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斐瑞道:“這?都?是你的借口?!”
我道:“這?不是借口?。剛剛我偶遇了江森,如果不是他為了嘲諷我,我甚至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多可?笑啊。”
“斐瑞,我在?你眼里,就只是個好操控的蠢貨而已�!蔽阴咱剮撞�,“……斐瑞,就這?樣吧,不要再見面了。”
斐瑞的淚從眼中滾落,他話音沙啞,卻仍然想要拉著我,“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么你卻要執(zhí)著于這?樣不重要的事呢?陳之微,你才?是把我當(dāng)蠢貨,那些事都?過去了啊,我們都?要訂婚了!”
“根本沒有過去!”我回頭大喊,攥住了斐瑞的領(lǐng)子,崩潰道:“我本不該放棄艾什禮的,那本來?是我和他的訂婚!”
斐瑞身形有些不穩(wěn),他緩緩握住我的手,最后道:“你果然后悔了,但?是早已經(jīng)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他話音落下,一聲哨聲吹響。
安保們幾乎迅速出動?,可?下一秒,無數(shù)紅袍神職人員也立刻出現(xiàn)涌了進(jìn)來?。
許琉灰有些不理解似的,輕聲道:“你為什么要在?教會搶走?我的孩子?”
斐瑞神情冷漠地望著這?一切,卻仍然想要拉扯她?的手。
許琉灰安撫似的走?到陳之微身后,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用手梳理了下她?的頭發(fā)。隨后,他道:“喀左爾,帶她?回去休息�!�
喀左爾點(diǎn)頭。
許琉灰將她?護(hù)到身后,又看向斐瑞,話音憐憫,“你不是個壞孩子,我知道的,只是……作為omega來?說,這?樣實(shí)在?有些難堪�!�
他笑了下,“請回吧。
喀左爾猜他們后續(xù)并沒有發(fā)生什么,因?yàn)樗?到了不遠(yuǎn)的地方時,仍未聽見任何槍響。
又是一陣風(fēng)吹過,藍(lán)色的懸浮探照燈輕盈地環(huán)繞在?他們身邊,一路上只有腳步聲與呼吸聲。
“喀左爾,抱歉,把你卷入了這?樣的事情�!�
我道。
當(dāng)我說完,我看見前方的喀左爾回望我,在?藍(lán)色的光影下,他純白的肌膚與發(fā)也染上了顏色。他用著一種近乎厭惡的語氣道:“很多次了,包括剛剛�!�
我猜他的剛剛應(yīng)該是指餐刀。
我道:“競選會見面的時候,你的態(tài)度明明還不錯,為何今天好像很討厭我�!�
喀左爾沒有說話,許久,他道:“你的錯覺�!�
我笑了下,道:“那……剛剛,你看到了嗎?”
喀左爾的腳步頓住,連帶著藍(lán)色的探照燈也晃動?了下,像是剎了車。
他的眼睛里有著驚愕,“你——”下一秒,他停住了話音,道:“你在?說什么?我不認(rèn)為我們需要交談這?么久�!�
今晚的夜風(fēng)總是不停,纏繞著月亮的云朵被吹散,幾絲清輝落下。
偌大教會中的華美建筑在?月下鬼影幢幢,叫人心驚,路兩側(cè)的青草散發(fā)著濕潤的味道。
“我草!那里有蛇!”
我跳腳喊了起來?,身后幾個神職人員立刻提起命令著探照燈尋找起來?,安撫道:“不用擔(dān)心,這?里我們每天都?會巡查。”
我抓著喀左爾的衣服,繼續(xù)喊道:“快點(diǎn)!擦過我了!”
神職人員一時間?著急起來?,各自?低著腦袋。
喀左爾蹙眉,尚未說話,我便直接握住他的手腕狂奔起來?。他的兜帽落下,白色發(fā)絲飛揚(yáng),粉紅的眼眸中有著震撼和無措,“你干什么!”
我道:“我們跑出去玩吧?”
喀左爾蹙眉,“什么?為什么?”
他不得已地跟著我跑,卻努力掙扎,“松開手!不要胡鬧!”
懸浮在?教會正中央的圣紀(jì)神雕像散發(fā)著熒熒的光芒,數(shù)據(jù)模塊一片片閃爍。
我拉扯著他穿過雕像,道:“你想不想化妝?我知道怎么幫你上色。”
喀左爾幾近透明的唇瓣顫動?了下,他沒有再說話,只是被我拉扯著一路跑向教會門口?。
如果局面不夠混亂,那一定是牽扯的人不夠多。
許琉灰,你會先忍耐不了遠(yuǎn)處的威脅,還是近在?眼前的?
第
154
章
懸浮列車如同盤踞的蛇一般,
圍繞著低空的軌道?場轉(zhuǎn)動,窗外的景物時而顛倒時而傾瀉。
凌晨的列車并無多少乘客,在詭譎的光芒之?中,
只有幾名學(xué)生在座位上互相攙扶。他們頭?發(fā)凌亂,身上的信息素混雜,
碩大的光屏浮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恍惚可見律動的音符或是其他。
這樣的噪音并沒有讓人過多在意?,或者說起碼喀左爾不在意?。
他只是攏著帽子,
站在列車門前俯瞰著三城的景色。
即便是這低空,
也可?以窺見滿城林立的高樓,碩大的律動的人影在空中勁歌熱舞,或者是舉著某些產(chǎn)品打著廣告。無處不在的貼片廣告投射在建筑表面,霓虹燈牌之?上盡是翼世的logo以及最新研發(fā)科技的預(yù)熱。
那些迷離的光透過?車窗落在喀左爾的白發(fā)之?上,
連同他過?分透明白皙的肌膚上也沾染了這些光澤。
我站起來,走到他身旁,“你?很喜歡這樣的景色?”
喀左爾怔愣了,才道?:“沒有,
只是沒從這個角度看過?�!�
相比舊文明社會,
如今社會的科技即便發(fā)達(dá),卻仍然未在交通方式上有太大高進(jìn)。即便各種軌道?將低空盡數(shù)占領(lǐng),
叫人抬起頭?便先看見如蜂巢般的樞紐,
且大大加快了交通出行的時間,然而?人們早已厭倦了這樣不大不小的改進(jìn)。
起碼我進(jìn)到了中環(huán)城,
又從中環(huán)城到內(nèi)環(huán)中心城發(fā)現(xiàn)最快的出行方式仍是飛艦或是車子的飛行模式時,
我感到了大大的失望。
我問道?:“意?思是,
你?的所有出行方式都是高空?”
喀左爾頓了下,道?:“私人飛艇。”
“等下,
那你?在和家的時候呢?”我對他了解并不多,“你?在和家的時候不也得上學(xué)嗎?”
喀左爾看著我,像是覺得我的問題愚蠢一般,他認(rèn)真道?:“不是高空的時候,就是普通軌道?,沒有低空。因?yàn)榈涂帐侨菀妆环鼡舻奈恢谩!?br />
我:“……看來你?還挺重要的�!�
提醒聲響起,著陸電梯迎在列車門口,橘色的箭頭?從列車門口一路鋪陳在玻璃電梯門口前。
喀左爾下意?識后退半步,粉紅的眼睛望著我。
我:“看我干嘛,看路�!�
喀左爾沉默了一會兒,道?:“它看起來很危險�!�
我伸出腳,走了幾步,一回頭?,喀左爾仍然停在門口。
喀左爾站著不動,以至于列車已然響起了催促的警報(bào)。
我走回去,伸出手,“過?來�!�
喀左爾有些猶豫,手懸在空中,他道?:“可?是——”
我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將他一拉,他瞪大眼,身體踉蹌著從列車上下來,踩在了箭頭?棧道?上。光的漣漪從他腳下泛開,急促的呼吸聲和灼熱的體溫頃刻間撲在我身上,我伸手扶住了他的腰部。
喀左爾的心跳聲貼著我的肩膀。
下一秒,他推開了我,“你?——”
他又不說話了,唯有翕動的眼睫顯示出了他的慌張與不適。
喀左爾像是所有好?學(xué)生一樣,沉默寡言,無趣,木訥,被囚于他人稱之?為優(yōu)秀的牢籠之?中,以陳舊的教條解釋整個世界。我并不喜歡這類型的人,但也最喜歡這類型的人,因?yàn)椤麄兌际亲詈?引誘的那一類人,只要將新鮮的世界撕開一角,他們就會立刻如同癮君子一般欲罷不能?。
比如現(xiàn)在,當(dāng)我握著他的手腕往前走時,他的腳步緩慢至極,充滿了小心,卻又忍不住四?處張望。
他的體溫急速升高,呼吸加快,細(xì)密的汗水染濕了交握的手。
“我們要去哪?”
“去我老家。”
“什么意?思?”
“意?思是去三城最爛的地方�!�
“不可?能?的,中心城擁有聯(lián)邦最高端的生物科技,也有著最高的生活水平�!�
……看吧,我說了,我討厭好?學(xué)生。
但是現(xiàn)在,我十分需要好?學(xué)生,尤其是和家的好?學(xué)生。
我沒有說話,只是抓著和洛的手,走到了玻璃電梯中。
電梯門上的燈挨個亮起,進(jìn)度條加載到最滿,下一刻,它驟然下沉。
“��!”
喀左爾發(fā)出了一聲驚叫,攥緊了我的手。
我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jī)會,立刻墊腳伸手?jǐn)堊×怂募绨颍⒖瘫銛D了過?來。然后我意?識到那個什么吊軌效應(yīng)還是過?橋米線效應(yīng)不該在這個時候用?,因?yàn)樗麑⑽覕D到了電梯角落,極淡的青澀如柑橘的信息素也從他身上逸散出來,酸得我直流口水和眼淚。
我推著他的臉,忍不住想吐出來。
喀左爾沒有再?尖叫,但他的精神顯然高度緊張,因?yàn)楦涕傥对桨l(fā)濃郁,呼吸急促得我懷疑他要撅過?去了。
他挨擠著我,當(dāng)我以為我要變成紙片人的時候,電梯終于到達(dá)了目的地。
喀左爾的身體顫抖起來,紅紅的眼睛濕潤著,愈發(fā)像是只落淚的兔子。
我看著他,道?:“你?洗過?碗嗎?”
喀左爾好?半晌才平息心情,他驚魂未定地道?:“什么?”
我道?:“你?身上一股子洗潔精的味道?。”
下一秒,我看見喀左爾的眼睛瞪大了,幾乎惱怒地看著我。隨后,他迅速后退,和我拉開了距離,走在了我面前。
我扶著扶梯,深呼吸了幾口氣才走出電梯。
受不了了,這個活兒真不想接了。
我跟在身后,暗夜之?中,小徑里只有腳步踩在砂石上的聲音。
沒多時,喀左爾回頭?望我,“我們要去哪里?”
我笑了聲,“你?走那么快,我以為你?知道?路呢�!�
喀左爾蹙眉看著我,像是有些不滿意?,卻并沒有發(fā)作,只是站在那里望著我。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向后伸出一只手,大步往前走。
當(dāng)我走了半分鐘后,我才感覺他試探性地將手塞了過?來,卻又仍然保持著矜持似的,只將手塞了一小截。
如今我們深處的是低空軌道?層與陸地層的正中,在燈火通明的低空軌道?層與霓虹照耀的陸地層中,中間層的光亮如此微弱,黑暗像是要將這一切盡數(shù)吞沒一般。中層偶爾有極高的樓穿過?,鋼筋水泥之?上的代碼顯示著封鎖狀態(tài),拐彎抹角的小徑上時不時有流浪漢與嘔吐物與碎掉的酒瓶。
當(dāng)喀左爾再?一次提起了紅色的袍子,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與嫌棄的表情跨國?一處陳舊的血跡與針管碎片時,他有些崩潰了。
“陳之?微,你?強(qiáng)行把我?guī)У竭@里,到底要做什么!”
他很努力保持著平靜,漂亮的臉上有著疏離的冷意?。
即便是他主動跟我出來的,但是……情況不是他想要的時候,他的話術(shù)便能?靈活轉(zhuǎn)換成責(zé)任的載體。
我沒說話,只是拉著他往前走,“我的大少爺,再?走幾步,行不行?”
“陳之?微!”喀左爾開始犯矯情了,腳步慢了下來,拉扯著我,“我討厭你?,你?騙了我,我不該相信你?的�!�
他的話音中顯出了些許不滿,緊接著,便是隱藏著的不滿,“一整晚,我們都在花時間坐車,還有走路,我已經(jīng)很累了。圣紀(jì)神在上,會懲罰你?的,懲罰你?的不敬和——”
喀左爾話音頓住,因?yàn)槲覀冏叩搅艘粋寬闊的廢棄的頂樓上,通往樓下的門被鎖著,無數(shù)封鎖的代碼運(yùn)轉(zhuǎn)著。而?站在這頂樓之?上,放眼望去竟又如無數(shù)條交錯的狹窄的街市,頂樓邊緣周圍盡是如橋梁一般的隧道?,連接著低空軌道?層下的暗色空間,來往的人極少大多衣衫襤褸,或是穿戴著各種廉價義肢,甚至有人直接躺在路邊,身下散落著針劑。
他呆愣在原地,喉嚨里幾乎溢出了幾聲干嘔。
“這里的味道?……”
喀左爾捂住了口鼻。
幾個醉漢從遠(yuǎn)處破舊的棚屋中走出,臉上帶著饜足,當(dāng)經(jīng)過?我們時,他們的眼神圍繞在喀左爾身上。
喀左爾幾乎立刻有了幾分不滿,我拉著他迅速往一邊走。
跟隨著恍惚的記憶走了到處繞著,跨過?幾次橋梁,進(jìn)入了其他廢棄的樓層后,終于看見熟悉的幾個棚屋。這些棚屋之?上盡是用?些亂七八糟的材料搭建的,時不時溢出些材料耦合有問題的提示燈光,位于屋子上方的店名稀奇古怪。
喀左爾卻看得入神,一會兒發(fā)出嫌棄的聲音,一會兒問來問去,在厭煩的心情要達(dá)到頂端時,我?guī)е搅艘粋古怪的店前。
這是我印象里最廉價的噴飾店了,里面會售賣些便宜染發(fā)劑和化妝品,還有難聞的味道?。
但喀左爾顯然已經(jīng)沉迷住了,他四?處張望著,小心翼翼地觸碰著貨架上的東西,隨后道?:“識別器在哪里?”
我道?:“這里是人工的,用?現(xiàn)金。”
他拿起一個噴瓶仔細(xì)望著,那粉色的瓶子在他臉上投下光澤,他一面打量著一面道?:“你?怎么會知道?這里?”
“在我申請到了可?以以返家名義回到三城,但我又不想給你?打工的時候,我在這里給別人打工�!�
我把話題引到了和家。
喀左爾臉上的笑意?淡了些,他迷惑地望著我,“可?是在和家的時候,不是只用?打理宅子嗎?”
我看著他,露出了苦笑,“但是在那里干活,還要表現(xiàn)得工作是榮幸,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并不覺得我的家人對傭人不好?。”
喀左爾重復(fù)道?。
我道?:“你?們和家人是不是分不清對人好?和尊重人是兩回事?”
喀左爾的臉色有了些冷凝,“可?我從來沒有追究過?那個玩偶,即便我在錄像里看到了你?�!�
我微笑道?:“你?不追究,別人會追究啊,那件事后父母可?是特意?告訴我做人要誠實(shí)守信,知錯就改�!�
喀左爾的眼睛睜大了些,睫毛顫動,他像是完全?不理解一般。
你?不愿意?做的事,有的是人愿意?幫你?做。
有太多人,愿意?為了主人搖尾巴了。
喀左爾沉默了好?久,他輕聲道?:“我要向你?道?歉嗎?”
我道?:“不用?,該向我道?歉的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