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我是蕭瑾的暗衛(wèi)。

    他引我為知己,卻也道出那般傷人話語(yǔ):

    本王從未把你當(dāng)女子看待。

    我只能將隱晦的愛戀深埋心底。

    為助蕭瑾登上皇位,我手刃了當(dāng)年抄我沈家滿門的三王子。

    逃亡途中,我被知曉我真實(shí)身份的將軍所救。

    自此,我舍棄暗衛(wèi)的身份,褪去男裝,恢復(fù)女兒身。

    轉(zhuǎn)瞬兩年,蕭瑾終登皇位。

    鎮(zhèn)北將軍請(qǐng)求賜婚,新帝卻龍顏大怒。

    1

    夜宴驚變

    朔風(fēng)卷著細(xì)雪掠過重檐,我蜷在屋脊背風(fēng)處,玄色勁裝融在夜色里。

    喝口燒刀子暖暖同僚阿七挪過來,晃動(dòng)手中的酒瓶。

    我隔著面罩搖搖頭。

    角落里傳來幾聲壓抑的嗤笑:

    阿七,別管他�;钤搩鏊肋@怪胎。

    從來不敢露出真面目,怕不是臉上長(zhǎng)了爛瘡……

    我不予理會(huì),腳下的宴廳滲出暖黃燭光。

    十二扇雕花槅門內(nèi),緋衣舞姬旋開石榴裙。

    五皇子蕭瑾斜倚在金絲軟枕上,指尖輕叩瑪瑙酒盞。

    他身側(cè)的姬妾親手剝好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殷勤地送入他口中。

    絲竹管弦聲里,醉眼朦朧的賓客擊節(jié)而歌。

    三更梆子響時(shí),琵琶聲陡然轉(zhuǎn)急。

    舞姬廣袖翻飛間寒光乍現(xiàn),她手執(zhí)短劍直取蕭瑾咽喉。

    蕭瑾掀翻食案,擋下一擊。

    樂師們從琵琶與古琴里抽出彎刀,劈向手無寸鐵的賓客。

    殿下!

    我縱身躍下,其余暗衛(wèi)紛紛跳落。

    我抽出腰間軟劍,劍脊反卷成弧,絞住刺客橫劈的彎刀。

    數(shù)支袖箭破空襲來,我旋身斬?cái)嗳�,第四支擦過左臂。

    我強(qiáng)忍痛楚,擲出的銀鏢正中刺客咽喉,尸身栽倒,撞翻青銅仙鶴燈。

    其余刺客盡數(shù)伏誅,那舞姬正欲逃離,我將軟劍甩成索,纏住她的腳踝。

    舞姬被我拖拽回來,她目眥欲裂,驀地仰起頭張大嘴。

    她要咬舌自盡!

    留活口!

    背后傳來厲喝聲。

    我不假思索地把手伸進(jìn)舞姬口中,任由她的牙齒刺破我的皮肉。

    我的身后,蕭瑾被侍衛(wèi)們團(tuán)團(tuán)圍住,蟒袍纖塵不染。

    蕭瑾冷聲下令:

    帶下去,嚴(yán)刑拷打,定要查出幕后之人。

    是!

    兩名侍衛(wèi)疾步而來,折斷那舞姬的四肢,她痛得昏死過去。

    侍衛(wèi)將舞姬拖走。

    蕭瑾徐徐走到我的跟前,眉心微蹙地問:

    傷到哪里了

    我剛要開口,一陣香風(fēng)襲來,粉色羅裙已翩然而至。

    殿下!您無妨吧

    蕓娘撲進(jìn)蕭瑾懷里。

    蕭瑾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拍美人脊背,柔聲道:

    本王無礙,你可驚著了

    蕓娘淚眼婆娑,抖得如風(fēng)中落葉。

    喉間涌上腥甜味,我把話咽回去,緩緩移開眼,

    我與其余暗衛(wèi)重新沒入黑夜中,化作陰影中的鬼魅。

    偏院廂房?jī)?nèi),我顫抖著將金瘡藥灑在傷口上,傷口傳來鉆心的疼,我嘴里咬著木塞,以防自己疼吟出聲。

    待包好傷口后,我身上裹胸的布條已被冷汗浸得濕透。

    門外響起腳步聲,是指揮使來了。

    他隔著門與我道:

    墨羽,秦王體恤你受傷,讓你歇息三日,不必當(dāng)值。

    我吐掉木塞,壓低嗓音道:

    替墨羽謝過殿下。

    指揮使又道:

    殿下命我送藥給你,我擱在門外了。

    腳步聲漸遠(yuǎn),我推開門,拾起臺(tái)階上的白瓷小藥瓶。

    我將藥瓶按在懷里,胸前升起陣陣暖流。

    歇了兩日,傷勢(shì)已大致復(fù)原,我在房里悶得慌,趁著雪晴,我想出門透透氣。

    我坐在銅鏡前,打開一個(gè)破舊的木匣子。

    匣子里孤零零地躺著一支桃木簪。

    我輕撫桃木簪上那朵桃花,我已記不清簪子從何而來,自有記憶起,它便在我手中。

    十?dāng)?shù)年過去,連木紋都沁入了血色。

    我將簪子插在發(fā)髻間,戴上冪籬走出偏院。

    穿過九曲回廊時(shí),遠(yuǎn)處忽起喧囂。

    秦王妃榮姝在奴仆的簇?fù)硐拢焊邭鈸P(yáng)地抬起下巴,一位粉衣麗人跌坐在她跟前的青石磚上。

    粉衣女子,正是前些天在秦王懷中輾轉(zhuǎn)承恩的蕓娘。

    2

    王妃之怒

    榮姝彎下腰,染著蔻丹的指甲掐住蕓娘的下頜,冷笑道:

    憑你也配用與本王妃一樣的螺子黛

    蕓娘哆哆嗦嗦求饒:

    王妃請(qǐng)恕罪……是、是秦王殿下賞賜給妾身的……

    榮姝怒喝:

    你是想說自己深受殿下的寵愛,能與本王妃平起平坐嗎來人,給我掌嘴!

    蕓娘被兩個(gè)丫鬟摁住,一名滿臉橫肉的老嬤嬤踏步上前,她掄圓了胳膊,左右開弓,將蕓娘白玉般的嬌顏扇得紅腫。

    蕓娘哀嚎:

    王爺!王爺救我��!

    榮姝獰笑道:

    你盡管叫,今兒就是王爺來了,我也照打不誤!給我狠狠打!

    蕓娘幾乎暈厥,榮姝拔下頭上金簪。

    叫你狐媚魘道!叫你迷惑殿下!

    她嘴里罵著,手也不停,金簪一下下地戳進(jìn)蕓娘的眉中。

    蕓娘凄厲的哭叫鉆入耳中,我眼皮直跳,只好繞道而行。

    并非我冷漠無情,只是這般場(chǎng)景在王府,早已司空見慣。

    上個(gè)月被溺斃在荷花池的通房丫鬟碧柳;去年剛被診有孕,就摔下階梯小產(chǎn)的鄭姨娘;還有更早前,蕭瑾養(yǎng)了個(gè)外室,出門上香卻被強(qiáng)盜玷污……

    無論是多受寵的姬妾,榮姝要?dú)埡�,蕭瑾從不阻攔。

    弄死了他便換下一個(gè),周而復(fù)始。

    我該慶幸,蕭瑾當(dāng)年帶我回來后,沒讓我以女兒身伺候,而是將我扔進(jìn)暗衛(wèi)營(yíng)。

    我寧可與男子們?cè)谀嗫訌P打,也不愿被王妃拿發(fā)簪戳臉。

    我從便門走出,直往西市街而去。

    街上熙熙攘攘,叫賣聲不絕于耳。

    我無漫我無目的地閑逛著。

    正走著,一塊繡帕夾著暗香飄落,我不由自主伸手接住。

    上方傳來嬉笑聲,我抬首望去。

    牌匾上醉月樓三個(gè)字映入眼簾,我的后背頃刻生出寒意。

    此處乃神都最負(fù)盛名的青樓之一。

    青瓦朱廊下,兩位倚欄而立的女子如并蒂蓮般爭(zhēng)艷,紗衣下酥胸半露。

    女子們咯咯嬌笑,一小倌自她倆身后探頭,朝我打趣道:

    小郎君,接住帕子,便是接住姑娘的心意,不如進(jìn)來喝盞合巹酒

    恍惚間,我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

    那年我只有六歲,被人牙子賣進(jìn)醉月樓。

    我不肯學(xué)琴,不肯學(xué)舞,老鴇命龜公把我關(guān)在柴房吊起來。

    若不是逃跑時(shí)遇到那人,今日的我,也會(huì)薄紗透體地站在此處攬客嗎

    我扔掉手帕,疾步離開,剛走幾步,身后傳來呼喝:

    抓賊啊——!站��!別跑!

    我警惕回頭。

    只見一青衫男子攥著個(gè)荷包,狼狽逃竄,數(shù)名小廝在他身后追趕,行人來不及躲避,被撞得人仰馬翻。

    那賊兒正朝我而來,我眸光一閃,不動(dòng)聲色地伸出腳。

    他被絆倒,像斷線的紙鳶般栽在餛飩攤前。

    小廝們圍上來對(duì)賊兒拳打腳踢,邊打邊罵道:

    不長(zhǎng)眼的王八羔子!

    敢偷到我們主子頭上來!活膩了!

    其中一位斯文俊秀的少年,看著像他們的頭兒,他一面喘氣一面朝我作揖。

    多謝俠士出手相助!

    我微微頷首,轉(zhuǎn)身便走,眼角余光處,一抹魁偉的身形自人群中走出。

    3

    街頭偶遇

    男子窄袖勁裝難掩通身肅殺之氣,他劍眉斜飛,目若朗星,棱角分明的下顎透著堅(jiān)毅。

    我隨意一瞥,卻意外地瞪大了眼,是鎮(zhèn)北將軍裴炎。

    記得那日,蕭瑾于狩獵場(chǎng)上向他示好。

    裴炎剛硬的神色毫不動(dòng)搖,只回了一句:

    良將不怯死以茍免,烈士不毀節(jié)以求生。

    他走后,蕭瑾冷嗤。

    好一塊難啃的硬骨頭。

    沒想到我會(huì)在此處遇到他。

    那小廝將荷包呈給裴炎,道:

    將軍,多虧這位俠士幫咱攔下小偷……

    裴炎的眼眸如淬毒寒星直刺而來,仿佛貫穿我臉前的月白輕紗。

    我慌忙轉(zhuǎn)身,步履匆匆地離開鬧市。

    我逛得無趣,干脆去茶館吃茶,聽了幾段戲文。

    離開茶館后,我便察覺自己被盯上。

    來者何人

    我心中起疑,腳下生風(fēng)般走得飛快,身后的腳步聲如附骨之疽。

    我繞過七彎八拐的巷陌,徑直走進(jìn)青苔斑駁的死胡同。

    我攀著老槐虬枝翻上墻頭。

    須臾,灰衣人趕來,趁他抬頭尋跡,我縱身一躍,踏住他的肩頭將其撞翻。

    灰衣人驚呼一聲,情急之下扯下我的冪籬,我吃了一驚,飛快抬手擋住臉龐。

    我一腳踩在他的臉上,男子在我鞋底下悶哼。

    我奪回冪籬罩在頭上,松開腳后拔出短刀抵住他的咽喉。

    我沉聲問道:

    誰派你來的

    男子嗚咽不語(yǔ),他身手平平,我猜不透幕后指使的真身。

    我無意傷人,只惡狠狠威脅道:

    回去告訴你的主子,若再敢窺探,定叫你有來無回!

    我收回手,看著男子落荒而逃。

    暮色漫過城門,我回到王府。

    剛走進(jìn)便門,就見提著藥箱的大夫與一名丫鬟迎面而來。

    我認(rèn)得那丫鬟,是蕓娘的貼身侍女鶯兒。

    我退至路旁,只聽大夫嘆息道:

    蕓姨娘這傷……怕是華佗再世也難愈,姑娘多多寬慰她吧。

    鶯兒抽噎抹淚,將大夫送出門。

    我如鯁在喉,回到寂靜寥落的偏院。

    我脫下冪籬,正欲拔下發(fā)簪,手里卻只摸到圓溜溜的發(fā)髻。

    我心頭一凜,扭頭望向銅鏡。

    發(fā)髻里空空如也,桃木簪不知何時(shí)丟失了。

    我細(xì)細(xì)回想,許是方才被那灰衣人扯掉冪籬時(shí)弄丟的。

    眼下我又不可能折回去尋,就算去了,恐怕早就被人撿走了。

    我的心蕩到谷底,不由得捂臉長(zhǎng)嘆。

    簪子并不值錢,卻是唯一與我身世相關(guān)的線索。

    罷了,我苦澀一笑,約莫是老天爺要絕了我的路吧……

    我失神地靠在床角,不知過了多久,似夢(mèng)非夢(mèng)間,卻見桃花紛飛如雨,錦衣小郎君折下一根桃枝。

    他嗓音的稚嫩說道:

    漠北的雪比神都的柳絮還密,牧民會(huì)圍著篝火跳舞,還有香噴噴的烤全羊和羊奶酒,待開春時(shí),草甸上開滿馬蘭花,我便帶你去縱馬,看落日西沉……

    此人是誰這是我兒時(shí)的記憶嗎

    我努力想看清,可少年的面容似籠著江南煙雨。

    忽聞雕花門吱呀輕啟。

    我猛然驚醒,將手探進(jìn)枕下,握住匕首的刀柄。

    熟悉的腳步聲響起,我心頭緊繃的弦頃刻松懈。

    酒氣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蕭瑾坐在我的床邊。

    我直起上半身,拉高被子遮住身子。

    他俊朗的面容在微光之下透著醉意。

    阿羽,陪本王騎馬……

    我微微一愕,外頭天寒地凍,蕭瑾又喝了酒,我求證地問:

    此刻

    對(duì),此刻。

    我語(yǔ)帶拘謹(jǐn)?shù)溃?br />
    懇請(qǐng)殿下先行回避,屬下要穿衣……

    他忍俊不禁道:

    你在害羞嗎無妨,本王從未把你當(dāng)女子看待。

    我呼吸一滯,早已麻木的心,因?yàn)檫@句話,又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4

    酒后真言

    殘?jiān)氯玢^割裂墨色蒼穹,枯枝在北風(fēng)中簌簌作響。

    我搓了搓手臂,無奈地望著眼前發(fā)酒瘋的蕭瑾。

    半個(gè)時(shí)辰前,我被他拽到馬廄里,與他縱馬出城,一直跑到城外的十里坡。

    蕭瑾下馬后,掏出鎏金酒壺又灌了幾口,他醉態(tài)盡顯,指著樹頂吼道:

    榮姝你個(gè)母夜叉!你弄死本王多少姬妾和孩子了你自個(gè)兒肚皮不爭(zhēng)氣,還不許旁的女人給本王生!好!你爺爺是大司馬,本王忍著你!哪天等你爺爺死了,本王要你血債血償!

    叫罵聲震落枝頭的殘雪。

    我警惕地四處張望,幸而荒郊野嶺,不怕隔墻有耳。

    蕭瑾扔下酒壺,抱著樹干又哭又笑。

    蕓娘,碧柳……怪你們?cè)旎住贿^,你們對(duì)本王也并非真心,若本王只是平民百姓,你們怕是不會(huì)多瞧一眼……死便死吧……這般女子,天下多的是……

    聽著他酒后吐出的真言,我心中五味雜陳。

    我走到他身后,勸道:

    殿下,夜里冷,您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蕭瑾回頭瞧我,驀然傻笑。

    阿羽,本王要到樹上去……

    我一愣,只好無奈點(diǎn)頭:

    是……

    我扶了扶頭上的冪籬,扛著蕭瑾,施展輕功,三兩下便跳到樹頂上。

    我倆坐在枝丫之上,蕭瑾不客氣地把腦袋靠在我的頸窩里。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朝中之事。

    父王要廢掉太子哥哥,另立新儲(chǔ)君……老臣皆擁護(hù)三皇兄,本王陣營(yíng)里只有大司馬和幾名文官,若裴炎肯投入麾下,方有十足勝算……可恨那廝不愛財(cái)帛,也不好女色,本王無從下手……成王敗寇,本王輸不起……

    我想起今日偶遇裴炎之事,話語(yǔ)在舌尖上饒了幾圈,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蕭瑾冷不防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我。

    殿下……我剛要開口,蕭瑾卻打斷我。

    阿羽,你替本王殺了三皇兄吧

    我屏住氣,全身僵住。

    此時(shí)的他滿臉正色,毫無醉意,我已分不清他話語(yǔ)中的真與假。

    我訥訥道:

    可是……他是您的兄弟……

    蕭瑾冷冷笑道:

    他有當(dāng)本王是兄弟嗎上回宴席上刺殺本王之人,你猜是受誰的指使

    答案不言而喻,我緘口不語(yǔ)。

    本為同根生,卻為九五尊位,棄手足之情,拋血脈之義。

    山野間傳來孤狼的嗥叫,驚破了沉默。

    蕭瑾淡漠地扭過頭去,道:

    本王乏了,回去吧……

    我望著他煢然孑立的背影,咬了咬牙,懷著孤注一擲的決心開口:

    君若挽雕弓,我作弦上矢,千里之外取敵首。

    蕭瑾回首,他盯了我半晌,薄唇勾起一抹輕如漣漪的笑。

    傻瓜,本王豈會(huì)讓你赴死

    5

    王府舊事

    數(shù)日后,蕓娘被發(fā)現(xiàn)吊死在房中,蕭瑾撥了幾十兩銀子喪葬費(fèi),在郊外點(diǎn)了一處穴,將她草草掩埋了。

    榮姝又逼死一人,可她仍毫發(fā)無損,在秦王府里作威作福。

    立冬剛過,皇上頒布詔書,大王子蕭璟品行不端,結(jié)黨營(yíng)私,將其太子之位廢黜,貶為庶人。

    太子的黨羽被一一清算,東宮之位懸而未定,朝中人心動(dòng)蕩,暗流涌動(dòng)。

    十月十七,宜宜入宅。

    門楣上敕造齊王府的金匾泛著碎芒。

    齊王府外車水馬龍。

    今日是六王子蕭珩宅邸入伙的大喜之日,蕭瑾攜榮姝前來赴宴。

    我與幾名同僚各自尋找藏身之處,暗中布防。

    王府乃某罪臣的舊宅,翻新擴(kuò)建后,成了如今的齊王府。

    我隱在檐角的陰影里,望著檐下懸掛的鎏金風(fēng)鐸,還有回廊轉(zhuǎn)角處的青銅仙鶴香爐。

    不知何因,此處的一切給我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

    我越這般想,就越想窺探更多。

    不知不覺,我竟挪了位置,溜到后院的樹上去了。

    我倏然回神,只聽樹下傳來人聲。

    一老翁感慨道:

    怕是沒多少人還記得,這里十年前曾是沈家的府邸了。

    我聽到沈家二字,頓時(shí)側(cè)耳傾聽。

    一身著月白錦袍的男子坐在石墩上,嘆息道:

    時(shí)過境遷,誰能料到,太子竟在十年后垮下呢……

    老翁不勝唏噓。

    沈御史當(dāng)年彈劾廢太子的折子林林總總,收受賄賂、私吞漕銀、強(qiáng)占民女……沈御史一片丹心,卻被扣上’構(gòu)陷儲(chǔ)君,顛覆朝綱’的罪名,如今這些罪狀全都一一應(yīng)驗(yàn)了。

    錦袍男子搖頭道:

    自古忠奸難辨,沈御史慘死獄中,還連累了沈家數(shù)十口人,即便沉冤得雪,也物是人非了。

    老翁眼中閃過悲憫。

    男丁皆流放邊疆,若能茍活,還有東山再起的一日,只可憐了女眷們,都被充樂籍,沒入教坊司,日后就算脫了籍,也成不潔之身了。

    他們口中之事明明與我無關(guān),可為何我聽完后,心肺卻如同被撕裂一般。

    我呼吸急促,使勁按住狂跳不已的胸口。

    錦袍男子壓低聲音道:

    宣王過去與廢太子過從甚密,當(dāng)年他親自領(lǐng)兵抄了沈家,而今沈家卻成了齊王府,不知宣王前來赴宴,心中作何感想……

    宣王就是三王子蕭玦,聽到此處,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段景象。

    火把亮如白晝,蕭玦冷峻的面龐在搖曳的火光下更顯陰森。

    瓷器破碎、家具倒地的聲響不絕于耳,所有人都跪在地上。

    我與一名婦人緊緊相擁。

    兩名士兵過來拖拽我,婦人嘶喊著:

    昭兒——!

    她爬過去扯住蕭玦的衣擺哀求:

    三殿下!求求您,饒了小女吧,她才六歲……

    蕭玦毫不留情地抬腳將婦人踹開,婦人倒下時(shí),血珠順著下顎滑落。

    我哭嚎:阿娘——!

    那景象如同被狂風(fēng)卷起的細(xì)沙般散去,我再也想不起更多。

    我緊緊捂著腦袋,只覺頭痛欲裂。

    待我緩過神,樹下交談的二人已遠(yuǎn)去。

    我魂不守舍地回到宴會(huì)場(chǎng)地屋檐下。

    席面上,蕭玦正與蕭瑾相談甚歡。

    望著蕭玦那張?zhí)搨蔚男δ�,我不覺攥緊了拳心。

    6

    生死抉擇

    東宮虛位月余,六部九卿連日遞折請(qǐng)立儲(chǔ)君。

    金鑾殿上,笏板相擊聲不絕,惹得帝王擲朱筆于案。

    蕭玦已暗布棋局,廣納江湖死士,以商賈之名購(gòu)置甲胄;又遣門客周旋于宰輔府第,夜宴私會(huì)時(shí)觥籌交錯(cuò),不知多少印信密函自此流入王府。

    這場(chǎng)無聲的博弈,已然暗潮洶涌。

    咚!

    指揮使將竹筒重重磕在案上,竹簽相擊聲似催命鐘聲。

    房?jī)?nèi)諸人屏息凝神,指揮使沉著臉道:

    這是有去無回的死局,秦王有令,無論是誰去,都不會(huì)虧待了你們的家人。

    指揮使指著竹筒,寒聲道:

    誰抽到末端紅色紅色的竹簽,便前去了結(jié)宣王。

    眾人逐一上前,抽到干凈竹簽的人不由得合掌默念佛號(hào)。

    到你了。指揮使的聲音像是浸過冰水。

    我深吸一口氣,捏住竹簽果斷抽出。

    尾端青白如初雪。

    不是紅簽,不是由我去。

    我瞠目結(jié)舌,心中天人交戰(zhàn)

    阿七。指揮使的聲音突然劈開死寂。

    我猛地抬頭,阿七握著紅簽的手劇烈顫抖,那張總帶著憨笑的臉此刻白如紙。

    指揮使問道:

    你可有什么心愿需我替你完成的

    阿七一咬牙,他單膝跪下,抱拳道:

    懇請(qǐng)大人把卑職瞎眼的老母親接出城南草棚,找個(gè)可靠的人家安置了她……

    好,你放心去吧。

    阿七領(lǐng)命!

    阿七頭也不回,奪門而出。

    我霍然起身,在眾人驚愕目光中追了出去。

    我攆上阿七,劈手奪過那截染血似的竹簽。

    墨羽

    阿七惶急來奪,我躲開他,腳尖一點(diǎn),躍上墻頭。

    我扯緊面罩,沖他道:

    你家中高堂尚在,不似我無根無萍,今日我替你去,就當(dāng)是全了我的命數(shù)吧!

    阿七是同僚中唯一對(duì)我和顏悅色的,我不會(huì)忘記他遞給我的那瓶燒刀子。

    殺蕭玦,既是為我,也是為蕭瑾。

    我如夜梟騰躍而起,踏著樹梢疾馳。

    兩日前,子夜。

    我潛入宗人府,找到了當(dāng)年沈家慘案的卷宗。

    我顫抖的指尖撫過幸存幼女名錄——

    沈昭。

    原來我的名字叫沈昭。

    十年前,蕭玦踩著我沈家白骨往上爬,今日便用血來還!

    夜色深沉,湖面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如夢(mèng)似幻。

    畫舫燈火搖曳,與湖中月影交織,絲竹之聲混著酒香飄散在夜色中。

    我整了整婢女服飾,垂首端起朱漆茶盤,走向艙房。

    佩刀近衛(wèi)守在門外。

    我蓮步輕移,進(jìn)入房?jī)?nèi)。

    蕭玦酒酣耳熱,正昏昏欲睡地歪在榻上,

    殿下請(qǐng)用醒酒湯。

    蕭玦醉眼朦朧尚未反應(yīng),我擱下茶盤,如鬼魅般靠近他。

    我的左手迅疾捂住其口鼻,右手的匕首已透胸而入。

    刀刃沒入瞬間,蕭玦瞳孔驟縮,發(fā)出悶哼。

    這一刀遲了十年。我恨聲低語(yǔ),將匕首絞入心腔。

    蕭玦徹底氣絕。

    我抽出匕首緩緩后退,蕭玦死不瞑目地倒下,眼底的驚恐與不可置信仍未散去。

    我踩上窗欞躍入湖中。

    湖水如千針砭骨,寒意瞬間裹住全身。我四肢凍得麻木,只能奮力劃水。

    上岸時(shí),我的雙腿幾近僵直。

    我回望湖面,畫舫上燈籠亂晃,火光中傳來三殿下遇刺抓刺客等驚呼。

    我踉蹌著走進(jìn)林中。

    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正在樹下悠閑地吃著草。

    我扯下濕衣?lián)Q上男裝,朝秦王府的方位看了最后一眼。

    蕭瑾,永別了……

    我像咬碎浸毒的蜜糖般,艱難地吐露出這句話。

    我不能連累他,不能再回去他的身邊了。

    我翻身上馬,揚(yáng)鞭疾馳。

    7

    真相大白

    奔至城門處,守城兵卒舉著火把喝問:

    停下!何人深夜出城

    我置若罔聞,狠抽馬臀。

    馬兒從士兵頭上跨過,撞碎兩柄橫戈。

    城外,夜風(fēng)裹著野鸮啼鳴掠過耳際,山道間鬼影幢幢。

    我催馬揚(yáng)鞭,忽聞天際悶雷滾滾,驟雨突至。

    雨幕斜劈而下,我?guī)缀醣牪婚_眼,寒氣在經(jīng)脈里游走成蛇,我片刻也不敢停歇。

    跑了整整一夜。

    晨曦割破云層,馬兒已疲憊不堪,前蹄跪進(jìn)了泥中。

    我滾落馬背,脊背撞在地上,悶痛自尾椎炸開。

    我強(qiáng)撐著爬起來,又走了數(shù)十步,終是倒在泥濘里。

    雨水砸碎在睫毛上,眼前一片白茫茫,我伸出手,摳著枯樹皮往前挪。

    耳畔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化作幼年時(shí)母親哼唱的童謠。

    我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我艱難地睜開酸澀的眼皮,粗麻帳頂懸著一串銅鈴。

    青銅吊子架在炭盆上咕嘟作響,肉羹氣息鉆入鼻腔。

    這里是何處

    我撐著發(fā)麻的手肘起身。

    忽聽得紙張窸窣聲,隔著青紗屏風(fēng),但見一道寬闊背影如山岳峙于案前。

    我嚇得渾身一激靈,忽覺喉頭火燎似的疼,我的喉間溢出輕咳。

    屏風(fēng)后那人倏然轉(zhuǎn)身走來。

    一雙冷峻的眉目與我相撞,赫然是西市街上驚鴻一瞥的鎮(zhèn)北將軍裴炎。

    是他救了我嗎我如在夢(mèng)中。

    醒了……

    裴炎的眼底洇開三分暖意,他朝門外喊道:

    請(qǐng)醫(yī)官前來看診!

    須臾,白發(fā)軍醫(yī)捧著脈枕進(jìn)來。

    老醫(yī)官為我搭脈,沉吟道:

    回稟將軍,姑娘的燒已退盡,老夫再為她開幾服藥,只需養(yǎng)些時(shí)日便可康復(fù)。

    裴炎送著醫(yī)官離開。

    我蜷縮在錦被中,心底警鈴大作——素昧平生的裴炎為何救我

    隨后,一名婦人端來湯藥,服侍我喝下。

    我聲音沙啞地問她:

    請(qǐng)問這是哪里……我睡多久了

    婦人道:此處是燕州,姑娘已昏迷三日了,裴將軍行軍時(shí)見你倒在泥地里,把你救回來了。

    我暗暗琢磨著,燕州離神都有二百里之遠(yuǎn),我身在軍營(yíng),追兵一時(shí)半刻不會(huì)找上門來。

    裴炎進(jìn)來后,婦人退了下去。

    我氣若游絲道:

    多謝裴將軍救命之恩,民女日后必將報(bào)答,待民女能下床,自會(huì)離開,不敢叨擾將軍。

    我不能讓裴炎背上窩藏罪犯的罪名。

    裴炎盯著我看了半晌,驀地開口:

    沈姑娘。

    這聲沈字如驚雷劈開混沌。

    我心頭劇震。

    裴炎自袖中取出一支桃木發(fā)簪。

    我的瞳孔猛地收縮,那道熟悉的桃花刻痕,是我先前遺失之物!

    是你我說出兩個(gè)字,剩下的話語(yǔ)全卡在我喉間。

    裴炎摩挲著簪頭,眸色漸深。

    他輕道:

    那日在西市街,我認(rèn)出了你頭上的發(fā)簪,這是我幼時(shí)親手刻下,送給我未婚妻之物。于是我命人跟蹤你,讓他借機(jī)掀開你的冪籬并取下發(fā)簪,當(dāng)時(shí)我就在巷子外,親眼看到了你的容貌。

    恍神間,我看到桃花樹下,那錦衣小郎君的臉龐開云見月,與眼前的裴炎重疊。

    8

    歸途

    裴炎的語(yǔ)氣逐漸悲憤起來:

    十年前,我隨父親出征歸來,卻聽聞沈家落難,你被送進(jìn)教坊司,我和父親趕去時(shí),奉鑾說你感染風(fēng)寒去世了。后來幾經(jīng)打探,我們才知曉,因你性烈難馴,他們悄悄把你轉(zhuǎn)賣了�?珊髞恚赣H尋遍神都的勾欄瓦舍,都找不到你的蹤跡……

    記憶如潮水漫過心房,我全都想起來了。

    我被送進(jìn)教坊司后,鎮(zhèn)日大吵大鬧,奉鑾煩不勝煩,便找了人牙子將我轉(zhuǎn)賣給醉月樓,對(duì)外謊稱我病逝。

    后來我又從醉月樓逃跑,被蕭瑾救下。

    他把我送進(jìn)暗衛(wèi)所,某次練武時(shí)我摔傷腦袋,丟失了許多記憶,從此再也不記得自己是沈昭。

    裴炎愧疚道:

    這半年,我接到軍機(jī)要?jiǎng)?wù),不得不離京,我派去查探你身份的探子也都鎩羽而歸……直到那日,我的部下在泥坑中發(fā)現(xiàn)了你……

    他真摯地盯著我的眸子。

    不管你過去是何身份,從今開始,你就是沈昭,是我的未婚妻。

    我何嘗不想擺脫刀口舔血的暗衛(wèi)生涯

    可我如今身負(fù)弒王重罪,如何忍心連累旁人

    我心頭艱澀,扯謊道:

    謝裴將軍的好意,。只是我已與他人有婚約,不宜久留……

    話音未落,裴炎冷冽目光如鷹隼般剜來。

    我已查清,你乃蕭瑾麾下暗衛(wèi),外號(hào)’墨羽’,十年來你一直以男子身份示人,何來婚約

    我臉色驟變,裴炎又緩了語(yǔ)氣:

    蕭玦已死,朝堂暗流洶涌,你唯有留在本將軍身邊,方保無虞。

    我知曉,他已猜出蕭玦之死乃我所為。

    我渾身一顫,強(qiáng)作鎮(zhèn)定:

    將軍何必自陷險(xiǎn)地

    裴炎突然逼近,溫?zé)釟庀⒎鬟^耳畔:

    當(dāng)年沈氏一族蒙冤,裴某未能護(hù)你周全。今日便是拼了這鎮(zhèn)北軍,也斷不會(huì)將你交出去!待立儲(chǔ)之事塵埃落定,我定會(huì)為沈家翻案。

    我不敢直面他眼底翻涌的赤誠(chéng),我終是撐不住,徐徐合上了眼。

    十日后,玉門關(guān)外初逢春。

    我望著天際盤旋的蒼鷹出神,裴炎牽來駿馬,把韁繩纏于我的掌心。

    咱比一比

    我勾唇淺笑,翻身跨上馬背。

    兩匹馬兒疾跑而去,如離弦之箭。

    風(fēng)從指縫間穿行而過,卷著野草的澀香漫過鼻尖。

    望不到盡頭的廣闊草原,任我馳騁。

    記事以來,我從未感到如此暢快過。

    我張開雙臂擁抱撲面而來的長(zhǎng)風(fēng),積攢的愁緒被吹得七零八落。

    我不由得開懷大笑。

    裴炎聞聲后回首,放慢腳程等我。

    暮色四合時(shí),我倆并轡行至弱水河畔。

    對(duì)岸雪山倒映在漸融的冰面上,恍若銀漢傾落九重天。

    當(dāng)夜,篝火晚宴上,牧民載歌載舞。

    我學(xué)著牧民女子那樣,將銀刀插進(jìn)烤羊脊背割下烤熟的肉,

    裴炎遞來溫?zé)岬难蚰叹�,我接過去大口暢飲,他眸中笑意漸濃:

    當(dāng)年許下帶你騎馬看花的諾言,如今可算兌現(xiàn)了。

    我望著跳躍的火光映在他堅(jiān)毅的臉龐上,心底的堅(jiān)冰悄然融化。

    夜里,我在帳篷執(zhí)筆寫下:

    不求朱門萬戶,只慕塞外雙騎。

    半年后,神都邸報(bào)傳來,裴炎告訴我:

    蕭瑾被立為太子了。

    9

    馬球風(fēng)波

    我默默地為裴炎系上甲胄的絲絳,我臉上波瀾不興,心中低喃:

    愿殿下得償所愿。

    轉(zhuǎn)瞬一年,皇帝崩逝,蕭瑾登基。恰逢裴炎大勝歸來,北狄王庭歸降。新帝下旨,召裴炎回京述職。

    裴炎放下詔書,攬著我的腰道:

    我們回京吧。

    馬蹄聲碎,揚(yáng)起一路煙塵,向著京城疾馳而去。

    一個(gè)月后——

    裴字帥旗獵獵卷過朱雀長(zhǎng)街。

    我聽著車外人聲鼎沸如春潮,不禁撩開車簾一角。

    熟悉的飛檐斗拱撞入眼簾,百姓隔道山呼祝賀將軍凱旋歸來的歡呼。

    我心中無盡感慨,想不到我還是回來了。

    將軍府朱漆門前,裴家闔家老小迎候已久。

    裴炎翻身下馬,大步上前,單膝跪地:孫兒不孝,讓祖母、父親、母親掛念了!裴老夫人拄顫抖著雙手撫摸他的臉。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女眷們都禁不住淚盈雙睫。

    我在車上局促不安,直到裴炎過來將我牽下車。

    他為我一一引見:

    昭兒,這是我祖母、父親、母親,這是我二妹裴舒琴,三弟裴煜……

    裴舒琴比我略小幾歲,裴煜不過十歲出頭。

    我剛要抱拳行禮,旋即想起自己已回復(fù)女兒身,連忙朝眾人斂衽萬福。

    裴老夫人慈愛地牽著我的手。

    好孩子,一路辛勞了,快進(jìn)來吧。

    我隨眾人越過外儀門進(jìn)到正廳,就聽裴舒琴對(duì)母親悄聲道:

    好個(gè)霽月光風(fēng)的女公子,與大哥甚是般配。

    裴煜附和道:嫂嫂好似洛神臨世。

    裴舒琴啐道:

    別亂叫,女孩家臉皮薄,沒得叫人家難堪。

    他們都知曉我的身份,我心頭的忐忑也消了幾分。

    夜里,裴炎送我回房,他握緊我的手道:

    明日我入宮面圣,便向陛下奏請(qǐng)重審沈家舊案。

    他允諾我之事,從不食言,我輕撫他手背,微微頷首。

    數(shù)日后,鎮(zhèn)北將軍求圣上重審沈家冤獄一事,惹得滿朝嘩然,內(nèi)外皆驚。

    蕭瑾允了他,頒旨命大理寺重查舊案。

    回朝后,裴炎陪伴我的日子比在漠北還少,只每月歸家?guī)兹铡?br />
    裴夫人已將我視作未來兒媳婦,她教我中饋之事,恨不得傾囊相授。

    我過去十年只研習(xí)兵書武功,學(xué)得極為吃力。

    所幸裴婦人不是那等愛刁難人的惡婆婆,待我極為寬厚。

    這日,我正在房間撥弄算盤對(duì)賬,裴舒琴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jìn)來。

    沈姐姐,明德侯府的大娘子下了帖子,邀我去打馬球,你陪我去好不好我已請(qǐng)示過母親了。

    我在府里悶了許多天,也想出去活絡(luò)一下筋骨,便欣然答應(yīng)了。

    10

    宮闈暗涌

    金烏高懸,將馬球場(chǎng)的青草地染成一片流金。

    隨著三通鼓響,十余騎貴女驅(qū)馬而出。

    彩色馬球在草皮上骨碌碌亂滾,時(shí)而撞向雕花球門,時(shí)而又被揚(yáng)起的草屑掩住蹤跡。

    馬蹄聲、呼喝聲、球杖相撞的脆響,與場(chǎng)邊觀賽之人的驚呼聲交織在一起。

    我輕磕馬腹,韁繩在掌心繞出利落的結(jié)。

    彩球迎面飛來,我策馬追去,看準(zhǔn)時(shí)機(jī),俯身?yè)]杖。

    馬球嗖地彈起丈余高,凌空劃出一道弧線,直貫龍門銅環(huán)中心。

    四周驚呼聲如浪翻涌,我勒馬回望,正見裴舒琴在馬背上朝我歡呼。

    沈姐姐!打得漂亮!

    廊下貴婦們交頭接耳的碎語(yǔ)隨風(fēng)飄來:

    這是誰家的娘子,這般俊逸

    莫不是鎮(zhèn)北將軍的親屬……

    下場(chǎng)后,我拿到了彩頭,一枚翠綠欲滴的翡翠玉連環(huán)。

    裴舒琴歡天喜地道:

    這彩頭忒好,作為姐姐的陪嫁正合適。

    我淺淺一笑,忽見一珠圓玉潤(rùn)的貴婦人搖著團(tuán)扇走來。

    裴舒琴拉著我與她見禮。

    趙娘子萬安。

    趙娘子笑瞇瞇地瞅我,夸贊道:

    姑娘周身氣度,恰似洛水芙蕖,不知是哪家明珠

    面對(duì)此等打探之言,我一時(shí)不知如何應(yīng)對(duì)。

    裴舒琴百伶百俐地打岔道:

    趙大娘子,我要陪姐姐去更衣,先失陪了。

    她扯著我往后院跑,直待跑遠(yuǎn)了,裴舒琴方告知我:

    趙娘子乃伯爵府的大娘子,是個(gè)多事娘,最愛給人做媒……

    她無奈道:

    沈姐姐方才大出風(fēng)頭,眼下那群貴婦人們指定都在打聽你的身份了。

    我干脆與裴舒琴坐在亭子里躲清靜,我倆正天南地北地閑聊著。

    轉(zhuǎn)角處傳來衣袂輕響,我抬頭望去。

    忽見幾道頎長(zhǎng)的身影走來,為首那人三十不到,一襲藍(lán)緞長(zhǎng)衫,風(fēng)采翩然。

    我對(duì)上他上挑的鳳眼,后背頓時(shí)沁出一層冷汗。

    竟是如今的九五之尊蕭瑾,為何他出現(xiàn)在此

    蕭瑾身后跟隨的,一位是六王子蕭珩,另一位面白無須的,應(yīng)是內(nèi)官。

    裴舒琴猛地站起來,拿袖子遮住臉,喝止道:

    公子們請(qǐng)留步,此處有女眷!

    蕭瑾沒理會(huì),他兀自打量著我,眼神從疑惑變?yōu)檎痼@。

    你……

    他喉間滾出的聲音猶如驚雷,我渾身血液霎時(shí)凝住,扭身便跑。

    裴舒琴不明所以地喊我:

    沈姐姐

    我腳下生風(fēng)一般逃離庭院,直到將那人的目光遠(yuǎn)遠(yuǎn)拋開,我才扶著廊柱微微喘氣。

    良久后,裴舒琴上氣不接下氣地跟上來。

    沈姐姐,你、你怎么了適才哪些,是什么人啊

    我怕她識(shí)人不清,惹了麻煩還不自知,便告知她:

    那位藍(lán)衣服的,便是今上,身后那個(gè)較年輕的,是齊王。

    裴舒琴驚得下巴掉地。

    皇、皇上他、怎么會(huì)在此……

    我搖頭道:

    我也不知曉,只盼他不會(huì)將我們放在心上。

    可他剛才的神色無法不叫我多心。

    裴舒琴悔不當(dāng)初道:

    慘了,我方才還吆喝他,倘若被問起罪來……

    我寬慰她道:

    二妹妹別急,不知者不罪,皇上心懷天下,不至于為此等小事興師問罪。

    裴舒琴仍惴惴不安,回到將軍府后,我倆沒敢透露遇到蕭瑾一事。

    三日后,我忽然收到懿旨。

    皇后聽聞沈家孤女寄住在將軍府,特召覲見。

    我想起前些天與蕭瑾相遇,總覺事有蹊蹺。

    這幾日裴炎不在家,我無法與他商量。

    詔書已下,我別無選擇。

    11

    龍顏震怒

    鳳藻宮內(nèi)。

    榮姝斜倚在湘妃榻上,她滿頭珠翠,映得眼底的陰翳更甚。。

    沈姑娘當(dāng)真生得好模樣,難怪皇上總念著沈家的冤屈。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我拘謹(jǐn)側(cè)坐,垂眸道:

    娘娘謬贊,民女蒲柳之姿,難及娘娘鳳儀之萬一。

    榮姝勾了勾唇。

    嘴巴倒挺甜,也是個(gè)識(shí)大體的。

    說話間,小太監(jiān)捧著描金漆盤躬身而入。

    皇后娘娘,該用安胎藥了。

    湯藥蒸騰的霧氣里,一絲若馬錢子的苦腥氣鉆入我的鼻腔。

    我身為曾經(jīng)的暗衛(wèi),鼻子尤其靈敏。

    兩年前,蕭瑾樹下那番醉話浮現(xiàn)耳際。

    榮姝你個(gè)母夜叉!你弄死本王多少姬妾和孩子了你自個(gè)兒肚皮不爭(zhēng)氣,還不許旁的女人給本王生!好!你爺爺是大司馬,本王忍著你!哪天等你爺爺死了,本王要你血債血償!

    我暗忖,看來蕭瑾要讓榮姝償命了。

    榮姝毫不知情,端著碗一飲而盡,一旁的宮女旋即接過碗,用手帕為她蘸嘴角。

    榮姝撫著尚未顯懷的小腹,不無炫耀地笑道:

    自從本宮驗(yàn)得喜脈,皇上龍顏大悅,特諭御膳房都依著本宮的口味來做菜,只是腹中這龍嗣偏生不肯饒人,鬧得本宮胃口全無,再多珍饈百味都吃不進(jìn)去,只能日日喝湯藥。

    我口是心非,順著她道:

    想來娘娘腹中定是位小皇子,故而尤為活潑。

    榮姝聽了極為受用,她又與我閑話幾句,賞賜了我?guī)灼ナ皴\羅緞和一匣子珠翠釵環(huán),便打發(fā)我退下了。

    出了宮門,暮色已濃,太監(jiān)提著鎏金宮燈引路,我與一小宮女緊隨其后。

    忽聽前方傳來鳴鑼開道之聲。

    竟遇到蕭瑾的儀駕了,我立即與太監(jiān)宮女退到路旁跪下。

    蕭瑾端坐于步輦之上,他抬手示意,隊(duì)伍停下。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金線滾邊皂靴碾過落花映入我的眼簾。

    蕭瑾溫?zé)岬恼菩目圩∥业闹鈴�,我借著起身的力道抽手,卻被他驟然扣緊。。

    抬起頭來。

    他的聲音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嚴(yán)。

    我被迫仰起臉,瞥見自己的倒影在他漆黑如墨的瞳孔里晃動(dòng),像被湖面撕碎的月光。我慌忙垂眸。

    墨羽,果真是你……蕭瑾嗓音帶著裂帛般的沙啞,仿佛有人攥著他的喉嚨。

    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名字像浸了毒的匕首,剖開我好不容易縫補(bǔ)的新身份。

    看來,榮姝召見我是奉了蕭瑾的旨意。

    我聲音干澀道:

    民女沈昭,恭請(qǐng)圣安。

    蕭瑾喉結(jié)滾動(dòng),欲言又止。

    輦下宮人皆垂首屏息,連吹過的風(fēng)都透著謹(jǐn)慎。

    幾息后,蕭瑾呼出一口氣,揮手道:

    你先退下吧。

    我躬身送駕。

    他坐上歩輦前,朝我投來意味深長(zhǎng)的一睞。

    回府時(shí),我聽說裴炎休沐在家。

    我去練功房找他,他正在擦拭銀槍,見我臉色不好,忙擱下槍過來扶我。

    聽母親說皇后娘娘召你覲見,可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將今日之事說了,裴炎眼中暗潮翻涌。

    明日我就請(qǐng)旨賜婚。

    夜長(zhǎng)夢(mèng)多,此事不能再拖了。

    隔天,我心緒不寧地等了一日,仍不見裴炎歸來。

    直到掌燈時(shí)分,裴炎由兩名侍衛(wèi)攙扶著進(jìn)門。

    裴夫人嚇壞了,忙問緣由,其中一個(gè)侍衛(wèi)憂心忡忡道:

    將軍開罪了皇上,被罰跪在宮門外,足足三個(gè)時(shí)辰……

    12

    金蟬脫殼

    裴夫人難以置信,又追問:

    好端端地,怎么會(huì)開罪皇上了……

    裴炎被扶到椅子上,他握著拳,聲音從牙縫里迸出:

    我請(qǐng)求皇上賜婚……皇上說,要將九公主許給我……我婉拒了,故而觸怒天顏……

    房?jī)?nèi)頓時(shí)落針可聞。

    我呼吸不順,想起昨日蕭瑾最后看我的眼神,我以為他并不在意我。

    想不到,在他轉(zhuǎn)身的瞬間,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

    裴夫人神色復(fù)雜地望我,旋即又紅著眼扭過臉去。

    她憂心忡忡地問裴炎:

    皇上還說什么了

    裴炎沒回答,只朝我伸出手。

    我步履沉重地走到他身前,握住他的手。

    裴炎掌心的粗糲透著北疆的風(fēng)霜,他堅(jiān)如磐石地告訴我:

    昭兒,此生我只認(rèn)你是我的妻。

    裴炎的話像塊燒紅的烙鐵,在我的心口滋滋作響。

    裴氏一門,世代忠良,裴炎年紀(jì)輕輕便戰(zhàn)功赫赫,威名遠(yuǎn)揚(yáng),如今竟因我受這等磋磨。

    裴夫人顫聲問道:

    若皇上鐵了心不為你們賜婚,你又能如何

    裴炎冷笑:

    皇上說倘若我不從,便要派遣我去鎮(zhèn)守雁門關(guān),無召不得回京。

    裴夫人驚得捂住嘴,聲音里滿是恐懼:

    雁門關(guān)峭壑陰森,風(fēng)沙大,水源少,在那里戍邊的士兵都落得一身病痛……

    裴炎的目光灼灼地看我,半真半假地問:

    倘若皇上真要攆我走,你愿意陪我去嗎

    我?guī)缀跸攵紱]想就重重頷首。

    他失笑,抬手要撫我發(fā)髻,半途卻蜷成拳。

    傻姑娘,我怎么舍得你陪我受苦

    我抓住他手腕按在頰邊。

    我本就是開在黃泉邊路的野花,何懼苦楚

    我與他對(duì)望,裴夫人壓抑的啜泣聲針?biāo)频脑M(jìn)耳膜。

    此時(shí),裴老將軍帶著大夫來了。

    大夫揭開裴炎的褲腿,膝蓋上的大片烏青刺得我心口發(fā)疼。

    往日那些光榮的傷疤,此刻都成了皇上羞辱他的印記。

    裴夫人紅著眼讓我回房,我渾渾噩噩地挪動(dòng)腳步。

    房中的八仙桌上,多了只陌生的匣子。

    我登時(shí)警惕地環(huán)顧四周,我屏住氣,揭開木匣的蓋子。

    里面躺著一封信,展開信箋的瞬間,蕭瑾的字跡像毒蛇般纏住手腕。

    要想為裴家解困,兩日后酉時(shí)進(jìn)宮。

    我捏著紙的手止不住顫抖,明明是邀約,卻比催命符更讓人心驚。

    兩天后。

    我穿上素色衣裳,全身飾物只有頭上的桃木簪,和掛在腰間的玉連環(huán)。

    一頂軟轎將我送進(jìn)宮中的坤儀殿。

    我朝蕭瑾行了叩拜大禮,他欣欣然道:

    平身,賜座。

    我仍伏在地上,低頭道:

    民女不敢。

    蕭瑾自顧自坐下,慢條斯理地?cái)[弄杯盞。

    阿羽,你還在恨朕嗎

    我盯著他靴面上的龍紋,把所有情緒都咽進(jìn)肚里。

    民女從未恨過皇上,民女對(duì)皇上只有敬仰之情。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腕,扯著我坐在他的身側(cè)。

    我本可掙脫,可想起他如今的身份,只能作罷。

    蕭瑾的掌心帶著不容抗拒的力,

    朕不知是你去執(zhí)行任務(wù),你一走了之后,朕也曾命人四處尋你。當(dāng)年為奪太子之位,朕每日周旋于各黨之間,如履薄冰�?蔁o論多艱難,朕都記得你助朕鏟除障礙的情誼。

    我心底冷笑,既然感恩,為何要這般折辱我的情郎

    13

    假死之計(jì)

    我說著違心話:

    民女所做的一切皆是自愿的,皇上乃真龍?zhí)熳�,登上帝位乃天命,有沒有我都無差別。

    他伸手要攬我入懷,我側(cè)身避開。

    蕭瑾也不動(dòng)怒,他的眼底燃起灼熱的光。

    你回來朕的身邊吧,以沈氏之女的身份。這宮里皆是虛情假意,只有你真正懂朕。

    我腹誹,真是人心易變。

    記得他曾親口說過:本王從未把你當(dāng)女子看待。

    不知蕭瑾而今苦苦相逼,是真的在意我,還是只為爭(zhēng)一口氣,可無論是哪個(gè),我都不愿接受。

    我挺直脊梁,懇切道:

    民女與裴將軍兩情相悅,懇請(qǐng)皇上成全。

    蕭瑾猛地拍案,他怒極反笑道:

    好一個(gè)兩情相悅,你選他而棄朕裴炎不過一介武夫!朕可給你貴妃之位,許你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眼底翻涌著近乎癲狂的占有欲,仿佛要將我吞吃入腹。

    我視死如歸地與他對(duì)峙,質(zhì)問道:

    皇上,墨羽為您立下了功勞,為何沈昭卻要遭受逼迫

    他凜然一笑:讓你做朕的貴妃是逼迫

    我咬唇不語(yǔ),他指尖掠過我發(fā)髻上的桃木簪,悠悠道:

    只要你乖乖回來朕的身邊,朕便收回成命,無需裴炎前去雁門關(guān),他可以娶任何一位高門貴女為妻,只除了你。

    我厲聲道:

    皇上!民女卑如塵芥,可裴將軍是為您守護(hù)江山的劍!你當(dāng)真要趕盡殺絕嗎

    蕭瑾吼道:

    若劍刃對(duì)著朕的心口,不如熔了重鑄!朕連想要的女人都得不到,這至尊之位豈不是一場(chǎng)笑話

    我將往事在心中反復(fù)咀嚼,終于看清蕭瑾的真面目。

    失望如決堤之水,將我對(duì)他僅存的一點(diǎn)君臣之情沖得一干二凈。

    我顫抖著抬起袖子掩住唇,沙啞著嗓音問:

    皇上,若世上再無沈昭,您是否就會(huì)放過裴家

    話音剛落,我決然轉(zhuǎn)身,朝著近在咫尺的柱子沖去。

    砰!

    額頭撞上石柱的瞬間,劇痛如洶涌的潮水襲來,仿佛有萬千根鋼針同時(shí)扎進(jìn)頭骨,眼前一片白茫茫,意識(shí)也開始漸漸模糊。

    恍惚間,聽見蕭瑾撕心裂肺地大喊:

    阿羽——!

    他將我抱起來,我強(qiáng)撐著最后一口氣,艱難低語(yǔ):

    求皇上……饒了……裴炎……

    說完后,我脫力地合上眼。

    蕭瑾瘋了一般喊道:

    阿羽!你睜開眼來!御醫(yī)!快傳御醫(yī)!

    這聲音越來越遠(yuǎn),終被黑暗徹底吞噬。

    再次恢復(fù)意識(shí)時(shí),周身縈繞著濃重的檀香與木棺的氣息。

    就著縫隙透入的微光,我見自己掙穿著大紅嫁衣,躺于棺槨中。

    成功了

    我滿心驚喜與期待,用力敲打著棺槨蓋子。

    沒等多久,蓋子被緩緩打開,裴炎那張滿是關(guān)切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抱出,我再也忍不住,緊緊摟住他的脖頸,淚水奪眶而出。

    裴炎輕輕拍著我的背,柔聲道:

    我們已經(jīng)離開神都,正在前往雁門關(guān)的路上。

    聽到這話,三天前的場(chǎng)景在腦海中浮現(xiàn)——

    我拿著蕭瑾的御筆手詔找到裴炎,我們斷定蕭瑾定要用裴炎的前程逼我就范。

    裴炎怒不可遏,當(dāng)即要帶我私奔。

    我搖頭勸阻:

    我倆走了容易,可裴家滿門怎么辦弟弟妹妹還年少,我們不能如此自私。

    裴炎的眉眼間被愁云籠罩,我撫平他的眉心,孤注一擲道:

    或許我死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裴炎聞言,將我摟得死緊,聲音發(fā)顫道:

    不許說傻話……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聲音戛然而止。

    沉默良久,他眼睛一亮,興奮道:

    對(duì)了,我們可以來一招’金蟬脫殼’……

    原來裴炎認(rèn)識(shí)一位北疆巫醫(yī),那人手里能讓人假死的藥。

    我瞬間明了,只要我在蕭瑾面前死去,他定會(huì)斷了念想。

    后來,裴炎派親信日夜兼程找來巫醫(yī)拿到藥。

    入宮那日,與蕭瑾爭(zhēng)吵后,我趁其不注意,用袖子掩著嘴服下假死藥,佯裝觸柱而亡。

    我的力度拿捏得恰到好處,既造成重傷假象,又不危及性命。

    我死后,裴炎跪求蕭瑾,賜他與我冥婚,在大臣們的求情下,蕭瑾含淚應(yīng)允了。

    之后,我們拜堂成親,裴炎便帶著我和軍隊(duì)踏上前往雁門關(guān)的路。

    時(shí)光流轉(zhuǎn),我改名換姓,與裴炎在雁門關(guān)扎根。

    我們帶領(lǐng)百姓植樹造林、修建水庫(kù),將荒涼之地變得生機(jī)勃勃。

    十年間,我們育有兩兒一女。

    每當(dāng)北狄來犯,我便跨馬提槍,與裴炎并肩作戰(zhàn),打得敵人丟盔棄甲。

    14

    塵埃落定

    尾聲

    蕭瑾藥死榮姝后,冊(cè)封繼后。

    繼后性情懦弱,管理后宮不力,底下的嬪妃們勾心斗角,后宮亂象叢生,不斷有胎兒夭折、稚子早亡。

    年過四旬的蕭瑾,依舊膝下無子,還因縱情聲色虧空了身體,日益憔悴。

    無奈之下,他只得立六王爺之子為儲(chǔ)君。

    儲(chǔ)君剛立不久,蕭瑾就離奇暴斃。

    而此時(shí),我正帶著孩子們?cè)诤鷹盍掷锟v馬馳騁。

    頭頂上空,海東青正自由自在地翱翔。

    往事如煙,終成過往,如今的我,只愿與裴炎和孩子們,守著這一方天地,安穩(wěn)度日。

    (完)
← 鍵盤左<< 上一頁(yè)給書點(diǎn)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yè)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