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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電腦背后的陸離掀起眼皮,“老實呆著吧,我要是能這么隨便被打擾,也不會養(yǎng)成網(wǎng)吧敲代碼這個愛好了�!�

    他們就是在網(wǎng)吧認(rèn)識的。

    很奇怪,許多人覺得陸神的厭世臉看上去就冷漠疏離到?jīng)]有人間煙火氣,一定喜歡身邊安靜些,在他身邊常大氣不敢出。

    其實他內(nèi)心深處挺喜歡熱鬧的,也許跟年少時的創(chuàng)傷有關(guān),從跟他關(guān)系還行的幾個師兄、下屬都是話癆就可以看出來,他不喜歡那種身邊空無一人的寂寥的孤獨感。

    許秋來克服心理障礙之后,立刻使喚他,“那你再幫我看看這個C調(diào)試�!�

    陸離把她屏幕撥過來,俯身接過她手里的鼠標(biāo)。

    男人的體溫就在身后,許秋來仰頭看他,正好能瞧見他利落精致的下巴輪廓,帶著一點沐浴露的香味,眼睛沉靜而專注。

    說實話,如果國內(nèi)有那種理工科題目闖關(guān)活動,許秋來覺得陸離肯定能在臺上笑到最后拿百萬獎金。

    他在排名最新躍升世界第一的Q大計算機系,以大神眾多而聞名的信院,也完全是個知識360度幾乎無死角的大怪物,張口無窮維、希爾伯特空間,閉口泛函分析代數(shù)幾何,手算歐拉方程不在話下,腦解路徑積分無壓力……考試周每每睡到快開考,腳踩鈴聲進教室。

    平日游戲沒少玩,懶覺沒少睡,一到考試GPA還是高到飛起,選修列表全是一堆凡人可望不可及的高難度課程。

    Q大學(xué)生時代所有的經(jīng)歷,在陸離成名的這幾個月,陸續(xù)被挖掘。雖然陸離上大學(xué)時候,許秋來還是個初中蘿莉,但當(dāng)他們的本科課程隔空同步時,許秋來竟還感到一點與有榮焉的驕傲,這個所有人都需要七八小時勉強做完的大作業(yè),陸離當(dāng)年兩個小時就走出教室了呢。

    陸離瀏覽完一遍執(zhí)行過程,挑其中幾行加斷點看了變量值,在函數(shù)調(diào)用的地方進入內(nèi)部執(zhí)行,很快完成逐語句調(diào)試。又回頭問她,“看清楚了嗎?”

    真是個惜字如金的老師呢,也幸好許秋來能跟上他跳躍的思路,“懂了�!�

    “真聰明�!标戨x對她的反應(yīng)速度很滿意,他的團隊里許多人還不如許秋來跟他這么默契,掌心拍拍她的發(fā)旋,像拍家里的CPU一樣。

    真是誘惑人啊。

    那人微漾的唇角如初春山尖上的積雪消融,眼睛明亮,仿佛連同上挑的眼尾小顆淚痣都碎鉆般被點亮,落在皮膚上生輝。

    許秋來只感覺眼睛被閃暈,整個人有種五迷三道的醉意,她不知哪兒迸發(fā)出的靈感,仰頭一碰,就咬上了男人雪白的喉結(jié)。

    濕癢溫?zé)岬挠|感襲來,陸離喉嚨當(dāng)即一硬,只覺得全身都僵住不敢動。

    媽媽呀,不對!他雖然在夢里都夢到過,但夢里都是他主動,不是這樣的開頭!

    陸離嚇得足足花了十秒鐘反應(yīng),繃著嗓子艱難開口道,沉靜的聲音微�。骸啊皇强搭}嗎?你干嘛偷襲我�!�

    “陸老師題講得好棒,想鼓勵你一下�!�

    她的聲音溫潤柔軟得仿佛像勾引和邀請,聽得陸離腿下意識一軟,差點踉蹌,勉強才維持住身形。每個毛孔都在發(fā)癢酥麻,蠢蠢欲動地叫囂著,偏偏還怕丟臉,只眼觀鼻鼻觀心,強裝鎮(zhèn)定的樣子,

    “覺得我講得好,你就應(yīng)該認(rèn)真聽,都要考試了還――�。 �

    他的聲音被打斷,因為許秋來的臉龐上移,咬中了他的下巴。

    握鼠標(biāo)的手已經(jīng)快要抑制不住輕顫了,可憐的男人這輩子哪里受過這樣近距離的誘惑暴擊,女孩少女的馨香一絲一縷往鼻子里鉆,荷爾蒙的味道叫人腦袋暈眩理智全無。

    看吧看吧!

    果然是女妖精,陸離覺得自己現(xiàn)在正像海上的泡沫一樣魂飛魄散,那是忍不住回首,被海妖迷惑的懲罰。他咽了口唾沫,扶著許秋來單薄的脊背,想叫她認(rèn)真點看屏幕,卻又一個字又吐不出,“在辦公室呢,我們等回去再……”

    “門在關(guān)著啊,不是沒人能看見嗎?”

    “可是沒鎖……”

    他修整過沒來得及冒頭的青茬抵在她唇畔,秋來被戳得癢,干脆把頭仰得更深一些,夠到了他的嘴唇。

    嘩啦!

    像是春節(jié)的煙火一百二十響豪華禮包在腦海中爆炸開,陸離的思維徹底停擺。

    門就在這時候開了。

    “陸神,你之前叫我修改的BUG我弄得差不多了,你有時――”

    小展昭興高采烈推門愣在當(dāng)場半秒,又手無足措、若無其事地轉(zhuǎn)身出門去,“……間沒時間都沒事,我跟組長先運行一下看看。”

    陸離頭頂?shù)陌桃呀?jīng)長好掉痂,剃了好幾次的頭發(fā)剛剛冒出青茬,常戴帽子,也幸好他常戴帽子,把絨線拉下來遮住通紅滾燙的耳朵,惱羞成怒責(zé)問,“你進門都不會敲門嗎?改成什么樣了?”

    “我想了想這個版本還是不太完善,我再跟大伙兒討論討論,您先繼續(xù)忙,我……”小展昭忙著脫身,又被陸離喚住。

    “滾回來,你當(dāng)我辦公室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他英俊的眉眼冷肅,一副正人君子的假模假樣背起手,“我現(xiàn)在就去看�!�

    重新切換回到工作模式了。

    秋來舔了舔嘴唇,遺憾地嘆口氣,躲回自己的座位里,繼續(xù)看題。

    小展昭聽了近半個小時訓(xùn)斥,低眉耷眼挨到陸離回辦公室,臉上的委屈才一掃而光,紅光滿面精神得嚇人,抑揚頓挫同眾位技術(shù)大佬爆料:“你們猜,我剛剛在辦公室里撞見了什么!”

    臨近下班,大家忙著收尾,都不是很想接他的茬兒。

    “問我嘛問我嘛!”他的傾吐欲得不到滿足,急得拍手,“你們怎么都不想知道!”

    有人煩的不行,終于從電腦間抽空敷衍捧哏,“好想知道你看見了什么哦,快說說看。”

    “我現(xiàn)在宣布,我們微風(fēng)23年來矢志不渝母胎SOIO的鋼鐵直男陸神,他剛戀愛曝光了!我小展昭要把這頭條賣兩百萬!□□放了那么多次,終于讓我抓到了,他們居然在接吻!”小展昭激動不已。

    “你這過時的新聞?wù)娴臅腥速I嗎?”有人斜睨他,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了,上次大佬公布戀情時候你回老家相親去了�!�

    晴空一道霹靂襲來,砸得小展昭搖搖晃晃,“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回來這么久也沒有人跟我說過!”

    “就他師妹第一次來工作室的時候啊,你不知道陸神他多賊,大家平時該講的不該講的都在群里說了,他一直埋伏,就那天忽然跳出來,說群里禁止討論她女朋友,好不容易拉齊人的群,又只能廢了。你說他怎么就這么樂此不疲喜歡打入員工的底層生活呢,就算是非要看,那就別出聲把自己藏好啊……”

    “他還說了什么?”

    “其他也就沒了,不過我知道現(xiàn)在Q大論壇有曝光他們甜美戀愛的熱樓,你可以借個馬甲混進去去看看,這不是考試周嗎,陸神天天送她去學(xué)校。那些人抓拍也太有神韻了,咱們工作室現(xiàn)在下班閑得沒事都是去追更連續(xù)劇的。”

    小展昭不想聽,小展昭只想靜靜。

    第115章

    考試周橫跨元旦,直到周五才考最后一門大物。

    卷子實在太難,原本計劃兩個小時的考試時間,考完全場居然沒有一個人寫完卷子,老師先是延時一個小時,再無奈延時一個小時,教務(wù)催了又催,直到中午十二點半堪堪結(jié)束,階梯教室剩下的學(xué)生虛脫般走出考場。

    “天哪,考試前問李教授難度,他居然敢說出的送分題,是我們都給他送分吧!”

    “考前劃個重點,然后全考非重點,他對自己的講課水平好自信,怕達不到掛科指標(biāo)?教授這操作簡直了”

    ……

    隨著人流涌出教室,廖雪跟大伙一起抱怨完,扭頭問秋來:“秋來你答全了沒有?我看你一直在算,卷子都寫滿了�!�

    “交卷的時候勉強寫完�!鼻飦頉]撒謊,她確實是到卷子收到面前才剛落筆。

    大物剛好是最她課逃最多的弱項,老師平日上課幾乎不點名,誰料期末忽然發(fā)這么個大招,也還好她考前跟著陸離復(fù)習(xí),一頁一頁翻了課本。她和許多剩下實在寫不出來的題走出考場的學(xué)生不一樣,只要有時間,許秋來就還能回憶和思考,奮戰(zhàn)到最后一秒。

    也幸好考試延時,不然她真的很難保證績點。

    許秋來慶幸完,忽然猛地想起來,她出發(fā)前把考試時間跟陸離通報了,便沒帶手機,這會兒考試延遲,他打不通電話,不會已經(jīng)在學(xué)校等一上午了吧?

    探頭往窗戶外一看,她嚇得差點跳起來,匆匆與廖雪說了再見,斜背著包擠出教室,一口氣跑下樓,遠遠隔著馬路在對面樓下瞧見陸離。

    他的寸板黑色毛線帽外又戴了衛(wèi)衣連帽衫,風(fēng)衣圍巾全副武裝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躲在華哥后面橫著手機打他的坦克游戲。

    華哥身形強壯又高大,他環(huán)起臂膀,遠看立得好似一堵墻,鐵塔般替人把從西面吹來的風(fēng)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少爺舒服得很。

    好吧……

    是她想多了,陸離永遠不會讓自己屬于不舒適的狀態(tài),她剛剛居然擔(dān)心冬天的冷風(fēng)把這個嬌嫩的小公主刮走。

    陸離才見她就皺眉,“我在這兒玩了十多關(guān),你們考場做卷子也太慢了�!�

    他雪白挺立的鼻尖凍得發(fā)粉,輕薄泛紅的眼皮疲懶地耷著,冷著臉的小模樣委屈得很。

    “我也沒料到卷子這么難,下次不讓你白等啦�!痹S秋來從善如流道歉,完了又道:“掛科得重修的,掛一科不推研,大家只想著能多考一會兒都是好的,你要知道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和你一樣資質(zhì),隨隨便便能學(xué)到滿績點……說起來,我也沒讓你來等我呀,你這么忙,在公司呆著不就好了嗎?”

    陸離回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但還是找了個借口,“我想來學(xué)校吃飯……”

    “你讀研三時候回學(xué)校都沒這么勤,”許秋來毫不留情戳穿,“我那時候一兩星期都不一定見你來一次。”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豪睜著眼睛說瞎話:“我那時候不知道食堂性價比這么高。”

    得了吧!許秋來心里狂吐槽。

    這個人什么時候在意過性價比,畢竟是開單獨服務(wù)器給自己玩游戲這種事都能做得出來的少爺。

    陸離公司和Q大路程不遠,步行也不過是十幾分鐘的距離,托這距離的福,兩個行程都繁忙至極的人沒有成為同城異地戀。

    學(xué)校里考試較早的院系寒假已經(jīng)開始,幾大食堂稍微松散一些,不再像平時一樣擠得慌,許秋來用杯子接來的開水幫陸離隨便涮了一下碗碟:“你看吧,過來這么遠就為吃個蛋炒飯,多浪費時間,我們也不一定每天黏在一起啊……”

    陸離皺眉聽著,他雖然沒談過戀愛,但總覺得這邏輯哪里不對,怎么他來學(xué)校可憐巴巴等幾個小時,反倒還被訓(xùn)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我就是想和你吃飯!”陸離的杯子放重了,晃在桌面潑出褐色的一圈巧克力奶,紅唇口型冷漠一張一合:“別人想和我吃飯排隊我都不愿意去,怎么,你覺得我這算黏人嗎?”

    這毛炸了待順的模樣,簡直和秋甜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許秋來剛考完試,考完如抽絲,虛弱得很,本來只是隨口一說,這會兒眼觀鼻鼻觀心,求生欲使她安靜如雞。

    陸離看她不出聲,卻越想越生氣,“我只是在戀愛里抽出基本的時間成本做維護,你不說付出同等努力,還試圖轉(zhuǎn)移矛盾,這個態(tài)度非常有問題你知道嗎,讓我做女友考評只能給你五分,太不走心了,你要是不想和我吃飯,那我現(xiàn)在回公司……”

    眾目睽睽之下,許秋來哪里敢讓他走掉,連忙探身抱緊陸離的腰把人拉回來,掌心捂著他的嘴巴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點頭哈腰朝周圍一圈看過來的人抱歉,然后小聲在他耳邊道:“錯了我錯了,你肯定餓了,臣妾請您用膳�!�

    僵持了兩秒,陸離大概看她態(tài)度實在誠懇,這才勉為其難接過筷子,又盯著她強調(diào),“那你得記得下不為例�!�

    這就是跟直男界小公主戀愛的感覺了,他能一腔赤忱為愛人付出一切,卻并不能細膩地體會女生細膩的脾氣和小情緒,也幸好許秋來不是個普通姑娘,她甚至還覺得陸離這樣有點可愛。

    就像他從前壓根感受不到那些女孩們向他暗送秋波、拋媚眼一樣,現(xiàn)在他也仍然很難一朝一夕學(xué)會這些玄妙又摸不著的東西,可他一旦開始喜歡一個人,就仿佛成了產(chǎn)品設(shè)計中對客戶要求無有不應(yīng)的乙方,但凡要求合理,只需要一次性輸入指令,以后便會開啟人工智能的學(xué)習(xí)模式,自動化執(zhí)行。

    兩人空閑的手在桌子下面牽緊,十指相扣,她拄著下巴注視他吃飯:“少爺,我能申請重新考評KPI嗎,你再好好考慮一下,我覺得分太低了不利于咱倆情感關(guān)懷的維系�!�

    許秋來隨時隨地能進入角色扮演。

    陸離吃飽,這會兒氣消了,咬著吸管思考了一瞬,“談戀愛得雙方貢獻分工合作才能提高感情體驗和效率,這個精神你領(lǐng)會一下,先寫個總結(jié)周報oneonone匯報,更改KPI這個提案我看你態(tài)度再考慮�!�

    許秋來把自己手邊的《大學(xué)物理》啪地敲他頭上,“搞半天你都不會看人眼色嗎,差不多得了,還順桿兒爬呢,就算你是CEO,我也不是你員工,還想要周報總結(jié)和一對一匯報,不然你試試夢里能不能夢到�!�

    陸離茫然捂額頭,似乎不明白剛剛還眉眼似春風(fēng)的女友怎么忽然變了顏色,十分委屈:“你覺得哪里不行可以提出合理建議,采不采納再商量,打人就是你不對了�!�

    “疼疼疼,”他越捂越不甘心,脫了絨線帽給她看:“你瞧是不是起鼓包了?”

    青色的發(fā)茬平平整整,許秋來盯半天泛紅都沒找到一處,只是目光在觸及那條剛長好、歪七八扭縫過針的紋路時,還是蠻橫幫他揉兩下,吹了吹風(fēng),一邊安慰道:“我一般不動手,你要不說欠打的話,我能沒忍住嗎?”

    *

    學(xué)生們的寒假開始,警局特案組的追查卻陷入了尷尬的僵局,調(diào)查主角被保取候?qū)�,他們想加快進度,還得等醫(yī)生那邊開出醫(yī)囑,人人都清楚這是無良資本家拖延時間的策略,但偏偏因為程序問題,誰都沒有解決辦法。

    警局的氣壓低了好幾天,看守齊進的女警帶回來醫(yī)院的錄音,算是這段時間唯一的好消息。

    她剛畢業(yè)沒幾年,才調(diào)來經(jīng)偵隊,并不清楚混進病房的假醫(yī)生是誰,當(dāng)初拿回手機乍一聽,只覺得應(yīng)該是場牽涉甚廣的陳年舊案,工作量又要增加了,沒想到這段錄音在會議上播放時,隊長路南崢的臉色當(dāng)場一變。

    直到會議結(jié)束,才有人小聲跟她解釋:“你這次真的拿到猛料了,他們錄音里提到的光赫總經(jīng)理,他的案子三年前是路隊和張副一起偵辦的,當(dāng)時說誰把案子辦好了誰晉升,你說說,隔了三年,兩個人第一次合作,舊案就冒出來了。我覺得張副肯定想找路隊茬,他當(dāng)年被按下去,一直憋著股勁兒呢。”

    “到底怎么回事兒,后來呢?你說仔細點兒�。俊�

    “后來案子到法庭,本來庭審沒判幾年,可才判下來,那總經(jīng)理就在監(jiān)獄里突發(fā)急病死了,老婆沒幾天也在醫(yī)院跳樓了,這事兒是真慘。路隊這些年雖然不說,但是這案子其實一直跟刺兒一樣插|在他胸口,現(xiàn)在看,路隊當(dāng)年懷疑的真沒錯,這事兒就是齊進這老狐貍動的手,我們都沒怎么查呢,已經(jīng)浮出來那么多東西,還不知道往下牽涉多少人,這個姓齊的還真是無毒不丈夫啊,媒體當(dāng)年不是說他倆好兄弟來著……”

    女警不大能想通,追問道:“既然都已經(jīng)進監(jiān)獄了,為什么非得害死他?他老婆為什么又跳樓了?”

    “誰知道隱情呢,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當(dāng)警察,做半仙去掐指算就得了。估摸多半還是那總經(jīng)理手里還捏著什么對齊進不利的把柄吧,齊進不想被拖下水,于是殺人滅口了。至于他老婆……可能是殉情,新聞上說兩個人感情好,也可能是病了,資產(chǎn)都抵債,不想拖累孩子�!�

    “他們還有孩子?多大了?”女警不忍驚呼,“那父母都不在了,他們這怎么活?”

    男人搜腸刮肚想了好一會兒,“大的當(dāng)年好像是念高中,小的就不知道了。唉,世上不幸的人這么多,咱們干警察的不是天天見啊,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我們也管不了那么多啊�!�

    “話是這么說,但那時不應(yīng)該好好查查的嗎?父母相繼不在了,這對兩個孩子來說也太殘忍了吧?”

    “當(dāng)時家屬簽了火化同意書,咱們反應(yīng)過來時候只剩一堆灰了,什么證據(jù)也沒有,查不了啊。路隊當(dāng)年想資助那倆孩子的,后來聽說被總經(jīng)理的特助領(lǐng)養(yǎng),帶回南方老家去了�!�

    會議室里,路南崢冷著臉,他一動不動盯著投影儀在墻上投出的光幕,反復(fù)播放醫(yī)院帶回來的錄音,沉默得像座山。

    張副拍拍他的肩膀,“南崢啊,這事兒你真的別太自責(zé)了,咱們是經(jīng)偵隊,不是刑警隊,這個案子里我們能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結(jié)局誰能想到呢,要怪只能怪?jǐn)橙颂苹�。�?br />
    “如果,如果是我們辦的案子出了問題呢?”路南崢回頭凝視他,“我到現(xiàn)在忘不了他對我喊冤的樣子,我辦那么多年案,沒有人比他給我留下的印象更深刻,他的眼神不像撒謊。如果當(dāng)年,我們能再放下速度,好好往下查查,現(xiàn)在會不會是另一種結(jié)局?”

    “當(dāng)時證據(jù)確鑿,我們也不能一味相信嫌疑人證詞�!�

    “證據(jù)是可以偽造的,你看看現(xiàn)在躺在醫(yī)院里的齊進,你覺得這事兒他干不出來嗎?”

    第116章

    許秋來的假期,從盯梢開始。

    她一直以為那份記錄簿復(fù)印件送到齊進手上,不說慌亂,他至少應(yīng)該有所動作,至少想辦法找出寄件人解決這一隱患才是。誰料一直盯到他在醫(yī)院動心臟支架手術(shù)前一天,這個人也還是老老實實,不動如山,仿佛當(dāng)真是單純從監(jiān)獄來醫(yī)院看病的。

    齊進心臟的毛病年輕時候聽說就有了,手術(shù)由心內(nèi)科主任親自操刀。許秋來倒是希望手術(shù)臺上出點意外,最好讓老天在手術(shù)臺上鏟除這個人間毒瘤。但她也明白,一僅是不切實際的空想,心臟置入支架就是個微創(chuàng)小手術(shù),不需要開刀,連麻醉都只打個皮麻而已。

    可惜那獄醫(yī)宋景沒有雇主這樣好的心理素質(zhì),他自收到那信封后,勉強又上了幾天班,接下來便焦慮地開始四處奔走,一口氣用掉整年的休假。

    不能見齊進,季光明那邊也沒出路,干脆每天去找施方石,畢竟施大律師的事務(wù)所就在那兒,跑得了人跑不了廟,他每天守在律所人員進出的地方,對方就算是為了自己,不計代價也要幫他想辦法。

    這宋景絕對不是個安分角色,他當(dāng)年能收齊進的錢,違背職業(yè)道德眼睛不眨結(jié)束一條無辜的生命,現(xiàn)在能反捏著這把柄去鉗制所有參與者幫他脫身,達不到他的目的,以后自然也能做出更大膽的威脅。

    但另許秋來奇怪的是,齊進明明有一百種方式讓這種小人物安靜閉嘴,停止上躥下跳,卻沒有采取絲毫行動,任憑他在施方石的律所為所欲為。好像真的要在警方那兒扮演一個安分守己的病人,已經(jīng)被即將到來的手術(shù)占去了全部的心神。

    許秋來想來想去,仿佛也只能用齊進自顧不暇解釋,宋景這個人的不可控制性實在太強,怕壓得太狠把人逼急了引起彈壓,目前也只好任由他蹦?Q。

    連續(xù)一個多星期,又要顧宋景,又得分神注意齊進,許秋來簡直覺得自己操著警察的心,干著兩班倒狗仔的活兒。

    最慘的是她現(xiàn)在還不能用點非常規(guī)手段,陸離幫他賣出去的OA系統(tǒng)尾款剛打到卡里還沒捂熱,就變成經(jīng)費如流水般嘩啦啦淌走了,叫人心疼得滴血,這還是在陸離免費贊助她一個身手不錯的女司機前提情況下。

    直到第十天,許秋來守了一夜,看著宋景從施方石事務(wù)回來后,獨自在夜場喝到下半夜,凌晨歪七八扭踏進家門。

    調(diào)頭回家路上,她終于感冒了。這活兒真不是人干的,就算來兩個大男人估計也頂不住。

    北方的冬天下起雪來絕不是開玩笑,即便車內(nèi)開了暖氣,兩人一夜還是被凍得發(fā)抖,引擎蓋上落著薄薄一層積雪,許秋來在24小時便利店里買了早點。

    上車前,還被個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撞了一下,早點撒了一地,好在都是裝好的飯團和包子,她手忙腳亂撿起來上車,又把倒來的保溫暖瓶和保溫貼分了一半給陪她整夜的女司機。

    坐在副駕駛,調(diào)大暖氣,咬著包子開始給陸離打電話,他公司昨夜在進行系統(tǒng)升級,燈火通明忙碌到凌晨,這會兒也才剛剛到家,準(zhǔn)備睡覺。

    熬了一夜,沒說上幾句,許秋來抱著熱水袋窩在羽絨服里,昏昏欲睡的眼皮快要掉下來。

    陸離洗過澡,擦著頭發(fā),聽著許秋來話里的呼吸變重,特想幫她減輕負(fù)擔(dān),“你現(xiàn)在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回去吃了藥就躺著吧,今天先讓小卷毛去老賀那兒吃飯,我一會兒給他打電話,叫他過來接人去家里玩,讓你安靜睡一整天�!�

    誰料許秋來嚇得一激靈醒來,睡意全無,她哪里敢勞煩賀教授:“可千萬別,秋甜不挑食,三明治夾生菜、豆?jié){牛奶隨便弄點什么都能養(yǎng)活,還是別打擾教授了,與其過去麻煩不如我給樓下王奶奶交點伙食費,讓她和小胖一塊兒吃,吃完正好寫作業(yè)……”

    陸離不高興,“你干嘛總把兩口子當(dāng)洪水猛獸,賀教授很和藹的。”

    “我沒有懷疑他是個和藹的人,我是學(xué)生,對他有天生的教師光環(huán)威壓,別的不說,你能想象跟當(dāng)年法院派來給你上教育課那位,青少年心理輔導(dǎo)中心的教導(dǎo)主任家孫女談戀愛的感覺嗎?”

    陸離腦海中立刻涌出那地中海主任的臉,隔空打了個寒顫。

    許秋來得意,“看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換位思考,你就能理解我的心情�!�

    “你害怕,秋甜又不怕,秋甜跟老賀關(guān)系不是挺好嗎?他們喜歡秋甜,肯定巴不得帶孩子。你要是怕浪費她的假期,書房還有我小時候看的奧數(shù)全集……很多珍藏絕版習(xí)題冊,給她解著玩兒打發(fā)時間,她肯定會喜歡的�!�

    陸離有點兒收藏癖,買支筆都要集齊所有顏色圖案買全套。那題冊他小時候好不容易買齊,擺上十幾年忽然要讓給別人寫,心里還挺舍不得,但考慮那卷毛的臭孩子到底是秋來妹妹,只得故作大方。

    “賀教授輔導(dǎo)圍棋也很有一手,再不行就學(xué)學(xué)組裝搭建和編程運行機器人,我七八歲最喜歡玩兒這個,小時候先從Scratch圖形化學(xué)起,以后進階到代碼編程對拓展邏輯思維很有幫助……”

    許秋來:……

    “恕我直言,陸神你又開始以己推人,你覺得有趣愉快的童年日常,估計秋甜半個小時都撐不下去就得哭著跑回來,她只是個普通孩子呢,請您讓她過得快樂些。”

    話是這么說,但陸離都邀請到這份上了也不能再推拒。

    秋來到家,把妹妹喊起床,給她梳頭發(fā)倒牛奶,考片吐司咬嘴里,替她把小書包收拾好背上,然后兩姐妹就開始在小區(qū)長椅正襟危坐,等賀教授來接人。

    “去了認(rèn)真寫作業(yè),千萬不能給人添麻煩知道嗎?”

    秋甜今天白色羽絨服里穿了針織背心,百褶裙和及膝襪,棕栗色的小卷毛難得被打理整齊,安安靜靜披在背上,這么一打扮,倒是有了點兒許秋來小時候的樣子,像她們還沒家道中落那會兒。

    “我昨天已經(jīng)在家里寫了整天作業(yè)了,”秋甜仰頭偷撇姐姐,小聲嘀咕試探,“今天也不能玩會兒嗎?”

    “不寫也行。”秋來點頭,心說正好去體驗一下陸離的童年習(xí)題套餐。

    只是她瞧著秋甜沉甸甸的書包有點兒納悶,“不想寫作業(yè)干嘛還背這么多東西,不累嗎?我?guī)湍隳没丶舀D―”

    秋甜立刻蹬著八字腿使勁兒把書包搶回來,往身后一藏,“不重,裝了我的寶貝,我要帶去的!”

    秋甜的寶貝就是她床底下那堆破爛兒,小到幼兒園用過的卷筆刀,還有那些亮晶晶的玻璃珠子跟布熊……亂七八糟實在不是什么值得一看的東西,秋來確實有點兒納悶:“你跟賀教授關(guān)系這么好,連這些寶貝都要跟他分享嗎?他兇巴巴的,你不怕嗎?”

    “才不是,老賀可有意思了,他每次都認(rèn)真聽我說話,你們大人就是喜歡隨便給別人貼標(biāo)簽。”秋甜不高興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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