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攥緊了水果刀,淡淡道:“沒有�!�
他又盯著我好一會兒,一把打掉我手里的水果刀,水果驟然摔在地上。
我看他,他蒼白著嘴唇,努力起身一把將床頭柜上的水果鮮花盡數(shù)掃掉,有什么飛濺起來擦過我的臉。
桌面清理大師是吧?
他有些驚愕地望著我。
我摸了摸臉,有血,心里感覺怪沒勁的。
亞連的驚愕轉(zhuǎn)瞬即逝,昂起了下巴,脖頸處纏了厚厚的紗布,愈發(fā)顯出脆弱來。他蒼白的臉上隱約可見血管,干涸的唇緊抿,“不想干就不要干,我沒有強迫你,早知道你來這里也不陪我說話,不如栓條狗�!�
“你那天裝得情真意切,讓你看護我就不耐煩了?”亞連冷笑了一聲,“冷著臉給誰下臉色?你也配?”
我沒什么話好說,畢竟他說的是真話。
亞連用著近乎執(zhí)著的眼神窺著我,沉默幾秒后,卻陡然爆發(fā),用力地捶了下床,“滾!滾出去不要礙眼!”
我依言照做,起身離開。
病房門關(guān)上,又聽見一片稀里嘩啦的聲音。
看來又把另一個桌面也清掃干凈了。
難怪江森這個b當時同意了,果然是知道這人難伺候。
哈哈,好想死。
路上遇到了幾個護士想幫我清理傷口,我都拒絕了,實在想出去抽兩根。
自然還是那天守衛(wèi)給我施舍的。
剛走出病房樓門口,迎面撞見江森。
媽的,這人幾天沒來過,你是未婚夫我是未婚夫。
他依然是軍裝革履的模樣,見了我臉上的血跡挑了下眉頭。
江森出口就是嘲諷,“看來給你機會,你也沒那個本事�!�
“我摔的�!蔽倚α讼�,“跟他沒關(guān)系。”
江森又挑了下眉頭,“你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就算你把血放干凈了,心掏出來,你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就算你攀上,也不過是個打發(fā)時間的添頭。別忘了,我答應(yīng)一個月內(nèi)完好無損,但沒說過一個月后,他確定過你的生死后如何�!�
“到時候他記不記得住你呢?”
他笑起來,眉眼清俊。
“我從頭到尾都不希望我可以打動他。”我沉默了下,又道:“只是希望能做點什么,是我直接傷害了他�!�
他挑釁道:“那么我還要感謝你,對我未婚夫有這種心思?”
我沒回答,只是說:“他現(xiàn)在心情不太好,你等等再上去找他吧,不然你們會吵起來。”
他盯著我看了會兒,神情里含著疑惑,話音滿是譏誚,“你沒有自尊心么?圍在他身邊當嘍啰跟班,在我面前伏低做小,你真的是alpha嗎?”
自尊心是你們這種人才有的。
啊,不對,少數(shù)窮人也會有,窮得什么都沒有就只有自尊心了。
我低眉順眼做老實人狀,“我……配不上他�!�
“啊,可以,有自知之明也挺好。”
江森又笑起來,似乎在琢磨這話真假,但與我擦肩而過還不忘狠狠撞我一下。
服了,什么校霸。
早知道你們系統(tǒng)辦事也不是很行,我何苦偷那破戒指。
真是一天安生日子也過不下去,好想回廠子里擰螺絲,不用動腦子。
我又抽了根煙,就聽見軍靴踩在地板上的聲音。
一回頭,就看見江森陰著一張臉出來了,臉上還有血。
我仔細分辨了下,血痕很深,像是被撓的。
他再次路過我,冷笑道:“你果然就他媽是條狗,連點自尊都沒有,”
江森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看得出來,百分百在病房里吵了一架又動手了,他甚至驕傲于自己沒有丟下自尊。
感謝他,讓我知道我現(xiàn)在還不能回去。
不過我很想對他說,這本來是個好機會,我給你了,你也不中用。
我掐滅了煙,百無聊賴逛了一圈醫(yī)院,找了棵樹爬上去躺著了。
人家還有錢玩玩智能終端,我就只能親近自然咯。
*
傍晚,我回到了病房。
前腳剛進去,后腳就聽窗外狂風暴雨。
亞連從夢中驚醒,薄唇微微顫抖:“快關(guān)窗!快滾過去關(guān)窗!”
我小跑過去關(guān)了窗,雷電在瞬間劈落下來,亞連在背后驚叫連連。
他媽的,吵死了,omega真幾把除了在床上有用哪里都是廢物。
下一刻,亞連身體力行,衣服與被褥的摩擦聲后他從背后抱住了我,肌膚的溫熱傳到我身上。我轉(zhuǎn)過身,努力擁住他,“沒事,我在。”
他漂亮的臉上滿是淚水,顯得十分無助,但嘴巴仍然刁鉆,“你跑去哪了!你就那么不耐煩嗎?你跟他一樣都是這種人!”
我捂住他的耳朵,擁住他把他帶回病床上。
他并不愿松手,我只好陪著他躺在病床上,任由他枕在我胸口上瑟縮。
我從口袋里掏出匣子,打開匣子挑了一副耳塞遞過去,“戴上吧。”
他有些茫然,小聲道:“你去買的?”
“嗯,你說很吵,我就去買了�!蔽颐蛄讼麓�,移過頭去,“附近的商場東西比較貴,所以我臨時去打了個下零工,這是工資�!�
窗外雷聲陣陣。
“這種東西需要你打工嗎?”
亞連又瑟縮了下,卻仍然不忘質(zhì)疑我。
很好,很有質(zhì)疑精神,但腦子不好就不要亂質(zhì)疑了,一不小心就成民科了。
我道:“對不起,我身上什么錢都沒有�!�
亞連抿嘴,眼神游弋起來,找不到落點,又道:“很累嗎?”
其實還好,只是臨時勾引了個beta打了個啵騙來的。
我沒有回話,只是拿過他手中的耳塞,撩起他耳后的黑發(fā),將耳塞輕輕揉進去。
“我塞進去了,太用力就告訴我。”
我說完,亞連立刻紅了臉,用力拍了我一下。
“對不起�!蔽疫B忙道歉,將剩下那只遞過去,“你自己來吧�!�
亞連沒有說話,靠在我肩膀上,急促的熱氣打在脖頸上,“我沒力氣,幫我�!�
我嘆了口氣,點頭,正準備動作,卻感覺他從我衣領(lǐng)上捻起了什么。
一瞬間,冷意從尾椎骨蔓延起來。
草了,別是頭發(fā)。
我眨了下眼睛,看見亞連將那東西放到我眼前,是一片葉子。
冷意驟然散去,然后轉(zhuǎn)移到亞連臉上,他狐疑地道:“商場里有樹葉?”
“沒有�!�
我道。
“那你——”
亞連的話被我打斷。
我說:“我爬樹了,把那幾只鳥趕走了,不過一下來它們就又飛上去了,所以覺得不如去買耳塞。因為覺得很蠢,所以不想告訴你�!�
亞連望著我,褐色的眼眸閃爍了下,嘴唇翕動了下。
很奇怪,明明臉色仍是蒼白脆弱的,但就是仿佛有什么魔法發(fā)生了一般,使得他從眼眸到臉頰,都散發(fā)出生動的,如同花朵盛放的生氣來。
他的臉朝我無限貼近,原本干涸的嘴唇這一刻卻也透出玫瑰的馥郁來。
窗外仍然電閃雷鳴,另一只耳塞從指尖掉落在床上,沒有人在意。
今天打了個兩個啵。
有點超額了。
第
5
章
“標記我。”
亞連在我耳邊說。
外面雨很大,雷聲很大,噼里啪啦的豆子聲里混了點轟隆隆。
老實說跟我的內(nèi)心也差不多了,因為我聞到了很明顯的信息素的味道,這對我來說并不是個好消息。
我嗅著空氣里的味道,有些驚訝,立刻伸手想要推開亞連。
他卻并不愿意松手,啊不,是松口,又吻了上來。
亞連的手纏著我的脖頸,額邊的黑發(fā)晃動,如琉璃般摻著微青的肌膚上染上紅暈。如清晨的雨露于花瓣上沁出,極淡的透著些冷的玫瑰馥郁在室內(nèi)肆意地蔓延,我?guī)缀跤行┖粑贿^來。
雨勢漸漸小了,房間內(nèi)的空氣卻愈發(fā)顯得低氣壓且燥熱。
我的額頭沁出了汗水,想要偏過頭去,他卻并不滿意,身子幾乎挺起來貼住我。他眼睛微微睜開,水霧朦朧,卻顯出幾分不滿。
“亞——”
我的話被堵住,他跟喝醉了的鳥一樣沖過來,雀躍又熱烈,卻又似尋路般迷糊。
這樣高濃度的信息素要忍住實在困難,我必須十分努力才能克制暴虐的念頭。其實要想推開還是能推開的,但怎么說,多少有點舍不得。
于是我只是偏開頭,緊咬牙關(guān)。
亞連真的是個執(zhí)著的人,他似乎完全不理解我的抗拒,仍然想要笨拙地撬開我的嘴。
但顯然,他雖然執(zhí)著,但驕縱更勝一籌。
沒幾分鐘,亞連便往后仰著身子,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和惱怒,“你在拒絕我?”
很好,感謝你看出來了。
我沒敢說話,只是迅速起身,抓起被子往他身上一裹,“天氣冷,小心著涼�!�
隨后火速想跑,但身后傳來極其高亢的喝止,“站��!”
“你什么意思!”他聲音又高了一截,“你給我站��!不準走!”
我顯然不是可聲控的ai,但仍是站住了,轉(zhuǎn)過頭去。
人剛轉(zhuǎn)過去,就再次被喝醉的飛鳥撞了個滿懷。
他直接摟住我,咬著牙,眼睛里幾乎要沁出淚水,“你怎么敢拒絕我?”
大哥,不是,你要是跟他睡了我不就不拒絕了。
但你連接吻都不會,這誰敢睡��?!
亞連完全意識不到,如果我標記他我會死多少次,語氣更高亢地控訴我,“你明明說過你傾慕我!但現(xiàn)在你居然——”他呼吸不過來一般,清瘦的身軀起伏著。
我看見羞恥、憤怒、尷尬等表情在他臉上輪番顯現(xiàn),卻只能嘆氣道:“我不可以�!�
“不是我不想,是不可以�!蔽覐娬{(diào),又說:“我從未渴望得到你的心,更不要說其他,我也給不了你未來,所以是不可以的。”
亞連呼吸更急促了,“沒什么不可以!我也不需要你負責�!�
“因為你也沒本事對我負責�!�
他話音小了些。
一時間,我們再對話下去。
亞連望著我,眼中有搖曳燃燒的火焰。
沉默越久,空氣越稀薄,他的火焰越黯淡,時機越合適。
“我沒有。”我努力笑了下,“我從不覺得我會負責�!�
今天快結(jié)束了,理論上只要時機把握好,還有五句實話。
“是你要你對你自己負責。”我將外套脫下,披在他的身上,“你并不喜歡我,你只是想要侮辱江森�!�
標記后,信息素會在他身上停留至少三天,期間無論是哪個alpha都會被我的信息素攻擊。如果標記中成功成結(jié),那可是永久標記,要洗去只能由另一個alpha重新標記,omega甚至?xí)惺軜O端的痛苦。
無論是讓江森察覺還是洗去我的信息素,那都是絕頂?shù)奈耆琛?br />
怎么說,腦子雖然不好,但是這種報復(fù)心還真是強。
你想寫報復(fù)爽文,何必拉上我這個賤民呢?
亞連下意識昂起頭,音調(diào)逐漸降低,“我沒有�!�
“喜歡過他,如今討厭他,不代表你要否認這些。”我將外套攏了下,又帶著他回到了病床上,低聲道:“你喜歡我么?不見得多喜歡,你只是更討厭他而已,如果為了他就讓我標記你,那——”
“我不會后悔!因為我絕對不會原諒那樣一個自我中心的人,而且我對你也不是——”
亞連急切地想要證明什么,卻被我打斷,“重點不是你會不會后悔,而是我不愿意�!�
亞連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原本已熄滅的焰火又有了火星,“什么意思?!”
“我不愿意標記一個并不愛我,或者不那么愛我的人。即便我很愛這個人�!�
我這么說。
于是他的焰火又逐漸燃燒起來,只是不再是為了憤怒,而是其他。
亞連垂下了頭,長而密的睫毛掩蓋了眸光。
“他對你很好,只是性格并不好,我看得出來�!蔽矣终f:“你們只是發(fā)生了一些矛盾而已,你也沒有考慮清楚很多事,所以我不想成為你們拉鋸戰(zhàn)中的人。”
我站起身,拍了下他的肩膀,起身準備離開。
“所以,你這段時間才不理我嗎?”
亞連的手攥住我的外套,抬頭看著我。
小夜燈綻放著昏黃的光,那些光照得他褐色的眼眸如琥珀般澄澈。
可以掌控范圍內(nèi)的聰明人相處起來是非常愉快的。因為他會自己思考,所以得出的所有結(jié)果都只需要他自己負責。
我眨了眨眼,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是,但是很多時候則是不知道要說什么好,對不起,我很悶�!�
亞連搖搖頭,眼睛里的琥珀閃爍著點光,“不悶,是我……太任性了�!�
“你值得。”我又笑起來說:“你有這樣任性的權(quán)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