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似乎反應(yīng)過來了又似乎反應(yīng)不過來我到底在說什么。
江森道：“我——”
他?吐出一個?字，又卻無法說下去，
只是任由這個字孤單落在地上。
迦示看了我一眼?，
又看了眼?江森一眼?，一點(diǎn)愉悅緩緩從他的唇角爬到眼?角。
我認(rèn)真地看向江森，
“你要好好對亞連，
雖然?我沒有什么立場說這種話。畢竟當(dāng)?時在十二城時，那么多事情你們都走過了，希望你們能走到最后。”
江森沉默了幾秒，捏著杯子?喝了幾口水，
臉上卻顯出了幾分郁悶。他?看著我?guī)状蜗胝f什么，卻又只能拿著杯子?猛喝水，最終他?將杯子?往桌上一放。
迦示的身體往椅背依靠，手?臂搭在扶手?上，
灰眸上下掃了他?一眼?，
道：“訂婚快樂啊，準(zhǔn)新郎�！�
江森的眉眼?擰在一起，
對著迦示吼道：“滾！”
迦示聳肩，
望我：“他?根本不想和我做朋友�！�
江森卻也望我：“我有事，出去一趟，
一會兒回來�！�
我：“……”
跟我說干什么，
關(guān)我屁事啊。
江森站起身來，
往外走，身影消失在房間門口。
我看向迦示，
“你到底為什么和他?打?起來了。”
“你們到底在雜物間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迦示冷漠地問我。
“怎么了，我穢亂后宮罪不容誅以至于你需要跑到這里來和江森打?一架？”我感到了深深的費(fèi)解，又道：“你——不會對我還有什么占有欲吧？”
迦示的眉頭蹙起，面無表情道：“你想說什么？”
“你不是很知道我是哪種人嗎？”我頓了下，才對他?笑，“那就別做這種讓我誤會的事，讓我覺得你好像還覺得我們是朋友。你不是說了，要報復(fù)我，要折磨嗎？這不會就是你的報復(fù)吧？”
我努力放輕話音。
“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卞仁绢D了下，卻又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我的領(lǐng)子?，逼迫我抬頭看他?，“我看你不是很擅長抱大腿，你的朋友不是很多么，還打?算利用我接近李默啊？面前這個?江森不就夠你攀上去了么？”
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么東西嗎？
我往后仰身體，“那你怎么就把亞連放棄了？畢竟你這不受寵的樣子?，跟亞連聯(lián)姻不是能加強(qiáng)你在安德森家族的地位嗎？我有點(diǎn)懷疑要不要利用你了，你對李默的恨意看起來也沒有很大，還是說其實(shí)你挨打?也樂在其中?？”
我只是學(xué)著迦示的話問回去，迦示卻像受了奇恥大辱似的，瞪著灰色的眼?眸望著我。他?似乎被戳中?什么傷心事一般，呼吸越來越著急，低沉的嗓音里擠出字，“你——你——”
他?也變得和江森一樣，嘴里只能吐出不成詞的單字。
我的手?攥住他?的手?腕，道：“松開�！�
但迦示并不理睬，只是攥得更緊，發(fā)?狠似的，“陳之微，你知不知道，他?已?經(jīng)?派人在從莊園這邊調(diào)影像資料�！�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又不是弱智。
他?要是想離間，肯定要有重磅的證據(jù)。
我沒說話。
迦示道：“人渣，和亞連糾纏不清，和大法官家的孩子?訂婚，結(jié)果現(xiàn)在你和卡爾璐的人也有牽扯。是不是什么人你都要傍上去？”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問：“那你為什么不交上去，讓我死得名正言順呢？或者呢，你直接去找江森，和他?說我以前是怎么騙你的，然?后你們聯(lián)合一起處死我怎么樣？”
迦示攥著我衣領(lǐng)的手?驟然?一松，他?的身體頗有幾分頹然?似的，往后半步。我也松開手?，收手?的空檔，感覺手?背有了幾分溫?zé)帷?br />
我看了眼?，發(fā)?現(xiàn)居然?是淚水。
迦示的眼?睛有些紅，他?臉上和嘴角本就青青紫紫，如今看起來格外可?憐。
差不多也得了。
我也站起身來，抬起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認(rèn)真道：“你看，你還是覺得我是你的朋友對不對？不然?你不會這樣，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糾結(jié)什么。我都說過了，我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壞，只是你一直在抵觸了解我。”
“你他?嗎都把我前女友睡了你怎么敢說這種話！”迦示暴怒起來，又道：“你現(xiàn)在腳踏三只船，還他?媽的想勾上李默，你以為我是傻逼嗎？”
我張望了下，沒發(fā)?現(xiàn)江森，松了口氣?。
我道：“你小聲點(diǎn)。”
迦示的淚珠真得圓滾滾又大顆，跟珍珠似的往下掉，還怪漂亮的。
我道：“只有你知道這件事，你這不比別人強(qiáng)多了。”
迦示：“你覺得我在乎嗎？”
我又道：“那你為什么要和我生氣?？”
迦示沒話講了，睫毛掛著淚珠。
他?很有幾分受不了似的，移開視線，呼吸聲急促。又是好久，他?才看我，“那你和江森——”
“不熟。”我頓了下，“是為了亞連，才接近他?的�！�
江森誰，不認(rèn)識，行了吧。
迦示仰頭，似乎想讓淚水倒流回去，話音悶悶的，“我不會交給他?的，我也不會給你機(jī)會的，但我一定會用自己的能力讓你付出代價。陳之微，我們不是朋友，早在你那樣對我的時候，我沒有殺了你已?經(jīng)?很仁慈了。”
我再次咬了下槽牙。
陳之微，小不忍則亂大謀。
沒關(guān)系，你可?以做到的。
你哄一下而已?，哄一下沒什么的。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讓他?把敵意全放在江森身上，不能讓他?們有半分緩和的機(jī)會。
而且以后你還得靠著他?保命，李默這人還挺危險的。
你可?以的，加油！
我深呼一口氣?，逼著自己伸出手?，從懷里掏出手?帕給他?擦了下臉。
下一刻，迦示便想抓住我的手?，我立刻向后彈跳幾步拉開距離。他?抓了個?空，倒是撈住了手?帕，于是冷冷地看著我。
我道：“呃差不多該走了吧你，你不是有事要忙嗎？”
迦示冷笑了聲，“你和江森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話要說，我打?擾你們了是吧，也是，畢竟你們也是朋友。我等著你和我解釋，你們到底怎么成為朋友的，又是怎么——在同一個?雜物間里待著的�！�
你說話能不能別這么惡心。
好想死，好想哭，我到底做錯了什么。
一種了無生意的絕望從我心頭綻放。
但最終迦示還是離開了。
我一想到還要繼續(xù)面對江森，就更想哭了。
老天爺，讓我休息會兒吧，我真受不了了。
我在那個?夜晚狂奔時，都沒有這么絕望。
但好在，直到傍晚，江森也沒有回來，只是給我發(fā)?了消息說套房里有客房，讓我隨意。但我向來是個?警惕之人，具體表現(xiàn)在我住在他?的套房客房時，給門上了手?工鎖，電子?鎖，權(quán)限鎖，還在門把手?上掛了一個?杯子?。
但也不是說睡就能睡的，我開始看電影——由李默本人故事改編的愛情電影。
老實(shí)說，出乎我的意料。
我本來只是想看看那位前輩的風(fēng)采，雖然?知道這種故事或多或少為了給本人增色是有藝術(shù)加工的，但當(dāng)?我看到他?們相?愛的過程時，還是有些繃不住。
不知道是編劇的問題，還是李默書的問題，總而言之，他?們的愛情故事看起來有點(diǎn)……呃，怎么說呢，嗯……看不懂。
上來就又是偶遇，又是驚鴻一瞥，又是注定的意外。
后期恨不得用愛心氣?泡框柱兩個?主角，向所有人說，沒錯，他?們就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如果可?以打?tag，我感覺他?們恨不得打?上姻緣邂逅、性張力、豪門世家、女A男O、逆襲等一系列熱詞。挺好的，感想是這玩意兒是真的我去死。
我上一次看的電影，主角們還不穿衣服，這一次可?能不大習(xí)慣，因此我看了大約十來分鐘就睡了。睡前那一幕，好像正好是雨中?的畫面，恍恍惚惚的，只看見投影中?，黑發(fā)?金眸的少年狂奔。配合著音樂，與戀人在雨中?擁抱，然?后標(biāo)記。
標(biāo)記……嗯？標(biāo)記？
我嚇得瞪大了眼?睛，迅速倒退。
我日?，真的假的，什么猛士，不怕死的嗎？
我反復(fù)觀摩，又拿出終端開始查詢，甚至還找到了他?那本書的線上版本。
終于確定，好像是真的。
標(biāo)記了。
……？？？
這踏馬不顯得我的堅(jiān)持像笑話一樣？
難道標(biāo)記了反而不會出事？
我當(dāng)?時就應(yīng)該把亞連標(biāo)記了？
我陷入巨大的自我懷疑之中?，一直以來貫徹的信條收到了巨大的沖擊，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黯然?神?傷。
但傷心也需要能量，傷著傷著我就有些犯困了。
投影的故事仍在繼續(xù)，我這次沒能被驚醒，但仍然?能聽見隱隱約約的臺詞。當(dāng)?我終于忍耐不下去起身關(guān)掉投影時，故事似乎已?經(jīng)?到了尾聲，一名黑發(fā)?金眸的青年似乎在參加采訪，講述這段往事。
“她對我來說，和任何alpha都不一樣�！�
在安德森的內(nèi)宅里，亞連卻已?經(jīng)?歇斯底里了起來，喊道：“所以不要再用這樣的話揣測她了！你們明?明?只是想把我當(dāng)?做聯(lián)姻的工具，就不要如此假惺惺！”
他?的發(fā)?絲凌亂，眼?睛紅腫，他?披著毯子?蜷縮在角落，褐色眼?眸卻沒有焦距。
將近一天的時間，他?都是如此抵觸的姿態(tài)。
李默已?經(jīng)?十分疲憊不耐了，他?揉了下鼻梁，“我真后悔跟你說這些，你實(shí)在愚蠢，但難道真的蠢到這個?程度嗎？”
亞連很尊重也敬重李默，但是，安德森家族的血脈里畢竟更多時候以自我為中?心。所以他?理所當(dāng)?然?地嗤笑出聲，仰著腦袋，流著淚水道：“但是也比叔叔好不是嗎？叔叔不是很早就被標(biāo)記了嗎？啊——當(dāng)?時到底是你自己放棄的家族，還是被家族放棄的呢？”
他?被門禁以來，便極少進(jìn)?食，今天也是。因此，當(dāng)?他?說到最后時，已?經(jīng)?只剩虛弱的氣?音了，可?他?仍然?用著這氣?音笑出來。
漂亮得過分的面容上，只有近乎放肆又挑釁的刻薄，卻使得他?愈發(fā)?展露盛艷來。
李默呼出一口氣?，也笑，站起了身。他?走到亞連身前，半跪下，與他?平視著打?量他?。
亞連一點(diǎn)也不怵，仍然?在笑，甚至于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笑什么。
李默向他?分析了一切，他?不應(yīng)該不思考不聽從的，但是他?做不到。曠日?持久的壓抑與封閉，讓亞連的精神?狀況十分差，但他?自己卻絲毫不覺得，甚至有一種近乎自虐似的愉悅。
或許很愛她，或許不那么愛她，或許被欺騙了，或許沒有，或許一切是真的，或許都是假的……無所謂，無所謂，一切都無所謂。
只有她在，他?就可?以讓所有人都和他?一樣痛苦。
想完成聯(lián)姻的家族、關(guān)心他?的叔叔、討厭的聯(lián)姻對象、已?經(jīng)?訂婚的她、又或者是被訂婚的對象……沒有人應(yīng)該獲得安寧，只要他?活著，就會傷害每一個?人。
亞連笑到?jīng)]有力氣?，像是爛泥似的，癱軟在墻壁上。
李默的金眸卻已?經(jīng)?沒了耐心，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亞連的黑發(fā)?。他?好看的眉眼?被戾氣?壓得挨擠起來，如琥珀的金色眼?睛里在光芒黯淡的房間中?散出如動物似的冷光，李默道：“亞連，你任性得令我討厭，因?yàn)槟愀静欢粯?biāo)記意味著什么�！�
他?冷漠地攥著亞連的頭往墻上撞。
“砰”的一聲過后，亞連幾乎尖叫出聲，充滿怒意的吼叫接連響起。
李默面無表情，平靜地道：“標(biāo)記意味著，你的人格、自尊、身體會自發(fā)?的讓你屈服、愛、渴望那個?標(biāo)記的人。那是烙印在身上的奴隸標(biāo)記，你從此成為徹徹底底的附屬品，即便你的情感開始厭倦、惡心、痛苦，但只要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你就會忍住。你不知道為何需要忍耐，漫長又漫長的時間里，你感受著惡心的生物存活在你身邊，你卻不得不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要去關(guān)注、愛護(hù)、寵溺對方——如同被寄生一樣，奉獻(xiàn)出一切包括生命�！�
亞連半分都聽不進(jìn)?去，他?本就嬌弱，被撞了一下，腦袋上卻已?經(jīng)?有血液留下來。他?疼痛至極，卻依舊興奮，他?對刺痛他?人有種天然?的快感。
曾經(jīng)?所敬重的人在他?面前這樣坦誠，可?他?卻只想笑，于是當(dāng)?血液流到他?嘴角時，他?舔了下。
亞連的嘴唇頃刻間浮現(xiàn)出不正常的殷紅與濕潤，眼?睛里起了霧氣?，“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呀，被標(biāo)記的又不是我，懷孕的也不是我，把這段丑聞變成愛情故事的更不是我�！�
他?感覺到他?的發(fā)?絲被李默攥得更緊了，于是他?笑得更開心，眼?淚幾乎都流出來了，“你說得沒錯啊，也許從一開始她就是在算計(jì)我，也很可?能她對我的愛都是假的，但是——我可?從來沒有在她身上被委屈過。就算在情熱期，就算她是為了保命，但她依然?能做到不標(biāo)記我�！�
“那你呢？”
亞連輕飄飄地問。
李默并沒有被他?這般炫耀的話所刺痛半分，他?早已?經(jīng)?過了將愛情這種東西視為生命的年紀(jì)，比起虛無的愛，他?更加渴望實(shí)際到手?的權(quán)力。在她死后，標(biāo)記的影響越來越弱，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種近乎自證的欲望與野心。它們驅(qū)馳他?不斷開拓自己的商業(yè)版圖，來證明?自己當(dāng)?年的錯不值一提，填補(bǔ)著他?因恨而空缺的東西。
他?松開了手?，抬起腳將亞連踹到了一邊，轉(zhuǎn)身離開了。
李默決定收回對亞連的寵愛。
因?yàn)樗?現(xiàn)在的蠢笨令他?毫無利用價值，連用來當(dāng)?傀儡都不堪，和當(dāng)?年的她一樣。
什么都……做不好的廢物。
李默依然?沒有歇在安德森的府邸里，他?痛恨那里充滿灰塵的陳舊氣?息，那種環(huán)境里滋生出來的永遠(yuǎn)只有舊時代的魔鬼與新時代的瘋子?。
他?有調(diào)遣它們的能力，可?他?只喜歡用無能但聽話的工具。
回特雷西莊園時，淅淅瀝瀝的雨又落下了，這里坐落在幾城接壤的邊緣，又到處是山林鳥石，總是更容易下雨。
李默沒有打?開粒子?屏障，因而一伸手?，便能伸到窗外。冰涼的雨絲落在手?上，將他?食指上的寶石蛇戒洗刷得更為兩眼?，他?欣賞了一會兒后，對身旁的下屬道：“那天完好無損那個?，明?天下午叫過來，她的資料調(diào)查清楚匯報給我。”
下屬立刻點(diǎn)頭，他?剃著寸頭，后腦勺干干凈凈，一低頭脖頸就露出干癟的弧度。李默掃了一眼?，移開了視線，下意識伸手?摸了下自己脖頸。
也就幾秒，他?松開了手?，露出很淺淡的微笑。
李默道：“beta沒有腺體的話，平時過得很輕松吧，不會總聞到礙事的信息素，也不用擔(dān)心被標(biāo)記�！�
他?的話音輕飄飄的，尾音微微抬高，讓人聽不出來他?到底是在閑聊還是在刻薄。如果下屬剛剛在那間臥室里，他?一定會察覺到，李默說話的語氣?與亞連驚人的相?似。
明?知故問，帶著凌人傲氣?的譏誚。
下屬只是小心地道：“還、還好，信息素其實(shí)也是能聞到一點(diǎn)的，就是認(rèn)不出來罷了哈哈哈哈哈�！�
李默眉峰挑起，無聊地移開了視線，面上仍是很淡的微笑。
“這個?性別真不錯啊�！�
“你到底想說什么？”
淅淅瀝瀝的雨還在不停的下，落到了窗邊，沿著玻璃的緩緩落下。然?而這樣靜謐的雨夜，在這個?空間里的人并不安靜，氣?氛透著十足的窒息。
“我只是很羨慕艾什禮是beta而已?�！�
斐瑞微笑著。
富麗堂皇的寢房內(nèi)，斐瑞躺在帷幔層層的柔軟大床上，艾什禮拿著一本書坐在他?床邊。而他?身旁零零散散的椅子?可?以讓人得出結(jié)論——剛剛有許多人也在探望他?，只是艾什禮留到了最后。
艾什禮合上書，綠眼?睛帶著冷意，“如果我是omega，我不會在將近情熱期的時候到處走，今天只是你運(yùn)氣?好，只有一些癥狀出現(xiàn)，被及時發(fā)?現(xiàn)送回來了。運(yùn)氣?不好的話，你自己清楚你會怎么樣�！�
斐瑞又笑起來，道：“你怎么可?以這樣說，情熱期不是我能控制的，它有時候并不規(guī)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