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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媽的!我低頭望著自己那雙粉紅色的豬蹄,滿心憤懣地罵道:怎么其他主角重生都是逆襲大神,戰(zhàn)力大佬,有錢的高富帥,怎么輪到我重生卻只剩下豬了!

    這雙豬蹄在眼前晃悠,粉粉嫩嫩卻又無比滑稽,讓我覺得這命運簡直荒謬到了極點。

    我張了張豬嘴,發(fā)出含混不清卻又滿是憤恨的聲音,咒罵著這世間的不公。

    重生這個賽道,仿佛從一開始就將我摒棄在外。

    想著剛剛離開的上一世,那些憋屈、憤怒與無奈的情緒如洶涌的潮水般涌上心頭,我越想越氣,簡直快要將自己淹沒。

    上一世,我不過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員工。

    我的工位在辦公室西北角,正對著那臺嗡嗡作響的中央空調出風口。

    那出風口像是永不停歇的怨婦,源源不斷地吹出冷風,讓我整個后背都涼颼颼的。

    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永遠停在了23:59,像是凝固了的噩夢,壞了很長時間了。我找信息化的人過來修,可他們總是敷衍了事,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卻始終沒個著落。

    久而久之,那靜止的時間仿佛成了我黯淡人生的象征,永遠停留在疲憊與絕望的邊緣。

    屋漏偏逢連夜雨,自己的身體也出現了問題。

    自從上個月連續(xù)加班后,有次在辦公室直接暈倒。從那以后,視網膜上就開始慢慢顯現出發(fā)炎的痕跡,看東西總是模模糊糊,像是蒙了一層永遠擦不掉的霧。每一次眨眼,都伴隨著微微的刺痛,仿佛身體也在抗議我那無休止的勞累。

    小陳,飲水機換水。李主任的保溫杯突然出現在隔板邊緣,那保溫杯里,枸杞在暗紅色液體里浮沉,散發(fā)著一股濃郁的中藥味。李主任總是喜歡用這種方式來使喚我,仿佛我不是一個有能力的策劃,而是他專屬的雜役。

    他的侄子李明浩正在對面工位打著游戲,那噼里啪啦的鍵盤聲和歡快的游戲音效,在這壓抑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刺耳。

    椅背上搭著上周我從展會扛回來的錦旗,那本是屬于我的榮譽——年度新銳策劃,凝聚著我無數個日夜的心血,現在卻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整天無所事事的李明浩后方,像一個巨大的諷刺。

    吱!打印機突然發(fā)出卡紙的嘶吼,那聲音尖銳得讓人頭皮發(fā)麻。

    我無奈地蹲下去掏紙屑,這時,聽見李明浩的AJ踩在轉椅橫梁上,發(fā)出得意洋洋的聲音:叔,市局張叔剛回微信了,他說那個智慧社區(qū)項目可以給我……與此同時,碎紙機正無情地吞吐著我熬夜寫的方案,滿地紙屑像被撕碎的日歷,一片一片,淹沒了我前段時間為做這個方案所付出的艱辛。每一片紙屑,都像是我破碎的夢想,被隨意丟棄在這冰冷的辦公室地板上。

    聽到這個消息后,滿心疲憊的我拖著沉重的步伐前往洗手間。

    洗手間的鏡面映出我發(fā)紅的眼瞼,眼神里滿是疲憊與不甘。那布滿血絲的眼睛,仿佛是我上一世生活的真實寫照,充滿了掙扎與無奈。

    隔壁隔間傳來營銷部王姐的嗤笑:呵!沒背景的驢就別往瓷器堆里扎,上次他交的策劃案居然敢比咱們李公子早半小時……隨后,沖水聲淹沒了后續(xù)的嘲諷,但那些話卻像毒刺一樣,深深扎進我的心里。

    我盯著馬桶旋渦中心,逐漸浮現出李明浩畢業(yè)典禮上的合照——他父親正在給校長遞房產捐贈協議。那一刻,我才明白,原來這一切的不公背后,是如此赤裸裸的權勢與利益的勾結。

    年終評審會那天,中央空調噴出帶著鐵銹味的冷風,直直吹在我的頭上。本就精力憔悴的我,在這股冷風的侵襲下,變得更加提不起興致。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振作起來,開始匯報我的述職報告。然而,剛講到第三頁,李主任忽然舉起纏著沉香手串的左手,故作嚴肅地說道:小陳啊,年輕人要腳踏實地。話音剛落,投影幕布應聲亮起,我熬了三十八版的設計方案正署著李明浩的名字,背景里甚至還保留著我在素材網站的水印。那水印就像一個恥辱的烙印,在所有人面前昭示著我的努力被無情竊取。

    這是張局親自指導的項目。李明浩起身整理阿瑪尼西裝的下擺,那昂貴的袖扣反射出的冷光,直直刺進我瞳孔,讓我一陣刺痛。陳哥要是感興趣,可以來我們項目組打打下手。他嘴角掛著一絲得意的笑,那笑容里滿是對我的輕蔑。

    會議室里響起整齊的掌聲,那掌聲在我聽來,卻像無數把手術刀,一下一下地解剖著我的肋骨,每一刀都割在我的心上。

    從那天起,我的考勤表開始滲出霉斑,就像極了這個職場的腐敗不堪。

    明明我每天都準點打卡,可OA系統(tǒng)卻總是莫名其妙地顯示遲到十七分鐘;提交的報銷單也仿佛在流程里迷了路,直到貼滿泛黃的便利貼,才被財務部不耐煩地扔回桌面。

    每一次看到那些被退回的單據,我都覺得自己的尊嚴也被一同扔在了地上。

    有次我在消防通道發(fā)現李明浩摟著新來的實習生,那曖昧的場景讓我一陣惡心。

    可隔天,我就收到匿名舉報信,監(jiān)控錄像里那個摸進女廁的背影竟穿著我的灰外套。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又被李明浩算計了,他總是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打壓我,試圖將我徹底趕出這個公司。

    失眠第三十九天,凌晨三點的辦公室寂靜得可怕,只有我的電腦屏幕散發(fā)著幽幽的藍光。

    我坐在桌前,無意識地啃著指甲,眼神呆滯地看著未保存的招標文件突然開始自動刪除,那進度條快得像絞肉機吞吃血肉,一點一點吞噬著我最后的希望。

    當我驚恐地撲向主機時,慌亂中踢翻了李明浩插著U盤的接口,屏幕彈出正在傳輸的聊天記錄窗口:

    叔,姓陳的電腦里那份市調數據要不要處理掉

    改成錯誤參數,讓他在后天的匯報會上自爆。

    明白,就跟上次篡改他給住建局的報表一樣。

    看到這些對話,我的心徹底涼了。原來,我一直以來的努力,都被他們像小丑一樣玩弄于股掌之間。

    晨會上,當我憤怒地掀翻投影儀時,所有人都露出早有預料的微笑,那笑容里沒有一絲驚訝,只有冷漠與嘲諷。李主任轉動著檀木佛珠,假惺惺地嘆氣:壓力太大就休病假吧,精神科趙主任是我老同學。就在保安架住我胳膊的瞬間,我感覺自己仿佛裂成了無數碎片,一片片掉進李明浩把玩的打火機里,被無情地燃燒殆盡。

    我終于感覺到自己,已經扛不住了。

    那天,天臺鐵門居然沒鎖。

    風把去年的跳樓事件通報單拍在我臉上,告示欄里還粘著發(fā)黑的血痂。

    看著那血痂,我心中一陣寒意。原來在我之前,這個角落已經吞噬過三個因個人原因離職的靈魂。那些人,或許也和我一樣,在這黑暗的職場中掙扎,最終被徹底壓垮。

    手機突然震動,母親發(fā)來六十秒語音,點開的瞬間外放出李明浩的聲音:陳哥怎么不接電話張局說智慧社區(qū)項目要追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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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等他說完,我跨坐在樓頂銹蝕的避雷針支架上,看著城市霓虹閃爍,卻覺得那燈光仿佛化作了流動的豬飼料槽。

    某個瞬間,我聞到濃郁的腥臊味,仿佛有雙沾滿豬油的手在背后輕推。

    我對這個世界早就失去了希望,看了眼城市最后的繁華,心中滿是絕望,隨后縱身一躍,迎著向上的晚風。

    墜落途中經過22樓窗戶時,我看見李明浩正舉著香檳杯向我的工位致意,杯中液體紅得像配種室地上的血……

    新來的一聲突兀的豬叫,如同一記重錘,硬生生地將我從那不堪回首的回憶深淵中敲醒。

    隔壁鐵欄后,傳來一陣沙啞且?guī)еv的哼唧聲。

    我轉過頭,只見一頭脊背生瘡的老母豬,正慢悠悠地啃食著槽邊的青苔。

    那青苔在它嘴里被嚼得嘎吱作響,仿佛是這豬圈里唯一能入口的東西。勸你別盯著食槽看,老母豬一邊咀嚼,一邊含糊地說道,等豬王吃完前兩勺,剩下的連泔水渣都不剩。

    剎那間,一股濃稠得幾乎能讓人窒息的腥臊味,猛地灌入我的鼻腔。

    我這才驚覺,整張臉都深深陷在一堆發(fā)霉的稻草堆里。

    前額還殘留著墜樓時水泥地那刺骨的冰冷觸感,可此刻,卻被濕熱黏膩的呼吸所取代,那是來自周圍豬群的氣息,讓我一陣惡心。

    我下意識地抬起前蹄——沒錯,此刻我擁有的是蹄子——在沾滿糞污的水泥地上劃出一道道顫抖的劃痕。

    我本想用它來撥弄正在慢慢下垂的鼻涕,可怎么努力也夠不著。

    也許,不是豬腿太短,而是我上一世的人生實在太過短暫,短暫到還來不及實現任何夢想,就已被命運的車輪無情碾碎。

    聽完老母豬的話,我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望去。

    十米外的鐵欄被漆成了刺目的猩紅色,仿佛是用鮮血染就。

    五頭渾身腱子肉的公豬正瘋狂地爭搶著食槽,它們的獠牙在日光燈下泛著令人膽寒的寒光。

    突然,最壯碩的那頭公豬一口咬住了同伴的耳朵,凄厲的慘叫聲瞬間響起,混著血沫噴濺在鐵欄上,那畫面殘忍得如同人間煉獄。

    我本能地想要后退,后蹄卻踩到了一團溫熱的物體。

    我驚恐地回頭,看見三只粉紅肉團正趴在一頭垂死母豬的腹下,貪婪地吮吸著母乳。

    而那頭母豬,腹部潰爛的傷口里,蛆蟲正隨著它微弱的呼吸一起一伏,仿佛在宣告著生命的消逝。

    第七胎了。老母豬把潰爛的鼻子卡在鐵欄間隙,聲音里滿是無奈與悲涼,上次產崽時子宮脫落,飼養(yǎng)員用鐵絲給她縫回去。說著,她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伴隨著一陣痛苦的抽搐,咳出了半截手指長的鐵釘。頓了頓,她又接著說:上周逃跑的母豬,現在應該在配種室。

    果然,深夜里那一聲聲凄慘的叫聲,印證了老母豬的話。

    金屬碰撞的聲音從走廊盡頭清晰地傳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驚悚。

    兩個穿著膠靴的工人拖著鐵鏈,一步一步地走來,鏈子那頭拴著的母豬,后腿血肉模糊,在地上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她在血泊中瘋狂地扭動著身軀,腸子從腹部拖出,足足有三米長,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珍珠白,仿佛是對這殘酷命運的無聲控訴。

    目睹這一切,我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反抗意識。

    我開始用獠牙不停地磨蹭鐵欄底部的螺絲,每一下都帶著我對自由的渴望。

    我可不想在這骯臟、充滿苦難的豬圈內,再渾渾噩噩地度過我重生為豬的一生。

    我要去外面的叢林,去看看那自由的天空,我要做一頭無拘無束的野豬!

    鐵銹混著血腥味在我口腔中肆意蔓延,那味道惡心至極,但我顧不上這些。

    在某個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終于,我聽到了螺母松動的那一聲脆響,那聲音如同天籟,仿佛我向往的自由終于觸手可及。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捉弄我。沒等我把鼻子探出缺口,整排鐵欄突然通上了電,藍紫色的電火花順著唾液瞬間竄入我的喉嚨。那股電流帶來的劇痛,讓我渾身抽搐,仿佛靈魂都要被撕裂。

    第19號又犯病了。一個穿藍制服的男人在本子上劃了個勾,語氣平淡得如同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他身后跟著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人,正往注射器里抽取著渾濁的液體,問道:這批種豬的應激反應超標三倍,要不要加大鎮(zhèn)靜劑劑量

    我的獠牙在第二次越獄時,被電擊熔斷。那一天,暴雨傾盆而下,仿佛要將這世間的一切罪惡都沖刷干凈。

    暴雨沖垮了化糞池,也沖垮了我賴以生存的豬圈。化糞池里的污穢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臭味,如洶涌的潮水般向著豬圈襲來。

    我這碩大的豬鼻孔,根本堵也堵不住,那臭味不斷地往我的大腦里鉆,讓我?guī)捉柝省?br />
    趁著工人們咒罵著疏通管道的混亂時刻,我瞅準機會,拼盡全力撞開了西南角的排水柵。

    雨水裹挾著豬糞,一股腦地灌進我碩大的豬鼻腔,那滋味簡直無法形容。這真是我兩輩子吃過最惡心的東西了!我一邊在地上拼命地搗鼓著粗短的四肢,一邊憤怒地罵道。

    但我顧不上這些,心中只有對自由的執(zhí)著追求,不斷地向著自由的方向奔去。

    可就在即將觸到鐵絲網的瞬間,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畫面。

    二十米外的露天配種臺上,上周逃跑的母豬正被鐵架固定成跪姿,她的身體扭曲得不成樣子,脊柱以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著。

    六支金屬導管插進她腫脹的腹部,一個穿橡膠圍裙的男人,正握著帶電的金屬棒,將某種黑色粘液緩緩注入她的子宮。那母豬發(fā)出絕望的慘叫,聲音在雨中回蕩,仿佛是來自地獄的哀嚎。

    還沒等我從這悲慘的畫面中緩過神來,突然,一個重物重重地擊中了我的頭部,眼前一黑,我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時,雨幕中傳來一個老頭的嘆息聲。

    我定睛一看,原來是那個總是偷偷給我們塞爛蘋果的飼養(yǎng)員。

    此刻,他正用麻繩捆住我的后蹄,嘴里念叨著:別怨我啊,上個月有頭豬跳過三米高墻,結果整個區(qū)的年終獎都扣光了。他的手指在微微顫抖,可繩結卻打得異常結實,仿佛要將我的自由徹底束縛。

    卡車在顛簸中駛向霓虹閃爍的深處。

    透過木板縫隙,我看到自己的倒影在商鋪玻璃上飛掠而過。那是怎樣一副慘不忍睹的模樣��!被剪耳后殘破的頭顱,因長期電擊而扭曲變形的脊椎,還有腹部那道縫合了十七次的疤痕,此刻正隨著呼吸滲出膿血。

    看著這畫面,剛剛無意中進入我身體的污穢物,似乎要從我碩大的豬鼻孔中噴涌而出,那是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惡心。

    卡車終于停在了一座青灰色建筑前。我剛一聞到那空氣中彌漫著的前世記憶里的咖啡香,心中便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知道,那是屠宰場用來掩蓋血腥味的香精噴霧。鐵籠門打開的瞬間,二十頭豬突然齊聲尖叫,聲浪震得頂棚的白熾燈管都在劇烈搖晃,仿佛在向這個殘酷的世界發(fā)出最后的抗議。

    新鮮貨到了!一個紋著花臂的屠夫,一邊敲打鐵籠,一邊大聲喊道。他脖子上掛著和豬場主同款的吊墜,在燈光下閃爍著冰冷的光。

    我注意到他左手的金屬鉤正在滴落淡黃色液體,那是專門用來灼燒豬蹄的腐蝕劑,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栗。

    我和一批新豬被驅趕到透明玻璃隔間時,剛才在逃生路上捆綁我的老頭,突然出現在觀察窗前。他搓著圍裙上的血漬,滿臉堆笑地對客人說道:您看這頭,雖然耳朵有傷,但后腿肌肉多結實。說著,他的食指突然隔著玻璃戳在我脊椎第三節(jié)凸起處,這塊雪花紋做叉燒最合適。

    玻璃另一側,一個穿著貂皮的女人正在掃碼支付。

    她的翡翠手鐲旁閃過一串數字,我竟能看懂那是我的屠宰編號。

    當她鮮紅的指甲劃過電子秤時,我忽然意識到,這里不是普通的菜市場,而是一個活體展示櫥窗,我們這些豬,不過是供人挑選的商品。

    按住后頸動脈。屠豬的技術員舉起掃描槍,有條不紊地指揮著,注意避開它有力的后腿,上個月有頭豬突然抽筋,雙腿蹬出,把客戶踹流產了。

    藍色光束掃過我耳后時,儀器突然發(fā)出尖銳的警報:警告!檢測到三級靈智污染!

    我被單獨拖進消毒室,八個噴頭同時噴射出溴甲烷。

    那刺鼻的氣味瞬間彌漫在整個空間,讓我呼吸困難。

    在意識模糊前的剎那,我看見通風管道里塞滿了豬的顱骨,每個天靈蓋上都刻著待觀察的圖案,仿佛在訴說著它們曾經的悲慘遭遇。

    花臂屠夫扯著我的耳朵,把我按進掃描儀,不屑地說道:原來是帶著宿慧的畜生,難怪能跳過兩米柵欄。

    當電擊項圈扣上我脖頸的那一刻,前世的記憶如洶涌的潮水般突然翻涌。

    那些曾經在996加班夜看到的璀璨星空,此刻正化作屠宰場穹頂冰冷的LED燈帶。一個穿白大褂的質檢員翻開我的眼皮,面無表情地說道:瞳孔擴散度合格,可以送進特別處理通道。

    時間到了。花臂屠夫冷酷地按下紅色按鈕,瞬間,我聽見三千根液壓桿同時啟動的轟鳴。

    束縛帶自動扣住我的四肢,傳送帶的轉速突然提升三倍,這和我在豬場推算的越獄時間竟然分秒不差,仿佛一切都是命運早已安排好的劇本。

    當旋轉刀刃切入我喉管的瞬間,天空突然裂開一道金色的縫隙。

    我仿佛靈魂出竅,漂浮在屠宰場上空,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軀體被分割成十二個部位。

    花臂屠夫正在往肋排上蓋章,那檢疫章的紋路,竟與南天門守將的腰牌完全一致……

    我的元神如流星般被璀璨金光裹挾,以雷霆萬鈞之勢穿過九重天。

    那金光熾熱而耀眼,仿佛要將我靈魂深處的雜質都灼燒殆盡。

    周圍云霧如洶涌的浪濤,被金光強行劈開。待云霧終于散盡,腳下赫然出現一座由溫潤白玉鋪就的登仙臺,那玉潔白如雪,紋理細膩,仿佛每一寸都訴說著仙界的超凡脫俗。

    我望著腳下踩著的仙仙薄履,這重生成仙之路,算是被我趕上了

    極目遠眺,遠處有仙鶴翩翩飛舞,修長的脖頸間銜著金色的符篆,在陽光下閃爍著神秘的光澤,轉瞬即逝。

    再看那七色霞光之中,三十三座宮闕若隱若現,瓊樓玉宇,金頂輝煌,雕梁畫棟間盡顯奢華與莊嚴。

    宮闕的飛檐斗拱好似展翅欲飛的瑞獸,每一處細節(jié)都透露著仙家的精巧與匠心。

    下界修士陳平安,勤勉修行得證仙道。一位身著華服的仙官,手持金冊,聲音清朗地唱喏。

    我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身著流云織就的仙袍,那流云仿若有生命一般,在袍間流動變幻,散發(fā)著柔和的光暈。

    然而,就在這如夢似幻的時刻,指尖卻突然傳來一陣鉆心的幻痛,那痛感如此真實,仿佛又回到了曾經被豬蹄束縛的日子。

    這時,一位眉心點著朱砂的瑤池接引使款步而來,她身姿婀娜,宛如春日微風中的垂柳。

    手中玉牌遞向我時,卻突然微微皺眉,目光在金冊上一掃,悠悠開口道:太白金星的外甥女明日入職,騰云閣缺個灑掃仙童。話音未落,她指尖輕輕在金冊上一抹,只見我的名字便如流水般從司藥殿名冊緩緩滑入最末一行。

    就這樣,我還未真正開啟仙途,便已被隨意安排到了這清冷的騰云閣。

    騰云閣,一座透著幾分古樸與神秘的閣樓。

    琉璃瓦在歲月的洗禮下,竟會自己生長出青苔,那青苔綠意盎然,給這仙閣添了幾分別樣的生機。

    我跪在回廊,手持錦帕,仔細擦拭著欄桿。

    不經意間,低頭看見水中自己的倒影,竟還隱隱看見晃動著豬耳的殘影,心中不禁一陣黯然:這仙界真的和豬圈別無二致

    就在這時,閣樓上傳來陣陣嬉笑。抬眼望去,原來是織女家的小公主正手持云梭,調皮地戳著哮天犬幼崽的鼻子,嘴里嘟囔著:我爹說你這雜毛畜生能來天宮看門,全憑你姨母在月宮當廚娘。

    那哮天犬幼崽嗚嗚叫著,模樣可憐又無助。聽到這般言語,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悲涼,原來在這看似圣潔的天宮,也處處充斥著這般攀附與嘲諷。

    蟠桃宴前夜,月光如水,灑在天宮的每一寸土地上。我被派去擦拭斬仙臺,那斬仙臺在月光下泛著清冷的光,仿佛訴說著無數被斬仙人的冤屈。

    四大天王的兵器架旁,幾十個酒壇堆積如山,壇身貼著東海特供的封條,散發(fā)著濃郁的酒香。

    忽然,廊柱后傳來一陣熟悉的冷笑。我悄悄探身望去,竟是司法天神正摟著西海龍女,舉止親昵地調笑著。他腰間令牌刻著大大的李字,側臉與我在人間時的仇人李明浩竟有七分相似。

    那相似的面容,瞬間勾起我心中深埋的仇恨與痛苦,讓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

    新來的蟠桃園管事大搖大擺地走來,一腳踢翻我擦地的玉盆。

    他頭頂金冠,那金冠上鑲著的人間香火珠,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西王母的貍貓打碎了琉璃盞,你去誅仙池底找碎片。

    無奈之下,我只得潛入誅仙池。池底暗流涌動,冰冷刺骨,池水如腐蝕性的強酸,灼傷著我的肌膚。

    當我從池中艱難撈出碎片,摸著腕間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終于明白那些總在誅仙池徘徊的仙仆,為何都缺了幾根手指。

    時光如白駒過隙,一晃三百年過去。在這漫長的歲月里,我在天宮小心翼翼地生活著,努力忘卻那些痛苦與不公。然而,命運似乎并不打算放過我。

    三界朝會,我手捧著星辰砂,正準備送往通明殿。

    突然,巡值天將如兇神惡煞般攔住我的去路。他手中照妖鏡光芒大盛,直直映出我元神深處那尚未褪盡的豬形。

    鏡光掃過我腰間玉牌時,他嘴角上揚,露出一抹輕蔑的冷笑:無根無基的野仙,也配進天宮當差那一刻,周圍投來的目光如針般刺在我身上,有嘲諷,有不屑,更多的是冷漠。

    那夜,我拖著疲憊而又傷痕累累的身軀,來到天河盡頭清洗傷口。

    望著平靜的河面,水中倒影卻突然如破碎的鏡面,裂變成無數畫面:李天王之子在斬妖臺私放魔族戰(zhàn)俘,嫦娥仙子用月宮寒玉給財神爺抵債,哮天犬叼著的骨頭分明刻著枉死城印記。

    這些畫面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刺痛我的心,讓我對這看似神圣的天宮徹底絕望。

    雷劫降臨那日,烏云密布,電閃雷鳴。我正給老君的煉丹房送三昧真火,那紫金爐在狂風中劇烈顫抖,突然爆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異響。

    爐旁七名煉丹童子齊刷刷看向我,眼神中透著不懷好意。

    他們手中縛仙索的紋路,竟和當年在豬場捆綁我的麻繩如出一轍。

    火候不足。老君面無表情,拂塵輕輕掃過我的脊背。瞬間,我聽見自己仙骨碎裂的聲音,猶如晴天霹靂。勞煩仙友入爐添柴。

    爐壁上竟緩緩浮現出李明浩的笑臉,他正身處瑤池,用我的仙骨簪給龍女挽發(fā),那笑容如此猙獰,如此可惡。

    八卦爐內,高溫如洶涌的火海,將我包裹。在這極致的痛苦中,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仙軀一點點化作十二顆金丹。爐外,傳來熟悉的對話聲:

    這批藥材成色不錯。

    多虧李天王通融,把誅仙池的殘魂煉成輔料。

    那顆主丹留給陛下,剩下的給太子殿下當彈珠玩。

    當爐鼎開啟,光芒四溢。玉帝的冕旒垂珠輕輕掃過我的金丹,王母指尖蔻丹紅得像豬場鐵欄上的血。

    他們吞服金丹時,喉結上下滾動,那貪婪的模樣,與屠宰場客人咀嚼叉燒的動作完美重合。

    在消逝前的瞬間,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望見通明殿的匾額在丹氣中扭曲變形,那原本神圣的天道二字,竟?jié)u漸化作了李府。

    銀河如崩塌的堤壩,倒卷成豬場的排污管,污穢不堪。

    所有我曾憎惡的面孔,都在這仙丹中重逢,仿佛是命運對我最后的嘲諷。

    我望著眼前即將崩塌的一切,這一刻,我釋然了,天宮成仙亦如此,更何況那人間煉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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