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不是那個意思,爸的壽辰肯定是我最重視的,我一定辦得風風光光讓爸開心,但畫展也得辦,到時候就辦成慈善藝術(shù)作品展,把我這次準備展出的24副畫拿出來進行慈善拍賣,用”關懷失學兒童“為主題籌善款�!�
馮安妮正極力正試圖勸服的人,顯然正是程峰。
果然,那聲音之后就弱下來,撒了一聲嬌:“老公,咱們就趁畫展這次機會,聯(lián)系幾家媒體宣傳宣傳,對改善風評也有好處,擴大你的影響力,事情百利而無一害。”
“行了行了,以后你自己看著辦,只是別再讓媽把狀告到我這里來,說你整天忙得不見人影就好�!�
雖是輕描淡寫,但許秋來確實聽出了幾分其中暗含的敲打,看來,冒大不韙結(jié)婚不到兩年的程峰夫婦,感情也不是如外界所想的情比金堅啊。
馮安妮顯然也聽出了內(nèi)里威懾,當下又是一番保證和小意溫存,總算把人哄順了幾分。
豪門媳婦兒不好當,尤其是程峰這種富一代起家的。他愚孝的老母親大字不識幾個,整日只知道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兒媳指手畫腳。這種人,若不是程峰的母親,在路上遇到,馮安妮連眼角都不會施舍人一個。
在之后,兩人的聲音便小了,許秋來支起耳朵使勁聽,半拼半湊,才勉強聽清楚,大概是環(huán)亞一個女副總今天也要出席校友會,程峰叫馮安妮去和人套近乎,約莫是啟辰最近一個項目與環(huán)亞旗下的亞?Z電子有往來,提前打探消息。
那個女總裁和環(huán)亞董事長關系不一般,據(jù)說早年兩人曾有過情人關系。
……
聽了半個小時的商場辛密后,程峰大概開始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按照秋來之前查到的行程,程峰今早應該是在郊外開完會議后順路直接過來Q大的。
休息室里安靜下來,許秋來能聽到一些敲鍵盤的聲響。
這很好,說明他帶來了有用的電子設備。
噩耗是:程峰還隨身攜帶了兩個保鏢。
兩人正站在走廊盡頭的吸煙區(qū)吸煙,他們的狀態(tài)比正常的工作狀態(tài)松弛�?梢源_定的是,兩人不是為校慶準備的,可能是因為怕早上的會議出差錯,結(jié)束后,順帶把保鏢也帶了過來。
無論什么原因,結(jié)果是殊途同歸的,因為很明顯,程峰在觀看表演的時候并不會把保鏢一起帶到前面去。
許秋來心中一跳,胸腔隨即被不甘填滿。
要放棄嗎?
不!
不可能,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十點整,招待會的表演正式開始。
許秋來在聽見耳機里的關門聲后,又等了十分鐘,才從洗手間出來。
路過吸煙區(qū),她給兩位黑衣保鏢分別倒了水。
對方點頭示意,但并沒有喝。
許秋來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時叫我�!�
她的笑容殺傷力很少有人能頂?shù)米。偌由仙砗蟮拿9猸h(huán),兩人雖然不會真的麻煩她什么,但還是心生好感,認真道了謝。
第29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茶水間里,秋來表面上還能維持平靜無波,嚼了塊口香糖,有一搭沒一搭和那新聞學院的妹子說著話,其實已經(jīng)坐立不安。
離上半場演出結(jié)束還有二十分鐘,在這期間,兩位保鏢始終沒有離開過走廊窗邊的休息區(qū),從他們的角度,一眼就能看清程峰門口的進出狀況。
好在又過了五分鐘,保鏢里塊頭較壯的那一位從沙發(fā)上起身,他原地站了幾秒,然后朝走廊洗手間指示牌的方向走去。
許秋來余光始終盯著那邊動靜,終于等到機會,她立刻用準備好的理由脫身,手搭在小腹上,跟新聞學院的妹子笑道:“我去趟洗手間�!�
“那個來了?要不我給你倒杯紅糖水?”女孩挺熱心。
許秋來搖頭,“我一緊張就胃不舒服,老毛病了�!�
整層休息室架構(gòu)是狹長的L字形,她所在的茶水間和洗手間都位于兩條走廊的最頂端,而吸煙和休息區(qū)則在中間的折點。
就是說,想去洗手間就一定會被留守的保鏢看見,留下印象,所以許秋來并沒有直接過去,而是轉(zhuǎn)身下樓,繞了一圈從二樓洗手間旁的樓梯回到三樓,直接抵達洗手間門口。
走廊沒有監(jiān)控錄像,她用最快的速度將男廁門從外面反鎖,吐出嚼開的泡泡糖塞進鎖眼,將那人徹底鎖在里面。
然后重新下樓,拎著裙擺小跑,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三樓另一端。
她只等了兩分鐘,果然,吸煙區(qū)的保鏢在接到一通電話后,起身朝洗手間走去。
他去幫人開鎖了。
這招叫做圍魏救趙,是秋來剛上三年級時候,從兵法上學的。
幾乎人一消失在折角,她立刻從樓梯間現(xiàn)身,把高跟鞋拎在手上,悄無聲息踩著地毯到了程峰休息室門口,用早就配好的鑰匙將門打開。
許秋來不知道那鎖在他們這些專業(yè)人士手下能撐多久,只能賭,在Q大校園里,他們的戒備心沒有這么強,把被反鎖的門當做某些人的惡作劇。
書桌上沒有擺放任何東西,但她確定程峰離開時,并沒有隨身攜帶電腦。
休息室統(tǒng)一配備兩個柜子,一個文件柜一個茶幾柜,許秋來一一開找,果然在文件柜最底層找到了筆記本。
不出意料,開機就是一道鎖。
像程峰這樣的商界人士、尤其還是互聯(lián)網(wǎng)科技公司的重要人物,他的電腦自然有特別的加密手段。
可能許秋來打開一臺普通電腦只需要不到三十秒,但要想不觸發(fā)任何報警機制在一分鐘內(nèi)打開程峰的電腦,卻非常有難度。
她的心臟跳得很快,因為隨時可能有人開門進來。
或許是緊張,也或許是因為戴手套影響了她敲擊鍵盤的速度和準確度,秋來只能深呼吸讓自己冷靜,讓大腦沉浸到一種飛速運轉(zhuǎn)的狀態(tài)中,給身體發(fā)出每一道準確的指令。
分針跳到10:35。
在一聲開機提示音后,屏幕變成了桌面狀態(tài),許秋來插上自己的U盤開始讀秒等待。
把程序安裝好只需要四十秒。
如果再算上關機和把電腦放回柜子的時間,還需要一分半鐘。
快了,她心中安慰自己,然后,就聽走廊在這時傳來高跟鞋踩在地毯的腳步聲。
越來越近。
她的心臟有一瞬間的停跳。
怎么辦?
來人可以肯定不是她的搭檔,學校統(tǒng)一配發(fā)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聲音要比這個更低更穩(wěn)沉一些。
許秋來記得,今天上午三樓休息室接待的校友中只有五位女賓,穿高跟鞋的更是才兩位,其中一個就是馮安妮。
進度條還剩一半,還有二十秒。
許秋來來不及反應,她關上文件柜門,抱著電腦一閃身躲進書桌底下。
下一秒,鑰匙插|進鎖孔,門把手隨即轉(zhuǎn)動。
馮安妮提前回來了。
“……眼高于頂?shù)睦吓�,眼角褶子都可以堆起來了,還以為自己多了不起,傲得不行,不就是個副總,當年還不是靠男人上去的,跟誰不知道似的,平白好像我低她一等,跟她說話愛答不理……”
馮安妮正打電話,不知在對誰抱怨。能肯定的是,電話那端接聽的人不是程峰,她對程峰說話沒有那么放肆。
不過確實能聽出她非常生氣,氣到連一貫的貴婦風度都維持不住了,只聽什么東西往茶幾上一砸,響聲過后,她在沙發(fā)上坐下來。
電腦進度條已經(jīng)到了末端,窗口自動關閉。
許秋來把電腦關機,目光透過書桌底層縫隙往外,能清晰看到馮安妮高跟鞋尖精致的花紋。
一桌之隔,馮安妮隨時能走到這邊來。
她喉嚨動了動,心跳如擂鼓,把已經(jīng)黑屏的筆記本輕輕合上。
10:37。
再有八分鐘,前臺的表演中場休息,程峰也可能隨時回來。
到時候被發(fā)現(xiàn),她可以想象等待自己的下場會是什么。
她得從這里出去。
秋來腦海里閃過數(shù)種辦法,卻始終沒有站得住腳的方案,她唇焦口燥,只得更用力地抓緊電腦邊緣。
終于,馮安妮從沙發(fā)上起來了。
她邊打電話,邊往門口一站,大抵是沒在走廊看到兩位保鏢,揚聲喚了句,半晌才等來其中一個。
她語氣很不善,“還有一個哪去了?人影呢?”
“他……”
“我不聽解釋,現(xiàn)在、馬上去給我買杯冰美式,十分鐘,要滴漏不要濃縮,動作快點�!�
心情不好的時候,貴婦也是疲于向身邊人保持寬容的。
等冰美式的時間,馮安妮就站在走廊繼續(xù)打電話,休息室門虛虛掩上。
秋來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將電腦放回文件柜的電腦包里。拎上高跟鞋,從門縫里朝外一看,確定馮安妮正背對她,閃身從門內(nèi)出來,將高跟鞋穿好。
再然后,她往后退幾步,拉開一個安全距離,輕聲喚道:“馮老師。”
馮安妮回頭,被身后的禮儀小姐嚇一跳。
許秋來的臉還是挺有辨識度的,不用怎么想,她記起這個人前段時間才和自己一起共患難,出言回道,“是你呀,真巧,沒想到我們這么快又見面了�!�
她本想稱呼對方名字,但一時又有些記不起來,唇角蕩出一個略顯尷尬的弧度,對她擺出個稍等的手勢,與電話那端道別后掛斷。
馮安妮不確定自己剛剛的話她聽到了多少,只能問:“你過來很久了嗎?”
“剛過來�!迸⒌那妇吻〉胶锰帲罢媸菍Σ黄�,太莽撞打擾到您了,我就是剛剛在茶水間看見身型有點像您,想過來確認一下,沒想到還真是�!�
盡管此刻馮安妮心情不是那么妙,但在陌生人面前,她一向很善于維持自己的高貴溫柔典雅,“沒關系,見到你我也很開心�!�
“需要給您倒一杯茶水或飲料嗎?”秋來指了指走廊盡頭的茶水間,微笑道,“我今天的工作是這個�!�
“不用了,我叫人買了咖啡�!�
……
幾句寒暄過后,馮安妮推開休息室門,頭微往里一偏,邀請道:“要進來坐坐聊會兒嗎?”
剛剛從別人那里受了氣,許秋來態(tài)度間發(fā)自內(nèi)心的恭敬和尊重讓她很受用。
距離中場休息時間只剩兩分鐘。
許秋來剛從那方寸空間里逃生,怎么會傻到又送上門去?
她搖頭婉拒:“不了老師,馬上前臺中場休息,我一會兒還得工作,真是太遺憾了�!�
馮安妮點頭表示理解,忽地想起什么道:“你等等�!�
她說罷折身返回房間,許秋來一顆心提緊。
因為馮安妮撿起了她剛剛生氣時砸在地上那個包,那包原本靠近茶幾,被許秋來出門一時不防踢到了沙發(fā)旁。
如果她是馮安妮,此時應該早就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被動過的痕跡了。
好在馮安妮自己并沒有察覺,她從中抽了一張邀請函出來,交到許秋來手上。
“我最近辦了一場慈善畫展,這張邀請函送給你,我上次聽你對新印象派的見解很有境地。”
許秋來受寵若驚,連擺手,“這太貴重了,我不是美院的學生,恐怕暴殄天物了。”
主要她這個窮鬼也捐不起錢。
“收著吧�!瘪T安妮挑了挑下巴,“我和你一見如故,這張邀請函給你,總比送給那些不懂裝懂的人有意義�!�
許秋來暗中一槍。
事實上,她的見解,也全都是臨時搜索速記的。
這一磨蹭耽擱了許多時間,許秋來把邀請函攥在掌心,打算離開時,只見馮安妮望向遠處的眼神一動,她說:“我丈夫來了�!�
許秋來的脖頸瞬間僵硬,她知道此刻必須想辦法盡快脫身,但人已經(jīng)快到跟前,她這時連聲招呼都不打,頭也不回走開,怎么看都不禮貌而且容易叫人起疑。
“他學財務出身,跟他說畫就像對牛彈琴,連莫奈和畢沙羅都分不清……”
馮安妮拉著她的手,還在小聲抱怨,許秋來的心弦已經(jīng)繃緊了。
她聽著那腳步聲越走越近,連背后寒毛都開始倒豎。
就在此時,走廊前側(cè)來微響。
許秋來一抬頭,就看見前方一扇門打開,走出一個人熟悉的人影來。
她幾乎要喜極而泣了,她大喊一聲把人叫�。骸瓣懮�!”
陸離回頭,他依舊穿著一身連帽衛(wèi)衣,手插兜里,神情冷峻得有點嚇人。
壯漢司機大哥就跟在離他幾尺遠的地方,一起停下來。
他早上也心情不好,但那時更像是沒睡醒耍小孩子脾氣,不像此刻,是真的冷,冷到許秋來隔著這么遠,都感受到了那股冰封般的寒氣。
“對不起馮老師,我朋友好像出了點事,我過去看看�!本瓦@么一句,終于順理成章脫身。
許秋來背對程峰越走越快,內(nèi)心無比雀躍,她幾乎是小跑著到陸離身側(cè)。
“喂,你怎么了?”
氣氛不太對,秋來抬眸偷偷打量。因為穿了高跟鞋,她個子比平日高一些,已經(jīng)能勉強到他的鼻尖了,也能更清晰看清楚他眼睛。她說不清楚那是怎么一種感覺,像是他所有的情緒被裹在黑漆漆一團霧里,濃重得撥不開。
目光落到一旁的房間名牌上,秋來想起來,這似乎就是馮安妮討厭的那位環(huán)亞女總裁的休息室,陸離剛剛是從里面出來的。
第30章
陸離并沒有回答她的問候,只是臭著臉反問:“你現(xiàn)在可以休息了?”
言下之意大概是她很閑,打擾到他了的意思。
陸離心情糟糕時候,不喜歡有人在一旁圍觀。
秋來卻假裝并沒有看懂眼色的樣子,仍然在笑,她秋波眉舒展,杏眼彎彎仿佛泓著一汪湖水,涂了漿果色唇釉的嘴巴唇齒微啟,M形飽滿的圓唇好像在Buling閃閃發(fā)光。
有點刺眼睛。
“給你這個�!�
她往他手心里神神秘秘塞了什么,陸離攤開手掌一看,卻是顆粉紅色泡泡糖。
那是許秋來剛剛買來塞鎖眼剩下的。
他嘴角一撇,輕嗤:“我像是需要吃糖哄的年紀嗎?你覺不覺得自己很幼稚,一顆糖能改變什么?”
“別誤會,我沒有想哄你的意思�!痹S秋來擺手,趕緊搖頭:“我就是現(xiàn)在心情真的很好,需要有人分享喜悅�!�
陸離的臉色肉眼可見更臭了,連眉眼都塌拉下來,只用眼角斜睨她。
秋來把剩下那顆包裝撕開,當著他的面放進自己嘴巴里嚼動。
“你高興什么?”
“就是很高興。”
“我不喜歡,換個味道�!标戨x皺眉。
“你手上是最后一顆,不要就還給我。”她說著伸手去拿,卻不想有人搶,陸離反而往后一退。
他飛速剝了殼把糖放嘴里,問道:“你剛在躲誰?”
許秋來沒料到他的觸覺這么敏銳,怔了一秒才恢復微笑:“一個熟人。”
“程峰嗎?”陸離說話一向直來直去懶得給人留余地,看著許秋來的笑容逐漸僵硬,他覺得自己終于找到樂趣般,開心了一點。
“你做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
“你知道什么?”許秋來的笑容徹底消失了,她一動不動盯著陸離的眼睛。
“什么也不知道啊,”陸離攤手,“但我十分鐘前想去趟洗手間,發(fā)現(xiàn)他保鏢被你的泡泡糖鎖在了廁所里�!�
他吹出一個粉色泡泡,那泡泡擴張到雞蛋大小極限時噗嗤炸開,被他指著打比方:“喏,就這樣,粉紅色新鮮味的�!�
陸離果然很敏銳,就這么一點蛛絲馬跡都被他聯(lián)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