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知道你不舉報!你別走,我要報警!”
單芳聞言,臉色大變,趕緊跑了,掏出手機給單懷打電話。
電話一直打不通。
單芳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回家,等夜深了,翻墻回家,差點被路上的野狗咬到屁股,摔下墻頭。
她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碎了。
偏偏死狗在外面狂叫,鄰居開了燈。
單芳就不敢出聲,緩了好一會兒才起來,跛著腳進了家門。她也不敢開燈,家里一點兒吃的都沒給她剩。
單芳鍥而不舍地給單懷打電話。
電話終于接通。
“哥!咋回事啊,為什么頂替的事兒會被曝光?”
“你出來了?”
單懷現(xiàn)在日子也很不好過。
孫妙蓮工作沒了,他工作也沒了。
他們一家人走到哪里都被人認出來,送個外賣都被人拿飯砸臉。只能去工地搬磚,混在灰塵里,看不清臉。
“這事你回頭自己上網(wǎng)查吧�!�
“哥,你知道我家孩子和男人去哪兒了嗎?”
“我不知道,但是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他們肯定會查到蘇珊,查到單卿山不是我的兒子�!�
單芳面無血色,歇斯底里。
“我就說了不要把單健上到她名下!不過只是加十分而已,用不用的上都不一定!”
“你懂什么?那可是十分!”
“現(xiàn)在怎么辦,我不想再進去了!”
“怕什么?她已經(jīng)死了!是難產(chǎn),不是我們殺的!當年都沒有人來討公道,現(xiàn)在晚了!要怪只能怪她自己是個孤兒,還不識相。你把嘴巴閉緊,我也把嘴巴閉緊,他們再怎么查都沒有證據(jù)!”
“可媽那邊……她是知道的�!�
“我是她親兒子!你是她親女兒!單明理死了,她只有我們倆。她當年沉默了,難道這次還會不一樣嗎?她總不能把她的親兒子,親女兒,還有她自己,都送進監(jiān)獄吧?”
-
“這份資料是單明理的。”
“這個是蘇珊�!�
“這一袋是他們的照片。”
兩份文件,一沓照片撒落在潔白的病床上。
奶奶怛然失色,蒼老的手顫抖著拿起床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五官并沒有多精致,但那雙眼睛炯炯有神,深邃漂亮,讓他看起來英俊帥氣,陽光開朗。并肩而立的女子生得很美,笑容溫婉明麗。
單卿山的五官里都有她的影子。
照片還沒有完全拿起來,被下一份文件砸落。
“親子鑒定�!�
奶奶的身體猛地一僵,木在原地,緩緩抬頭,驚恐地看著床邊這個少年。
塵封了快二十年的往事如同被人用刀劃開傷疤,鮮血淋漓。
“你都知道了�!�
難怪剛剛一回來就說尤良家里開的酒店在附近,讓他帶著小寶出去辦個手續(xù),放行李。
周崇坐在椅子上,神情冷峻。
“不全,我要知道全部。”
“你要知道什么?”
“我要知道蘇珊進入村子以后發(fā)生的一切,你不說的話……”
周崇微微前傾,手指在文件上點了點,鋪天蓋地的壓迫感。
“這些就會出現(xiàn)在刑偵組的案頭。”
奶奶掩面而泣,“我要是說的話,你會放過他們嗎?”
“憑什么?”周崇沒有表情,“讓你說只是省事的方法,我可以費點力,送他們進去�!�
奶奶面無人色,從病床上下來,在周崇面前跪下。
“我給你跪下,我求你,那都是小寶的家人。”
周崇無動于衷。
“是你的,不是他的�!�
周崇:“你知道卿山小寶的高考成績被單健頂了嗎?”
奶奶傻了。
“成績被頂了?”
周崇:“你今天就是跪死在這里,他們也必須坐牢。如果你也牽涉其中,那我也會送你進去�!�
奶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可是他們沒有殺人,我只有這一個兒子了,那是我的親兒子——”
“那卿山小寶就不是你的親孫子了嗎?”
周崇猛然站起,一把揮掉了桌上的茶具。
爆喝聲和器皿摔碎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病房里,壓抑后迸發(fā)的怒火幾乎要將周崇活活燒死。
雙眼猩紅,血管暴起,猙獰可怖地布滿了他的脖頸。
“陪了你十九年的人是單卿山。”
“為你做飯,洗衣,干家務活的人是單卿山�!�
“借錢為你治病的是單卿山。你能躺在這兒是因為他!”
“你兒子呢!你的兒子在做什么��?他在裝死!他在吃絕戶!你憑什么站在劊子手那邊做隱瞞真相的幫兇!讓卿山小寶一個人!”
上輩子家中多出的法律相關書籍。
一張張突然匯款又戛然而止的匯款單。
卿山小寶的重度抑郁。
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突然匯款是知道了真相。
戛然而止是達到了目的。
而壓垮單卿山最后一根稻草的,恐怕就是眼前的這位老太太。
單卿山慈愛的奶奶!相依為命的奶奶!賣身給黑公司也要救的奶奶!上輩子為了不拖累他而自殺的奶奶!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
濾鏡全碎。
單卿山的親人就只有那一排小土包。
身邊都是劊子手。
第081章
我想你想得睡不著
老人的啜泣將病房襯托得格外安靜。
周崇冷眼旁觀,逐漸失去耐性,起身。
奶奶慌忙抓住周崇的腿,“我告訴你,告訴你……他們真的沒有殺人,沒有……”
周崇回到沙發(fā)上。
“坐著說�!�
奶奶顫顫巍巍地起身。
對面的周崇視線如有實質,像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身上。
眼前的周崇陌生至極,完全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孩子。
“二十年前,蘇珊到村子里來找我大兒子,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小理沒了,只知道這姑娘是他女朋友,兩個人商議著要結婚。蘇珊長得漂亮,能干,性子也好,我也很喜歡她。蘇珊找不到小理,就在家里等了兩天,然后小懷回來了。我是后來才知道,他回來背著的包里,是小理的骨灰�!�
“他當天沒有拿出來,因為他看上了蘇珊。兩個人相處了幾天,小懷才說了小理死了的事情。下葬之后,蘇珊要走,小懷不讓。我當時只覺得兩個人有些不對勁,后來出事了才知道小懷告白被拒絕,然后把蘇珊給……”
“當時小懷跟我說是蘇珊勾引的他,肚子里已經(jīng)有了他的孩子。蘇珊也沒反駁。我心里不高興,覺得蘇珊這個人不好,就沒怎么管。后來月份大了,才知道那孩子根本不是小懷的,是小理的�!�
周崇極力克制仍在迸發(fā)的怒意,目光猶如冷箭。
“你們囚禁了她?”
“不能算。村子里的情況你也看到了,二十年前更差,沒人幫,她也走不了�!�
周崇語聲如冰,“繼續(xù)。”
奶奶:“小懷知道真相以后,就不管她了。他買了個房子,有了房子很容易就找到了個姑娘,結了婚,生了孩子。蘇珊就一直在家里待著,想等孩子生下來了,帶孩子離開。只是,難產(chǎn)死了�!�
奶奶:“就這些了,他們真的沒有殺人,蘇珊她是難產(chǎn)死的�!�
周崇:“戶口,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蘇珊死的時候,小懷回來,拿走了她的身份證�!�
房間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片刻后,周崇道:“有漏洞,村里條件差,蘇珊是怎么得到地址,并且前往的?”
奶奶目光閃躲。
周崇并不急著逼問。
“第二,你們是怎么知道孩子不是單懷的?”
“醫(yī)生說的。”
“第三,村里醫(yī)療條件差,但是你都生了三個,安然無恙,蘇珊為什么死了?”
“她,她身體差。”
“那問題就來了,你們會找醫(yī)生看她的肚子,生產(chǎn)卻沒找嗎?生產(chǎn)的時候不找醫(yī)生,卻能及時回來拿身份證?”
奶奶面色慘白。
周崇起身,面色可怖。
“這就是謀殺。”
“不,不是�!蹦棠碳鼻械負涞街艹绲纳砩�,“我以為我和小芳兩個人可以�!�
“果然也有單芳。”
故意避開,不提及。
但沒有人帶路,蘇珊不可能準確找到單明理的故鄉(xiāng)。
奶奶身子一僵,渾濁的眼睛里露出驚恐和無措。
周崇掏出手機,盯緊了她。
“我錄音了,你要是尋死,就會被認為是畏罪�!�
周崇走出病房。
門口守著兩個保鏢和醫(yī)護。
周崇存好錄音。
“看好老太太,沒在醫(yī)院過過年,這次讓她試試�!�
“是�!�
周崇離開病房,在電梯前站了片刻,轉身走進了旁邊的樓梯間。
門一關,他一拳頭砸在墻壁上,眼淚決堤。
周崇靠在門上慢慢滑到地上,泣不成聲。
從接到錢特助的電話開始,他就在恨!
恨隱瞞真相的人!
恨真相本身!
更恨自己!
他現(xiàn)在只能推測上輩子的匯款單是卿山小寶報復的手段,可具體如何實施,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
讓卿山小寶獨自面對真相,面對這群惡心的人!
周崇想讓他們死!都去死!
-
夜深人靜。
單卿山迷迷糊糊感覺有人爬床,睜開眼一看,看到一團黑影,嚇了一個激靈。
黑影立馬跪好。
這熟悉的跪姿……
“周崇你是不是有��?”
單卿山開了床頭的燈,詫異地看到周崇像是哭過,眼睛都是腫的。
“發(fā)生什么事了?”
周崇不知道怎么說。
“我想你想得睡不著�!�
“……”
一看就是借口。
想得睡不著能哭成這樣?
“你怎么進來的?”
“尤良家的酒店�!蹦玫饺f能房卡輕輕松松。
單卿山無奈,掀開被子。
周崇立馬往里鉆,側躺在單卿山身邊,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問:“小寶,奶奶身體健康,你高興嗎?”
“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