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本來是,現(xiàn)在改變主意了,”陸離打開后排車門,“走吧,帶你到地鐵站�!�
他怕季時安下個路口調(diào)頭回來,死皮賴臉要送她過去。不管怎么樣,首先把兩個人相處的機會都掐滅在搖籃里再說。
一回生二回熟,許秋來現(xiàn)在習(xí)慣了蹭陸離的車,也就不客氣熟門熟路爬上后座。
果然就在她上車后不久,季時安的銀灰色小跑出現(xiàn)在對面折返的車流中。掛車簾動作太大,怕許秋來看見,光明坦蕩的陸神特地挺直腰板正襟危坐把窗外的景象擋個嚴(yán)實。
前往地鐵站的路上,陸離打開社交軟件,手指在鍵盤上飛動,在各個親友群姐姐嬸嬸間詢問了幾句晚上馮畫家慈善畫展邀請函的信息。
上流圈子就這么大,不管這些貴太太們是否真看得起那個上位史并不光明的程太太,肯帶她一起玩兒,但面子情大多還是有一個的。
太太們不懂陸離為什么忽然對那掛羊頭賣狗肉、名不見經(jīng)傳的油畫作品展流露出興趣,但這小少爺幾百年不冒回泡,當(dāng)下一出聲,立刻就有人聞弦歌知雅意,提出給他送幾張邀請函來。
事情搞定了,車也剛好到站。
華哥在車場把車擺好,小跑跟過來,與他們一起乘扶梯下地鐵站。
許秋來有點兒摸不著頭腦,“陸神你不坐車了?”
“你剛說的,乘地鐵比堵車快�!标戨x認真研究著購票機器上的乘車路線,問她,“這個要怎么買?”
許秋來感到不可思議,“你沒坐過地鐵嗎?”
“人多�!�
“……好吧,是我多問了。”
果然是典型的陸神式回答,他就不喜歡這類擁擠、黏糊糊、且危險因素不可控的場合,何況出行有專車接送的人坐什么地鐵。
許秋來有點兒仇富,又有點兒惆悵,無奈探過頭幫他點擊屏幕,“你要去哪個地方?”
她漂亮的發(fā)旋湊到眼下,帶著洗發(fā)水的香氣,從陸離的角度剛好能瞧清那嫣紅的唇瓣一啟一合在說話,嗓子一時啞了。
“和你一樣。”
“嗯?”沒聽清,許秋來發(fā)出鼻音抬頭輕詢。然后才猛地意識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和他靠得這么近了,呼吸之間就差了三寸不到。
被那眼睛近距離一看,她的心跳差點不受控狂蹦出胸膛來。
“我說,我也想看畫展�!�
陸離清了清嗓子,許秋來強作淡定直起身子,飛快點擊屏幕,低頭掏零錢幫他買票。兩個各懷鬼胎的人忙著掩飾自己的心思,都沒空注意到對方異樣。
工作日的下班高峰剛開始,地鐵站里上下的人頭攢動。
含著金湯匙出聲的小公舉?栗栗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如果站臺上的人口密度還算勉強能叫人忍受的話,等到地鐵進站時,被前后的人流攜裹著進車廂的感受就完全稱得上絕望了。
在快節(jié)奏大都市生活的今天,擠地鐵已經(jīng)成為了白領(lǐng)們不可或缺的生存手段,這些已經(jīng)百煉成鋼的上班族可不管對面是什么天王老子,就算是在華哥這樣的彪形大漢極力隔離和保護下,陸離的球鞋還是被人左踩一腳右踩一腳,沒等找到罪魁禍?zhǔn)�,背后又被人推了一把,好險抬手抓穩(wěn)手環(huán)才沒跌倒。
人群肩并著肩,背貼著背,車廂像密不透風(fēng)的沙丁魚罐頭擠到?jīng)]有一寸多余的空間才罷休,地鐵門響鈴緩緩合上,等陸離回過神忽然發(fā)現(xiàn),連許秋來都快和他擠散了。
眼看人越離越遠,陸離顧不得多想,一邊拉緊手環(huán),右手抓她手腕把人拉回來。
許秋來瘦得厲害,腕子也特別細,一伸手就圈住了,被他的力道帶得退了幾步,直接撞到人胸膛里。
這動作實在有些過分親昵了,她揉著后腦勺抬眼偷瞟,發(fā)現(xiàn)陸離面癱臉上沒什么表情,這才也假裝若無其事開口,“多謝陸神搭救。”
人群站穩(wěn)了,華哥的作用也凸顯出來,他像是一道墻,在兩人外圍隔離出一寸空間,待在里面,連空氣都仿佛便清新了幾分。見識過華哥的身手,許秋來對陸離開他多少工資感到十分好奇,這么能打并且體貼心細的隨身保鏢,又會開車話又不多,還照顧得了陸離的全能保姆型人物,可真是打著燈籠也難找。
陸神牽著她的手還沒松開,可能是忘了,因為許秋來又斜眼偷瞄,發(fā)現(xiàn)他正盯著自己腳上的鞋印子看,眉頭緊皺一臉嫌棄。于是她主動開口緩和氣氛,“貧民日常初體驗感覺怎么樣?”
陸離沒答,反而盯著她珍珠白的小皮鞋問道:“你的鞋為什么還這么干凈?”
“這都是生活累積的經(jīng)驗,你多乘兩次也就適應(yīng)了�!�
看那平日寡淡疏離的表情從驚愕失色、難以置信再到心有余悸,許秋來被他逗得樂不可支,“你等等�!�
許秋來趁他不備,豎起手機咔嚓拍了一張,然后順理成章抽回自己的手,“我發(fā)群里分享給徐師兄他們看看,陸神與8號線首戰(zhàn)�!�
他還沒來得及回味自己重新空蕩的掌心,趕緊蒙住屏幕,“不準(zhǔn)發(fā)!許秋來你現(xiàn)在膽子怎么這么肥!”
“那好吧,不發(fā)就不發(fā)�!�
許秋來假裝失落,勉為其難收起手機,其實她的古董直板機并不支持社交賬號上傳送照片,她的初心也只是想正大光明偷拍一張留著偶爾暗搓搓舔屏而已。陸離的顏真是沒得挑,厭世感稍散,生活氣息一濃,就是個風(fēng)朗玉清的大帥哥,而且身處人群中,那種出類拔萃感便越發(fā)明顯起來。
接下來每到一站,陸離都沉浸在難以言說的心理活動中。
天,這種情況居然還能上人!肋骨要被擠斷了!
他們到底是怎么像插筷子一樣神奇地插|進這節(jié)車廂里的!
噢……究竟還有多少站,喘不過氣……
誒?許秋來的頭發(fā)好香,背脊也好柔軟……這么看擠點也不是不能接受。
地鐵這么快!這?就到站了??
同上車時候一般,他們被人流裹著走出地鐵站,對面就是寶蒙美術(shù)館。
馮安妮的展覽將在今天晚上在這里舉行慈善拍賣,秋來買不起什么畫兒,但馮安妮給她發(fā)邀請函時候也就沒指望過她買。這就是成年人的社交方式,給她一次見識上層的途徑,繼而叫她感恩自己的提攜。
結(jié)合馮安妮在圈子里的處境,也就不難理解她拉攏許秋來的目的了。她是學(xué)藝術(shù)出身,交際手腕、生意頭腦都不行,貿(mào)然進入那個圈子里,其實很受排擠,也很缺得用的下屬,許秋來出身名校計算機系,專業(yè)對口,美貌無往不利,用得好,會是一件十分趁手的武器。
最重要的是,兩人結(jié)識的契機有點命中注定的感覺,她對許秋來印象非常好,女人有時候就愿意盲目相信自己的直覺。
陸離要的邀請函也送到了,車停在地鐵口,他堂嫂親自送過來的。
許秋來只見那黑色的尊貴商務(wù)車車門一開,下來個打扮精致干練的女強人,給了陸離一大把邀請函。
“要不了這么多,”陸離只抽了兩張,就把剩下的塞了回去。他家兩口子都在數(shù)字業(yè)務(wù)事業(yè)部,這部門平日多有和啟辰交涉的地方,能拿到馮安妮那么多邀請函也不奇怪,有點地位的人肯來,她都恨不得用撒的。
“謝了堂嫂,麻煩你跑一趟,”陸離禮貌寒暄兩句,“銳哥最近忙嗎?”
“可忙了,忙著吃喝玩兒樂�!迸诵σ宦暎抗饴涞剿砗蟛贿h處等待的女孩子身上,壓低聲音,“栗栗,那姑娘是你女朋友?”
她內(nèi)心是有點吃驚的,陸離向來不近女色的。
風(fēng)流的公子哥在他們這個圈子里并不鮮見,陸離這樣對漂亮異性不屑一顧的才是異類。陸家這位獨苗苗金孫包含萬千寵愛出生,從落地那天起就是眾星拱月、千尊萬貴,如果沒有出那場意外,他大概早就被作為正式繼承人培養(yǎng),在圈子里嶄露頭角,成為媒體追逐風(fēng)頭無兩的豪門貴公子了。
老爺子疼他,當(dāng)年的事故一出,從此禁止任何媒體報紙再刊登報道孫子有關(guān)的事情和照片,藏得極好,十幾個保鏢晝夜不停跟在他身邊保護他人身安全,連上課都在教室外面跟著聽課,直到近些年才不再那么夸張。
而且心疼他受的罪,連陸離中二期惹下那樣的大禍也僅只罰跪兩個小時就原諒了他。老爺子直到去世前夕,還左一遍又一遍叮囑兒子,要順著陸離的心意做他想做的事,可見這份寵愛有多深厚。
生來享受了一切,卻不用承擔(dān)任何壓力與責(zé)任,有的是人替他工作賣命,這就是陸離投到好胎幸福一生的真實寫照。
若非要說有什么不足,那就是大家都懷疑陸離是個GAY,正常男人到了這個年紀(jì),哪里還有不開竅的呢?
陸銳他們那群人,十幾歲玩過的姑娘就不能掰著手指頭算了,只有陸離除了電腦就是工作室,從不跟女孩玩兒。
嬌弱的覺得人家哭哭啼啼煩人,大方的覺得人沒眼色討嫌,心眼多的嫌人不識趣生厭。不管是看上他的地位,還是看上他人的姑娘,一個個使出十八般武藝,卻像是撞在銅墻鐵壁上,刀槍不入油鹽不進。
他們這大家子人閑得無聊,有時也在背地笑話哪家姑娘又在栗栗這碰壁了,議論著陸離什么時候會領(lǐng)個男媳婦兒回家。
此時聽陸離答出一聲“不是”,她頗有點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感覺。
誒……果然就算是這種美貌到她看了都心動的女孩,也不能扣開陸離的心扉。
“我在暗戀她�!标戨x一本正經(jīng)說著,低頭翻開邀請函查看。
恍若驚雷落地,堂嫂剛剛喝下去的一口水差點沒噴出來,什么?她沒聽錯?
陸離需要暗戀誰嗎?
他只需要把帽子摘下來,漏出那張俊臉,帶人回家見見金碧輝煌的大宅子,出海坐坐他那超貴的豪華游艇,再看看他尊貴黑卡上的余額,還有什么女孩子是拿不下的呢?
天哪,這個傻弟弟居然意外純情地驚人!
堂嫂仿佛勘破什么秘密,用手捂住嘴。
陸離想了想,皺眉叮囑,“堂嫂你回去別跟人講,其他人嘴巴兜不住的�!�
“那肯定!我?guī)湍惚J孛孛�,誰也不說。”堂嫂上一秒剛想好的宣布戀情標(biāo)題劃掉,好像從沒有過那想法一般,斬釘截鐵保證。
兩個人說話的時間有點舊了,秋來換了個站立姿勢看表,陸離立馬收聲和她道別,拿著插兜邀請函往回走。
堂嫂回到車上半晌沒動,看著一對璧人結(jié)伴進入美術(shù)館的背影暗嘆。
這肯定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女孩子,居然能得到陸離的那么珍貴的喜歡,以后結(jié)不結(jié)得成婚另說,至少她下半輩子不用再為生計發(fā)愁,稍微有點手段,簡直就能過上躺贏的人生。
別人的想法,許秋來自然是聽不到的。
在她看來,陸離雖然看得出家庭很不錯,但應(yīng)該到不了跨越階級的地步,這座城市天上掉下塊板磚可以砸死七八個有錢人,但世界上又哪兒有那么多豪門呢。
從前接觸的那群公子哥也固定了她的印象,陸離這種沉迷游戲的技術(shù)宅直接就被她從這一行列里劃出了。
畢竟陸離摳得連巧克力奶都要蹭她買的喝呢。
第48章
秋來從前不是沒出席過這類場合,并不會像普通女孩一樣拘謹發(fā)憷,她唯一需要擔(dān)心的,是會被昔日一些老熟人給認出來。好在來之前她就查過畫展發(fā)函邀請的名單,確認風(fēng)險不大后,還是決定來走一趟。
她迫切需要推進與馮安妮的關(guān)系進展。
啟辰剛出了那檔子事,新聞上還天天掛著,有閑心出席慈善拍賣的沒幾個,馮畫家自己老公都沒時間來撐場,其他高管就更不必提,除去這些投奔啟辰的昔日光赫老部下,外面見過她的人不多。況且那么多年過去,秋來的模樣也早褪去稚氣,除去眉宇間猶存的幾分相似,鋒芒畢現(xiàn)的千金大小姐氣質(zhì)再尋不見,變化可以說是翻天覆地,不是熟悉到像齊進那種三天兩頭來家里用餐的人,是很難辨認的。
馮安妮租的是美術(shù)館最大的展廳,布置花銷看上去就不菲,是她一貫的風(fēng)格。
許秋來從前還見媒體嘲她是花錢機器,自嫁給程峰后出手闊綽,買房、買畫一擲千金,不過大多是失敗的投資。
今晚要拍賣的畫,除了馮安妮自己的畫作,還有她小部分的藏品。
秋來對藝術(shù)興致缺缺,但還是裝作很認真的模樣在每一幅畫面前認真端詳,變換角度欣賞。
陸離眼看她在一副畫跟前站了超過十五分鐘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堆抽象的水波紋和游魚線條,算不上特別出彩。疑道:“你這么喜歡這幅畫?”
喜歡它哪了?要不過后悄悄拍下來?
誰料許秋來目不斜視,抱臂低聲告訴他:“走遠些,不要和我說話哦,這樣顯得我專心一點。”
陸離:“……”
馮安妮就在這時候過來。
她剛才在入口處招待畫協(xié)的客人,已經(jīng)遠遠注意許秋來一會兒了,見她一眼相中自己的那副《魚戲蓮葉間》,不停端詳,喜愛之情溢于言表,心中更感覺自己與這個女孩果然合拍。
“你喜歡這幅畫?”
“是啊�!�
猝然出現(xiàn)的聲音打斷許秋來的思緒,她裝作剛剛從專注中驚醒的樣子,回頭看清來人,面色一喜,似是為馮安妮百忙中抽空和她聊天感到開心,“老師,你今天真漂亮�!�
馮安妮親昵地半摟她的背,“你喜歡它哪里?”
“只是我一點很淺薄的看法,”秋來不好意思,“我覺得這幅畫跟老師你以往的風(fēng)格都不大一樣,帶著很強烈的德國表現(xiàn)主義色彩,構(gòu)圖雖然簡單,但色彩對比濃重,主觀印象強烈,也很有張力,非常震撼。”
“再說一些�!�
“魚是只進不退的,它一生都在游動,這些抽象的魚形和水波更像隱喻著時間的流逝,殘荷是萬物的更迭,它觸發(fā)了我,讓我思考很多,我的從前現(xiàn)在、未來……”
馮安妮一動不動看了她好久才道,“今天展出的作品里,我也最喜歡這幅。它其實算是我今天展出的作品中最不受評論家看好的�!�
“我真的很喜歡你,你有這樣的天分和造詣,不從事藝術(shù)工作太可惜了�!�
秋來笑了笑,心想她被季時安封為靈魂畫師的繪畫水平,真讓她從事藝術(shù)工作,怕是得餓死。
能把馮安妮心思猜這么準(zhǔn),倒不是她有讀心術(shù),不過是瀏覽過畫家電腦時,見她在D盤里單獨給這畫的掃描件列了一個名叫LoveForLife的文件夾而已。
馮安妮與她聊了許久,秋來功課做的足,事前拿著內(nèi)部展出目錄表搜了大批資料打底,一目十行背下來,使勁渾身解數(shù)把人哄得眉開眼笑。
兩人又交換了社交賬號,直到馮安妮手機響起來才暫停交談,對方拿出手機瞧了一眼,指尖點在屏幕上猶豫兩秒,似是有所顧慮,沒接聽。
許秋來余光瞥見標(biāo)注是個快遞,善解人意退后兩步,示意她忙,不用照顧自己。
轉(zhuǎn)身前,她用零點幾秒記下了那快遞十一位數(shù)的號碼。
這號碼百分百有貓膩。
馮安妮有兩個手機,這本不是什么怪事,有的品牌手機功能不能兼顧,好多女孩子也會帶兩個在身上,一個用來拍照,一個打電話。奇怪之處在于,她的手機兩個都是同型號,同款顏色,普通人從肉眼上根本無法分辨,怪只能怪許秋來觀察力實在入微。
兩人第一次見面時,電梯故障,她發(fā)現(xiàn)馮安妮手機攝像頭邊框在混亂之中被砸出了裂紋,一點點,不細看并不容易察覺。第二次在學(xué)校遇見,許秋來見她手機上的裂紋不在了,以為已經(jīng)換了新的。
剛剛一看,裂紋卻又重新一模一樣出現(xiàn)。而且馮安妮是打開手包內(nèi)襯袋,拉開兩道拉鏈之后才把手機取出來的,一般人只會在那個地方放卡或現(xiàn)金。
這只能說明,她在用兩個手機。
今天對她來說這么重要的場合,電話肯定不少,她不會不知道藏在內(nèi)襯袋里接聽有多麻煩。
最重要的,一個快遞電話,可不會讓人猶豫,要么接聽,要么掛斷。
陸離全程就站在不遠的地方,他覺得現(xiàn)在的許秋來虛偽又疲憊,她平靜的目光下深沉又復(fù)雜,藏著許多他看不懂的東西。
在馮安妮面前,她仿佛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
陸離逛得百無聊賴,眉宇間剛有幾分隱忍的不耐流出,許秋來敏銳地察覺他的情緒。撇他一眼,小聲道,“我說了沒意思的吧,陸神你還非要來�!�
陸離沒答她,開口道:“你們師附離美術(shù)館不遠�!�
“然后呢?”
“結(jié)束后你可以請我吃小餛飩,上次你說請客,中途走了是我付的錢�!�
哦,原來他今天走這趟重點是小餛飩……許秋來瞬間理清了,他對某些特定的食物總是特別執(zhí)著。
“你記性怪好的,多久之前的事了,還惦記到現(xiàn)在。行吧,我這次真的不會半途走掉了,請你吃個夠�!彼炙�。
陸離這才滿意點頭,隨口問,“你真的喜歡那幅畫兒嗎?”
“不怎么喜歡,反正我不懂畫的�!�
他眉心一跳,“那你還能和作者本人講這么久?她看起來很開心。”
“瞎聊唄,”許秋來左右看看,壓低聲音湊近道,“其實,我來之前剛翻完了《如何看懂藝術(shù)》、《文藝心理學(xué)》、《美學(xué)史大綱》和《藝術(shù)批評與鑒賞》。”
好吧,這才是許秋來。
*
許秋來惦記著號碼的事,四下搜尋不見馮安妮的身影,她干脆獨自出了展廳,沿著走廊往外走。
長廊里鋪滿地毯,工作人員在為隔壁慈善拍賣會場準(zhǔn)備飲料和點心,人來人往,路過洗手間時,里面剛好走出個西服筆挺的男人。
許秋來一向不會特別注意人臉,擦肩而過的那刻,男人抬手打理頭發(fā)。
她的余光忽然不經(jīng)意瞥見,男人灰色西服袖口上,綴著一顆光澤閃爍的寶石袖扣。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她猛地記,這種款式的寶石袖扣,她和馮安妮第一次在商場見面前,監(jiān)控攝像里,她買了兩對。
放慢腳步回頭悄悄看,男人那側(cè)臉、身高、背影,果然正是上次在商場和馮安妮見面的人。
世上哪兒有這么巧的事,她心中一動,拿出手機,飛快撥下剛從馮安妮那兒記來的快遞電話。
一秒、兩秒……
身后果然有鈴聲響起!
男人明明把手機拿在掌心,但直到旋律接連響過兩遍,就在許秋來要掛斷時,他才猶豫著接通。
他對有陌生來電很有戒心,說明這大抵不是他常用的手機,現(xiàn)在掛斷反而惹人生疑。
秋來閃身折入最近的走廊岔路,捂住話筒隔著噪音,用最甜美的廣播腔道:“你好,我是B城通訊的客服人員,請問您是尾號1153的機主嗎?今天我們通訊公司電話聯(lián)系您是為了回饋新老客戶,您只需要把現(xiàn)在的套餐升級到……”
“不換。”
……電話里立刻傳來嘟嘟掛斷聲。
爽快!
掛斷很及時,再往下,她現(xiàn)在還真不知道那人訂的多少錢的套餐。
今天這趟總算沒白來,信息量大得足夠她消化一陣了。
展廳觀畫的環(huán)節(jié)很快結(jié)束,賓客陸陸續(xù)續(xù)進入拍賣會場,失蹤了二十來分鐘的馮安妮也總算露面。
她的發(fā)型和妝面看起來都重新整理過了,面料柔軟的A字裙上添了幾道褶皺,兩頰像是添了胭脂一般容光煥發(fā)。
許秋來正要上前去,走到一半,腳步忽然一愣。
就在馮安妮身后不遠處,有個穿綠色套裝,戴珍珠項鏈,柔美膚白保養(yǎng)得體的太太正與人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