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初遇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醫(yī)院的花園小徑上。蘇念抱著一疊插畫稿,腳步匆匆,她要去探望生病住院的閨蜜。而顧言,作為醫(yī)院的外科醫(yī)生,結束了一臺漫長的手術后,正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來花園透透氣。
蘇念一心想著閨蜜的病情,沒注意前方,與迎面而來的顧言撞了個滿懷。插畫稿散落一地,蘇念慌亂地蹲下身子去撿。顧言連忙道歉,也跟著幫忙收拾。當他撿起一張插畫時,不禁被上面細膩的筆觸和獨特的創(chuàng)意所吸引。畫上是一個充滿奇幻色彩的森林,每一片葉子仿佛都有生命。
你的畫很有靈氣。顧言由衷地稱贊道。蘇念抬起頭,這才看清眼前的男人,白大褂干凈整潔,眉眼間透著溫和與睿智。謝謝,這是我平時畫著玩的。蘇念有些靦腆地回答。兩人簡單聊了幾句,蘇念得知顧言是閨蜜的主刀醫(yī)生,對他頓時多了幾分信任。顧言也對這個有著靈動氣質(zhì)的插畫師產(chǎn)生了好奇。
此后,蘇念在醫(yī)院陪伴閨蜜的日子里,經(jīng)常能碰到顧言。顧言會和她分享一些醫(yī)院里的趣事,緩解她因閨蜜病情而產(chǎn)生的焦慮。
而蘇念則會給顧言講述自己創(chuàng)作
插畫時的靈感來源,那些奇妙的幻想世界讓顧言仿佛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漸漸地,兩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多,一種微妙的情愫在他們心間悄然滋生。
第二章:相識
醫(yī)院走廊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顧言看著護士站電子屏上突然消失的排班表,眉頭緊蹙。明天是他和蘇念約好去采風的日子,此刻卻被臨時安排了三臺急診手術。
顧醫(yī)生,真不巧,排班系統(tǒng)今早出故障了。護士長王薇倚著導診臺,新做的美甲敲在鍵盤上發(fā)出清脆聲響。她狀似無意地提起:聽說你和那個插畫師走得很近
顧言正要開口,身后突然傳來清亮的女聲:王護士長,聽說您最近在申請副高職稱蘇念抱著畫板從轉(zhuǎn)角走出,笑意盈盈卻未達眼底,我叔叔是衛(wèi)生局的評審委員,需要幫您引薦嗎
王薇臉色驟變,慌忙調(diào)整排班表:顧醫(yī)生,剛才系統(tǒng)恢復了,明天正好給你調(diào)休。
等走廊只剩兩人,顧言驚訝地望向蘇念:你...
騙她的。蘇念狡黠地眨眨眼,上周她訓斥實習護士時,我聽見她跟家里打電話說職稱材料有問題。她指尖輕點太陽穴,大畫家也需要觀察生活呀。
顧言望著女孩被陽光鍍上金邊的發(fā)梢,胸腔涌起陌生的悸動。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頭的玉蘭花瓣,蘇念,今晚的月色應該很美
第三章相識中
(接上文)
顧言的手指在觸及花瓣的瞬間頓住了。玉蘭的清香纏繞著消毒水的氣味,在兩人咫尺的距離間氤氳成奇妙的漩渦。蘇念耳尖泛起的薄紅比她畫晚霞用的胭脂色更生動,這讓顧言想起昨夜顯微鏡下躍動的毛細血管。
顧醫(yī)生這是職業(yè)病犯了蘇念后退半步,畫板邊緣磕在窗臺上發(fā)出輕響。她指著顧言仍懸在半空的手,連花瓣都要做病理分析
走廊盡頭的掛鐘突然報時,驚飛了窗外偷聽的麻雀。顧言收回手插進白大褂口袋,金屬聽診器貼著掌心發(fā)燙,我在想...他的目光掃過蘇念速寫本邊緣露出的半幅涂鴉——分明是他上周在花園看病例時的側影,玉蘭入藥能治偏頭痛,但花瓣碾碎后的汁液...
會腐蝕水彩紙的纖維層蘇念迅速接話,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畫板磨砂邊緣。這個動作讓顧言想起她修改畫作時的專注模樣,總要把鉛筆屑在拇指腹揉成灰色的雪。
斜陽穿過消防玻璃,在蘇念睫毛下投出細密的柵欄影。顧言忽然解開胸前的鋼筆,在她速寫本空白處畫了條波動曲線:這是你昨天說的,《星空》的筆觸頻率。
蘇念怔住了。那些深夜發(fā)給他的語音碎碎念,關于梵高癲癇發(fā)作時筆觸的變化規(guī)律,原來都被他悄悄轉(zhuǎn)譯成了心電圖般的科學注解。鋼筆水滲過紙背,在她手心的命運線上暈開小小的藍月亮。
顧醫(yī)生!3床突然室顫!護士的驚呼炸碎了走廊的靜謐。顧言轉(zhuǎn)身時白大褂揚起的氣流,掀開了速寫本最新一頁——密密麻麻的顧字練習稿,在黃昏里泛著毛茸茸的金邊。
蘇念把臉貼在冰涼的畫板上,聽見自己心跳與遠處除顫儀的嗡鳴漸漸同頻。窗外玉蘭樹沙沙作響,抖落的花瓣正巧蓋住她藏在灌木叢中的寫生畫:畫里的醫(yī)生站在漫天飛花中,胸前鋼筆折射的光斑,恰是心跳的形狀。
(下接月色邀約)
暮色漸濃時,蘇念在住院部露臺找到了顧言。他脫了白大褂倚在欄桿上,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處淡青的血管紋路——和她畫了十七遍都沒能完美復刻的那道弧度一模一樣。
其實我沒有叔叔。蘇念突然開口,看著城市燈火在顧言的鏡片上流淌,我父母是考古學家,常年在敦煌修復壁畫。她舉起速寫本,第三十六頁貼著泛黃的便利貼,上面是兒童稚嫩的筆跡:長大要畫很多醫(yī)生,治好等不到爸爸媽媽回家的小念。
顧言轉(zhuǎn)過身,白大褂不知何時又穿回了身上。他指尖還沾著手術室?guī)淼牡{色消毒凝膠,卻在觸碰蘇念眼尾時溫暖得像初春的溪水:今晚的月色里,應該包括病房的應急燈、走廊的電子鐘,還有...他的拇指撫過她眼下淡淡青影,插畫師小姐偷畫我時的臺燈光。
第四章第三十七號的離心管
在一個月后,顧言在實驗室忙,實驗室的藍光像某種深海生物的皮膚,在培養(yǎng)皿表面投下粘稠的陰影。顧言用鑷子夾起第三十七號實驗鼠,小家伙在他掌心劇烈抽搐,粉紅鼻尖不斷撞向透明呼吸罩。這已經(jīng)是改良后的第四代靶向藥,可神經(jīng)性震顫的癥狀反而比初代更嚴重。
數(shù)據(jù)異常值出現(xiàn)在海馬體區(qū)域。助理將腦部掃描圖投影在霧面玻璃上,那些珊瑚狀的紅色光斑正吞噬著記憶中樞,或許該考慮放棄基因編輯路線...
玻璃燒杯突然炸裂的脆響打斷了他的話。顧言望著扎進虎口的碎片,血珠順著離心管外壁滾落,在離心機轉(zhuǎn)盤上劃出斷續(xù)的螺旋線。這是他母親留下的古董腕表第三次發(fā)出低電量警報——表盤裂紋間滲出深褐色的氧化液,像極了蘇念最近畫作里那些扭曲的枯枝。
把上個月的實驗錄像調(diào)出來。顧言扯下染血的手套,醫(yī)用膠帶在指節(jié)纏出蒼白的繭。監(jiān)控畫面里,第三十六號實驗鼠正在啃食自己的前爪,而當時沉浸在數(shù)據(jù)中的他竟毫無察覺。
助理欲言又止地遞來信用卡賬單,尾號0823的卡片在紫外線燈下泛著幽藍。這張卡綁定了蘇念工作室的聯(lián)名賬戶,上周剛被自動扣劃了畫廊的場地租金。顧言想起抵押房產(chǎn)時公證員驚愕的表情,那間帶天窗的畫室現(xiàn)在成了擔保物目錄上的冷冰冰的編號。
離心機發(fā)出蜂鳴時,顧言的手機在防輻射箱里亮起第八次。蘇念的來電顯示頭像是她去年獲獎的插畫《星砂》,此刻被電磁波干擾得忽明忽暗。他下意識摸向白大褂口袋,里面還躺著今晨撿到的顏料管蓋——蘇念顫抖的手指已經(jīng)握不住0.3mm的勾線筆,鈷藍色沿著松木地板縫隙蔓延,像極了初遇時她裙擺沾染的矢車菊花汁。
顧醫(yī)生!助理突然驚呼。顯微鏡下的神經(jīng)元突觸正在發(fā)生詭異的分裂,最新注入的納米機器人集體轉(zhuǎn)向,啃噬起健康的細胞壁。顧言抓起冷凍噴霧的手在發(fā)抖,超低溫液氮卻誤噴在了實驗記錄本上,2023年12月24日那頁瞬間結滿冰晶——那是蘇念最后一次完整畫出他側臉輪廓的日子。
(插入回憶)
顧言此刻對著監(jiān)控錄像按下暫停鍵,畫面定格在蘇念踮腳偷親他嘴角的瞬間。她當時藏在背后的左手正死死掐著大腿,指甲在牛仔褲上摳出月牙形的褶皺——這個自殘式的小動作,在他發(fā)現(xiàn)視神經(jīng)萎縮診斷書的那天才明白含義。
凌晨三點的解剖室彌漫著福爾馬林的苦香。顧言將失敗的實驗鼠放進編號37的玻璃罐,忽然注意到它右爪戴著微型識別環(huán)——這是蘇念上個月偷偷系上的粉色絲帶。她總說這些小生命眼里有銀河,卻不知道他每晚都要親手結束這些銀河的呼吸。
回到家時,玄關感應燈的光圈里飄著蛋糕的甜膩。奶油寫的一周年紀念日已經(jīng)坍塌成乳白色沼澤,尖上的燭淚像極了蘇念今早打翻的玫瑰色眼影。顧言踩到地板上凝固的顏料塊,鈷藍碎屑粘在鞋底,每一步都留下嘆息般的咯吱聲。
臥室門鎖的咔嗒聲比手術刀劃開皮膚更令人窒息。顧言盯著門縫漏出的暖黃光暈,想起上周切除的腦腫瘤病例——那個女孩也是這般將自己反鎖在病房,而家屬同意書上顫抖的簽名和蘇念的畫稿署名筆跡重合。
他輕輕轉(zhuǎn)動門把手,金屬的寒意順著掌紋滲入心臟。蘇念蜷縮在飄窗的月光里,撕碎的畫稿雪花般鋪滿地毯。那些被紅墨水劃破的眼睛,全是他穿著白大褂的模樣。
第五章出現(xiàn)矛盾
消毒柜運轉(zhuǎn)的嗡鳴聲突然停滯,顧言手中的培養(yǎng)皿映出扭曲的倒影。他盯著蘇念緊閉的臥室門,門縫里滲出的松節(jié)油氣味與走廊碘伏的味道絞成無形的鎖鏈。
你總是這樣!蘇念的聲音裹著砂紙般的哽咽撞在門板上,上周三你說去取報告,結果在病理科待到凌晨;前天我眼底出血找不到眼藥水,你在開國際視頻會議......
顧言的后背順著門框緩緩下滑,白大褂口袋里的微型離心管滾落在地。那是今早從蘇念畫箱里撿到的,現(xiàn)在管壁爬滿裂紋,像極了她眼底破碎的血管。
這次真的不同。他的指節(jié)叩在實木門浮雕的鳶尾花紋路上,美國那邊傳來消息,腦部腫瘤實驗里......
就像上次的腦部血管機器人畫布撕裂的脆響驚飛了窗臺上的麻雀,它們把我的自畫像咬成了馬賽克!蘇念突然劇烈咳嗽,調(diào)色盤摔在地上的聲音像場微型爆炸。
顧言摸到門把手上的濕痕,湊近看是摻著金粉的深紅。他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是蘇念新買的珊瑚色丙烯,此刻卻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鐵銹味。
(插入實驗室回憶)
八小時前的顯微鏡前,第三十八號實驗鼠正在啃食自己的脊髓液。顧言看著實時監(jiān)控里蘇念獨自去復診的背影,她摸索電梯按鈕的手在鏡頭下顫抖如風中秋葉。助理當時舉著剛到的電鏡照片驚呼:顧醫(yī)生!納米顆粒在攻擊視神經(jīng)髓鞘!
他抓起實驗記錄本瘋狂涂改公式,鋼筆尖劃破三張紙才驚覺寫滿的都是對不起。離心機里旋轉(zhuǎn)的血液樣本泛著詭異的熒光綠,那是他偷偷替換掉蘇念體檢報告時用的抗凝血劑。
你以為我不知道蘇念突然拉開門,指尖還粘著撕碎的畫布纖維。她浮腫的眼皮像浸過水的宣紙,瞳孔周圍泛起病態(tài)的虹膜新生血管,上周三根本不是取報告,你在和瑞士實驗室談賣專利!
顧言望著她手中皺巴巴的合同復印件,簽名處顧言兩個字力透紙背——這正是他昨天典當婚戒時偽造的簽名。冷氣從敞開的冰箱里涌出,凍住了蛋糕上融化的三周年快樂。
靶向治療需要資金支持。他伸手想擦去她嘴角的血絲,卻被偏頭躲開,等下周融資到位......
用我們的婚房抵押蘇念突然笑起來,染血的牙齒像摔碎的瓷娃娃,顧大醫(yī)生要不要檢查下我的腦脊液看看里面有沒有貪得無厭的癌細胞!她扯開衣領,鎖骨下方埋著的輸液港還沾著碘酒。
飄窗上的畫架突然傾倒,未完成的《春日手術室》摔在兩人之間。畫中主刀醫(yī)生的腕表停在2:47,正是三年前顧言給她做緊急手術的時刻。蘇念的帆布鞋碾過畫布上鮮紅的動脈,踩碎了那個永遠微笑的護士人偶。
收手吧。她踢開腳邊的離心管,月光碎片扎進顧言的手背,昨晚你說夢話時,喊了三十七次實驗鼠編號。沾滿顏料的赤腳踩過債務合同,而叫我名字那次,說的是對照組數(shù)據(jù)異常。
警報器突然尖嘯,兩人同時望向煙霧彌漫的廚房。顧言沖進去時,烤爐里正在燃燒的是蘇念所有的病歷復印件,火舌舔舐著診斷書上視網(wǎng)膜母細胞瘤的字樣。他徒手抓起滾燙的烤盤,卻全部燒成灰燼
蘇念的聲音從火場外幽幽飄來:現(xiàn)在你終于有完美對照組了,不是嗎她的身影在濃煙中漸漸透明
第六章愛慢慢的消失
暴雨在玻璃穹頂炸開萬千銀箭,蘇念數(shù)著輪椅扶手上的雨痕,第三十七道裂痕正好對應義肢接合處的螺釘數(shù)。孩子們的笑鬧聲穿過花房的鳶尾花叢,她低頭望著防水繃帶下空蕩蕩的褲管——那里本該有顧言情人節(jié)送的星星紋身,現(xiàn)在只剩移植皮膚的縫合線像蜈蚣般蜿蜒。
蘇老師,蝴蝶的翅膀可以飛到月亮上嗎患有白化病的小女孩舉起畫板,紫色顏料正從黑脈金斑蝶的輪廓溢出。蘇念轉(zhuǎn)動輪椅時,義肢傳感器發(fā)出細微電流聲,這讓她想起車禍那晚救護車的警笛。
(插入車禍回憶)
三個月前的雨夜,顧言的實驗日志第209頁還攤在副駕駛座上。蘇念握著方向盤的手在發(fā)抖,后視鏡里民政局的紅字招牌正被大雨澆得模糊。她終究沒等到他承諾的實驗成功就結婚,就像此刻擋風玻璃上扭曲的霓虹,那些基因療法重大突破的新聞彈窗刺得視網(wǎng)膜生疼。
卡車撞來的瞬間,她本能護住副駕座上的鐵盒——里面是顧言抵押房產(chǎn)的公證書,還有她偷偷在背后畫的顧言的畫像。擋風玻璃碎片扎進膝蓋時,她竟有種詭異的解脫感:這下他終于可以心無旁騖地拯救世界了。
輪椅碾過地板上潮濕的矢車菊花瓣,蘇念的義肢突然抽搐著撞向畫架。孩子們驚叫著去扶傾倒的顏料桶時,她看見玻璃倒影里那個舉著花束的身影——顧言的白大褂下擺浸在積水里,懷中的矢車菊在暴雨中倔強地舒展花瓣,像極了他們初遇時她裙擺上的水彩。
瑞士洛桑的療養(yǎng)院能看到阿爾卑斯山的雪線。她對著虛空呢喃,指尖無意識地在輪椅扶手上畫著分子式。這是顧言昨夜發(fā)表在《自然》雜志上的基因療法示意圖,此刻被她描摹成蝴蝶的經(jīng)絡。
(插入實驗室往事)
半年前的深夜實驗室,顧言將第38代納米機器人注入恒河猴眼部。監(jiān)視器里,蘇念的腦部掃描圖與實驗數(shù)據(jù)重疊成詭異的雙曝光。當靈長類動物的視神經(jīng)開始再生時,他瘋狂地給蘇念發(fā)送視頻請求,卻在接通瞬間看到她身后的行李箱——那是她準備悄悄離開時收拾的。
再等三個月...他攥著婚戒的手被顯微鏡棱鏡割出血口,靈長類實驗成功就能進入人體試驗階段。蘇念沉默著展示機票訂單,瑞士療養(yǎng)院的LOGO在屏幕里泛著冷光。
此刻顧言的白大褂口袋里,還裝著當時被拒收的婚戒。鉑金指環(huán)內(nèi)側刻著37-CY,既是他們初遇日期的實驗編號,也是蘇念·顧言的縮寫。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滴在矢車菊上,淡藍色花瓣浮現(xiàn)出奇異的熒光——這是基因編輯過的品種,能在暴雨中分泌止血藥劑。
姐姐,你的彩虹碎掉了。白化病女孩突然指著蘇念的臉。滾落的淚水正將倒影投射在畫紙上,暈染成破碎的光譜。蘇念伸手去擦,義肢金屬關節(jié)卻勾斷了腕間的紅繩——那是顧言用手術線編的
你總說想看極光。現(xiàn)在挪威的夜空正倒映在你的視網(wǎng)膜上。實驗室里未被焚毀的監(jiān)控視頻突然在玻璃花房投影——那是蘇念車禍時看到的最后畫面:顧言在民政局臺階上狂奔的身影,手中婚戒盒反射著卡車遠光燈的慘白。
現(xiàn)在,她撫摸著無名指上的戒痕,望向窗外梧桐樹下熟悉的身影。顧言的白大褂被雨水浸透,卻仍固執(zhí)地舉著他們初遇時的矢車菊。福利院的孩子們正在畫蝴蝶,有個女孩將紫色涂到了輪廓線外。
這樣更有生命力呢。蘇念輕聲指導,淚珠墜在女孩手背。她終于領悟:有些愛不必圓滿,就像未完成的畫作,留白處皆是彼此呼吸過的證明。
第六章蘇念的離開
晨光像無菌紗布般裹住住院大樓時,顧言在安全通道撿到了半管干涸的鈷藍色顏料。昨夜暴雨在臺階上沖出蜿蜒溝壑,此刻倒映著他滿是血絲的眼睛像被生生截斷的生命線。
保衛(wèi)科主任調(diào)出凌晨三點十七分的監(jiān)控,畫面里醫(yī)療垃圾車尾燈在雨幕中忽明忽暗。顧言的瞳孔突然收縮:蘇念她蒼白的臉貼在透明觀察窗上,手指在霧氣中畫著心電圖般的波紋。那是他們約定的求救暗號,可他當時正躺在值班室昏迷——連續(xù)72小時手術后,多巴胺注射液也撐不住他透支的神經(jīng)。
護士站的交接記錄顯示,同一時刻有位匿名捐贈者送來德國智能假肢。顧言摸著簽收單上熟悉的筆跡褶皺——那是蘇念寫的,每個字都帶著復健時的疼痛戰(zhàn)栗。他突然沖向焚燒爐,在余溫尚存的灰燼里扒出半張未燃盡的匯款單,瑞士療養(yǎng)院的印章旁印著暗紅的指紋,像極了她最后那幅未完成的血色星空。
(倒敘補充)
兩個月前的深夜,顧言在手術室角落發(fā)現(xiàn)蘇念的止痛貼空盒。她蜷縮在更衣室的長椅上,截肢創(chuàng)面滲出的組織液染透了繃帶。德國假肢要配合脊髓電刺激。她笑著將貸款合同藏在身后,你總不能把神經(jīng)末梢也抵押給銀行。
此刻焚燒爐的熱浪炙烤著顧言的睫毛,他忽然注意到灰燼中閃爍的金屬光澤——是蘇念的婚戒,內(nèi)側刻著的病歷編號正泛著冷光。2019年3月7日的記憶呼嘯而來:少女跌坐在眼科診室門口,散落的畫稿上是失焦的鳶尾花,而他的鋼筆正巧滾落到她打著石膏的腳邊。
(初遇閃回)
視網(wǎng)膜母細胞瘤二期。當年的顧言還是實習醫(yī)生,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診斷書邊緣。診室外的蘇念正用盲文筆在速寫本上戳刺,陽光穿過她顫抖的睫毛,在紙面投下荊棘狀的光斑。他鬼使神差地撿起滾落的桔子,卻在果皮下發(fā)現(xiàn)她用指甲刻的微型畫:穿白大褂的醫(yī)生站在光年之外。
焚燒爐的警報突然炸響,顧言的白大褂口袋飄出焦黑的紙片。那是蘇念藏在假肢芯片槽里的手寫信:當你看見這封信時,我大概正變成瑞士雪山上的霧。紙頁邊緣染著咳出的血,氧化成矢車菊枯萎的顏色。
(引入醫(yī)療紀實)
住院部突然傳來騷動。顧言沖進電梯時,指尖還粘著蘇念的骨灰。兒科病房里,白血病女孩正舉著蠟筆畫:蘇姐姐說醫(yī)生叔叔的眼睛會下雪。畫上的他穿著沾滿星空的手術服,而背景里醫(yī)療垃圾車正駛向彩虹盡頭。
在停尸間冷藏柜第三十七號抽屜,顧言找到了蘇念的假肢。金屬關節(jié)里嵌著微型存儲器,導出的監(jiān)控視頻讓他窒息:昨夜蘇念自己爬進醫(yī)療廢物箱前,將瑞士療養(yǎng)院的定金支票撕成紙蝴蝶。她在最后時刻摸索著胸前的輸液港,用抗生素在箱體內(nèi)壁寫下顧醫(yī)生,春天快樂。
(最終揭秘)
病理科主任遞來未拆封的尸檢報告時,顧言正對著蘇念的空輪椅。報告顯示她的癌細胞早在三年前就轉(zhuǎn)移,當年視網(wǎng)膜母細胞瘤不過是冰山一角�;颊呔芙^一切鎮(zhèn)痛治療。主治醫(yī)師輕聲說,
黃昏降臨時,顧言在初遇的眼科診室拆開蘇念的遺物箱。99管干涸的顏料排列成基因螺旋,每支標簽上都寫著手術日期。
當保安在凌晨發(fā)現(xiàn)顧言時,他正蜷縮在蘇念的輪椅里繪制角膜捐獻同意書。晨光再次漫過窗臺,將滿地的診斷書染成淡金色。那些被紅筆圈出的晚期與擴散,在穿堂風中輕輕翻動,恍若年少時她總也畫不圓的矢車菊花瓣。
顧言,顧言同事叫到:顧言醒醒,下午的手術給你做累了,睡的這么死,下班了
顧言揉了揉眼睛,看著電腦桌前和蘇念的照片笑了笑,小聲說:你還在就好了。
十年后的醫(yī)學頒獎禮上,顧言捧著金色獎杯,背后大屏幕播放著蘇念的電子畫集。那些扭曲卻絢麗的色塊旁注著一行小字:致C先生——你教會我看不見的光。
當記者問及靈感來源,鏡頭里的蘇念已無法轉(zhuǎn)動脖頸。她望向永遠定格在右前方的攝像鏡頭,仿佛穿過時光凝視某人:真正的愛情,是允許對方成為追光的影子。
雨還在下。兩個城市的雨滴穿過通訊衛(wèi)星,在某個錯位的時空維度,終于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