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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從紫檀學(xué)堂出來,廖雪約許秋來去食堂吃飯,因為基地里還有事,許秋來只能委婉拒絕。

    穿上球鞋之后,大概因為和襪子間的摩擦,創(chuàng)口貼很容易又松了。

    秋來腳后跟磨破的地方混著組織液和布料粘連在一起,疼得她直皺眉,想起童話里的小美人,只能踮著腳尖走路,每一步都疼心坎上,不禁為自己嘆氣。

    好不容易回到基地,她立刻迫不及待陷入自己座位,彎腰查看傷口。

    “怎么磨成這樣!”韓延驚呼,“師妹你快把鞋脫下來吧,我去給你找藥膏。”

    徐景盛看著那斑斑血跡也呆了:“女孩子穿高跟鞋原來這么受罪嗎?”

    黃毛:“現(xiàn)代女性的高跟鞋跟封建社會女子裹足真的有相通之處……”

    受到關(guān)注的傷口好似更疼了呢。

    許秋來捧著鞋渾身不自在,正想要不要把這幾個無聊的圍觀群眾驅(qū)散,韓延不知道哪里拿來一雙干凈的男士新棉拖鞋,擺在她面前。

    高級的面料,灰白相間的格紋,看上去就很柔軟,許秋來心動了,這才是她需要的東西。

    她抿了抿唇角,奇道:“教室里還有這種東西呢?”

    “嗯,陸神帶來睡覺的,反正他不在,隔空借你穿一穿�!�

    第27章

    擦完酒精和藥膏,襪子是不能往上套了。

    許秋來看著腳邊的拖鞋,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半趿上自己的鞋子。

    雖說徐師兄一再強調(diào)陸神出差了,他沒潔癖,穿了也沒關(guān)系,但秋來還是沒有未經(jīng)同意用人物品的習(xí)慣。說起來,陸離許多天沒在學(xué)校里出現(xiàn)了,據(jù)徐師兄講是出差去了。這也難怪,基地里這么一點點小事,以他的能力整天呆學(xué)校確實浪費生命。

    基地教室里四大塊綠底黑板上久違地擦得很干凈,上面只寫了一道算法題,這也是今天師兄叫她過來的原因。

    這道題據(jù)說亞?Z電子這個招聘季所出面試題里最變態(tài)的一道,有位和徐景盛相熟的研究生院師兄從千軍萬馬中殺出重圍,進入面試最終環(huán)節(jié),結(jié)果在這道題上鎩羽而歸,回來后百思不得其解,耿耿于懷好幾天,最后把題透露給了他們。

    亞?Z電子是這次賽事最大的贊助商,了解金主爸爸的思路,或許也是決賽能否取勝的一環(huán)。

    徐師兄今早拿到題前還夸下海口,結(jié)果見到題目后琢磨了一天,卻始終摸不到思路,想出來的幾種解題辦法都是死循環(huán),只能把師妹叫過來看看。

    雖然是個女孩子,但幾個人里數(shù)許秋來數(shù)學(xué)最好,是從小經(jīng)過系統(tǒng)訓(xùn)練的,不是有句話這么說嗎:“一流工程師靠數(shù)學(xué),二流靠算法,三流靠邏輯。”說不定她就有其他思路呢。

    許秋來環(huán)臂站到黑板正前方,她盯著那道□□筆寫的題目,大腦飛速地運轉(zhuǎn)。

    她之所以喜歡參加競賽,就是喜歡這種能讓她腎上腺素爆發(fā)、屏息凝神的難題。

    許秋來其實鮮少有全神貫注的時候,厲害的大腦對她來說像把雙刃劍,她可以同時思考幾件事,但腦容量也經(jīng)常被繁雜瑣碎的信息充斥,所以她會盡量減少對無關(guān)緊要的人或事的思考和關(guān)注,這也是身邊同學(xué)常覺得她高冷、不好接近的原因。

    天氣太熱,秋來的鼻尖是剛騎車過來還沒擦掉的小汗珠,打濕的鬢角貼在白嫩飽滿的額頭。

    她的眼神沉靜而專注,半晌沒有挪過位置,要不是還有呼吸聲,眾人大概要以為她已經(jīng)石化了。

    又隔了很久,秋來終于動了,她走到黑板前拿了粉筆,想把上面那塊黑板放下來寫題解,大概是機關(guān)壞了遲遲扳不動,著急回頭喊了一聲:“師兄!幫我搬個凳子過來�!�

    黃毛立刻把凳子送上,許秋來夠到題目,唰唰唰就開始往下寫。

    粉筆寫斷了,韓延又趕緊送上一只新的,地上到處落的是粉筆灰。

    寫完左邊滿滿兩大黑板,又拖著凳子去了右邊,踩上去,繼續(xù)往下寫,不過這次寫到一半時,思路卻有點卡住了。

    ……這個步驟分組個數(shù)不確定的話,出現(xiàn)極端大的數(shù)該怎么疊加?

    她捏著粉筆舉棋不定好久,卻聽身后忽然傳來聲音。

    “剩余數(shù)里的最大值加到前三個數(shù)最小值上,重新排序繼續(xù)疊加,直到數(shù)組個數(shù)只剩下最后三個為止�!�

    這猝不及防的提醒嚇得秋來一跳,她心中一動,下意識往后看去,卻沒料凳子晃了一下,她鞋子本就半趿著,重心一個不穩(wěn),直挺挺朝后倒去。千鈞一發(fā)之際,許秋來只想到:玩完了,要是摔到胳膊腿什么的,她豈不是白受三天罪?腳后跟還傷著呢!

    再然后――

    她掉進了一個懷抱里,觸目就是陸離那張高貴無死角的俊臉。

    只見他神情吃痛,一副手馬上就要斷、受了重傷的倒霉樣,許秋來心都沒來得及撲通兩下,趕緊從他身上爬起來。

    “陸神,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站你背后半天了,”陸離甩著小臂,他眉心緊皺,抽空指黑板,“往下寫�!�

    “哦�!痹S秋來趕緊重新爬上凳子,卻又被陸離叫住,“你腳怎么了?”

    糊著層藥膏還又紅又腫,陸離看到這種血腥的傷口就頭皮發(fā)麻,生理性寒毛直豎,好像傷在自己腳后跟一樣。

    “禮儀隊穿高跟鞋練的唄,”徐景盛插口,“剛進來時候血淋淋的更嚴(yán)重,現(xiàn)在擦了藥才好點,我們想把陸神你拖鞋借給她穿,師妹還嫌棄�!�

    嫌棄???

    許秋來驚恐地回頭盯徐師兄,師兄害我!哪里有這回事?

    陸離眉頭微皺,許秋來直覺他渾身都散發(fā)著不悅的氣息,趕緊兩手一起擺動否認(rèn)三連:“不是的,哪里敢,我沒有,我就是覺得沒征過你同意,不好動你私人物品�!�

    “送你了,穿吧�!�

    “也不用那么麻煩……”她正禮貌性推拒兩句,只見陸離眼皮一翻,那副中二少年的厭世感又上來了,不耐煩道:“我不想再接你第二次,手都要斷了,到底穿不穿?”

    “穿!”

    陸神屈尊降貴的施舍,秋來竟然覺得有一絲感動。

    她把飽受折磨一整天的腳丫子放進那雙看起來就很貴很柔軟的拖鞋里,感受到棉花的包裹,好似踩在云端,飄乎乎直到把代碼寫完。

    “哇!”徐師兄從頭到尾捋了一遍,發(fā)出一聲驚嘆,征得許秋來同意后就趕緊用手機拍下來,傳給那位研究生院的師兄看。

    “師妹真的厲害!”韓延是全程看她寫完的,沿著她的筆跡,自然知道這過程需要多么清晰的思路支撐。

    “哪有哪有,都不算我一個人做出來的,”許秋來心虛,“多虧陸神點撥�!�

    陸離可不是會客氣的人,許秋來沒聽到聲,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陸離在修改她剛剛解題過程中寫到的函數(shù)。

    也沒直接擦,他單手插褲兜里,左手拿著紅色粉筆往上寫,將她白色粉筆的部分壓下去。

    他動作很快,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分鐘,黑板上白花花的代碼公式里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一大片被紅色覆蓋。

    是的,就在幾分鐘前,許秋來剛寫出、還覺得引以為傲的部分,現(xiàn)而被紅色更高端,更簡潔漂亮的函數(shù)取代。

    陸離收完最后一筆,輕輕把粉筆頭扔回灰盒里,拍干凈掌心,不帶走一粒粉塵。

    負(fù)手抬頭打量時,端的是一派舉重若輕的天下第一高手風(fēng)范。

    所以說這位才是神吶。

    盡管大家都已經(jīng)見慣了,但每每到這時候,都還是有點呆。

    許秋來從未有過這樣的挫敗感,她一面打心底覺得陸離改的是真對,一面又不忍生出一番“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瞧著那寬肩窄腰、頎長的背影,她有些五味陳雜的感覺涌上心頭,同時血流卻又開始不自覺加速,不知道一股什么滋味攜卷著騷動從四肢百骸里涌出來,匯聚在胸口,頂在心尖上,又癢又熱。

    棋逢對手,戰(zhàn)意澎湃。

    陸離就在這時候回過頭,他漆黑的眼眸歪頭盯著她的臉看了半晌。

    許秋來胸口余震未過,小鹿亂撞了好幾下,然后就聽他問:“你是哭了嗎?”

    同時伸手過來,疑道,“眼睛上怎么還黑漆漆的�!�

    許秋來沒來得及躲開,被他的拇指在眼瞼上擦了個正著,看著那擦下來漆黑的墨跡,她臉?biāo)矔r也黑了。

    “那是眼線,我沒哭,紅色的是眼影!”

    “哦……”陸離第一次聽說這個,涉及全然未知的領(lǐng)域,他有點茫然,隱約覺得自己是闖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禍,小心翼翼把拇指上的墨跡往身后一藏,順便在黃毛黑T恤上蹭了蹭,開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說帶妝培訓(xùn)一整天,是有點妝殘了,但也不至于讓他露出那副表情吧?

    許秋來當(dāng)天晚上回家,卸妝前對著鏡子左照右照,覺得明明還是很好看,桃花妝眼角含春,這么一張如花似玉的大美女臉,陸離這家伙是沒長眼睛嗎?

    *

    周末在許秋來漫長而焦急的等待中渡過,她一次次思考布置行動當(dāng)天會發(fā)生的可能和應(yīng)急方案,這天終于來了。

    校友招待會分三天舉辦,周一到周三分別是畢業(yè)二十周年、三十周年和六十周年校友招待會。

    然而對許秋來來說,只有周一是特別的,因為這一天,程峰會攜妻子馮安妮出席。

    齊進的行程她已經(jīng)確認(rèn)過,還在國外出席討論會,應(yīng)該趕不回來。

    這也正好,他作為啟辰一把手,公眾人物,警惕性和安保級別都比程峰要高得多,走到哪里都前呼后擁,行動起來風(fēng)險很大,許秋來打一開始的目的就是奔著程峰去的。

    她需要在后臺借職務(wù)之便,混入程峰休息室,拿到他的私人手機或任何其他電子設(shè)備,植入她的程序。

    就算是名校學(xué)生,普通人想不違法近距離接觸一回大人物有多難?

    難到她兩年里硬是沒有找到一點點可能。

    錯過了這次,下一次,不知道還要再等多久,許秋來已經(jīng)快要等不下去了。就算明知道危險,她也必須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只要一想起來那天,掀開白布時,父親那雙怎么也合不上的眼睛,她就覺得整副靈魂都在被架在火上烘烤。

    之前命運陰差陽錯把馮安妮送到她面前,秋來覺得,這是連老天都在為她創(chuàng)造機會。

    周一早上不到六點,秋來就睜開了眼睛。

    窗外的天還沒亮,小區(qū)里幾只小鳥嘰喳叫,她洗漱完,開燈對著化妝間的鏡子開始盤頭發(fā)化妝。

    學(xué)校沒有在會場為她們配備更衣室,秋來需要在家里換好衣服,最好能再提前到場確認(rèn)一遍。

    確認(rèn)出席的校友提前半個月就確認(rèn)過名單,上周五放學(xué)前,休息室是貼了名牌各自分配好的,許秋來怕周一找不到機會,當(dāng)時就已經(jīng)趁機悄悄把收音設(shè)備藏在了屬于程峰的房間里。

    學(xué)校配發(fā)的活動耳機,被她一番改造后,切換頻道就能聽見休息室里的動靜。

    東西都收好,確認(rèn)一切沒有遺漏,她拉上自己的書包,回頭就看見秋甜起了,小家伙揉著眼睛站在洗手間門口,小卷毛亂哄哄披在肩頭,睡眼惺忪看著姐姐。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秋來這么隆重的打扮了,香噴噴的而且好漂亮。

    “姐姐,我們今天還騎自行車上學(xué)嗎?”

    “不了,今天坐公交�!�

    時間來不及,在車站等車的空檔,許秋來抓緊時間給妹妹扎小辮。

    剛辮好一邊,秋甜把發(fā)圈遞上,她抬頭就見Q大大師別墅那路口轉(zhuǎn)出來一輛黑色小轎車。

    車窗里面黑漆漆的,秋來原以為人家應(yīng)該沒看見她,誰料快到跟前時,車竟減速緩緩?fù)O聛怼?br />
    “姐姐,是誰呀?”秋甜疑惑往后看。

    秋來三下五除二把小辮子綁好,拎上秋甜書包,告訴她,“咱們有車坐了�!�

    第28章

    秋甜從小很有禮貌,車門一開,她先跟后排哥哥和開車的叔叔打了招呼,然后像模像樣道:“麻煩大家了�!�

    看到陸離頷首,這才蹬著小短腿爬上車,坐在后排正中間。

    她歪著頭方便姐姐扎另外一邊的辮子,大眼睛卻在悄悄往旁邊偷看,誰知正對上陸離的視線,她像只被抓的小老鼠,噌地把目光縮回來,抱緊姐姐的腰。

    她覺得這個哥哥長著一張不耐煩的臉,很不好說話的樣子。就像她最近在看的動畫片里那個最帥的大反派,動不動就想毀滅世界,操碎她一顆小孩的心。

    但既然肯捎姐姐和她去上學(xué),或許是個面兇心善的好人呢?

    秋甜想到此處,又埋在姐姐懷里偷瞥,誰知陸離還在看著她,而且手很欠地扯了兩下姐姐剛剛幫她辮好的棕栗色小辮子。

    討厭!

    秋甜最不喜歡別人碰她的小辮,她撥回自己的頭發(fā),好聲好氣解釋:“會亂哦�!�

    她是敢怒不敢言,畢竟姐姐說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只能自以為隱蔽地瞪了人一眼。

    陸離卻越發(fā)饒有興趣起來,整個一縮小版的許秋來。

    他問:“這就是你妹妹?多大了?”

    “嗯,她叫許秋甜�!鼻飦聿煊X秋甜有點別扭。

    這孩子平時挺大方的,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把妹妹抱在腰上的手扒拉下來,叫人坐端正:“告訴哥哥你幾歲了。”

    “八歲,我上二年級了�!�

    小孩子的聲音帶著一種天然甜,很自豪的樣子,還奶里奶氣的,就是有點咬不準(zhǔn)字音,因為透風(fēng)。

    陸離大清早被□□,心情一路都很煩躁,聽到這時,才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你妹妹真有意思�!�

    秋甜上周剛掉了兩顆側(cè)切牙,最近都不好意思說話,陸離的嘲笑正戳到她的痛處,她內(nèi)心給這個大反派的打分此時已經(jīng)狂跌到個位數(shù),在零分的邊緣瘋狂徘徊。

    蹭車的好感度已經(jīng)沒了,干脆連話也懶得說,小辮子一晃,別過頭看向窗外。

    直到附小門口,秋來送她下車,系好紅領(lǐng)巾后,秋甜親了姐姐光潔的臉頰一口,悄悄在她掌心塞了一顆巧克力,貼耳叮囑:“姐姐路上吃�!�

    “哪來的?”

    “昨晚上王奶奶給的�!�

    巧克力在小孩的口袋里被體溫暖一夜,已經(jīng)化了。秋來摸摸她腦袋,“下次留著你自己吃吧,姐姐不喜歡巧克力,好好上課,知道嗎?”

    “知道,我記住了�!�

    車已經(jīng)動了,秋來還在目送小家伙跑進學(xué)校的背影。

    陸離:“你們姐妹感情很好啊。”

    “嗯�!�

    秋來點頭,“我媽媽生秋甜的時候已經(jīng)是高齡產(chǎn)婦了,她冒著大出血的危險把妹妹生下來,我當(dāng)年不理解,現(xiàn)在其實很感激她做的這個決定。”

    正因為這個決定,在他們離世之后,才給她留下一個世上最親的人。

    她是看著秋甜長大的,從第一聲啼哭,到回走、會爬,日漸長開,變成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天使。

    秋來小學(xué)不懂事時候,也帶過她去偷過零食吃,把打碎的擺件和花瓶黑鍋扔給懵懂剛學(xué)會爬的妹妹。

    她會給她講故事,教她堆積木,說道理,玩累了就頭并頭靠在一起睡覺。

    那種血緣的羈絆,是根深蒂固無論如何無法斬斷的。

    就像她不管怎么罰怎么罵,秋甜還是會毫無芥蒂抱著她的手道歉,而她不管有多累,也從未想過要扔下妹妹。

    秋來永遠(yuǎn)忘不了,十七歲人生劇變的當(dāng)口,她在殯儀館守靈跪了一整天,整個人渾渾噩噩如墜深海、只想追隨父母而去的時候,是秋甜一聲哭喚醒了她。

    那一瞬間,她想到的是,如果她也死了,秋甜該怎么辦,她還這么小,要怎么活下去。

    在別人看來,秋來為妹妹撐起了一個小家,但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來講,秋甜也是她的心靈支柱。

    陸離是獨生子,那種生命相依的感覺他體會不到,但想想如果他爹現(xiàn)在抱回來一個野孩子給他做弟弟,他肯定討厭到腦仁疼。

    *

    兩人在校門口分別,秋來獨自抵達禮堂。

    八點,現(xiàn)場開始打掃和布置。

    時間到九點鐘,有校友陸續(xù)抵達。

    時間越臨近,其實秋來心里越緊張,在她把那顆巧克力剝開吃下肚后,才感覺冰冷的手心有了一絲溫度。

    長長的走廊里大概有幾十間休息室,這一樓由許秋來和另外一位新聞學(xué)院的女生負(fù)責(zé)。

    她倆起到一個引路、聽候來賓差遣的作用,除了最開始在引人進入包廂時端茶倒水,其余時間,若非特別事由,她們是不能無故進入來賓休息室的。

    就算程峰不在房間里,走廊那么多休息室,進出難免人多眼雜被人撞見,只有全部人在會場觀看演出和頒獎的時候,才最保險。

    那一環(huán)節(jié)雖然長達兩個小時,但中間有十五分鐘休息時間。

    下半場大部分內(nèi)容是領(lǐng)導(dǎo)講話和頒發(fā)榮譽證書,許多來賓可能提前離場,也就是說,為確保萬無一失,她的機會其實只有上半場表演最精彩的半個小時。

    最最重要的是,程峰認(rèn)識她。雖然許多年未見,許秋來眉眼長開許多,但依舊不能確保他會不會看出自己和父母眉眼間的相似之處,出聲詢問。

    所以,為避免麻煩,她不能和程峰打照面。

    九點四十五分,當(dāng)秋來遠(yuǎn)遠(yuǎn)在走廊看見電梯里走出穿套裙的馮安妮時,當(dāng)機立斷轉(zhuǎn)身,尋了個借口,把迎賓工作讓給自己的搭檔,自己接過茶壺,拐進包間倒茶。

    時間又過去三四分鐘,她回到走廊,切換耳機頻道,一陣微弱的雜音過后,只聽里面?zhèn)鱽砹笋T安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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