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呦，小可憐。
呦，小伙子你也有今天？
王昭謀眼眸微動，朝崽子伸手，自己的一根手指立即被崽子緊緊抓住，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老板？”老齊在旁邊輕聲提醒自家老板，酒勁還沒過，可別一激動，又把人家孩子抱走。
王昭謀靜靜看著少年懷里的孩子，隱隱察覺出一點，異樣的東西。
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討好自己，正常嗎？
“大寶，好像很喜歡你�！奔具B霍鼓足勇氣，才弱弱說出這一句話，眼睛幾乎不敢和眼前人對視，耳朵紅的快要滴血。
王昭謀回過神來，對少年微微一笑。
“你孩子很可愛�！�
你孩子未來是個大傻X。
聽到夸贊，季連霍臉更紅了，在王昭謀面前努力挺直腰身。
“把車倒一下�！蓖跽阎\跟老齊囑咐一句，隨意看向少年的水果攤，“正好買點水果回去�！�
老齊一愣，只見老板自顧自站在少年的水果攤前，開始挑起了水果。
老板之前可從來不干這些事。
豪車正常停在路邊，周圍看熱鬧的攤販也紛紛回到自己的攤位，于大爺站在自己攤位后，時不時瞄向旁邊。
王家的少爺正撐著塑料袋，季連霍把季大寶重新背好，灰頭土臉，卻滿眼帶亮的往大少爺塑料袋里挑蘋果。
盡挑的是個大又圓最好的，王少爺一句“再來點橘子”，季連霍立即又拿來袋子，把筐里最好的橘子挑給眼前男人。
簡直是本條街最良心的攤販。
挑了兩大袋，王昭謀拿出自己的錢夾，只見少年沒有稱水果，直接把水果遞給了老齊。
“不要錢的�！奔具B霍搖了下頭，磕磕巴巴的開口，“你，你是我的恩人�！�
一句話說完，少年臉又紅了，目光不經(jīng)意的躲閃，腳趾頭都偷偷蜷了起來。
王昭謀笑了笑，抬手逗弄幾下季大寶，向季連霍道別后，轉(zhuǎn)身上車。
看著車開走，季連霍許久沒回神，于大爺湊了過來，“嘿嘿”一笑，季連霍立即扭過頭來，看著于大爺，兩耳朵通紅。
“今天你運氣好，遇到貴人，但是你得聽大爺?shù)脑�。”于大爺看了眼季連霍板車上剩下的半個榴蓮，“明天，后天，以后別再來這擺攤了�！�
“我得把這半個賣了�！奔具B霍眼神堅定。
“你是想賣榴蓮，還是想再見那位王少爺？”于大爺人精似的，一眼就看破季連霍的心思。
季連霍不由自主看向車離開的方向，回過頭一言不發(fā)。
“聽大爺一句勸，今天這事就是恰巧，那位王少爺不可能一直護著你，那些混混也不可能善罷甘休，懂不懂？”于大爺苦口婆心，“今天那王少爺?shù)瞾磉t一點，你腿就斷了，你要是腿斷了，誰來照顧大寶？”
季連霍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眼剩下小果的紙箱，拿過寫著水果價的紙板，把價格往下調(diào)了調(diào)。
于大爺見狀，從自己懷里，摸出一張發(fā)皺的十塊，緩緩遞給季連霍。
“小季，大爺不會害你，拿著這錢，去給大寶看病，給你自己也看看，挨了那么多棍子，至少得買點紅花油擦擦，免得落下病根�！�
“我不能要您的錢。”季連霍搖了搖頭，把錢推給于大爺。
“聽話！你的水果都是半賒的，沒錢你明天怎么批發(fā)水果？”于大爺努力和季連霍打太極，只見季連霍背后再度冒出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連帶著，還有季大寶小手里一張粉紅嶄新的一百。
季大寶得意的揮舞了一下錢，這是剛剛王昭謀逗自己時，塞進自己衣服里的，自己小心翼翼揪了半晌，才把錢完完整整拿出來。
季連霍看到錢愣了愣，拿過季大寶手里的一百，反反復(fù)復(fù)的看了又看。
“這王家少爺……”于大爺頓了頓，看著季連霍再度看向車離開的方向，半晌挪不開眼睛，無奈長嘆一口氣。
當晚季連霍背著季大寶，去診所看病，醫(yī)生摸了半晌，開藥后還讓季大寶屁-股上挨了一針。
季大寶回去的路上昏昏沉沉，聽到季連霍去還賒水果的錢。
“不好意思，老板，你手臟了，能不能擦一下再拿這張錢？”
“這張一百塊您能不能幫我留著，等我以后有錢了，再贖回來？”
“拜托您了……”
少年的聲音帶著懇求，季大寶實在抵擋不住睡意，打了個哈欠，趴在小叔背上睡了過去。
×××
王昭謀上車不久，電話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糟老頭”。
低眼摩-挲片刻手機表面，王昭謀打開翻蓋手機，接通電話。
電話另一頭是許久的沉默，王昭謀下意識屏住呼吸，聽到對面試探開口。
“昭謀？”
熟悉的聲音讓王昭謀心中一慟，自己三年前親手操辦了父親的葬禮，親眼看著棺槨埋入地下，如今再聽到這糟老頭子的聲音，心情是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還有點恐怖。
“臭小子！說話！”王父深吸一口氣，中氣十足。
“讓你去接你弟，磨磨蹭蹭的，這么長時間了，我讓長貴去都爬到學(xué)校門口了！”
長貴是王父養(yǎng)的烏龜，當年王父去世了，長貴還活得好好的。
在王昭謀主持下，最后找了家富婆龜，入贅過去。
“就在路上�！蓖跽阎\清了清嗓子，想起之前種種，語氣鎮(zhèn)定下來，顯出幾分溫雅。
“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干啥？”王父十分警惕，“你又要開商場？”
“不是。”王昭謀松了松脖頸處的襯衫紐扣。
“我想給王氏集團改名。”
第6章
爭家產(chǎn)
王昭謀認真思索過，想要避免王氏集團之后的悲劇，改名似乎是一個不錯的輔助方法。
畢竟表情包都說，“你們抓周樹人，和我魯迅有什么關(guān)系。”
王氏雖然和冷家確實有一些良性競爭關(guān)系，但也不至于大動干戈，王昭謀猜測，瑪麗蘇不講邏輯，為了給男主增加X格，強行拉了王氏祭天。
那如果王氏集團改了名，會不會躲過這一劫？
王昭謀請求改名后，電話對面沉默了許久。
“你讓老齊接電話。”
不知道糟老頭要干什么，王昭謀眉頭微蹙，將手機遞給老齊。
“老齊，昭謀是不是喝酒了？”電話那頭預(yù)判精準。
老齊看了自家老板一眼，無奈說實話，“老板他喝了一點。”
“我就知道！”
王父滿腔“果然如此”的調(diào)子，“上次的教訓(xùn)，看來還不夠深刻，老齊你看好昭謀，等他清醒后，明明白白告訴他，王氏集團是我們王家人努力的結(jié)果，絕不會改名！”
翻蓋手機一點點都不收音，糟老頭掛斷電話，王昭謀拿過手機，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側(cè)臉看向車外飛掠而過的景色。
自己已經(jīng)為王氏集團，勤勤懇懇奮斗了二十年，如今再來一次，王昭謀感覺，自己已經(jīng)沒了那股沖勁。
糟老頭不愿為公司更名，那自己就必須要有兩手準備，一邊繼續(xù)觀察幫助冷家父子，一邊有一份脫離王氏集團的保命產(chǎn)業(yè)。
看向蘇城現(xiàn)今的建筑，王昭謀清楚記得，就在明年八月，上面會下發(fā)文件，促進房地產(chǎn)持續(xù)健康發(fā)展，并且明確房地產(chǎn)的國民經(jīng)濟支柱地位，自此之后，房地產(chǎn)行業(yè)一飛沖天，用不了幾年時間，蘇城的房價就會一翻再翻。
自己為什么不能抓住這次機會，另辟門戶，只要運營得當，完全可以用幾年時間，超過王氏集團幾十年來的積攢的產(chǎn)業(yè)。
有了這份產(chǎn)業(yè)，自己就再不用提心吊膽，害怕王氏會被天涼王破，最后一貧如洗的病死在地下室里。
打定主意，王昭謀坐直身體，正想清點一下現(xiàn)今自己名下的資產(chǎn)，車穩(wěn)穩(wěn)停住，老齊快速下車，打開車門。
“老板，學(xué)校到了。”
王昭謀淺淺嘆了口氣，抬手理了理西裝領(lǐng)口，邁出車門。
蘇城一中，是本地最好的高中，升學(xué)率首屈一指，入學(xué)門檻也是相當?shù)母摺?br />
雖然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下來，但一中里還是燈火通明，這里的高中生，晚自習(xí)要上到十點半，并且班主任還要全程陪護。
走在教學(xué)樓過道里，王昭謀看了一眼旁邊安靜的教室，里面都是奮筆疾書的高中生，因為超額招生，最后一排的學(xué)生直接后背貼墻。
按自己那個同父異母弟弟的水平，如果沒有糟老頭子給一中捐的樓，百分百是進不來。
校長不在學(xué)校，王昭謀在辦公室找到王昭云的班主任，年過五十的老教師，一提起王昭云，氣的是渾身直哆嗦。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厚顏無恥的學(xué)生！”
“目無尊長、品行不-良，考全校倒數(shù)第三還特別狂！”
王昭謀安靜聽訓(xùn)。
班主任沉浸在憤怒中，手指戳著桌上畫著王八的試卷，怒氣沖沖。
“你們家長完全不管，前天他逃課染了個綠毛，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檢討，說什么綠色環(huán)保；
昨天逃課被我在網(wǎng)吧抓個正著，他和一群頭發(fā)染的五顏六色混世太保，玩什么傳奇，還說是兄弟就砍一刀；
今天他竟然在教室里分臭豆腐和辣條，熏的老師邁不進腳，這他娘的可是學(xué)校�。。 �
王昭謀默默看著眼前的老教師，感覺他有當Rapper的潛質(zhì)，生怕他最后來一句“skr”。
班主任發(fā)-泄完情緒，再看眼前容貌精致淡然，穿著修身西裝，斯文矜貴的年輕男人，想起校長叮囑，不由得斂了斂聲音。
“班長，給王先生搬椅子過來�！卑嘀魅纹綇�(fù)情緒，支會一邊數(shù)卷子的班長。
穿著校服的大男孩立即走過來，沒忍住看了好幾眼王昭謀，把旁邊另一老師的椅子，搬到王昭謀身側(cè)。
“謝謝�！蓖跽阎\禮貌道謝，單手拉過椅子，坐在班主任對面。
對上王家二少爺鏡片后的眸子，班主任不由自主坐直身體，說話也謹慎起來。
“其實你們家的情況，我們當老師的多少都知道一點，王昭云同學(xué)他不想考大學(xué)，我們尊重他的選擇，但請不要影響其他同學(xué)。
這里不少學(xué)生，家長都是擠破了腦袋，才把孩子送進來，有很多孩子家庭情況也不好，如果這次考不上大學(xué)，就只能被家里人逼著去打工�！�
“我明白。”王昭謀聲調(diào)柔和，認同頜首。
看這位傳聞中的王家二少爺態(tài)度這么好，班主任見狀，心中的不滿又少了兩分。
“之前還有個學(xué)生，年級前十名的好苗子，都快高考了，結(jié)果因為家里出了事，被親戚逼著輟學(xué)，我們哪個老師不心痛。
所以啊，你回去，還是好好跟王昭云談?wù)�，他其實很聰明，又有這么好的條件，再學(xué)點東西，多好。”
“王昭云的情況我知道�！蓖跽阎\眼眸微動，“您不用幫他說話，今天我就帶他回去。”
班主任一愣，想起王家捐的樓，不由得有些緊張，“你的意思是……”
“我們家為他上學(xué)，花了不少心思，但他明顯志不在此�！蓖跽阎\垂眼，取下鼻梁上的眼鏡，班主任趕忙遞來紙巾，等著王昭謀開口。
抽出紙巾，緩緩擦了擦鏡片，王昭謀抬眼，看向班主任。
“今晚我會和他談?wù)�，后續(xù)，有可能讓他保留學(xué)籍的情況下，休學(xué)一段時間。”
班主任有些懵，王昭云要是休學(xué)，自己怎么和校長說，校長會不會以為，自己得罪了王家？
“您不用擔心�！蓖跽阎\看出班主任的顧慮，不急不緩的重新戴上眼鏡。
“我們原本給王昭云準備了一筆錢，作為他考上大學(xué)后的開銷，但是現(xiàn)在，怕是不需要了。
所以我更愿意把這筆錢捐出來，資助貴校家庭困難的學(xué)生�！�
班主任眨了眨眼睛，眼中一點點帶起幾分喜悅。
“這筆錢大概有一百萬左右，足夠很多孩子上學(xué)的開銷，我會無償捐給貴校，只需要一份家庭困難孩子的名單，以便我們以后核查�！蓖跽阎\微微一笑，“您覺得如何？”
“好啊！”班主任是抑制不住的高興，一拍大腿直接站了起來，趕忙招呼學(xué)生，“班長，快給王先生倒茶�！�
班長一怔，快步拿出辦公室里的紙杯，提著鐵皮暖壺，小心倒了一杯，兩手端著到王昭謀面前。
連喝了幾杯水，幾人從教師辦公室出來，晚自習(xí)剛好結(jié)束。
學(xué)生們抱著書本回宿舍，班主任滿臉笑容，陪著王昭謀在走到王昭云所在的班級門口，還沒進門，王昭謀就聽到自己同父異母弟弟的聲音。
“他王昭謀算什么！我也是爸的兒子，我也成年了，我憑什么不能繼承王家！”
“就是！”幾個聲音紛紛應(yīng)和著。
“昭云哥你這么聰明，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
“昭云哥到時候賺了錢，可別忘了我們！”
幾句彩虹屁，拍的王昭云得意洋洋。
“我比王昭謀聰明多了！要是讓我繼承王家，我肯定干的比他好！”
“我跟你們說，我們家三個孩子，我和大姐都不喜歡王昭謀。
王昭謀他被別人夸的像朵花似的，其實都是看在王家面子上，要是離了王家，他算個老幾！”
王昭云正說的起勁，忽然發(fā)覺自己對面的朋友表情變得怪異。
“老班在我后面？”王昭云背后一涼，壓低聲音，小聲詢問。
朋友點了點頭，又快速搖了搖頭。
王昭云咽了口唾沫，緩緩扭頭，只見班主任和自家哥哥，正靜靜站在自己身后。
雙倍暴擊。
王昭謀也受了不小的打擊，看著眼前染了一頭爆炸綠毛，穿著帶柳釘?shù)钠ひ缕ぱ�，還畫著如死鬼般濃妝的殺馬特，緩緩吸了一口氣。
時隔二十年，自己差點忘了。
跟自己搶家產(chǎn)的，就是這么個玩意。
“看你這鬼模樣！”班主任上前，一巴掌拍到王昭云腦袋上，看向其他幾個男生，猛地呵斥，“你們哪個班的？來我班上干什么，��？”
幾個男生抬腿就跑，留下不斷抖腿的王昭云，強撐鎮(zhèn)定。
“收拾書包�！蓖跽阎\捏了捏眉心，不想再看王昭云一眼。
王昭云從桌子上跳下來，有點腿軟的差點跪下，身上的金屬飾品“叮�！弊黜懀B指的手鏈上還掛著十字架裝飾，抖的快顯出殘影。
從小到大，在父母面前，王昭云還會橫一橫，但在王昭謀面前，王昭云橫不起來。
王昭云打小就知道，方方面面都很優(yōu)秀的二哥，不喜歡自己，如果父親去世，真的開始分家產(chǎn)，自己可能最先會被二哥毫不留情的踢出去。
班主任送兩人出了校門，老齊見兩人過來，早早迎上來。
“老板，昭云少爺�！�
王昭謀面色略沉，王昭云一見有外人，膽又肥了起來，冷冷一笑，吹了吹額前飄逸的綠發(fā)。
“請叫我凮殘丶天影血月、紫云風爆。”
老齊沉默良久，“什么……瘋掉？”
“土老帽，啥都不懂�！蓖跽言乒掳了︻^，坐進車中。
一路上，王昭謀閉目養(yǎng)神，王昭云把自己擠在遠離王昭謀的拐角，還努力的挺直腰板，
看王昭謀一路上不說話，王昭云欲言又止好幾次，想了好久，抬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戳了戳王昭謀胳膊。
“說。”王昭謀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