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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慕昭第三次求我將他的外室扶為平妻時,我終于答應(yīng)了。

    這不是慕昭第一次求我,在兩年前他便想將蕭輕雪納進(jìn)侯府為妾,但被我無情扼殺了。

    于是他便將蕭輕雪偷偷養(yǎng)在了外邊。

    整整兩年,他無時無刻都在尋求機會將她迎進(jìn)府來。

    我知道,他的耐心快用完了。

    而我的耐心也早就盡了。

    嫁給慕昭的這三年里,我從未如此順過慕昭的心意。

    明明他應(yīng)該高興才是。

    可在他與蕭清雪大婚的前一夜,他卻忽然抱著我蹙眉道:泠兒,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我閉眸裝睡。

    與他坦誠了半輩子,這是我唯一瞞著他的事情。

    我并非這個世界的人,剛穿越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年冬天,系統(tǒng)將我?guī)У搅艘惶幠酀舨豢暗钠Ы窒铩?br />
    指著那個在垃圾堆里與野狗爭食的男孩道:【宿主,他就是你本次所要攻略的對象。】

    【將這個男孩扶持至權(quán)力的巔峰視為攻略成功!】

    在慕昭挾幼帝登上皇位那日我就已經(jīng)攻略成功了。

    再等六日,系統(tǒng)便要將我送回我原來的世界。

    1.

    這是昭康三年。

    也是慕昭將幼帝親手扶上皇位的第三年。

    年初,在權(quán)勢中翻云覆雨了一輩子的父親病逝了。

    慕昭給我提了要將蕭輕雪迎進(jìn)府來,這是第一次。

    他說:輕雪已經(jīng)懷了我的孩子,這么多年,我后院唯你一人,顧泠,你還不滿意嗎

    我提劍指著他,回道:你若非要讓她進(jìn)府,那她腹中的孩子我一定拼盡全力的殺掉!

    元宵過后,還未娶妻的兄長在一干朝臣的算計下,不得不踏上北征匈奴的戰(zhàn)場。

    慕昭又給我提出要將蕭輕雪接進(jìn)府來,好給他即將誕生的孩子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這是第二次。

    他說:輕雪腹中所懷的乃是我的長子,我慕昭之子怎能無名無分地流落在外。

    掐著日子一算,原來蕭輕雪腹中的孩子是在去年父親纏綿病榻,我回相府榻前盡孝的那段日子里懷上的。

    指甲劃破掌心,可我依舊不愿低下我高昂的頭顱:這府中只要有我一日在,她蕭輕雪生的便只能是野種。

    中秋那日,邊疆傳來了戰(zhàn)書,哥哥戰(zhàn)死了,從此過后,在這個世界里,我身后再也無人可以仰仗了。

    慕昭陪著我處理完了哥哥的后事,院中的梧桐葉落盡那日。他拿來了一道空白的圣旨,說要讓我親手提筆,寫一封為他與蕭輕雪賜婚的圣旨。這是第三次。

    他說:輕雪在我身邊無名無分的待了這么多年,她與那些愛權(quán)愛勢的女子不同,她對我的感情至純至誠,我不能負(fù)她!她入府為平妻,乃是兩全其美之事。顧泠,你該知足了!

    這一次,我沒有再拒絕他了。

    望著眼前這讓我失望透頂?shù)哪腥�,我笑靨如花地回道:好!

    慕昭卻愣住了,他緩和了許久,才輕聲道:那你抽空將這圣旨寫了,我請司天監(jiān)看過了,九月初一那日,將會有七星連珠的吉兆,我負(fù)輕雪太多,這場婚事她等得太久了,我要給她最好的。

    九月初一,正好是六天后,也是我要離開的日子。

    你們大婚那日,我自會在婚宴之上奉上。

    慕昭緊蹙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了,他抬手想來撫我的臉頰。

    我垂眸佯裝喝茶,躲過了。

    他放緩了嗓音,甚是柔情地道:泠兒,你放心,輕雪是個性子柔弱的女子,她進(jìn)府后,會與你交好的,我對你的感情,初心未改!

    門外黑云壓城,狂風(fēng)不止。

    慕昭神色匆匆地起身呢喃道:快下暴雨了,舒兒他們母子倆最怕打雷了,我得去陪著他們。

    慕舒,他剛滿七個月的兒子。

    我繼續(xù)喝著我的茶,沒有出聲應(yīng)和,也沒有阻攔他離去的步伐。

    正要踏過門檻時,慕昭又突然回了頭。

    故作深情地道:泠兒,雖然如今我已權(quán)傾朝野,可顧氏一族扶我青云之志的恩情我永遠(yuǎn)都不會忘,我既答應(yīng)與你白頭偕老,那便一定不會失言。

    呵~我不禁暗自冷笑。

    他還記得我們家對他有扶持之恩啊!

    想當(dāng)年,我初遇他時,他不過是街巷邊與野狗爭食的一個罪臣孤子。

    我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原主才七歲。

    系統(tǒng)告訴我,我來到這個世界的目地便是將身處泥濘之境的慕昭一路扶持到權(quán)力之巔。

    這就是我在這個世界的攻略任務(wù)。

    攻略成功,我便可以重回到屬于我的那個世界里。

    在慕昭挾持著幼帝登機的那日,系統(tǒng)就告訴我,攻略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問我愿不愿意重返屬于我的世界。

    可那時的我還對這個愛了一世的男人心懷希望,我拒絕了返回我原本的世界。

    直至慕昭的幕僚在他的默許下,害死我兄長之后

    ,我才對慕昭終于死心。

    我能攻下這滔天的權(quán)勢,可卻攻不下他的心。

    我終于放下了。

    我告訴系統(tǒng),我想回家了。

    系統(tǒng)給我重新設(shè)定了回家的時間。

    2.

    八月二十五,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六天。

    這是一個架空的朝代,這里的瓶瓶罐罐即便帶回現(xiàn)代去,那些驗寶的專家也不會認(rèn)。

    所以我沒什么好收拾著帶回去的。

    舊物皆可棄,可舊人還是該趁著這最后的時機見上一見的。

    季嬌嬌,鴻臚寺卿之女,幼時便與我相識,是我在這個世界中最好的朋友。

    我將她約到了顧府。

    父親與兄長相繼去世,顧府中便顯得冷清了許多。

    我將府中的奴仆都遣散了,只留下了四人負(fù)責(zé)定期打掃下府里的衛(wèi)生。

    季嬌嬌到的時候,我正親自煮著茶。

    昔日覺得你家寬闊無比,怎么如今竟覺得空曠得滲人得慌呢。季嬌嬌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道。

    我不禁失笑,給她斟了一杯熱茶后才慢悠悠地說道:季大小姐也會有害怕的時候嗎

    季嬌嬌小口喝了一口茶后,蹙眉道:也就你心大,那狐媚子都快欺你頭上了,你還如此滿不在意的。

    我將一塊糕點遞到她的掌心里后回道:你聽說了�。�

    季嬌嬌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道:這滿京城如今誰人不知��!你家侯爺要將蕭輕雪娶回家與你平起平坐,你竟還如此悠閑自得的,這京城里恐怕難以找出比你肚量更大的人了!

    我端著一杯茶輕呷了一口。

    慕昭想娶她,我有何辦法�。�

    季嬌嬌皺著小臉?biāo)尖饬撕靡粫䞍�,將杯子重重的往石桌上一擲。

    如今的慕昭可不是當(dāng)年那個天天跟著我倆屁股后轉(zhuǎn)悠的小毛孩了,我也早就不是那個無論是殺人還是放火都有人給我收拾爛攤子的丞相千金了。我晃蕩著茶杯繼續(xù)道。

    沒事!你若在寧安侯府待得不暢快,大不了與慕昭和離就是,來投奔我,我們季府里有的是屋子,若實在不行,我就帶著你遠(yuǎn)走高飛,天地廣闊,我就不信沒一處容不下我們的地方。季嬌嬌安慰著我道。

    我打趣道:那你的林小郎君怎么辦呢

    林喬遠(yuǎn),去年科考的探花郎,也是季嬌嬌愛而不得的心上人。

    我們?nèi)税讶兆舆^好比什么都強。季嬌嬌假裝思考的沉默了片刻后說道。

    我大笑著推了她一把后便很快冷靜了下來。

    不跟你胡謅了,咱們談?wù)劷裉斓恼?br />
    我從衣袖里取出了一把契書,遞給了季嬌嬌。

    我父兄去世后,顧府里的財物全充了公,我手中的財物便只有當(dāng)年父親給我的嫁妝了。我將那些值錢的都存到了錢莊,這是收據(jù),這處院子是我們顧家祖上傳下來的,我求著慕昭給我留了下來,吶~這是房契,全給你,你幫我收好!

    季嬌嬌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好端端的把這些東西給我作甚

    我回道:這不是蕭輕雪要進(jìn)侯府了嗎我怕她惦記我的財產(chǎn)不行嗎

    季嬌嬌還有些猶豫。

    這錢非得放我這兒嗎

    我笑道:季女俠,你還記得當(dāng)年你曾對我說過你有個劫富濟貧的俠女夢嗎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可以拿這錢去做善事,辦個安濟坊啥的也不錯��!

    季嬌嬌眼神有些慌亂地道:小泠兒,你別嚇我�。�

    我溫柔的笑著。

    嬌嬌,你信我嗎

    她點了點頭。

    那你就好好的記住,即便有一天你見不到我了,那我也會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的活著。

    3.

    八月二十六,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五天。

    慕昭將蕭輕雪接進(jìn)了府。

    反正都要入府的,這幾日天氣不好,我怕他們母子倆在外邊照顧不好自己,便提前接進(jìn)來先住幾天,泠兒,你不介意吧

    我有介意的權(quán)利嗎

    你高興就好。我語氣平淡地回道。

    慕昭還想再說些什么,可見我表情淡淡,也就沒再多說什么了。

    蕭輕雪與她的兒子午時便進(jìn)了府。

    慕昭午將他們母子安頓好后便入了宮。

    傍晚時分,蕭輕雪孤身一人來到了我的屋子。

    輕雪初來乍到,還望姐姐多加照顧了!

    她不請自來,我當(dāng)然也沒賞她一個好臉色。

    我拿著手中的畫本子,自顧自的看著,將她晾在了一旁。

    蕭輕雪這號角色,在慕昭這種男人的眼里乃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花,可在我們那個時代。

    這種人可是典型的綠茶白蓮花。

    見我不理會她,她自討無趣般地起了身,甚是自覺地在一旁坐著喝起了茶。

    雖是在這個世界待了如此久了,可我還是保留著我們那個時代的生活習(xí)慣。

    獨立自主,不喜有人在身邊貼身伺候。

    所以此時我早就屏退了下人,堂室里只有我與蕭輕雪兩人。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原是不想與你爭位置的,可侯爺總覺得虧欠于我,非要抬我入府為妻,你可莫要怪罪我們才是。

    蕭輕雪用著她那揉捏造作地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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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娘伉儷情深了一輩子,就生了我與兄長兩個子嗣,你算我哪門子妹妹

    我冷厲地懟了她一句后便繼續(xù)翻看著我的書,一言不發(fā)了。

    蕭輕雪被我懟得閉嘴后,這屋子里便靜得只剩下我翻書的聲音。

    面對著我的冷漠,蕭輕雪倒也沒有轉(zhuǎn)身離去,獨自在那兒安靜地喝起了茶。

    不知過了多久,在那兒消停了片刻后忽然起身朝著我走了過來。

    姐姐,妹妹剛?cè)敫猩度悄悴桓吲d了的,也求你大人有大量,多擔(dān)待一點!

    蕭輕雪端著一杯熱茶趁我不備,十分突然地強行湊到了我的面前。

    我目光一眺,只見她那雙桃花眼風(fēng)情萬種,可眼底卻透露著難以察覺的奸詐。

    就在那一剎間,蕭輕雪端著茶杯的雙手忽然輕輕一顫,啪!的一聲,茶杯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杯中的茶水灑到我書上,將我的畫本子淋得濕了大片。

    �。‰S著蕭輕雪的一聲驚呼,我抬起了頭。

    呵~原來如此啊……

    只見蕭輕雪身后不遠(yuǎn)處,正赫然站著來為她撐腰的人呢!

    原來是慕昭回來了��!

    我說她怎么突然又鬧騰了起來。

    只見蕭輕雪柔軟婀娜的身子輕飄飄的往后一仰。

    要不是她身后的男人快步向前將她一把扣在了懷里,這一摔怕不摔個腦震蕩出來啥的。

    我暗自替她覺得可惜。

    這演技,要是生在我們那個時代,不得拿個金馬獎最佳女主角啥的哎!

    顧泠,輕雪都如此在你面前示弱了,你怎么還如這般咄咄逼人�。∧秸堰@個狗男人不分青紅皂白地朝著我吼道。

    我姿態(tài)優(yōu)雅地站直了身子,拿著畫本子在空中抖了抖掛在上面的水,然后將畫本子往桌上一放,舉起旁邊早就放涼了的茶壺往蕭輕雪臉上一潑。

    慕昭反應(yīng)迅速地將她護(hù)在了懷里,可止不住我手速快,還是潑到了一些茶水到她身上。

    我目光陰冷地直視著蕭輕雪道:我顧泠若是想潑人,那便不會如此小家子氣,拿著茶壺潑都算是輕的了。

    放肆!慕昭又對著我吼了一句。

    我把目光一轉(zhuǎn),對準(zhǔn)了慕昭。

    慕侯爺,這便是你口中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4.

    八月二十七,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四天。

    今天是慕昭家人的祭日。

    當(dāng)年先帝收到逆反舉報下令滅寧安侯府滿門的時候,慕昭才九歲,他記不清全家人死光的那日是幾月幾日了。

    后來,在我們顧家的幫助之下,他成功為寧安侯府翻了案。

    顧老侯爺沉冤得雪的那日,慕昭跪在他父親的墓前痛哭道:爹,我連你的祭日都記不得是哪一天了。

    我拍著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后,你全族沉冤得雪的這一日便是他們的祭日了!

    往年的這一日,我與慕昭都會來祭拜他的親人。

    今年,陪在他身邊的卻不是我了。

    而我,也有自己需要去祭拜的人了。

    慕昭的親人都葬在南山谷,京城里風(fēng)水最好的一處墓地。

    而我的家人,葬在南山的山腰處,那是父親的遺愿。

    青山埋忠骨。

    他說在那兒可以看到他奉獻(xiàn)了一生的朝堂。

    兄長戰(zhàn)死沙場后,我也將他埋在了父親的旁邊。

    到達(dá)南山腳下后,我與慕昭便要分道揚鑣了。

    我?guī)еN身丫鬟自顧自的朝著山腰爬了去。

    慕昭卻有些不樂意了。

    先去祭奠完我慕氏先祖后再去祭拜你娘家親人不是正好!

    我默不作聲,只步履匆匆地繼續(xù)走著我的路。

    慕昭有些氣憤地直接帶著蕭輕雪拂袖離開了。

    來到父兄墳前,給他們挨著上了香。

    爹,原諒女兒不能繼續(xù)在這個世界里為您守孝了。

    今日我特地帶了與慕昭成親時穿的嫁衣。

    我在父親的墳旁挖了一個坑,將那嫁衣埋了進(jìn)去,壘成了一個衣冠冢,然后又在上邊立了一塊無字碑。

    即便不屬于這個世界,可還是想在這世界上留下些印跡。

    慕昭并沒上來,他們祭拜完慕氏先祖后便只在山下等著我。

    見我下了山,慕昭皺著眉頭迎了上來。

    今日時間著急,我之后再尋個時機來祭拜顧相。

    我輕挑著眉看向了他:你是該好好祭拜下我父兄。

    許是聽出了我話里的不悅,慕昭有些不耐煩地開口:你什么意思

    我與他對視著,目光深邃地回道:寧安侯府若無我父兄的全力支持,哪來的今日的沉冤昭雪!

    將慕昭拯救于泥潭之中的是我。

    可為寧安侯府洗清冤屈的卻是我的父兄。

    不過對于那些失明的人而言,重拾光明的那一日便也是他丟掉拐杖的那一日。

    姐姐怎可如此評價侯爺,寧安侯府能沉冤昭雪那是因為蒼天有眼……

    蕭輕雪恭維的話都還未說完,我便一記冷眼朝著她射了過去。

    你個罪臣之女,也配質(zhì)疑我父親的政績

    我沒有。她顫著身子回道。

    慕昭捏著我的衣袖,想要繼續(xù)訓(xùn)誡我。

    我直接一拂衣袖,上了回府的馬車。

    5.

    八月二十八,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三天。

    今日是長公主的三十歲壽辰。

    我早早地便來到了公主府赴宴。

    當(dāng)年因為鄰國的入侵,先帝差點將長公主遠(yuǎn)嫁和親以求和平。

    多虧身為丞相的父親當(dāng)時力排眾議,以和親有辱國體為由堅決地抵抗了通過讓公主遠(yuǎn)嫁從而換取安寧的想法。

    后來大將軍廖青主動站出來請命前去應(yīng)戰(zhàn)并在最后取得了勝利。

    不用遠(yuǎn)嫁和親的長公主故而才能留在京城。

    因為父親當(dāng)年的仗義相助,長公主對我十分照顧。

    長公主如今的夫君正是當(dāng)年為她出征迎敵的大將軍廖青,他手中握了一部分大齊的兵權(quán)。

    連慕昭如今見了他都得給幾分薄面。

    所以今日壽宴之上,來的都是京城中有頭有臉的家眷。

    只是讓我沒有料想到的是蕭輕雪也厚著臉皮來了。

    參見長公主,祝長公主萬壽無疆!蕭輕雪跪在堂前行著禮。

    長公主匆匆瞥了一眼我,見我神色如常后轉(zhuǎn)頭嗤笑著看向了蕭輕雪。

    我送去侯府的明明也就一份帖子,你怎么進(jìn)得了公主府的

    蕭輕雪抬頭不卑不亢地回望著長公主:回稟公主,是侯爺送我來的!

    那侯爺呢

    宮中有事,侯爺入宮處理政務(wù)去了。

    長公主冷哼了一聲,給了我一個眼神,示意我眼前這女子可算個人物。

    我回了個不咸不淡的笑容。

    將蕭輕雪晾了一會兒,但顧及著慕昭的臉面,長公主還是讓她起了身。

    蕭輕雪被婢女扶著站起了身后,從袖中突然拿出一物,遞到了長公主身旁的茶案上。

    下個月初一,是我與侯爺?shù)拇蠡�,今日來拜見公主,一是為了給公主賀壽,二便是給公主送喜帖,這喜帖本應(yīng)我與侯爺一同送的,可宮里突然來消息說有事,我想著社稷政務(wù)更加要緊,便讓侯爺先入宮去了,還望公主不要介懷才是。

    長公主不禁失笑了。

    你不過一個罪臣之女,非要擺如此大的排場才安心嗎

    蕭輕雪愣住了,她沒料想到長公主會當(dāng)著這么多京城官眷為難她。

    還將話說得如此難聽。

    她連忙狡辯道:侯爺已經(jīng)為我父親翻案了!

    蕭輕雪解釋完便紅著眸子看向了我,我不知道她是在懷疑是我指使的長公主為難她,還是她單純地想讓我替她解圍才看向了我。

    但無論是何種緣由,我此時此刻只想喝著茶看戲,不想給她任何反應(yīng)。

    不僅我不想理她,在場的諸位官眷都是曉得她父親的事跡的,紛紛地用手帕捂著嘴巴偷偷嘲笑了起來。

    蕭輕雪的父親犯的罪乃是實錘得不行的貪污受賄罪。

    慕昭為他翻案的事情,也就只能騙騙那些不知情的平民百姓罷了。

    這個屋子中坐著的人,哪個是身世低微的普通人,也能將她的話聽信進(jìn)去

    蕭輕雪今日在公主府受了委屈,回侯府肯定要鬧上一場。

    慕昭如今被蕭輕雪迷得五迷三道的,指不定要來尋我的麻煩。

    我不想浪費精力去應(yīng)付慕昭,隨即與嬌嬌回季府住了一晚上。

    6.

    八月二十九,距離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兩天。

    一回到侯府,管家便告訴我慕昭在書房等著我。

    我心情甚好,想著去尋些他的不快活也不錯,便聽他的話到書房找他了。

    原以為書房里只有慕昭一人,沒想到蕭輕雪也在。

    慕昭在桌上寫著什么東西,而蕭輕雪就在他身旁低眉順目地磨著墨。

    好一幅郎情妾意,歲月靜好的畫面!

    我懶得打擾他們,提著裙擺就想轉(zhuǎn)身離去。

    可慕昭卻看到我了。

    顧泠,你去哪兒!

    他大聲的在我身后喊道。

    我無奈的轉(zhuǎn)過了身子。

    既然你們無事找事,非要來碰我這根刺,那便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要去哪兒關(guān)你何事我冷漠地回道。

    慕昭被我惹怒,將筆重重往桌上一丟:昨日的事情我都還未找你麻煩,你今日竟還敢如此咄咄逼人

    我小腳一抬,往書房里一跨,在慕昭震驚的目光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怎么有人給你又吹枕頭風(fēng)了

    慕昭沒有料想到我會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

    呆呆的看了我?guī)酌牒蟛爬渎暤溃洪L公主當(dāng)眾為難輕雪之事,可是你指使的

    早就猜到他會質(zhì)問我了。

    我能耐這么大嗎都能指使長公主了我自嘲道。

    慕昭冷哼了一聲。

    誰不知道你與長公主關(guān)系密切

    一旁沉默著的蕭輕雪見我們兩人已經(jīng)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便假惺惺的開口:侯爺就別怨姐姐了,都是我的不對!

    我目光一移,對準(zhǔn)了她:哦~那你說說你有哪些地方不對

    蕭輕雪呆住了。

    過了半晌她才囁嘴道:我不該惹姐姐不高興的!

    錯!你的不對在于你本身的存在就是個錯誤。

    蕭輕雪又紅了雙眼。

    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直勾勾地望著慕昭。

    慕昭,昨日在長公主府中的所有官眷,她們無人不知你慕小侯爺,乃是我當(dāng)年從垃圾堆里撿出來的,也無人不知你寧安侯府能有今日的輝煌乃是我顧府傾盡全力托舉的結(jié)果。你覺得是我讓蕭輕雪在長公主府里丟了臉面,可你親自將蕭輕雪送到長公主府來,不是正大光明地在打我的臉嗎

    慕昭眼里浸上了一絲陰沉。

    我知道,這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心底刺。

    他如今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挾天子以令諸臣,哪還記得當(dāng)年那些與野狗爭食的日子

    他也不愿記得。

    這種難聽的話我從未在他面前提起過,我顧府的上上下下,也從未拿當(dāng)年對他的恩情要挾過他。

    住嘴!慕昭朝著我聲嘶力竭地吼道。

    我轉(zhuǎn)過身子,大步朝著門口走了去。

    慕昭想上前拉住我。

    泠兒。我不是……

    可蕭輕雪卻拉住了他。

    侯爺,我怕。

    我嗤笑了一聲。

    抬腳跨過門檻的那一瞬間,背對著他,我冷漠地又道了一句。

    慕昭,你還記得你當(dāng)年在侯府時答應(yīng)過我父親和我什么嗎

    當(dāng)年我父親還在世的時候,他為了娶我,跪在地上對著天對著我的父母發(fā)誓道:【我慕昭,永生永世只愛顧泠一人,永不納妾!】

    從此以后,我父親對他放下最后一絲戒心,傾盡全力地開始扶持他。

    7.

    八月三十,距我離開這個世界還有最后一日。

    侯府里張燈結(jié)彩的,所有的仆人都忙成了一團。

    我躲在房里享受著最后的清閑。

    可蕭輕雪卻不識趣地找上了門。

    姐姐,今日府里的事情還要多麻煩你了。

    又不是我娶妻,麻煩我干嘛我不懷好意地懟了回去。

    可姐姐到底是這侯府的女主人,掌著中饋之權(quán)呢。

    門都還沒進(jìn),便想著我手中的中饋之權(quán)了啊。

    反正明日都要走了,成全她也無妨。

    我去房里將象征侯府中饋之權(quán)的令牌甩給了她。

    蕭輕雪滿意地離開了。

    我也樂得個清閑。

    既然明日都要走了,那該給慕昭留個什么才好。我將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沉思了一下午。

    待我推開房門之時,天色已晚,府里仍還鬧哄哄的。

    小七,將這信封送到公主府去,務(wù)必親手送到長公主手上去。

    小七是我們顧府的家生子,與我一同長大。

    是我手下最忠實的奴仆。

    好的,夫人。

    夜色漸深,屋外的鬧哄聲終于淡了下來。

    我讓婢女熄了燈,躺在床榻上睡得正朦朧之際。

    身后忽然有個熾熱的身子貼了過來。

    我一下就精神了。

    正欲大叫喊人,身后那人發(fā)了聲。

    泠兒,是我。

    原來是慕昭。

    自打父親去世后,我倆都半年多沒同床共榻了。

    你怎么來了我不禁呢喃出了聲。

    聽輕雪說你將中饋之權(quán)給了她慕昭環(huán)抱著我的腰問道。

    這不是你愿意見到的嗎

    我扭了扭身子,想從他的懷抱里出來。

    可他卻將我抱得更緊了。

    如此聽話,倒是有些不像你的風(fēng)格了。泠兒,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我將他纏繞在我腰間的手掰了開。

    你忘了嗎我爹,我兄長已經(jīng)不能為我撐腰了,我早已沒了可以任性妄為的資本了。

    慕昭在我身后輕嘆了一口氣。

    我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到底還是沒忍住地問道:慕昭,你還記得你當(dāng)年為了娶我,在我爹面前承諾過什么嗎

    記得。

    他曾在我爹面前發(fā)誓永不納妾。

    可輕雪不是妾。

    冰涼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但不是為他,而是為我自己。

    這場本就不該動心的游戲是我自己先違背了規(guī)則。

    怪我活該!

    可若不與他建立這種關(guān)系,我爹又怎會愿意不顧一切地扶持他到今天的位置。

    慕昭并未察覺到我情緒的變化,依舊自我感動式的在我身后講述著他與蕭輕雪的故事。

    我與輕雪青梅竹馬,當(dāng)年侯府被抄家,是她將我偷偷藏在山上的破廟中我才留下了性命。如今她家落難了,我怎能棄她不顧

    你與她緣分至深,又為何非要將我拖進(jìn)來我苦笑著問道。

    你與她不同!

    呵~我確實與她不同。

    同樣是對慕昭有恩,回報的方式還真不一樣。

    你記著她對你的救命之恩,可我們顧家呢我父兄對你的恩情就比她淺了嗎

    你們顧府對我的恩情與輕雪對我的恩不一樣,輕雪她什么也不求。

    原來在他心底,我父兄對他的扶持始終帶有利用的意思。

    可蕭輕雪又能有多么干凈

    她就什么都不圖了嗎

    所以這便是你要害我兄長的理由嗎我聲音微顫地問道。

    你兄長的死竟也要怪到我頭上。慕昭怒了。

    事到如今,他還在矢口否認(rèn)。

    滾!我顫著聲音對他吼道。

    慕昭的深情徹底裝不下去了,他一個動作翻下了床。

    我緊握著拳頭,拼命的抑制著心底翻涌的情緒。

    明日的婚宴記得按時參加,輕雪的這杯茶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今非昔比,你一介沒有娘家的婦人,若是沒有夫家庇佑,在這世上如何生存

    慕昭竟然威脅我。

    可笑無比!

    8.

    九月初一,我在這個世界里的夫君的大婚之日。

    一大早,屋外便敲鑼打鼓的熱鬧非凡。

    在管家第三次敲我的門時,我終于把房門打開了。

    管家看著我焦急地說道:夫人,賓客都來了,侯爺請您快點去招呼客人。

    我冷著眸子開口道:急什么,離吉時不還早嗎

    六月初一,巳時三刻,欽天監(jiān)給慕昭算的吉時。

    寧安侯府來了許多熟悉的面孔,都是當(dāng)年吃過我與慕昭喜酒的賓客。

    他們見著我臉色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尷尬。

    我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招呼著他們喝茶。

    有官眷小心翼翼的安慰著我,讓我不必假裝堅強。

    可我是真的高興啊!

    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了,終于可以回家了。

    我在這個世界活得太累了。

    坐在主母之位上,旁邊的桌案上擺放著慕昭父母的牌位。

    而我的雙手之中,握著慕昭求我為他與蕭輕雪親手提筆寫的賜婚圣旨。

    為了蕭輕雪,慕昭還真是什么膽大妄為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哎!

    如今他把控著大齊王朝的政權(quán),所以連假擬圣旨的殺頭之罪也敢犯。

    他與蕭輕雪成婚,卻讓我來寫這賜婚的圣旨。

    還真是殺人誅心呢!

    這么多年,我對慕昭的性子已經(jīng)了如指掌了。

    他無非就是想磋磨我的傲氣罷了。

    畢竟前面的很多年,他不過是跟在我身后對我點頭哈腰的一條狗而已。

    可慕昭即便爬到如此地位了,還是沒明白一個道理。

    那便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姐姐,喝茶!

    蕭輕雪與慕昭拜完了天地,該向我奉茶了。

    蕭輕雪一改往日低眉順眼的姿態(tài),端著茶杯高舉到了我的面前。

    我勾著嘴角接過了茶杯。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里,將那茶水從蕭輕雪頭頂傾灑了下去。

    那便祝你們這對狗男女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頃刻間,天色昏暗,如同黑夜。

    明明應(yīng)該發(fā)生在夜里的七星連珠之象竟然在此刻出現(xiàn)了。

    黑暗之中,有一道鏗鏘有力的聲音忽然從院外傳來。

    寧安侯府慕昭大膽擅政,專制朝廷,長公主祁陽協(xié)大將軍廖青前來捉拿逆賊。

    在慕昭從權(quán)力巔峰墜落的前一刻,我成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慕昭以為我真的乖乖順從的時候,我將他這些年挾持天子時所做的大逆不道之事寫成罪書。

    趁他忙于籌備他與蕭輕雪婚事之際,偷偷潛入他書房偷取了他的兵符。

    然后將兵符與罪書一同放在信封里送到了長公主府。

    故事的最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終于散去。

    眾人回頭一看,那座上的侯府主母竟然混著夜色憑空消失了。

    她遺留在這兒的,只有地上那支裂了縫的木簪。

    木簪是當(dāng)年她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少年少時送她的。

    木簪之下,壓著一張明晃晃的圣旨。

    圣旨之上,絹花小楷,寫著:

    【

    和離書:秋日宴,綠酒一杯淚一遍。再拜訴三愿:一愿郎君失愿,二愿新婦早失健,三愿如同春秋雁,歲歲不相見�!�

    番外:

    1.

    我回家了。

    雖然在異世待了許久,可回到現(xiàn)代時,現(xiàn)實的世界里不過才過了十多日。

    我穿越的時候,正好是放暑假的時候。

    我與同學(xué)一同去爬山,爬至山腰的時候,腳底踩滑,意外墜崖。

    好在同行的小伙伴們及時的將我找到并送到了醫(yī)院。

    我在醫(yī)院搶救過來昏迷了十多日。

    今日終于醒了過來。

    泠泠��!媽媽的小心肝,你終于醒了。

    我在現(xiàn)實中的名字也叫顧泠。

    醒來時,便看著母親淚眼婆娑的模樣。

    父親在一旁的角落里偷偷抹著眼淚。

    爸媽,我回來了,讓你們擔(dān)心了。

    父親用那張粗糙的大手溫柔地?fù)崦业哪橆a。

    以后別去爬那些高不可攀的山了,你再從上面摔下來的話,可讓爸媽怎么活啊

    我勾著嘴角笑道:好,爸!再也不爬了!

    2.

    慕府被抄家的那一日,我與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輕雪正在郊外玩耍。

    正玩得起勁之時,我忽然看到了母親的貼身丫鬟匆匆趕來。

    她說:少爺,別回府,永遠(yuǎn)都別回府!

    聰明的輕雪猜到了我家可能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便把我藏到了山里的破廟里。

    我靠著輕雪的救濟在那兒躲了三日。

    可后來,她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再也沒來找過我了。

    為了生存,我偷過街角的包子,搶過孩童手中的糖葫蘆。

    我被人追著打,被人打得皮開肉綻。

    可我還是想要活下去。

    因為只有活下去,我才能復(fù)仇。

    被人揍的感覺太痛了,我怕死,更怕痛。

    于是,我再也不偷不搶了。

    我只要從那垃圾堆里撿東西吃,便無人會打我了。

    他們只會朝著我扔垃圾,吐口水,再也不會把我揍得受傷了。

    我以為我會一直這樣與野狗爭食下去。

    可就在十歲那年,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

    她說:與我回家,我?guī)湍銖?fù)仇!

    不知怎么的,我竟然鬼迷心竅的跟著她回家了。

    或許是因為她那雙好看的眼睛過于清澈了,也或許是因為她給的糖葫蘆太甜了。

    她叫顧泠,是丞相府的千金。

    我與她的區(qū)別,猶如云泥。

    她將我洗干凈了身子,讓我換上了干凈的衣服,把我送入學(xué)堂,讀書習(xí)武。

    十五歲那年。

    我親手做了一根木簪作為生辰禮物送給了她。

    她收到木簪時,異常的高興。

    目光灼灼,笑顏如花地對我道:慕昭,你想爬到這京城中最高的位置上去嗎

    我堅定的點了點頭,這本就是我的目標(biāo),只有爬得越高,才能為爹娘復(fù)仇。

    那你便要表現(xiàn)得更好,只有表現(xiàn)得讓我爹愿意將我嫁給你的那一天,我們顧家才能助你攀頂高峰!

    夫子夸我非池中之魚,可我很清楚若是沒有顧家的扶持,我根本走不到我想去的那個位置。

    后來,那個滿眼是我的姑娘終于嫁給了我。

    成親那日,我將馮延巳的《春日宴》改編了一下贈予她。

    新婚宴

    綠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陳三愿:一愿夫婦千歲,二愿夫人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長相見。

    雖然我不想承認(rèn),可我終究失言了。

    對她父兄下手,實屬不該,可我不得不這樣做,她父兄見過我最狼狽的樣子,也深知我內(nèi)里的秉性,我不想受其桎梏。

    所以我設(shè)計害死了他的父兄。

    好在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對輕雪的感情很復(fù)雜,與對顧泠的感情有些相似也有些不同。

    可我還是沒有抵住誘惑,在醉酒后認(rèn)錯了人與輕雪同了房。

    我想將她抬入府做妾,可顧泠不干。

    反應(yīng)很激烈。

    我很高興,原來她是在意我的。

    我以為在她父兄與我之間,她永遠(yuǎn)都會選擇她的父兄呢。

    后來顧家失勢,顧泠對我愈發(fā)冷淡了,我有些怨恨她了。

    她見過我最狼狽不堪的一面,這導(dǎo)致即便我攀至權(quán)力頂峰之際,面對她時也難免還有些卑怯。

    輕雪在我身邊卻越發(fā)的懂事了。

    我自覺得可能我對輕雪的才是真正的愛吧!

    她如今父兄盡逝,娘家再也無人為她撐腰。

    所以她只能依附于我了。

    雖然不想承認(rèn),可我無比享受她只能依附于我的這種感覺。

    這才是我想要的妻,溫柔賢淑,以我為天。

    我說什么便是什么了。

    從此以后,我再也不用聽從這世上任何人的指揮了。

    我想如何便能如何了。

    可我終究是錯了。

    我與輕雪成婚那日。

    她從我的身邊永遠(yuǎn)的離開了。

    只留下一封訣別詩。

    告訴我,永不相見。

    我是她從泥濘之中拯救出來的,可也是被她重新推回泥濘的。

    為侯府沉冤昭雪的是我,將侯府推入萬丈深淵的也是我。

    終究是被權(quán)勢蒙了眼啊。

    若有來世,我什么也不要,只愿見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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