摟著沈瑤,把頭埋在她的肩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得意。

    我飄在半空中,看著這一幕,只覺得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恨意,幾乎要將我撕裂。

    被刻意遺忘的記憶,不受控制地翻涌上來。

    那天,我拿著給沈瑤換洗的衣服,去了她的私人公寓。

    推開門,卻撞見林皓軒和一個陌生女人在沙發(fā)上不堪入目的糾纏。

    他看到我,先是驚慌,隨即惡狠狠地警告我不準亂說。

    我懶得理會他們之間的齷齪,扔下東西就走。

    可我怎么也沒想到,他竟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在我離開后,他砸亂了公寓,弄傷了自己,然后向沈瑤哭訴,說我因為嫉妒他,找了女人去公寓里勾引他,他為擺脫女人的糾纏砸傷了自己,才將人嚇跑。

    沈瑤怒不可遏地沖回家。

    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的臉上,猩紅著眼睛質(zhì)問我為什么要找人傷害林皓軒

    無論我如何解釋,她一個字都不信。

    她只信林皓軒的說辭,只信那段被精心剪輯過,只留下我和那個女人前后腳離開公寓的監(jiān)控證據(jù)。

    蘇瑾成,我真沒想到你是這么惡毒的男人!

    她強行把我?guī)У结t(yī)院,逼我跪在林皓軒的病床前道歉。

    但我沒錯,我不認!

    我的倔強徹底激怒了沈瑤。

    既然你不知悔改,那就送你去個該去的地方,好好反省反�。∷凵癖淞滔乱痪湓�。

    我拼命掙扎,嘶喊,卻被她的人死死按住。

    直到后頸傳來一陣劇痛,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醒來時,已經(jīng)在去往惡人島的船上。

    那座傳說中的人間地獄。

    是了,早在林皓軒回國,她一次次往他家跑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她的心早就不在我這里了。

    這一次,她不是要我反省,是要我的命。

    回憶結(jié)束,我的靈魂懸浮在半空,看著眼前依舊濃情蜜意的兩人。

    就在這時,門外敲門聲打破了室內(nèi)的溫馨。

    助理將手機遞給了沈瑤,沈總,是老宅打來的電話。

    沈瑤拿過手機,有些不耐煩,但還是接通了電話。

    是沈父打來的,他是這個家里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我十二歲時,父母為了救沈瑤的父親犧牲你。

    是沈父將我?guī)Щ厣蚣�,他說會把我當做繼承人培養(yǎng),希望我好好照顧沈瑤。

    從此,我便跟著沈父出入各種酒席,學習人情世故,打理各種事務,在沈瑤畢業(yè)后輔佐她輕松管理公司。

    但我從未想過能和沈瑤結(jié)婚,我知道她喜歡林皓軒。

    可后來林皓軒出國深造了與她分手,在沈父的撮合下,我終于成為了真正的沈家人。

    我習慣了站在沈瑤身后,保護、照顧她,甚至我都分不清,留在沈瑤身邊到底是因為愛她還是為了報恩。

    阿瑤啊,沈父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這個周末,帶小蘇一起回來吃頓飯吧,好些日子沒見,挺想你們的。

    沈瑤臉上沒什么表情,語氣卻放緩了些:知道了爸,我會的。您好好休息,別操心。

    掛了電話,她隨手將手機扔在沙發(fā)上,對站在一旁的助理吩咐道:

    周末之前,去城西看守所,把蘇瑾成接回來。

    林皓軒聽到我的名字,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陰霾,但沒有作聲。

    助理領(lǐng)命而去。

    但沒過多久,助理就回來了,臉色有些奇怪:

    沈總,城西看守所那邊查過了,但他們說根本沒有蘇瑾成先生的入獄記錄。

    2

    沈瑤正端著一杯咖啡,聞言動作一頓,眉心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

    沒有記錄怎么可能我明明讓人送他過去的。

    會不會……旁邊的林皓軒適時地開了口,帶著幾分擔憂,阿瑤,蘇瑾成會不會是自己跑了他性子那么犟,肯定不服氣被關(guān)起來。

    林皓軒的話瞬間點燃了沈瑤的怒火。

    她猛地將咖啡杯砸在桌上,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好��!蘇瑾成!她怒極反笑,眼神冰冷,真是長本事了!

    給我查!

    她低吼道,封鎖所有出口!全城搜捕!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把他給我抓回來!我倒要看看,他能跑到哪里去!

    我笑了,靈魂仿佛都笑出了眼淚。

    沈瑤還以為我在跟她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可這一次,她再也找不回我了。

    沈瑤動用了她所有的力量,細細搜查了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三天過去了。

    我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蹤跡。

    助理再次來到沈瑤面前,臉色比上一次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恐懼。

    沈總,查遍了,所有出城的交通記錄里,都沒有先生的名字和影像。市內(nèi)能找的地方也都找遍了,都沒有先生的痕跡。

    助理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發(fā)顫:只有,只有一個地方,我們的人還沒敢去搜查……

    沈瑤抬起眼,不知為何,這幾天找不到我的消息,讓她煩躁到了極點:哪里

    惡,惡人島。

    助理艱難地吐出這三個字。

    聽到這三個字,沈瑤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瞬間變得異常難看。

    她當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她們沈家是黑道發(fā)家的,手里不可能沒沾過人命。

    那些幫沈家解決麻煩的殺手時間長了就像個定時炸彈,總得有個地方關(guān)著他們。

    惡魔島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最重要的是,沈瑤想起了一個月前收到的那封帶血卻看不清字跡的求救信。

    惡人島……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哪怕現(xiàn)在的我只是一個鬼魂,都控制不住地打顫。

    整整三天三夜,在那個島上,我受盡各種折磨。

    痛楚貫穿著我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那群被關(guān)了許久的殺手,早就喪失了人性,成為了野獸。

    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知道怎么折磨我能讓他們興奮。

    數(shù)不清的拳頭落在身上,我的每一次呼吸仿佛都撕裂細胞,五臟六腑都錯了位的疼。

    我記不清有多少次痛到窒息,又在更劇烈的痛苦中被迫清醒。

    活著仿佛成了我最大的酷刑。

    唯有對沈瑤和林皓軒的恨意支撐我挺了下去。

    還有沈父,他那么器重我,如果知道我的遭遇,他一定不會不管我的。

    我得想辦法向沈父求救。

    惡人島每個月月底會定時投放一次物資。

    我咬破舌尖,在撿來的廢紙上,歪歪扭扭地寫下求救的血書。

    爸,救我,惡人島……

    發(fā)放物資的那天。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趁著混亂,把它塞進了即將被吊走的垃圾回收框里。

    我祈禱著沈父能收到信來救我。

    可我不知道的是,那封信陰差陽錯被送到了沈瑤的手上。

    她看到了那張沾滿血污的紙,以為這是我博取同情的把戲。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親手將那封承載著我希望的信,撕得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3

    此刻,沈瑤猛地想起了那封被她親手撕碎的血書,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

    查!

    她聲音發(fā)顫,沒由來的心慌和恐懼,馬上去查!三個月前!把送蘇瑾成走的那天的記錄給我找出來!

    助理被她嚇得一哆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

    看著沈瑤瘋魔的樣子,我內(nèi)心只覺得諷刺。

    當初,在求救信送出遲遲沒有回應后,我曾在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一部手機。

    我激動得心臟跳動不停,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拖著殘破的身體挪過去。

    哪怕挪動一點點,骨頭縫里都像有針在扎,疼的我渾身冒汗。

    但我顧不上疼,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手機,下意識就撥出了沈瑤的電話。

    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沈……瑤……嗚……是……我……蘇……默……

    我喉嚨被灌了沙子,又干又痛,勉強才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又啞又抖的音節(jié)。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只能聽到背景音有些嘈雜。

    似乎還有男人的笑聲,響亮又刺耳。

    是林皓軒!

    心口猛地一抽,疼得我差點喘不過氣。

    然后,一道冰冷的聲音,透過聽筒狠狠地碾碎了我最后一絲希望。

    你還沒死

    短短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原來,在她心里,我早就該死了。

    那如今我死了,不是正合了她的意

    沒多久,助理拿著一份文件回來了,膽戰(zhàn)心驚地說:沈總,先生那天確實是被送到了惡魔島上,登島記錄都在這了。

    什么!

    沈瑤眼前陣陣發(fā)黑,踉蹌著后退幾步,撞在了身后的辦公桌上。

    她竟然親手把她的丈夫,送進了那個活地獄。

    沈瑤像瘋了一樣沖出辦公室。

    她召集了所有能調(diào)動的人手和火力。

    幾十艘快艇,載著上百名荷槍實彈的精銳手下,浩浩蕩蕩地駛向那座孤島。

    他們?nèi)缤旖瞪癖米蠲土业幕鹆�,迅速控制了整座島。

    沈瑤沖在最前面,眼睛猩紅,像瘋了一樣在島上搜尋。

    可始終不見我的身影。

    她抓住一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囚犯,拿槍抵在對方的腦袋上,三個月前!送進來的那個男人!他在哪兒!

    她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瘋狂。

    那囚犯渾身抖得像篩糠,磕磕巴巴到:死,死了......

    沈瑤的心臟猛地一沉,但仍抱有一絲僥幸:尸體呢!

    囚犯顫抖著指向不遠處空地上那個巨大的黑鍋,以及旁邊散落的一些森白骨頭。

    沒,沒有尸體……他的聲音細若蚊蠅,充滿了極度的恐懼,被,被我們……

    他沒敢說出那個字。

    但沈瑤懂了。

    一個比死亡更殘酷、更無法想象的念頭,出現(xiàn)在沈瑤的腦海。

    旁邊的手下也意識到了什么,臉色變得慘白。

    另一個被按在地上的囚犯,癲狂的大喊道:吃了!我們把他吃了!剛來沒幾天就死了,肉都分了……

    轟——!

    沈瑤的腦子仿佛被一記驚雷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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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她腳步踉蹌地走向囚犯指向的地方。

    那里,一個巨大的、熏得漆黑的鐵鍋兀自立著。

    而在鐵鍋旁邊,地上散落著一些慘白的、零星的骨頭碎片。

    在那截指骨上,有一道淡白色的、月牙形的燙傷疤痕。

    像是一個被時間磨平的印記,卻猛地刺痛了她的記憶。

    那天是我的生日,沈瑤破天荒地提出要親自下廚,說要給我做長壽面。

    我聽到時,又驚喜又高興,這是她第一次為我下廚,幸福的像吃了蜜糖一樣。

    可我不知道的是,沈瑤是想借著這個名義,多做一份出來,然后偷偷帶去給林皓軒。

    她知道林皓軒最近心情不好,想做點什么討他歡心。

    廚房對她來說本就陌生,心里又惦記著另一件事,更是手忙腳亂。

    我一直安靜地待在廚房門口看著她,偶爾在她手足無措時上前搭把手,她卻覺得我礙事,打擾了她給林皓軒準備驚喜。

    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步,要淋上滾燙的熱油。

    沈瑤心里想著快點弄完好去找林皓軒,一個分神,手一抖,滾燙的熱油猛地從鍋邊潑灑出來,直沖著她的臉和手臂濺過來!

    小心!

    她甚至來不及尖叫,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扯開,緊緊護進一個溫暖而溫暖而堅實的懷抱里。

    我?guī)缀跏撬查g從廚房門口沖了過來,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身前。

    嘶——我忍不住發(fā)出一聲極輕卻壓抑的抽氣聲。

    熱油大部分都濺在了我用來護著她的手臂和那只下意識伸出來擋在她面前的手指上。

    她驚魂未定地從我懷里掙脫出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我被燙得通紅的手臂和手指,而是灶臺上那鍋徹底失敗、糊成一團的面條,還有濺得到處都是的油污。

    沒有關(guān)切的話語,只有被我打亂計劃的埋怨和指責。

    那一刻,所有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將沈瑤徹底淹沒。

    她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猛地跪倒在那堆白骨前。

    淚水洶涌而出,發(fā)出壓抑而絕望的嗚咽。

    許久,沈瑤緩緩抬起頭。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嚇人,但那眼底深處,卻燃燒著毀滅一切的瘋狂火焰。

    她緩慢且珍重地撿起了那根指骨,小心翼翼地捧起。

    良久之后,她才站起身,眼神沉靜,卻布滿滔天怒火。

    炸了這里。

    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地命令,助理和幾個核心手下都愣住了。

    沈總……

    我說,沈瑤緩緩轉(zhuǎn)過頭,眼神里徹底瘋狂,把這座島,給我,炸、平!

    我要讓這里的一切,都給他陪葬�。�!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變成了歇斯底里的咆哮。

    沒有人再敢勸阻。

    命令被迅速執(zhí)行。

    成噸的烈性炸藥被安放在島嶼的各個角落。

    所有人員撤離到安全距離。

    隨著沈瑤一聲令下,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接連響起。

    火光沖天,濃煙滾滾,如同末日降臨。

    爆炸持續(xù)了整整三天三夜。

    沈瑤就站在快艇的甲板上,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塑,死死地盯著那片被火海吞噬的島嶼,任由爆炸的氣浪和灼熱的飛灰撲打在她身上。

    三天后,惡人島徹底從海平面上消失,只留下一片翻滾著黑色泡沫和殘骸的死亡之海。

    沈瑤帶著一身的硝煙和死氣,回到了我們的婚房。

    那個她曾經(jīng)很少踏足,如今卻成了她唯一歸宿的地方。

    她抱著一個臨時找來的盒子,里面裝著零星的、無法辨認的骨頭碎片,以及那截被她攥得發(fā)白的小指骨。

    阿成,我的阿城……

    沈瑤跪在地上,無聲哽咽。

    突然狠狠一拳砸在地面上,滿手鮮血,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心口的劇痛,早已將她整個人吞噬。

    沈總!助理和其他手下看著幾近瘋魔的沈瑤,嚇得臉色發(fā)白,卻不敢上前。

    而這時,一個負責搜查的技術(shù)人員匆匆跑了過來,手里拿著一個平板電腦,臉色異常難看。

    沈總,我們在一個被毀壞的監(jiān)控設備里,恢復了一段最后的錄像。

    5

    沈瑤猛地抬起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平板。

    女助理接過平板,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它遞到了沈瑤面前,點開了播放鍵。

    視頻里放的正是我發(fā)現(xiàn)手機,給她打電話的場景。

    視頻里我穿著早已看不出本來顏色的破爛衣物,頭發(fā)凌亂地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皮膚蒼白如紙,虛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

    但沈瑤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畫面里的我在滿地狼藉中,艱難地扒拉出一部破舊手機,用盡最后的力氣,顫抖著撥出了她的號碼。

    然后,她聽到了我那嘶啞得不成調(diào)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向她求救。

    可她卻嘲諷:蘇瑾成,你別再演戲了行不行,我覺得惡心!

    然后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的那一刻,我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最后的光芒徹底熄滅了。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惡徒,沖過來一腳將我踹翻在地。

    媽的!臭小子!敢偷老子的手機!

    惡徒的咆哮聲和我微弱而痛苦的悶哼聲交織在一起。

    骨頭斷裂的脆響,透過劣質(zhì)的錄音設備,依舊清晰可聞。

    最后,我像一灘爛泥一樣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動靜。

    視頻到這里,戛然而止。

    沈瑤死死地盯著屏幕,身體如同被凍結(jié)了一般,一動不動。

    原來阿成最后的求救,是真的!

    是她親手掐滅了阿成最后的生機!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沈瑤口中噴出,濺落在潔白的地毯上,觸目驚心。

    阿成……她喃喃著,聲音破碎得不成樣子。

    無盡的悔恨和痛苦,如同兇猛的海嘯,徹底將她淹沒。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自己沾滿鮮血的雙手。

    這雙手,曾經(jīng)笨拙地為他整理微皺的衣領(lǐng)。

    那是婚后不久的一個早晨。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剛洗漱完,站在鏡子前,有些苦惱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走過去,挽上他的手臂,頭靠在他的身上,聞到他身上清爽的味道。

    怎么了她問。

    蘇瑾成嘟囔著:領(lǐng)帶怎么也打不好看。

    她鬼使神差地說:我來試試

    然后,她就真的拿起那條領(lǐng)帶,用她那雙習慣了簽署文件的手,笨拙卻又異常認真地,為他打了一個還算標準的溫莎結(jié)。

    那時的阿成看著鏡子里煥然一新的自己,傻傻地笑了出來。

    眼眸彎彎,像盛滿了星光。

    還行。他笑著說,卻沒有立刻松開。

    那一刻,陽光正好,她心里某個堅硬的角落,似乎也變得柔軟起來。

    她想,或許就這樣和他安安穩(wěn)穩(wěn)地過一輩子,也挺好。

    但當林皓軒重新出現(xiàn)在她面前時,那些年被壓抑的不甘和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

    當年,林皓軒為了前途,毫不猶豫地拋棄她,遠走高飛,那是她人生中為數(shù)不多的挫敗和難堪。

    現(xiàn)在他回來了,她潛意識里,與其說是愛他,不如說是更想找回當年丟失的面子。

    她要證明,他當初放棄她是錯的,要讓他重新回到自己身邊,要讓他明白,她沈瑤,不是他想丟就丟,想撿就能撿回來的。

    這是一種卑劣的、幼稚的、帶著報復性的占有欲。

    而面對蘇瑾成,她潛意識里,把他當成了那個永遠不會離開的、安全的港灣。

    她想著等她徹底征服了林皓軒,彌補了年少時的遺憾之后,她就和林皓軒徹底了斷。

    蘇瑾成那么愛她,只要她回頭哄一哄,他就還會像以前一樣,阿成地守在那里,等著她。

    多么可笑、愚蠢的想法!

    她以為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以為自己可以游刃有余地處理好兩個男人。

    卻不曾想,她的自負和冷漠,她的搖擺和不信任,最終親手將那個唯一真心待她的男人,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是她自己毀掉了一切!

    6

    想到這里,沈瑤只覺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痛得幾乎要窒息。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只有死,才能解脫!

    只有死,才能去向他贖罪!

    她看到了旁邊一個手下腰間別著的槍。

    她像瘋了一樣撲過去,奪過那把槍,毫不猶豫地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沈總!不要!

    助理和其他手下反應過來,大驚失色,立刻撲上去想要阻止她。

    放開我!沈瑤哭喊著,用力掙扎,讓我去陪他!讓我去贖罪��!

    她力氣大得驚人,幾個保鏢竟然一時按不住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助理猛地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用盡全力舉到沈瑤眼前,大喊道:

    沈總!您看看這個再決定死不死!

    手機屏幕上,播放的赫然是一段清晰的監(jiān)控視頻,地點是一家高檔酒店的門口。

    視頻里,林皓軒巧笑嫣然地挽著一個女人的胳膊,兩人舉止親昵,正要走進酒店。

    而那個女人——

    赫然就是三個月前,出現(xiàn)在沈瑤私人公寓里,和林皓軒廝混的那個女人!

    也就是林皓軒當初哭訴著,指認是蘇瑾成派來欺負他的那個幫兇!

    沈瑤的動作猛地頓住了。

    她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眼睛因為充血而紅得嚇人。

    所有的碎片,在這一刻,瞬間拼湊完整。

    真相,如同最鋒利的刀,血淋淋地剖開在她面前。

    一切都是林皓軒自導自演的陰謀!

    蘇瑾成從頭到尾,都是被冤枉的!

    而她不僅冤枉了蘇瑾成,親手把他送進了地獄,還對真正的罪魁禍首百般呵護。

    巨大的荒謬感和滔天的恨意,瞬間取代了自毀的絕望。

    她緩緩放下了抵在太陽穴的槍,擦掉嘴角的血跡,一字一頓地對女助理下令:

    把林皓軒和那個女人……

    給、我、抓、回、來!

    活的。

    她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沈瑤的手段確實狠辣至極,令人聞風喪膽。

    三個小時后,地下室里女人被打得奄奄一息。

    說!三個月前,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瑤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

    女人被打怕了,哆哆嗦嗦地交代了真相。

    是林皓軒自己寂寞花錢買她上門服務的。

    但被蘇瑾成撞見,擔心蘇瑾成報復林皓軒,便故意偽造出蘇瑾成買兇傷人的假象。

    沈瑤聽完,雙目赤紅,渾身散發(fā)出駭人的戾氣。

    她一腳踹開旁邊的保鏢,奪過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捅進了女人的心臟。

    拖出去,扔海里喂魚!她冷冷地命令道。

    然后,她轉(zhuǎn)身,一步步走向嚇得瑟瑟發(fā)抖的林皓軒。

    皓軒。她的聲音異常平靜,卻讓林皓軒毛骨悚然。

    你說,為什么我明明要送蘇瑾成去城西的監(jiān)獄,可他卻被帶到了惡魔島

    林皓軒看著沈瑤如同魔鬼般的眼神,徹底崩潰了。

    我,我說……他哭喊著,是我,是我買通了送他的人,讓他們,讓他們把他送去了惡人島!

    是我錯了,阿瑤,我嫉妒他,我怕你還念著他,我……

    沈瑤沒有聽他說完。

    她只覺得一股滅頂?shù)慕^望和悔恨,瞬間將她吞噬。

    7

    沈瑤沒有立刻殺了林皓軒。

    她把他拖進了那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

    她讓人拿來了最鋒利的刀具,一字排開,寒光閃閃。

    林皓軒嚇得涕淚橫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求饒。

    阿瑤!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饒了我這一次!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

    沈瑤蹲下身,用手指抬起他沾滿淚水和污垢的下巴,眼神空洞地看著他,仿佛在透過他的眼睛看另一個人。

    情分她輕輕地笑了,寒意卻讓人發(fā)顫,你跟我談情分

    阿成跟你,又有什么仇怨

    你就因為那點可笑的嫉妒,那點不甘心,就把他送進那種地方

    你知道他在里面都經(jīng)歷了什么嗎

    她站起身,拿起一把薄如蟬翼的小刀,在指尖把玩著。

    不,你不知道。她自言自語,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吹得人骨頭打顫,你這種人,永遠不會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絕望。

    她走到林皓軒面前,沒有絲毫猶豫,刀鋒輕輕劃過他的臉頰。

    一道細細的血痕出現(xiàn)。

    林皓軒發(fā)出凄厲的喊叫,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

    別怕。沈瑤的聲音溫柔得令人毛骨悚然,這只是開始……

    阿成四肢被全部折斷的時候,一定比這疼得多吧

    他的嘴里被灌沙子的時候,又是什么感覺呢

    他被那些畜生分食的時候……

    她每說一句,手里的刀就在林皓軒身上留下一個新的傷口。

    不深,但足夠疼,足夠讓他感受到恐懼和痛苦。

    直到林皓軒的聲音徹底消失,變成微弱的呻吟,最后歸于死寂。

    沈瑤才扔掉手里的刀,臉上、手上沾滿了不屬于她的血。

    她沒有看地上那具早已不成人形的尸體一眼,踉蹌著走出地下室,將門重新鎖好,仿佛里面囚禁的,是她自己那顆早已腐爛發(fā)臭的心。

    沈瑤走進蘇瑾成的臥室。

    房間里還保留著他離開時的樣子,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木調(diào)香水味。

    書桌上,放著他常用的幾本書,還有她送的那支幾乎沒怎么用過的鋼筆。

    衣帽間里,掛著他疊放整齊的衣物,大多是深色系的,不像林皓軒那樣花哨。

    她拿起他的一件羊絨衫,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帶著他的體溫。

    她將臉埋進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貪婪地捕捉著那虛無縹緲的氣息。

    然后,巨大的、令人窒息的痛苦再次席卷了她。

    阿成,我的阿成啊,都怪我,把你弄丟……

    我靈魂就站在她旁邊,看著她抱著我的衣服,跌坐在地毯上,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發(fā)出壓抑而痛苦的嗚咽。

    可我只覺得可笑,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她早干嘛去了呢

    我看著沈瑤開始自虐。

    她開始拒絕進食,拒絕睡眠。

    她用頭狠狠地撞墻,直到額頭鮮血淋漓。

    她用手砸碎了房間里所有的鏡子,玻璃碎片劃破了她的手掌,鮮血直流,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或者說,這點皮肉之苦,和她心臟被凌遲的痛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她抱著那個裝著我殘骨的盒子,蜷縮在我曾經(jīng)睡過的床上。

    像個孩子一樣,失聲痛哭。

    8

    與此同時,外界早已因為惡人島的驚天爆炸而掀起了軒然大波。

    公海上連續(xù)數(shù)日的劇烈爆炸和沖天火光,迅速引起了相關(guān)方面的注意。

    起初的猜測五花八門,但隨著信息的匯總和分析,所有的疑點都指向了那座從海圖上消失的私人島嶼,以及它背后神秘而強大的擁有者——沈家。

    如此大規(guī)模、無所顧忌的毀滅行動,顯然觸碰了上層的底線。

    來自官方的力量迅速介入調(diào)查。

    沈瑤炸島的瘋狂舉動,一石激起了千層浪,成了徹底揭開她黑暗帝國的導火索。

    調(diào)查人員順藤摸瓜深挖下去。

    沈家多年來在灰色地帶游走的痕跡被一一曝光,走私、洗錢、買兇殺人……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

    以及林皓軒的失蹤,和之前那個被拋尸大海的女人,也很快被聯(lián)系起來。

    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正在收緊。

    當執(zhí)法人員帶著逮捕令包圍沈家別墅時,沈瑤正獨自一人坐在蘇瑾成空蕩蕩的臥室里。

    她懷里抱著那個裝著我殘骨的盒子,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

    她沒有反抗,沒有驚訝,甚至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當冰冷的手銬銬上她的手腕時,她只是低頭,輕輕吻了一下懷里的骨灰盒。

    阿成,等我。

    她的配合讓抓捕異常順利,但也讓在場的所有人員感到一種莫名的寒意。

    這個曾經(jīng)叱咤風云,手段狠辣的女人,此刻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地下室很快被打開,林皓軒慘不忍睹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為沈瑤的罪行又添上了濃重的一筆。

    審訊室里,面對堆積如山的證據(jù)和檢察官的質(zhì)詢,沈瑤異常平靜。

    她承認了所有罪行,從炸毀惡人島,到凌遲林皓軒,再到過往的種種非法勾當,她都供認不諱,甚至主動交代了一些調(diào)查人員尚未掌握的細節(jié)。

    她沒有請律師,放棄了所有辯護的權(quán)利。

    她只有一個要求——死刑,立即執(zhí)行。

    她似乎把死亡,當成了唯一的解脫,當成了去見蘇瑾成的唯一途徑。

    沈家垮了。

    消息傳到老宅時,沈父正在茶室里閉目捻著佛珠。

    當下人聲音發(fā)顫地把事情說完,那串用了多年的深褐色佛珠嗒一聲,從男人的手指間滑落,珠子噼里啪啦滾了一地。

    沈父猛地睜開眼,渾濁的眼珠似乎凝固了,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沈父的眼前浮現(xiàn)出阿成那孩子溫和的笑臉,想起他不言辛苦打理業(yè)務樣子。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就……怎么就尸骨無存了呢

    沈父的心像被生生剜了一刀,疼得她身子一晃,差點栽倒。

    再想到那個她寄予厚望的女兒阿瑤,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這地步。

    是他錯了,是他害了阿成!

    作孽啊……

    沈父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老淚縱橫,我這是造了什么孽……我對不起阿成,我對不起那孩子啊。

    沈父癱坐在椅子上,望著散落一地的佛珠,眼神空洞。

    這個女兒,讓他徹底寒了心。

    從那天起,沈父就病倒了,一天比一天虛弱。

    嘴里翻來覆去念叨的,只有兩個字:阿成……苦……

    執(zhí)行槍決的那天,天氣陰沉。

    沈瑤被押赴刑場。

    她抬頭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嘴角一直帶著那抹淺淡而怪異的笑。

    在槍聲響起的最后一刻,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嘴里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阿……成……

    她以為自己終于可以去到他的身邊,乞求他的原諒。

    但她不知道,她所做的這一切,早已無法挽回。

    她欠他的,用她的命,用所有她珍視和毀滅的東西,都還不清了。

    地獄的業(yè)火,才是她最終的歸宿。

    而我,早已化作天地間的一縷塵埃,隨著海風,飄向了沒有痛苦,也沒有她的遠方。

    愛恨嗔癡,終歸虛無。

    只愿來生,再不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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