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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0

    【暴雨砸在安全帽上,陳陽的手在發(fā)抖。】

    周少的限量版皮鞋碾過地上那張皺巴巴的病危通知書,金鏈子在雨里晃得刺眼:就你這窮鬼也配住VIP病房你媽那破命,值幾個錢

    水泥袋壓得脊背生疼,陳陽攥緊開裂的手套——三天前他剛為湊手術費給人跪了半小時,此刻眼眶紅得要滴血。

    �!�

    褲袋里的老人機突然震動,陌生號碼的短信刺得他瞇眼:【陳先生,您已故外祖父遺囑生效,名下127億資產(chǎn)及上海環(huán)球金融中心38層至88層房產(chǎn),將于今日10點正式過戶�!�

    雨幕里,周少還在笑:怎么想報警老子——

    周總。陳陽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時眼底漫過冷光,半小時后,來環(huán)球88層簽破產(chǎn)協(xié)議。順便告訴你,你撕的那張紙,我剛讓律師擬了三倍精神損失費。

    林婉蹲在樓梯間吃泡面時,手機彈出新聞推送:【滬上神秘新貴現(xiàn)身,周氏集團一夜易主!】

    照片里的男人西裝筆挺,正是三個月前在醫(yī)院走廊,她偷偷塞過兩千塊的那個搬磚工。

    門突然被推開,陳陽單手拎著保溫桶,眼尾還帶著沒褪盡的青:林主管,上次你說‘這碗雞湯涼了就不好喝了’——現(xiàn)在,我熬了十鍋。

    暴雨仍在窗外傾瀉,可有些人的命,早該從泥里拔出來,活成光了。

    (工地水泥工VS溫柔女白領,被羞辱時突然繼承127億

    打臉富二代+雙向救贖,這波爽到腿軟�。�

    1

    陳陽的手掌又裂開一道血口。

    水泥袋壓得肩胛骨生疼,他咬著后槽牙把最后一袋扛上三樓,工裝后背浸出深色汗?jié)n。

    手機在褲兜震動,他抹了把臉接起來,醫(yī)院護士的聲音像根針:陳先生,您母親肺部感染加重,必須今天交齊三萬手術費,否則……

    等等!陳陽踉蹌兩步,指甲掐進掌心,我馬上想辦法!

    他翻遍工裝口袋,皺巴巴的紙幣加硬幣總共三百二十八塊。

    工頭老吳蹲在陰涼處抽煙,陳陽攥著錢沖過去:吳哥,能先支我這個月工資嗎我媽等救命錢。

    老吳吐了口煙圈:上個月預支了五千還沒扣完,你當工地是慈善堂他瞇眼掃過陳陽發(fā)白的工裝,再說了,就你媽那病,砸錢進去能撈著響嗎窮鬼連命都不配救。

    陳陽喉嚨發(fā)緊,攥著口袋的手青筋暴起。

    他想起昨夜母親在電話里咳嗽著說陽陽別累著,指甲深深陷進肉里——不能鬧,鬧了連這日結的活都沒了。

    中午蹲在水泥堆旁啃饅頭,遠處傳來哄笑。

    周少踩著锃亮的皮鞋晃過來,身后跟著三個染黃毛的富二代。

    這不是陳大孝子嗎周少踢了踢陳陽腳邊的飯盒,扛水泥攢棺材本呢

    陳陽攥緊饅頭,碎屑簌簌掉在工裝褲上。

    他突然想起懷里的病危通知書——或許能求求

    剛摸出皺巴巴的紙,周少已經(jīng)搶過去。

    什么破玩意兒他扯著邊角抖了抖,晚期肺癌

    周少!陳陽撲過去,被保鏢一把推開撞在水泥堆上。

    周少把紙舉高,嘴角扯出笑:泥猴子也配拿這種東西晃眼

    嘶啦——

    碎紙片紛紛揚揚落進水泥里。

    周少彎腰湊近陳陽耳朵:我們周家醫(yī)院,窮鬼連大門都別想進。

    你過分了!趙強舉著水壺沖過來,被保鏢一推撞在鋼筋架上,額頭頓時冒出血。

    陳陽紅著眼要沖,趙強卻朝他搖頭:小陽,你媽還等錢……別沖動。

    血順著趙強白發(fā)往下淌,陳陽攥著碎紙片的手在抖。

    他想起上周趙強把自己從坍塌的磚堆里拽出來時,也是這樣護著他。

    喉嚨里像塞了團燒紅的炭,他彎腰把碎紙片一張張撿進兜里。

    傍晚回出租屋,房東站在門口叉腰:這個月房租拖了七天,要么交錢,要么把你媽那些破藥搬出去!他踢了踢墻角的紙箱,幾盒靶向藥骨碌碌滾出來。

    陳陽蹲下身撿藥,指尖觸到冰涼的藥盒。

    母親的咳嗽聲在耳邊炸響,他眼前發(fā)黑,扶著墻才沒栽倒。

    手機突然震動,短信提示音像道光——

    尾號8888賬戶向您轉賬30000元,備注:希望阿姨早日康復。

    陳陽手一抖,手機摔在地上。

    他撿起手機反復看,發(fā)件人顯示未知號碼。

    正發(fā)愣,電話又響了,是個陌生固話:您好,我是公證處張律師,有人留給您一份遺產(chǎn),請明天上午九點到XX路32號確認。

    遺產(chǎn)陳陽聲音發(fā)顫,誰……誰留的

    具體內(nèi)容需當面說明。電話掛斷前,張律師補了句,您最好別遲到。

    陳陽盯著手機屏幕,窗外的晚霞把墻映得通紅。

    他摸出兜里的碎紙片,被撕成兩半的病危通知書上,手術費30000的字跡還清晰可見。

    匿名轉賬的數(shù)字,分毫不差。

    床頭柜上,母親的病例被風掀開一頁,夾著張泛黃的照片——那是十年前,他在老家村口幫一個迷路的小女孩指路,女孩攥著他的衣角說哥哥好人。

    手機屏幕暗下去,又亮起。

    陳陽盯著希望阿姨早日康復的備注,喉結動了動。

    今晚注定無眠。

    (第二天一早,陳陽攥著皺巴巴的病危通知書碎片,站在公證處門口時,西裝革履的張律師已經(jīng)等在玻璃門后。)

    2

    陳陽的膠鞋在大理石地面蹭出兩聲悶響。

    張律師推了推金絲眼鏡,桌上牛皮紙袋啪地攤開,照片、股權證書、房產(chǎn)證嘩啦啦滑出來。

    陳先生,這是已故周正國先生的遺囑公證書。

    陳陽喉結動了動:周……周正國

    周氏集團創(chuàng)始人,三年前病逝。張律師指尖敲了敲最上面的照片——穿中山裝的老人,眼角有顆痣,他指定您為唯一繼承人,包括集團旗下五家子公司股份、浦東濱江豪宅,總資產(chǎn)約一百二十億。

    陳陽的后槽牙咬得發(fā)疼。

    工地搬磚時聽工頭說過,周氏集團是上海商界巨頭,周少他爸就是周正國。

    為什么是我

    遺囑里寫,二十年前您在老家救過落水的幼童,那是他外孫。張律師翻開公證書末頁,但有附加條款——他頓了頓,繼承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周氏集團現(xiàn)有運營。

    陳陽的手指猛地扣住木椅邊緣。

    周少上周在工地當眾撕他母親的病危通知書時,領口晃著的翡翠吊墜,和照片里老人胸前的一模一樣。

    我要簽嗎他聲音發(fā)啞。

    張律師推過鋼筆:您母親的手術費,已經(jīng)從遺產(chǎn)預支賬戶劃到醫(yī)院了。

    陳陽盯著鋼筆尖,想起昨夜母親咳得喘不上氣時,他攥著撕碎的病危通知書在樓梯間哭。

    簽了字,母親能活;不簽,母親會死。

    筆尖戳破紙的瞬間,他聽見自己嗓子里擠出一聲悶笑:簽。

    醫(yī)院繳費窗口的電子屏剛跳出到賬30000元,陳陽的手機就響了。

    是主治醫(yī)生:陳先生,您母親可以安排下周三手術了。

    他靠在醫(yī)院走廊的墻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十年前在老家村口,他背迷路的小女孩去派出所,小女孩塞給他一顆水果糖。

    后來他總覺得,好人有好報是騙小孩的——直到今天。

    回工地時,趙強正扛著水泥袋往卡車上搬。

    看見他,老頭把袋子一扔:陽子,不是說今天去公證處咋……

    我辭職了。陳陽從兜里摸出張銀行卡,趙叔,您老家蓋房的錢,我墊上了。

    趙強的眼睛紅了。

    去年暴雨天,腳手架垮塌時,是陳陽撲過去把他推開,自己被鋼筋劃得血肉模糊。

    陽子,我這條命是你撿的。老頭粗糙的手拍他后背,你去哪兒,我跟去哪兒!

    陳陽鼻子發(fā)酸,用力抱了抱他:行,以后咱兄弟倆,不搬磚了。

    傍晚六點,張律師鉆進地下車庫的黑色轎車。

    他簽了。他對著藍牙耳機低聲說,附加條款也確認了。

    后座傳來沙啞的笑聲:很好,讓周延那小兔崽子得意幾天。

    陳陽站在浦東豪宅的落地窗前時,天已經(jīng)黑了。

    保姆說這是老主人的臥室,他蹲在衣柜角落整理舊物,突然摸到個鐵皮盒。

    泛黃的信紙上,鋼筆字力透紙背:小友,我知道你會疑惑。真正的敵人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孫子,是我兒子周延。他為奪家產(chǎn),當年推我下過樓梯。

    陳陽的手劇烈發(fā)抖。信紙飄落時,手機叮地一響。

    匿名短信:小心你剛收的‘兄弟’,有些人的命,比你想的便宜。

    他盯著屏幕上跳動的未知號碼,窗外黃浦江的燈光在瞳孔里碎成一片。

    床頭柜上,母親的病例被夜風吹開,夾著的舊照片里,迷路的小女孩正沖他笑。

    凌晨兩點,陳陽翻出手機通訊錄。

    最下面有個備注李建材的號碼——去年工地進水泥,他跟那個斤斤計較的供應商磨了三天價。

    他拇指停在撥號鍵上,又慢慢收了回來。

    明天,該去會會這位李經(jīng)理了。

    3

    第三天清晨,陳陽站在建材市場門口時,李經(jīng)理正蹲在倉庫門口抽悶煙。

    他腳邊堆著半人高的水泥袋,包裝紙被雨水泡得發(fā)皺。

    去年陳陽來談價時,這胖子還拍著胸脯說我這批貨可是搶手貨,如今倒成了燙手山芋。

    李經(jīng)理。陳陽走過去。

    李經(jīng)理抬頭,煙蒂啪地掉在地上。陳...陳老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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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在工地扛水泥嗎

    我想買你這批積壓的庫存。陳陽直入主題,按市場價三折,現(xiàn)款結賬。

    李經(jīng)理眼睛瞪得溜圓:三折你當我是要飯的

    再加個條件。陳陽從包里抽出合同,我?guī)湍愦蛲ㄐ鲁菂^(qū)幾個社區(qū)的采購渠道,以后每月保底二十噸訂單。

    李經(jīng)理的胖手抖了抖,捏著合同角翻頁。

    看到末尾的金額數(shù)字時,喉結滾了滾:你...你哪來這么多錢

    陳陽沒接話,抽出張支票拍在水泥袋上。

    李經(jīng)理湊近一瞧,瞳孔驟縮——那串零比他去年全年利潤還多。

    簽不簽陳陽彎腰撿起地上的煙蒂,不簽的話,我現(xiàn)在就去隔壁老張那。

    簽!簽!李經(jīng)理抄起筆,墨跡在乙方欄暈開好大一片。

    三日后,陽興建筑的招牌掛在了舊倉庫門口。

    陳陽站在梯子上敲最后一顆釘子時,身后圍了二十多個工友——都是從前和他一起扛水泥的兄弟,現(xiàn)在個個穿著新工裝,眼里亮得像星星。

    陳哥,咱接的第一個活是給養(yǎng)老院修圍墻大劉搓著粗糙的手,周少他們嫌錢少不接,咱能行不

    能行。陳陽跳下來,拍了拍他肩膀,用料比合同多三成,工期提前五天。

    半個月后,養(yǎng)老院院長舉著錦旗堵在公司門口。這墻砌得比我親兒子還實在!消息像長了翅膀,社區(qū)改造、學校修繕的訂單雪片似的飛來。

    周少是在高爾夫球場聽到風聲的。

    他正揮桿打偏了球,助理的匯報像根刺扎進耳朵:陳陽那泥腿子搶了咱們?nèi)齻小項目,現(xiàn)在...現(xiàn)在網(wǎng)上都叫他良心包工頭。

    搶我的生意周少的球桿咔地斷成兩截,去把他辦公室砸了!

    讓他知道,上海的地是誰的!

    當晚十點,陳陽的臨時辦公室里,監(jiān)控攝像頭閃著小紅燈。

    三個紋身男踹門進來時,他正坐在轉椅上翻賬本。

    砸!往死里砸!帶頭的抄起鐵棍。

    叮鈴鈴——警笛聲從巷口炸響。

    紋身男的鐵棍停在半空。

    警察沖進來時,陳陽舉起手機:剛錄的,要看看你們怎么踹門的嗎

    視頻傳到網(wǎng)上時,周少正在私人會所開派對。

    屏幕里,他的手下對著陽興建筑的招牌吐口水,鐵棍砸在興字上的聲響清晰刺耳。

    評論區(qū)瞬間炸了:周氏集團就這素質(zhì)搶小項目都要砸人場子

    周父的電話追過來時,周少的臉比紅酒還紅。明天十點,去陽興建筑門口道歉!

    第二天,周少站在陳陽公司樓下,對著攝像機擠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對...對不起。

    陳陽靠在二樓窗臺,看著他扭曲的臉,手機突然震動——是醫(yī)院發(fā)來的消息:陳母今日復檢,需家屬陪同。

    病房里,消毒水味混著隔壁床的抽泣。

    陳陽給母親削蘋果時,聽到女人哽咽的聲音:林主管又偷偷往我卡里打錢了...她自己上個月被降薪,還說就當我給孩子買奶粉...

    林主管陳陽手一抖,蘋果滾到地上。

    就醫(yī)療器械公司那個林婉�。×硪粋聲音接話,我家老張的透析費,也是她匿名墊的。

    對了,去年有個工地小子的母親住院,那筆救命錢...聽說也是她轉的。

    陳陽的呼吸突然急促。

    他蹲下身撿蘋果,舊照片從口袋滑出來——照片里,扎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沖他笑。

    那是他十二歲在老家村口撿到的,當時小女孩哭著說哥哥,我迷路了。

    他翻出手機,搜索林婉

    醫(yī)療器械公司。

    頁面跳出時,他的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公司全稱是周氏醫(yī)療科技,直屬周氏集團;她的直屬上司,備注是周少親信

    王總。

    窗外的暮色漫進來,陳陽把照片貼在胸口。

    手機屏幕的冷光映著他微揚的嘴角,聲音輕得像嘆息:該去會會這位林主管了。

    4

    陳陽把鴨舌帽壓到眉骨,墨鏡滑下鼻梁兩寸——這是他在工地學的偽裝法,工頭查崗時總這么遮臉。

    他站在周氏醫(yī)療科技大樓前,仰頭看周氏集團子公司的銅牌,喉結動了動。

    大廳前臺姑娘抬頭:先生,辦什么業(yè)務

    設備采購。陳陽摸出張皺巴巴的名片,是工地老張兒子開的小診所,聽說林主管負責對接中小型客戶

    前臺掃一眼名片:林婉在三樓行政部,左轉直走。

    電梯里他攥緊手機。

    昨天從病房聽到的話像針,扎得后槽牙發(fā)酸——那個總把就當給孩子買奶粉掛在嘴邊的姑娘,此刻正在三樓被人踩進泥里。

    林婉!

    刺耳的男聲炸響在走廊。

    陳陽腳步頓住,順著聲音望過去。

    穿西裝的中年男人揪著一沓文件,正往林婉懷里砸。

    讓你陪劉總吃飯是抬舉!王總脖子漲得通紅,上個月績效扣一半,這個月再敢推酒局,直接調(diào)去青浦倉庫!

    林婉彎腰撿文件,發(fā)梢掃過地面。

    陳陽看見她指節(jié)發(fā)白,眼眶紅得像浸了水,卻沒掉一滴淚。

    她把文件理整齊,聲音輕得像嘆氣:王總,合同里沒寫陪酒條款。

    合同王總拍桌子,周氏的合同輪得到你講條款他扯松領帶,明天六點,君悅酒店1808,不去的話...他瞇眼笑,你媽住院的押金單,我還收著。

    林婉的肩膀猛地顫了下。

    陳陽的指甲掐進掌心。

    他摸出手機,鏡頭對準王總,錄下對方扭曲的臉。

    趙強。他發(fā)消息,查王總今天見了誰,車停哪。

    手機震了震:收到,哥。

    下班鈴響時,林婉抱著紙箱從辦公室出來。

    陳陽縮在消防通道里,看她往地鐵站走,卻在轉角拐進家小咖啡館。

    玻璃上貼著第二杯半價,她只點了杯美式,坐進最暗的角落。

    玻璃窗上蒙著霧氣,她的臉在水汽里模糊。

    陳陽推開門,鈴鐺叮鈴響。

    她驚得抬頭,睫毛上還掛著淚。

    林主管他扯下墨鏡,我是...被你資助過的病人家屬。

    林婉攥緊紙杯:我沒...

    去年七月,仁濟醫(yī)院5樓病房,3床陳素芬。陳陽從口袋摸出舊照片,十二歲那年,在老家村口,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說哥哥我迷路了。

    林婉的眼淚啪地砸在照片上。

    照片里的羊角辮女孩,和眼前紅著眼眶的女人,在淚水中重疊。

    我猜是你。陳陽坐下來,阿姨手術費到賬那天,匯款人備注是小豌豆——我妹小時候總這么叫自己。

    林婉捂住嘴。

    她的手指在發(fā)抖,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陳陽的手腕:你別...別告訴別人。

    王總說要是讓人知道我私下捐錢,就...

    就斷你媽的醫(yī)藥費。陳陽替她說完。

    她猛地抬頭,眼睛里全是驚惶。

    陳陽搖搖頭:我在三樓都看見了。他抽出被她攥紅的手腕,我?guī)湍恪?br />
    你怎么幫林婉笑了,笑得比咖啡還苦,王總是周少的人,周氏集團...你知道周氏集團有多...

    我知道。陳陽打斷她,但你幫過我,現(xiàn)在輪到我了。他掏出張名片,是工地老張兒子的診所,明天開始,你要是再被要求陪酒,就打這個電話,說客戶急著簽合同。

    林婉捏著名片,指腹蹭過康安診所四個字。

    她吸了吸鼻子:謝謝。聲音輕得像片羽毛。

    陳陽目送她消失在夜色里,手機在口袋震動。

    是趙強發(fā)來的照片:王總鉆進黑色賓利,副駕駛坐著個穿金鏈子的男人;還有張模糊的轉賬截圖,備注設備款返點。

    哥,我翻了他們公司垃圾桶,找到半張采購合同,乙方蓋章是假的。趙強的語音帶著粗氣,明早我去查那個金鏈子,保準能挖著料。

    陳陽走進地下車庫,保時捷的燈在黑暗里亮起。

    他剛坐進駕駛座,手機又響了。

    是張律師,聲音急得像著火:小陳,周少那邊查你了!

    他們懷疑你繼承的遺產(chǎn)有問題,說你可能...

    知道了。陳陽掛了電話,指節(jié)抵著額頭。

    后視鏡里,他看見自己眼里的火,燒得比任何時候都旺。

    手機屏幕亮起,趙強發(fā)來新消息:哥,王總那堆破事,我全整理好了。

    陳陽點開附件,PDF第一頁是王總簽的假合同掃描件。

    他關上車燈,黑暗里,嘴角慢慢勾起來。

    明天。

    他摸出那張舊照片,照片里的羊角辮女孩正沖他笑。

    明天,該讓某些人,付出代價了。

    5

    清晨六點,陳陽的手機在床頭柜震得跳起來。

    趙強的語音帶著鼻音:哥,建材市場那幾家受害老板全到工商所了,王總公司的會計昨晚被我灌醉,把假合同底聯(lián)拍下來了。

    陳陽掀開被子,套上襯衫的動作頓了頓。

    他盯著墻上母親的病歷復印件——上周剛收到的催款單還壓在相框下,紅章刺得人眼睛疼。

    帶他們進去。他扯松領帶,等工商的人查賬時,把會計手機里的照片遞過去。

    掛了電話,他給李經(jīng)理發(fā)消息:十點來我辦公室,帶那套假收購方案。

    李經(jīng)理回得飛快:陳總放心,我昨兒就在周氏集團樓下晃悠,跟他們采購部老張喝了頓酒,‘不小心’說漏嘴了。

    陳陽把保時捷開得飛快。

    路過工地時,他瞥見幾個工人正蹲在墻根啃饅頭——像極了三年前的自己。

    那時周少把他的病危通知書撕成碎片,碎紙片飄在工地的灰里,他蹲在地上撿了半小時,指甲縫里全是血。

    十點整,李經(jīng)理縮著脖子進辦公室,額角冒細汗:陳總,我按您說的,跟老張說您要收周氏建材子公司,他當場噴了茶。

    陳陽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夾:夠了。

    下午兩點,周氏集團頂樓會議室。

    周少踹翻椅子,水晶煙灰缸砸在墻上:查!給我查陳陽那筆遺產(chǎn)到底哪來的!他個搬磚的憑什么突然有錢

    助理縮在墻角:少...少總,工商那邊剛通知,王總公司涉嫌偽造合同、虛開發(fā)票,已經(jīng)被查封了。

    廢物!周少抓起手機砸過去,王總是給咱們供鋼材的!現(xiàn)在貨斷了,爸那邊怎么交代

    手機在助理腳邊裂開,屏幕還亮著。

    熱搜第一跳出來:周氏集團多項目被曝偷工減料。

    陳陽坐在酒店套房里,面前擺著三臺攝像機。

    記者舉著話筒:陳先生,您說周氏集團用劣質(zhì)鋼材,有證據(jù)嗎

    他把U盤推過去:二十份檢測報告,都是他們項目的混凝土試塊。標號C30的,實際只有C15。

    閃光燈炸成一片。

    周少的私人號碼打進來時,陳陽正把最后一份報告遞給攝影記者:周少令尊剛給我發(fā)消息,說要親自來談。

    電話里傳來摔杯子的動靜:陳陽你玩陰的!我警告你——

    啪的一聲,陳陽掛了電話。

    他望著窗外的陸家嘴,玻璃幕墻把陽光切成碎片,像極了當年被撕碎的病危通知書。

    傍晚七點,林婉的短信跳進手機:他們盯上我了,我該怎么辦

    陳陽的瞳孔驟縮。

    他記得上周林婉幫他整理資料時,翻到過王總公司的往來賬單——她當時還皺著眉說:這些合同章好像不太對。

    趙強!他抓起車鑰匙沖下樓,帶三個人去林婉小區(qū),我五分鐘到!

    保時捷在晚高峰的車流里蛇形穿插。

    陳陽把油門踩到底,導航提示剩余1.2公里時,他看見林婉公寓的窗戶黑著——往常這個點,她的臺燈該亮了。

    單元門沒鎖。陳陽沖上樓,踹開虛掩的房門。

    沙發(fā)被掀翻,茶幾上的馬克杯碎成渣,電腦主機躺在地上,硬盤槽空著。

    衣柜門大敞,林婉常穿的米色針織衫掉在地上,袖口沾著一塊褐色污漬——像血。

    他蹲下身,撿起地上的手機殼。

    背面貼著張便簽,是林婉的字跡:王總讓張姐把設備清單送倉庫,可上周剛送過。

    手機在他掌心震動,是陌生號碼。

    陳先生。男聲帶著電流雜音,想救人,明早十點帶王總的合同原件來碼頭。

    咔的一聲,電話斷了。

    陳陽捏著手機殼站起身,窗外的暮色漫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茶幾底下露出半截紙條,他彎腰撿起來——是林婉的字跡,倉庫鑰匙在...

    風從破窗灌進來,紙條被吹得飄起來,最后一個字消失在黑暗里。

    他摸出打火機,點燃茶幾上的碎紙片。

    火光映著他發(fā)紅的眼尾,把碼頭兩個字照得透亮。

    今晚,該去會會那些藏在陰影里的老鼠了。

    6

    陳陽攥著手機沖進物業(yè)監(jiān)控室時,后頸的汗把T恤黏在背上。

    值班保安剛要攔,他直接甩過去張黑卡:調(diào)B棟3單元近兩小時的監(jiān)控。

    屏幕里,林婉下班回來的身影清晰。

    她抱著個牛皮紙袋,剛掏鑰匙開門,兩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從樓梯間竄出來。

    一人捂嘴,一人反剪她胳膊,拖進電梯時,她踢掉的高跟鞋骨碌碌滾到墻角。

    陳陽指甲掐進掌心。電梯下到負二樓他敲了敲屏幕,車牌。

    保安手指發(fā)抖,調(diào)出貨場監(jiān)控。

    銀色商務車,尾號719,后窗貼著深色膜。

    陳陽摸出手機打給助理:查滬A719的登記信息,十分鐘內(nèi)發(fā)我。

    二十分鐘后,定位發(fā)到他手機。郊區(qū),廢棄紡織廠。

    他抄起副駕的扳手沖進夜色。

    途中張律師電話打進來,聲音比平時快半拍:陳先生,碼頭的事我重新查過,涉及周氏集團境外賬戶——

    我在找林婉。陳陽打斷他,輪胎碾過碎石濺起火星,她被綁架了。

    電話那頭突然靜了兩秒。別沖動。張律師的呼吸聲重了,周氏...他們手里有你不知道的牌。

    知道了。陳陽掛了電話。

    后視鏡里,路燈把他的臉切成明暗兩半。

    紡織廠鐵門掛著銹鎖。

    陳陽用扳手砸斷鎖扣,鐵銹渣子崩進眼睛。

    他揉著眼睛往里摸,車間里飄著霉味,隱約有低低的啜泣。

    婉婉他喊了一聲。

    陽哥...聲音從堆布料的角落傳來。

    林婉被捆在鐵架上,嘴角腫著,手腕勒出紅痕,卻還死死攥著個泛黃的文件夾。

    陳陽沖過去用牙咬斷繩子。疼嗎他指尖碰她手腕,林婉倒抽冷氣,卻把文件夾往他懷里塞:周氏...08年吞并宏發(fā)機械的賬,我?guī)屯蹩傉砼f檔案時發(fā)現(xiàn)的...他們買通評估師,把資產(chǎn)評成負的...

    話音未落,車間外傳來腳步聲。

    陳陽把林婉護在身后,看見張律師從陰影里走出來,西裝革履,手里竟拿著把槍。

    張律師陳陽瞳孔縮緊。

    我就說別沖動。張律師舉著槍的手很穩(wěn),周氏要的是這份文件,你交出來,我保你們平安。

    放屁。陳陽抄起腳邊的鐵棍,你早知道林婉有這東西

    張律師沒回答。

    車間大門被踹開,周父帶著六個保鏢走進來,金絲眼鏡反著光:小陳總,玩夠了吧他沖保鏢抬下巴,把東西拿過來。

    林婉突然拽陳陽衣角:他...上周來我們公司查賬,說自己是審計。她聲音發(fā)抖,我以為是正常流程...

    陳陽盯著張律師。

    對方剛才舉槍的姿勢太熟練,根本不像普通律師。

    周父的保鏢已經(jīng)圍上來,最近的離他只剩三步。

    陽哥...林婉往他身后縮,小心張律師,他那天翻我抽屜時,我看見他腳踝有槍套印子...

    張律師突然笑了。

    他把槍轉了個花,槍口從陳陽移到周父:周董,您以為我真是您養(yǎng)的狗

    周父臉色變了。

    陳陽腦子嗡嗡響。

    保鏢們面面相覷,有人想掏槍,張律師的槍口已經(jīng)頂住最近那人太陽穴:動一下,他腦袋開花。

    林婉攥緊陳陽的手。

    陳陽能感覺到她掌心全是汗。

    周父后退兩步,撞翻堆布料的木架,灰塵撲了他滿頭。

    陳陽。張律師側頭看他,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讓你別輕舉妄動了

    車間外傳來警笛聲。

    周父的手機突然響,他接起來,臉色瞬間慘白。

    陳陽盯著張律師嘴角那抹笑,突然想起遺產(chǎn)繼承時,對方說您是唯一繼承人時,眼底閃過的那絲...惋惜

    林婉捏他手背。

    陳陽低頭,看見她指縫里還夾著半張紙條——是從他手機殼里掉出來的,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張律師辦公室暗格。

    警笛聲越來越近。

    張律師把槍插回腳踝槍套,整理袖扣:周董,您非法囚禁、故意傷人,夠判十年。

    至于我...他沖陳陽挑眉,陳總,明天來我辦公室,我給您看份更有意思的東西。

    周父的保鏢全被按在地上。

    陳陽扶著林婉往外走,路過張律師時,對方輕聲說:您母親當年救的,不止林小姐一個。

    夜風灌進車間破窗,吹得林婉的碎發(fā)亂飛。

    陳陽望著張律師的背影,喉嚨發(fā)緊。

    他終于明白,從繼承遺產(chǎn)那天起,這潭水就不是他能想象的深。

    但沒關系。

    他低頭看懷里的林婉,她臉上還沾著灰,卻沖他笑了。

    陳陽摸出手機給助理發(fā)消息:查張律師所有資料,包括十年前。

    警燈在他眼底閃爍。暗處的老鼠該收網(wǎng)了,而他...才剛玩真的。

    7

    陳陽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按得生疼。

    周父的金絲眼鏡反著冷光,張律師接過文件時指尖微顫,他知道機會來了。

    林婉,往我身后靠。他壓低聲音,后背繃成一道墻。

    林婉的手攥住他衣角,微微發(fā)抖——三天前她還在茶水間被同事擠兌,如今卻要直面商場老狐貍。

    張律師翻開文件的瞬間,陳陽喉結動了動。

    錄音鍵已經(jīng)按下,趙強的皮鞋聲正從走廊盡頭傳來。

    果不其然,周父的保鏢剛要上前,六個穿黑西裝的身影唰地從消防通道沖出來,趙強手里攥著橡膠棍,額頭還掛著工地搬磚時留下的舊疤:陳總說今天要清場子,誰攔誰是孫子!

    張律師的鋼筆啪地掉在地上。

    他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安保,后槽牙咬得咯咯響——三天前陳陽在工地請他吃盒飯時,這老小子還紅著眼眶說沒您我媽手術費都湊不齊,合著是在套他話

    張律師,上周三晚十點,您在周氏頂樓喝的是碧螺春還是大紅袍陳陽抄起桌上的保溫桶,里面還冒著給母親熬的雞湯,周董讓您盯著我,順便往我賬戶里塞假賬單,這事兒對吧

    周父的臉白了。

    他扶著紅木沙發(fā)扶手站起來,金絲眼鏡滑到鼻尖:小陳,這是誤會——

    誤會陳陽掏出手機,錄音里傳來張律師的冷笑,周董說了,等那小子把海外賬戶激活,咱們就把證據(jù)全捅給經(jīng)偵。他晃了晃手機,您猜我今早把周氏近十年的并購合同,都傳給哪家媒體了

    張律師癱坐在椅子上。

    周父的袖扣在發(fā)抖,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陳陽說要請周董喝茶,當時還笑這窮小子沒見過市面,現(xiàn)在才明白,人家早把茶里下了輿論這味猛藥。

    警笛聲從樓下傳來。

    周少被兩個警察架著,西裝皺得像咸菜干,脖子上還掛著被工友扯爛的領帶:陳陽你等著!

    我爸......

    令尊現(xiàn)在自身難保。陳陽插著兜走到窗邊,樓下已經(jīng)圍了一圈舉著攝像機的記者,周氏非法并購的新聞,半小時前上了熱搜前三。他側頭看向周父,周董,您剛收到董事會電話吧

    讓您立刻辭職保股價

    周父的手機在褲袋里震動個不停。

    他狠狠瞪了張律師一眼,轉身時撞翻了茶幾,青花瓷杯哐當碎成八瓣——跟他破碎的商業(yè)帝國一個樣。

    病房里飄著消毒水味,陳母的手卻暖得像春陽。

    她攥著林婉的手腕往陳陽手里送,眼角的皺紋堆成花:陽兒,媽躺這兒半年,就數(shù)婉兒來送的雞湯最香。

    林婉的耳尖紅到脖子根。

    她低頭盯著陳陽磨破的袖口——那是他在工地搬磚時蹭的,現(xiàn)在卻被他小心收在西裝里。阿姨,我就是看陽哥......

    看陽哥什么陳陽單膝跪在瓷磚地上,從口袋里摸出個紅絨盒。

    盒蓋打開的瞬間,林婉的眼淚啪嗒掉在鉆戒上——那是他用第一筆遺產(chǎn)分紅買的,店員說這顆鉆石叫撥云見日。

    那天在工地,你蹲下來幫我撿被周少撕了的病危通知書。陳陽的拇指蹭掉她臉上的淚,你說日子會好的,現(xiàn)在真的好了。他喉結動了動,林婉,讓我以后給你送雞湯,好不好

    病房門嘩啦被推開。

    趙強舉著一大束向日葵擠進來,后面跟著七八個渾身水泥灰的工友,手里的百合都沾著沙子:陳總求婚這么大的事兒,能少了咱們

    陽光從窗戶斜斜切進來,照得林婉臉上的淚晶亮。

    她抽抽搭搭點頭,陳陽剛要給她戴戒指,手機在褲袋里震得發(fā)燙。

    郵件標題刺得他瞇起眼:【真正的遺產(chǎn)秘密,還未結束】

    發(fā)件人是一串亂碼。

    陳陽抬頭看向林婉,她正被工友們舉著轉圈圈,笑聲像銀鈴撞在墻上。

    他低頭關掉郵件,把手機揣進內(nèi)袋——管它什么秘密,至少現(xiàn)在,懷里的人、病床上的媽、身后的兄弟,都在。

    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

    陳陽摸著林婉無名指上的戒指,突然想起剛繼承遺產(chǎn)那天,他蹲在工地角落哭了半小時。

    現(xiàn)在他終于明白,所謂逆襲,從來不是一個人爬上頂峰,而是能回頭,把想護的人都拉上來。

    陳總!趙強舉著手機沖過來,經(jīng)偵隊來電話,說周少那事兒......

    先讓我抱會兒我媳婦。陳陽把林婉往懷里帶了帶,陽光正好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有些事,明天再解決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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