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艾什禮知道，如果要讓一個?人重視某件事?，就必須強調(diào)這個?人與受害者的共同點。

    他與斐瑞的共同點，則是?他們都是?omega

    果然，下?一刻，李默臉上含著譏誚的笑意?便淡了，面?色冷了下?來。他站起身?來，下?屬展開外套提他穿上，他道：“我親自?去。你最好說的是?實話，能讓我阻止一起案件的發(fā)生，而不是?讓我觀賞一場捉奸的戲碼。如果這件事?是?假的……”

    他瞇了下?眼睛，沒有繼續(xù)說下?去，轉(zhuǎn)頭看向下?屬，“去將通話轉(zhuǎn)接到終端進(jìn)行全息投影�！�

    艾什禮松了口氣，額頭卻沁出了細(xì)密的汗水。

    他知道這個?舉動過于冒險了，如果現(xiàn)?場并非是?通話中說的那樣，那家族的情況可能會?更糟糕。

    在五城廢除附加條例的風(fēng)波中，父親暫時還未被捉到把柄，但也是?因?各種小問題被發(fā)難忙得腳不沾地。如今這件事?再生波折的話，恐怕就不只是?被發(fā)難了。

    可是?……可是?艾什禮沒有別的選擇了。他看見她那么痛苦，聽見她真切的話語，和囹圄在斐瑞與他之間的艱難，他不得不去原諒和難過。

    他居然又一次誤會?了她。

    他居然從?來沒想起來去問她，那件讓她顯出愁緒的，需要讓她反復(fù)醞釀才告訴他的事?情是?什么。他總覺得，多半又是?一些笨拙又可愛的小事?，卻沒想到……在那幾天，她承受到的痛苦居然全部來源于斐瑞。

    艾什禮感到痛苦，他不應(yīng)該將斐瑞與執(zhí)政官聯(lián)合的事?情瞞著她的，不然她也不會?至今被蒙騙，甚至被斐瑞當(dāng)做把柄威脅她，還被強迫……

    他更難過的是?，當(dāng)他決定向父親說出他們之間的事?時，他完全知道父親會?向她做出何種的報復(fù)。而那時的她，卻依然堅定地表達(dá)對他的愛與愧疚，努力克制住alpha對omega渴望的本能。

    難言的愧疚使得他幾乎咬住了嘴唇，可是?他不能表露任何，因?為現(xiàn)?在他正在以全息視頻的方式觀看著這一切。

    陳之微，不要標(biāo)記他。

    不要……求求你了……堅持一下?。

    一旦你標(biāo)記了他，你就不會?愛……

    不，不會?的，沒有關(guān)系的，特雷西莊園的人馬上就要到了，一定會?沒事?的。

    她愛的是?我，不是?斐瑞，她甚至在臨時標(biāo)記時都能控制住沒和他有任何關(guān)系。這說明A與O之間的連結(jié)沒有那么緊的，再說了，聯(lián)邦也有不少AO之后離婚啊！本能不是?一件無法戰(zhàn)勝的事?，標(biāo)記也不是?那么了不起的東西，怎么能改變一個?人的愛呢？

    艾什禮的綠眼睛逐漸有些空茫，那些恐怖的幻想和AO結(jié)合的本能表現(xiàn)?讓他感到極其強烈的焦慮與恨。為什么A與O會?有這樣的本能，為什么這種畸形劣質(zhì)的基因?還沒有被進(jìn)化掉，為什么……他不是?omega？

    不，不要指責(zé)自?我。

    這無法怪你，beta只是?進(jìn)化得更好而已，你怎么能去恨自?己?不是?某種劣質(zhì)的性別呢？

    艾什禮對自?己?說，反復(fù)對自?己?說，可逐漸的，他忍不住做出了某種童年期才會?走出的事?——含住拇指的指節(jié)。他的指節(jié)逐漸發(fā)白?，身?體輕微顫抖起來，綠眼睛近乎失焦，大顆大顆的淚水順著臉頰落下?，沾濕了臉旁的黑發(fā)。

    他可以失去一個?背叛愛情的未婚妻，即便是?讓她死，他也能做到在結(jié)束后再痛苦。可是?他不能失去一個?相戀的愛人，因?為這份愛是?如此真摯純粹，所以讓他無法割舍。

    艾什禮沒有意?識到，他已走入自?證愛情的陷阱。

    愛是?一種宗教，驅(qū)使信徒自?證純潔，主動獻(xiàn)祭。

    *

    斐瑞的信息素越來越濃厚，我?guī)缀跄芨杏X到，這是?一種快趨近于情熱期的濃度了。

    再這樣下?去，他幾乎能將附近所有的alpha吸引過來。

    我呼吸不過來，頭腦發(fā)白?，看著斐瑞哪兒哪兒都覺得誘人。當(dāng)然，也許可能是?他真的蠻誘人的。

    不，別想了，別想了。

    這會?兒真的標(biāo)記完就得死��！

    “不要擔(dān)心，這里開了隔斷裝置……”斐瑞笑著同我說話，卻又咬起舌尖，舔了下?我的耳垂，“你知道嗎？我其實做了很多準(zhǔn)備……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讓你來這種地方當(dāng)一個?人人都可以踩一腳的保安的。你可以得到更多的，可是?你為什么偏偏要愛艾什禮呢？”

    “我比他好那么多，即便是?以后，我能得到的也更多�！膘橙饚缀跏�?強迫的，將我摟到了他胸前，抱得我?guī)缀踔舷�，“�?你的錯，讓我像一個?放浪的賤種一樣跟你強迫你標(biāo)記我�！�

    “在那個?惡心的旅館里時，我就想殺了你，可是?那時候我被你這該死的賤民標(biāo)記了，所以我必須忍著惡心與煎熬去渴求你�！膘橙鹫f著這樣的話，笑容卻越來越燦爛，潮紅的眼角使得他綻放出近乎靡艷的光彩來，“可是?你不該……不該那樣羞辱我的，明明標(biāo)記的是?我，明明我那么痛苦，你卻只想著艾什禮。這不公平，憑什么……憑什么只有我被困在那里，守著無法得到的東西，艾什禮那樣毫無魅力的beta卻能輕輕松松得到�！�

    他仰頭笑著，白?皙的脖頸上喉結(jié)滑動，話音輕極了，“不可以這樣的。陳之微，你要付出代價，在將我當(dāng)成玩具戲耍后�！�

    我被他的精神狀態(tài)狠狠震撼了，此刻我是?真有點詞窮了。

    因?為我發(fā)現(xiàn)?，沒有臺詞發(fā)揮了，因?為腦袋里的血往另一個?腦袋沖過去了，大腦有點供氧不足。

    “你真的，希望我死嗎？”

    我問。

    斐瑞笑起來，“當(dāng)然�！�

    我咬牙，背一用力撞樹，借著力氣將他壓倒在草地上。他驚愕之中，我的手已經(jīng)掐住了他的脖子。

    破罐破摔吧，反正事?已至此了，不會?更糟了。

    我道：“既然如此，你不需要強迫我標(biāo)記你。”

    斐瑞的眼睛微微掙扎，瞳孔像是?細(xì)小的飛蟲在垂死掙扎似的顫動，他握住我攥住脖頸的手腕，似乎有些茫然，濡濕的薄唇微紅。

    “我現(xiàn)?在，會?強迫你被我標(biāo)記。”我虛弱地笑了下?，媽的真的該多吃點肉舉鐵了。我氣喘吁吁地道：“接下?來的一切都是?我強迫你的，所以我應(yīng)該死�！�

    “用盡一切能力尖叫和掙扎吧，讓我死得其所，讓這一切都變成丑聞，而不是?軼事?�！�

    我努力憋出了點淚水，淚珠落在斐瑞的臉上。

    第

    54

    章

    我望著斐瑞，

    他的眼珠如藍(lán)色的玻璃珠一幫，晶瑩剔透卻無法轉(zhuǎn)動。他靜靜地望著我，握著我手腕的手松開了，

    很輕地用指尖捻了下臉上的水痕。他沒有理我，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指尖的淚水。

    我也?沒敢動，

    老實說，

    我有點怕他同意。

    于是我只是用著一種悲傷的眼神看他。

    斐瑞凝視著指尖的淚珠許久，才看向我，

    我還沒醞釀好臺詞便感覺手下溫?zé)岬牟鳖i的肌膚輕輕顫動了下。他的嘴角勾了下，

    卻并不是笑，更?像由肌肉所?牽動的痙攣。

    他露出了近乎脆弱的神情，盯著我開始流淚，淚水從眼角滑落。

    “為什?么這個時候，

    你還要給我希望？”斐瑞努力呼吸著，盡管我并沒有用力掐他的脖頸，可他仍然顯出一種難以呼吸的姿態(tài)，話音輕顫，

    “……我到?底該怎么做？告訴我啊……為什?么總是這樣，

    讓我覺得你是愛我的，可又?總是拒絕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

    有需要我就?會找你了，

    就?會愛你了。

    我很想這么說，但顯然不行，

    我只是長長呼出一口?氣，

    道：“應(yīng)該讓我問你，

    我到?底該怎么做？我只是……很抱歉，對你，

    我必須付出責(zé)任。但是這樣的責(zé)任……”

    我還沒說完，斐瑞便用臉頰蹭了下我的手，盡管這只手還握在他的脖頸之上?。他輕輕蹭著，像只邀寵的貓，又?像是隨時準(zhǔn)備攀附而上?的蛇。

    斐瑞道：“那就?不要責(zé)任了好不好？”

    他的話幾乎要散在風(fēng)中。

    “來吧，標(biāo)記我�！�

    斐瑞說。

    我：“……”

    你還真是油鹽不進(jìn)啊！

    不過看目前的狀況來說，應(yīng)該……不會死了。

    但另一個問題就?是，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想殺我了，但是還沒放棄騙我標(biāo)記他��！而我作為一個老實人，我是不應(yīng)該察覺到?他不打算殺我的，所?以我應(yīng)該按照我所?說的那樣標(biāo)記他！可是我也?不能標(biāo)記啊。艾什?禮現(xiàn)在應(yīng)該知?道他在強迫我標(biāo)記他，即便他不打算原諒我，但是也?不會坐視不管吧？

    不，萬一艾什?禮正在趕路來遲了呢？

    這種有權(quán)力的人應(yīng)該可以通知?特雷西的人吧？

    不不不，他們的人際關(guān)系我搞不懂，萬一關(guān)系不好呢？

    我腦中思路亂極了，只能努力拖延時間。

    可斐瑞的確不是貓。

    他的指尖輕輕點著我的手臂，如蛇一般纏繞而上?，緊接著將我一把拉進(jìn)懷里。我一時不察，掐著他的力道更?重了下，他臉上?立刻染上?了一層更?深的紅，喉嚨中溢出一連串無聲?的咳嗽。

    什?么瘋子。

    斐瑞努力地伸長脖頸，如失血的天鵝，輕不可聞的聲?音溢出，“你在等?什?么？”

    我咬了下槽牙，只得俯身下去。

    算了，舔一舔親一親忍一忍！

    當(dāng)我剛俯身下去，一聲?巨大的槍響響起。

    我腦中一片空白。

    草，我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

    我第一反應(yīng)是順著自己?的胸口?往下看。

    ……呼，嚇?biāo)懒�，沒有洞。

    看來我不會被開“猜猜什?么東西身上?都是洞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地獄笑話了。

    我望向聲?源。

    率先看見的是李默的身影。他面色平靜地望著我們，金眸之中似有風(fēng)暴在醞釀，寬闊的肩上?披著西裝外?頭，一手對著上?空鳴槍，槍口?處有硝煙的熱氣。他身后一群穿著制服的護(hù)衛(wèi)。一個護(hù)衛(wèi)手中捧著終端，我隱約看見終端上?的投影。

    彈頭落在地上?，發(fā)出很輕的“�！甭�?。

    李默的聲?音響起，“押回去，現(xiàn)場立刻封鎖起來�！�

    我腦中嗡嗡的，看了眼斐瑞，又?看了眼李默，緊接著望向終端。

    很好，你們上?流人的人際交往我確實摸不透。

    艾什?禮居然能直接找上?李默。

    很好，這波完了。

    我頭腦空白之中，恍惚中聽?見斐瑞的聲?音，“這是我們的私事�！�

    “alpha強行標(biāo)記omega是重罪。”

    李默道。

    斐瑞似乎在笑，也?似乎腦子不太清醒，呼吸聲?急促

    別喘了！老公你說句話�。�

    最終我還是像條青菜一樣被夾走?了，依然是熟悉的壯漢。

    *

    陳之微沉默著被帶離時，斐瑞短暫怔了幾秒，但很快的，他弋?便起身整理衣服了。

    即便在李默與艾什?禮的投影面前，他也?并不顯任何狼狽，仿佛剛剛被壓在身下的人不是他一樣。

    很快的，他的情緒也?被一并整理好。

    斐瑞坦然地微笑，道：“請讓我回去整理下儀容�！�

    他抬手指了指身后的別墅，低聲?道：“想必我既然入住了這里，在接受你們的調(diào)查時，也?有這樣的權(quán)力吧�！�

    李默眉峰微挑，點頭。

    沒多時，斐瑞出來了，他換了一身新的衣服，似乎還洗了個澡額，金色的發(fā)絲還有幾分濕潤。看向李默時，也?絲毫沒有畏懼亦或者其他情緒，只是道：“抱歉，久等?了�！�

    他們一路沉默著到?了會客室。

    艾什?禮的投影早就?關(guān)了。

    斐瑞一時之間并不確定他們交談了什?么，坐下便道：“可能我這樣有些失禮，但恕我直言，或許因為其他人說了些什?么，才讓您誤會了�！�

    “我……沒有被強迫。”

    斐瑞望著李默。

    李默話音卻十分平靜，“這件事在特雷西莊園里發(fā)生，為了避免以后會發(fā)生的任何風(fēng)險，我覺得不能僅僅靠一句話就?讓她脫罪。畢竟，無論作為一樁丑聞，又?或者一些沒用的心軟……我不覺得你的話具有說服力。”

    他輕笑了一聲?，低沉的話音里有些顯而易見的倨傲，審視著斐瑞，“陳之微既然是特雷總莊園的員工，我有必要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斐瑞并不喜歡這種眼神，即便面前的人擁有比他還甚的權(quán)勢與財富，但他依然感覺到?了排斥。他笑了下，輕聲?道：“李默先生，我和她是兩情相悅，所?以并不存在您說的那些情況�！�

    “兩情相悅？”李默眼中含了幾分譏誚，他坐直了些，探身望著這個年輕人，“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他是你朋友的未婚妻�！�

    “是。”斐瑞臉上?的微笑淡了些，“暫時的�！�

    李默似笑非笑，“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斐瑞道：“您會說出去么？您不會的�！�

    “我們之前見過�！崩钅�眼中的深意��?甚，“當(dāng)時我覺得你是個很有前途的人，聰明、有野心，還有絕佳的起點——卡爾璐的繼承人。我也?是omega，我知?道大多數(shù)omega在繼承法中的劣勢�？墒墙裉炷慵热荒茏龀鲞@么荒謬的事，令我大開眼界。”

    斐瑞卻平靜地道：“我的確擁有一切，那么我再擁有一名愛人有何不可？”

    他感到?一種深深的荒謬。

    比艾什?禮突然給他打電話讓他捉奸還要荒謬。

    而荒謬的原因，還都是陳之微。一個再卑賤不過的底層alpha，居然將這兩個人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哦，還有蠢笨不堪的亞連。

    李默嗤笑了聲?，嘲弄道：“你如何斷定她愛你？”

    出乎意料的是，斐瑞沉默了幾秒，才道：“她愛我�！�

    李默望向他，卻看見他眼睛里閃爍著一種熱切的情緒。

    “既然您已經(jīng)知?曉這些不該被知?曉的丑聞，那我或許可以更?直接的說，是我逼著她標(biāo)記我的。我散發(fā)出來的信息素，您應(yīng)該察覺到?了，那不是被強迫標(biāo)記時會散發(fā)出來的。她為了我的名譽，每一次都拒絕了。”斐瑞慢條斯理，說到?最后，話音更?輕了些，“即便她不那么愛我，但她也?不會和艾什?禮走?到?最后，因為alpha不會永遠(yuǎn)愛一個無法被標(biāo)記的beta的。”

    “夠了。”李默的忍耐已經(jīng)到?達(dá)了極限，他壓抑著不悅，“身為一個擁有如此好的起點的omega，你的目標(biāo)就?是守著一個alpha嗎？甚至一再為她開脫，自欺欺人，一再表情，你令我失望。”

    李默的話音逐漸刻薄起來，“她不標(biāo)記你，是因為你對她沒有任何吸引力。蠢貨。”

    對于斐瑞這樣的omega來說，這完全戳到?了他的憤怒之處，尤其是對象還是陳之微。他幾乎立刻便露出了一個純粹溫柔的笑意，眼中有些幾分擔(dān)憂，“李默先生，為什?么要由您判斷我是否有吸引力，您那個時代?的評判標(biāo)準(zhǔn)與現(xiàn)在可能有些不同�！�

    “滾出去�！�

    李默俊美的臉上?壓著慍怒。

    斐瑞一點也?不惱火，以一種十分得體的姿態(tài)退場了。

    李默覺得計劃現(xiàn)在就?該推進(jìn)了，她惹出來的事端實在太多了，麻煩還是早點解決比較。他將下屬喚進(jìn)來，道：“計劃提前，現(xiàn)在讓他們就?位，務(wù)必別讓她有任何求救逃走?的機會。”

    “信號屏蔽儀已經(jīng)布置好了�！毕聦倏戳搜蹠r間，又?道：“現(xiàn)在布置人手的話，可能需要一段時間�！�

    李默點頭，“正好現(xiàn)在有現(xiàn)成的由頭，關(guān)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