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爛泥村
我攥著手機的手沁出冷汗,導(dǎo)航顯示距離目的地還有三公里。
貴州的山霧像裹著墨汁的棉絮,把柏油路暈染成濕漉漉的灰,車載電臺突然滋啦作響,播音員的聲音扭曲成尖銳的哭嚎。
三天前,我接到匿名郵件。
幾張模糊照片里,青巖古鎮(zhèn)的老屋檐下,垂著具穿著苗族嫁衣的蒼白人臉。寄件人只說救救她們,
附帶定位直指深山里的爛泥村。
為了弄清真相,我推掉了所有工作,驅(qū)車一千公里來到貴州。
一路上,那些照片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無數(shù)猜測在心中翻涌。
我深知前方等待我的或許是難以想象的危險,但那一句救救她們,像根刺扎在我心頭。
導(dǎo)航在盤山路上第三次失去信號時,車輪碾過一塊帶血的鵝卵石。
我搖下車窗,腐臭的氣息裹著細雨撲面而來,遠處山坳里露出半截歪斜的屋檐
——爛泥村到了。
老木屋歪斜著擠在山坳,褪色的紅綢在穿堂風(fēng)里簌簌抖動。
村頭石碑刻著卯氏宗祠,青苔斑駁的碑文被利器剜去了姓氏,只留下深淺不一的凹槽,像極了照片里那具女尸脖頸上的勒痕。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腐肉混著香燭的氣味撲面而來,供桌上擺滿未點燃的長明燈。
姑娘,你不該來。
沙啞女聲驚得我轉(zhuǎn)身,拄著拐杖的老嫗裹著靛藍色頭巾,渾濁的眼睛像蒙著層灰翳。
她手里攥著串銀鈴鐺,隨著顫抖發(fā)出細碎聲響,
三月三,鬼梳頭,嫁衣穿,魂難留。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供桌。
長明燈突然無風(fēng)自動,燭火詭異地泛著幽藍。
老嫗的影子在墻上扭曲拉長,銀鈴鐺墜地的瞬間,我看見她脖頸上猙獰的勒痕。
您認識照片里的人
我強壓下戰(zhàn)栗,摸出手機。
屏幕突然黑了屏,再亮起時,相冊里多出段視頻
——月光下,十幾個蒙著紅蓋頭的新娘倒吊在古樹上,嫁衣滴落的血水在地面匯成溪流。
窗外傳來刺耳的嗩吶聲,由遠及近。
老嫗突然露出詭異的笑,指甲深深掐進我的手腕:
她們等新姐妹很久了......
祠堂外飄進大片紅綢,裹著腐爛的氣味將我籠罩。
我猛地甩開她,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來時的路消失了,四面都是纏著紅綢的棺材。
銀鈴鐺的聲音又響起來,這次是從頭頂傳來。
我抬頭,正對上一雙懸空晃動的繡花鞋,紅蓋頭下伸出青灰色的手,指甲縫里還嵌著泥土。
冷汗浸透后背,我摸到腰間的朱砂墨斗,這是出發(fā)前師父硬塞給我的。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
墨線甩出的剎那,紅綢發(fā)出凄厲的尖嘯。
繡花鞋突然墜落,我側(cè)身滾到角落,鞋尖擦著耳畔插進木柱。
老嫗的鈴鐺聲混著嗩吶在祠堂里回蕩,我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借著血腥味沖出大門。
山霧更濃了,身后傳來窸窸窣的腳步聲。
我跌跌撞撞跑了不知多久,眼前突然出現(xiàn)座燈火通明的客棧。
老板娘系著藍布圍裙,熱情招呼我:
姑娘趕夜路累了吧正好還有間上房。
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我看見她后頸貼著道褪色的符紙,和老嫗脖頸的勒痕形狀一模一樣。
客棧的木門在身后重重關(guān)上,檐角銅鈴發(fā)出與銀鈴鐺相似的聲響。
我握緊墨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場鬼局,恐怕才剛剛開始。
老板娘轉(zhuǎn)身的瞬間,我瞥見她后頸符紙邊緣泛著詭異的黑灰,像是被某種腐物侵蝕過。
她端著粗陶茶碗的手忽然頓住,茶盞里的水面映出她扭曲的倒影
——那分明是張爬滿尸斑、眼窩深陷的臉。
您的手在抖呢。
她笑著將茶碗推過來,指甲縫里滲出暗紅黏液,
喝口姜茶驅(qū)驅(qū)寒
我余光掃過柜臺后的賬本,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寫著卯氏
最新一行墨跡未干:林晚,女,二十三歲。
那正是我的名字。
客棧的木地板突然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二樓欄桿垂落幾縷濕漉漉的紅綢。
我攥緊墨斗,卻見老板娘突然伸手抓向我的手腕。
朱砂墨線閃電般甩出,卻在觸及她衣袖的剎那化作青煙。
她脖頸的符紙轟然炸裂,露出青紫的勒痕,整張臉開始剝落腐爛的人皮。
來得正好!
她喉嚨發(fā)出男女混合的怪笑,枯槁的手指瞬間變長,指甲如鋼鉤般刺來。
我就地翻滾躲開,后腰重重撞上八仙桌。
供在墻角的財神像突然轉(zhuǎn)動眼珠,張開血盆大口噴出腥臭的黑霧。
墨斗里的朱砂混著我咬破指尖的鮮血,在地上畫出殘缺的鎮(zhèn)邪符。
黑霧觸及符線的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尖嘯,老板娘的攻勢也為之一滯。
我趁機沖向門口,卻發(fā)現(xiàn)原本虛掩的木門已被無數(shù)紅綢纏繞,縫隙里滲出黏膩的尸水。
2燒族譜破局
咯咯咯......
二樓傳來女子的嬌笑,蒙著紅蓋頭的身影一個接一個出現(xiàn)在樓梯口。
她們的嫁衣滴著黑水,蓋頭下伸出的手臂扭曲成不自然的角度。
最前方的新娘突然掀開蓋頭,空洞的眼窩里爬出兩只蜈蚣,卻用我熟悉的聲音嘶喊:
救我!
那分明是郵件里照片中女子的聲音!
冷汗順著脊背滑落,我摸到背包里師父給的羅盤。
青銅指針瘋狂旋轉(zhuǎn),最終指向客棧后院。
顧不上身后追來的陰物,我抄起條長凳砸開后窗,縱身躍入黑暗。
后院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
——整片空地上插滿墓碑,每塊碑上都刻著卯氏女
最新的那座碑前,赫然擺著我的照片。
月光穿透云層的剎那,我看見碑后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是出發(fā)前在高鐵站朝我借火的年輕男人。
此刻他嘴角掛著陰森的笑,手里把玩著我丟失的手機。
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抬手扯開衣領(lǐng),心口處赫然烙著詭異的苗紋。
爛泥村的祭壇需要九名生辰八字屬陰的女子,你是最后一個祭品。
話音未落,周圍的墓碑突然滲出黑霧,無數(shù)慘白的手破土而出,將我死死纏住。
羅盤突然發(fā)出刺目的金光,震開周圍的陰物。
我趁機狂奔,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又回到了爛泥村的卯氏宗祠。
祠堂中央的供桌上,躺著具穿著嫁衣的女尸,正是照片里的新娘。
她空洞的眼眶突然轉(zhuǎn)向我,嘴角裂開詭異的弧度:
歡迎回家......
銅鈴與嗩吶聲再次響起,這次比先前更凄厲。
我摸出懷里師父留下的桃木劍,劍身上的符文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祠堂的門被緩緩?fù)崎_,裹挾著腐臭的山風(fēng)涌進來,而門外,密密麻麻站滿了蒙著紅蓋頭的新娘......
桃木劍符文的光芒驟然暴漲,照亮祠堂角落蜷縮的人影
——那是個滿臉血污的少女,手腕上還戴著與我照片里新娘同款的銀鐲。
她忽然睜開眼,瞳孔里流轉(zhuǎn)著詭異的幽藍,嘶啞地喊道:
燒了族譜!快!
話音未落,門外新娘們同時掀起紅蓋頭,數(shù)百雙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我。
最前排的新娘脖頸突然詭異地扭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從嘴里吐出半截腐爛的舌頭,嘶聲道:
把生辰八字交出來!
密密麻麻的陰物如潮水般涌來,我揮劍劈開幾道紅綢,卻見更多紅綢順著桃木劍纏繞而上,劍身上的符文滋滋作響。
少女不知何時撲到供桌旁,顫抖著抽出暗藏在香爐下的黃紙族譜。
她將族譜塞給我時,我瞥見她手背上刺著守陵人三個小字。
卯氏宗祠根本不是祠堂,是鎮(zhèn)壓邪靈的祭壇!
她咳著血沫嘶吼。
三月三鬼梳頭,是要集齊九魂重鑄巫蠱之身!
族譜剛?cè)胧郑麄祠堂劇烈震顫。
供桌下伸出無數(shù)慘白的手臂,死死拽住我的腳踝。
我咬破舌尖再次噴出一口心頭血,趁著陰物稍退,將族譜狠狠擲向燭火。
泛黃的紙頁瞬間燃燒,火焰中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每個名字旁都畫著滴血的嫁衣。
不——!
老板娘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她腐爛的面容在火光照映下不斷變幻,時而變成年輕女子,時而化作白發(fā)老嫗。
門外的新娘群突然發(fā)瘋似的撲向祠堂,紅綢如毒蛇般纏住我的脖頸。
千鈞一發(fā)之際,少女掏出懷里的銅鈴用力搖晃,鈴聲與老板娘的銀鈴相撞,爆發(fā)出刺耳的音波。
我趁機將燃燒的族譜甩向新娘群。
火焰觸及紅綢的瞬間,整個祠堂被血紅色的光芒籠罩。
新娘們發(fā)出凄厲的慘叫,身體開始扭曲融化,化作腥臭的黑水。
老板娘的虛影在火海中掙扎,她脖頸的勒痕突然裂開,鉆出一條漆黑的蠱蟲,直撲向正在燃燒的族譜。
少女突然撲過來擋住蠱蟲,蠱蟲瞬間鉆入她的眉心。
她的瞳孔變成豎線,嘴角咧到耳根,用不屬于她的聲音獰笑道:
你以為燒了族譜就能破局太天真了!
她的身體開始膨脹,皮膚下鼓起無數(shù)蠕動的蟲包。
桃木劍突然傳來灼熱的震顫,劍柄處浮現(xiàn)出師父的血書:
以魂為引,祭劍封邪!
我心一橫,將手腕狠狠撞向劍尖。
鮮血順著劍身流下,符文亮起耀眼的白光。
少女化作的怪物發(fā)出震天動地的怒吼,無數(shù)蠱蟲從她七竅噴涌而出,卻在白光中化為灰燼。
當(dāng)最后一只蠱蟲消散時,祠堂歸于寂靜。
地上只剩下半截?zé)沟淖遄V,在灰燼中,我發(fā)現(xiàn)了半張泛黃的照片
——年輕時的師父與那個神秘的寄件人并肩站在爛泥村頭,背后的石碑還刻著完整的卯氏宗祠。
山霧不知何時散去,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祠堂。
我踉蹌著走出大門,卻見村口的柏油路上,師父的越野車正緩緩駛來。
他搖下車窗,神色凝重:
晚晚,看來你已經(jīng)知道了......這爛泥村的詛咒,比我們想象的更深。
遠處山坳傳來若有若無的銀鈴聲,與漸漸蘇醒的雞鳴犬吠交織在一起。
我握緊還在發(fā)燙的桃木劍,知道天亮了,我頂過去了。
3百年蠱蟲
我眼前的陽光突然扭曲成猩紅的漩渦,師父焦急的呼喊聲越來越遠。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感覺后頸傳來尖銳刺痛,仿佛有什么東西鉆進了皮膚。
再睜眼時,四周彌漫著刺鼻的藥香。
我躺在間竹屋里,手腕上纏著浸滿草藥汁的布條。
門外傳來師父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對話:
尸蠱入體還能活下來,這丫頭命夠硬。
但她體內(nèi)的蠱蟲……
推開門,陽光刺得我瞇起眼。
竹屋坐落在群山環(huán)抱的苗寨里,吊腳樓錯落有致,寨口的槐樹上掛滿褪色的鎮(zhèn)魂幡。
師父正往銅盆里倒朱砂,見我醒來,臉色凝重:
你被種下了百年尸蠱,只有找到蠱母才能活命。
寨老拄著雕花木杖走來,渾濁的眼睛盯著我后頸若隱若現(xiàn)的蠱紋:
后山的迷霧林,住著養(yǎng)蠱的巫女。三十年前,她為愛養(yǎng)出尸蠱,卻遭情郎背叛。如今那片林子,進去的人再也沒出來過。
當(dāng)夜,月黑風(fēng)高。
我握著師父給的刻滿符文的匕首,踏進迷霧林。
霧氣像粘稠的蛛網(wǎng),每走一步都能聽見草木間傳來窸窸窣響動。
忽然,前方傳來女子的啜泣聲,月光穿透薄霧,照見棵歪脖子老槐樹上,垂著個穿著白裙的少女。
救救我......
少女抬起頭,眼窩里空空如也,血順著嘴角滴落。
我握緊匕首后退,卻見她突然詭異地笑起來,身體像提線木偶般扭曲著靠近:
把蠱蟲給我,我?guī)湍?.....
千鈞一發(fā)之際,匕首上的符文突然發(fā)燙。
少女慘叫著化作黑霧消散,樹干上卻浮現(xiàn)出血字:
交出尸蠱,饒你不死。
更深的霧靄中,傳來清脆的銅鈴聲。
我順著聲音撥開藤蔓,一座破敗的竹樓出現(xiàn)在眼前。
竹樓里亮著幽綠的光,隱隱傳來蠱蟲的嘶鳴。
推開門的瞬間,刺鼻的腥氣撲面而來,屋內(nèi)的墻上掛滿陶罐,每個陶罐都插著寫有生辰八字的木牌
——最中間的那個,赫然是我的名字。
終于等到你了。
沙啞的女聲從陰影中傳來。
一個蒙著黑紗的女人緩緩走出,她手腕腳踝都戴著沉重的鐵鏈,每走一步,鐵鏈上的銅鈴就發(fā)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她伸出布滿蠱蟲咬痕的手,指向角落里蠕動的巨大繭囊:
你的蠱蟲,就在那里......
繭囊突然劇烈顫動,無數(shù)血線從中射出,纏住我的腳踝。
我揮舞匕首斬斷血線,卻發(fā)現(xiàn)傷口處涌出黑色的膿血。
女人發(fā)出癲狂的笑聲:
這尸蠱早已和你血脈相連,除非殺了你,否則誰也別想奪走!
竹樓外突然傳來震耳欲聾的雷聲,暴雨傾盆而下。
我摸到口袋里師父給的符紙,正要點燃,卻見女人猛地扯開黑紗
——那張腐爛的臉上,竟有一道和我后頸一模一樣的蠱紋......
暴雨砸在竹樓的茅草上,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
女人臉上的蠱紋在雷光中泛起詭異的青芒,與我后頸的印記遙相呼應(yīng)。
她枯槁的手指突然穿透我的虛影,直直刺入繭囊,無數(shù)漆黑的蠱蟲如潮水般涌出。
看到了嗎
她的聲音混著蠱蟲的嗡鳴,指甲縫里滲出黑色黏液。
我們都是祭品,是那老東西養(yǎng)蠱的容器!
繭囊轟然炸裂,腥臭的黑霧中,浮現(xiàn)出個佝僂的身影
——正是爛泥村的老嫗!
我握著符文匕首的手不住顫抖,記憶突然如潮水般涌來。
在卯氏宗祠昏迷時,分明看見老嫗將蠱蟲植入我的后頸。
女人踉蹌著抓住我的肩膀,她的身體正在迅速透明化:
當(dāng)年她用我養(yǎng)尸蠱,事成后就想殺我滅口......
話音未落,她的身體化作萬千蠱蟲,徑直撲向老嫗的虛影。
老嫗發(fā)出刺耳的尖笑,聲音在竹樓里回蕩:
蠢貨,你們逃不掉的!
她的虛影突然變得實質(zhì)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刻滿詭異圖騰的骨杖,重重敲擊地面。
整座竹樓開始劇烈搖晃,墻壁上的陶罐紛紛炸裂,那些寫著生辰八字的木牌懸浮在空中,燃燒成藍色火焰。
以九魂為引,以百蠱為祭!
老嫗?zāi)顒又湔Z,無數(shù)蠱蟲匯聚成巨大的漩渦,將我卷入其中。
劇痛從后頸蔓延至全身,尸蠱在血脈中瘋狂游走,我感覺自己的意識正被黑暗吞噬。
千鈞一發(fā)之際,竹樓外傳來熟悉的銅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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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揮舞著桃木劍破門而入,劍身纏繞著金色符咒:
晚晚,用這個!
他擲出個青銅羅盤,上面刻滿古老的苗文。
我強撐著接住羅盤,符文與尸蠱產(chǎn)生共鳴,爆發(fā)出耀眼的光芒。
老嫗的攻勢被金光暫時壓制,她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師父趁機將朱砂撒向蠱蟲漩渦,大喝:
天地?zé)o極,乾坤借法!
桃木劍劃破虛空,一道金色劍氣斬向老嫗。
然而,老嫗突然化作一團黑霧,消失在竹樓深處,只留下陰森的話語:
你們以為這就結(jié)束了真正的蠱陣,才剛剛開始......
竹樓在暴雨中搖搖欲墜,師父拉著我沖出廢墟。
寨口的槐樹上,鎮(zhèn)魂幡被狂風(fēng)撕成碎片。
寨老站在村口,神色凝重:
她逃向了苗疆禁地——血蠱淵。那里更危險......
我低頭看著手中發(fā)燙的羅盤,上面的苗文正在重新排列組合,最終形成一個陌生的地名。
后頸的蠱紋依舊隱隱作痛,但我知道,這場與邪祟的較量,已經(jīng)沒有退路。
師父,我們走。
我握緊桃木劍,朝著血蠱淵的方向邁出腳步。
4血蠱淵
踏入血蠱淵的剎那,腐臭如裹著鐵銹的濕布蒙住口鼻。
猩紅霧氣翻涌著灌入肺葉,嗆得人喉間泛起腥甜。
青銅羅盤驟然發(fā)燙,紅光穿透掌心,飛速旋轉(zhuǎn)的指針在虛空中劃出暗紅殘影。
苗文符號扭曲成無數(shù)張嘶吼的人臉,面皮下似有蠱蟲在瘋狂蠕動。
退!
師父鐵鉗般的手攥住我的后領(lǐng),將我生生拽離原地。
方才立足的土地轟然裂開蛛網(wǎng)狀縫隙,漆黑的骨手如春筍破土,指節(jié)上還掛著腐爛生蛆的皮肉,指甲縫里嵌著褪色的銀飾
——那分明是苗族嫁衣上的裝飾。
朱砂潑灑在四周的瞬間,桃木劍劃出的金光在霧中凝成結(jié)界。
遠處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巖壁上的苔蘚突然如活物般翻涌,拼湊出一張布滿裂痕的巨大人臉。
它張開黑洞洞的嘴,磷火般的尸蟲噴涌而出,所過之處草木瞬間碳化,焦黑的枝椏扭曲成痛苦的姿態(tài)。
符文匕首的刃面映出詭異景象:
我們的影子不知何時脫離軀體,在巖壁上跳起祭祀的舞蹈。
它們動作整齊劃一,高舉的掌心浮現(xiàn)出老嫗骨杖上的圖騰,仿佛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傀儡。
師父的桃木劍突然震顫如篩,符咒滲出鮮血在地面勾勒出警示符,字跡未干便被黑暗吞噬。
能走到這里,倒有些本事。
沙啞女聲自頭頂傳來。
枯枝垂落的白發(fā)如瀑布傾瀉,老嫗倒掛在枯死的榕樹上,空洞的眼窩里爬出赤紅色蠱蟲。
半透明的皮膚下,墨綠色的液體正順著血管脈動,每一次起伏都伴隨著骨骼摩擦的刺耳聲響。
八百活人血祭,才養(yǎng)出這血蠱淵的怨氣。
話音未落,大地開始劇烈震顫。
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染著血污的棺材破土而出,棺蓋自動彈開的瞬間,身著苗族盛裝的尸體整齊坐起。
他們面容栩栩如生,脖頸卻纏繞著青黑色的蠱蟲紋路,宛如戴著死亡的項圈。
為首的女子睜開眼,瞳孔縮成針尖,反關(guān)節(jié)扭曲的手臂伸出,指尖滴落的尸水在地面腐蝕出滋滋作響的深坑。
活尸蠱的要害在心臟!
師父咬破指尖在桃木劍上畫出血符,劍身暴漲三尺,金色劍刃劈開撲面而來的尸蟲,
晚晚,小心它們的毒!
我握緊匕首沖進尸群,符文劃出幽藍軌跡,卻在刺入第一具活尸胸膛時僵住
——那里沒有血肉,只有一團蠕動的漆黑蠱蟲。
活尸的手指瞬間扣住我的手腕,嘴角咧到耳根,腥臭的信子擦著臉頰掠過。
異變陡生!巖壁上的影子突然脫離石壁,化作實體纏住我們的四肢。
寒意順著皮膚滲入骨髓,無數(shù)冰冷的手在體內(nèi)游走,仿佛要將魂魄從軀殼中生生拽出。
老嫗癲狂的笑聲回蕩在山谷間,她膨脹的身體下,密密麻麻的蠱蟲紋路如同血管般凸起:
盡情掙扎吧!當(dāng)最后一顆祭品的心臟停止跳動,蠱王即將現(xiàn)世!
濃稠的霧氣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紫光,活尸蠱與影子組成的包圍圈不斷收緊。
遠處傳來重物破土的轟鳴,大地隨之震顫
——某種超越想象的存在,正在血蠱淵的最深處蘇醒。
地動山搖間,血霧翻涌成漩渦。
老嫗的身體突然炸裂,化作萬千赤蠱鉆入地底,整座山谷的棺槨同時震顫。
活尸蠱脖頸的青紋竟詭異地連成圖騰,在地面投射出巨大的咒印。
師父的桃木劍突然崩裂,符咒碎片如蝶群四散,其中一片精準(zhǔn)嵌入我后頸的蠱紋,燙得我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
蠱王現(xiàn)世需要祭陣核心!
師父的吼聲混著金石碎裂聲。
他扯下腰間的五帝錢擲向咒印,銅錢卻在半空被無形力量絞成齏粉。
巖壁上的影子突然聚合成人形,無數(shù)張熟悉的面孔在黑影中交替閃現(xiàn)
——是爛泥村消失的村民,是迷霧林遇見的巫女,還有師父年輕時的模樣。
最深處的轟鳴愈發(fā)震耳,地面裂開蛛網(wǎng)般的縫隙,濃稠的黑血汩汩涌出。
一只覆滿鱗片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掛著半截殘破的銀飾,正是我在爛泥村祠堂供桌上見過的苗族鳳冠。
蠱王龐大的身軀逐漸顯現(xiàn),它渾身纏繞著活尸蠱組成的血肉藤蔓,空洞的眼窩里燃燒著幽綠鬼火。
以九魂鑄軀,以百蠱為引!
老嫗的聲音從蠱王體內(nèi)傳來,它張開的巨口中浮現(xiàn)出旋轉(zhuǎn)的血洞,將所有活尸蠱與影子吸入其中。
我感覺后頸的蠱蟲瘋狂躁動,符文匕首突然自行出鞘,刃面映出驚人畫面:
師父袖中藏著與老嫗同款的骨杖,圖騰紋路在暗處泛著幽光。
師父!
我的質(zhì)問被蠱王的咆哮淹沒。
師父卻猛地將我推向血洞,桃木劍殘片刺入我肩頭:
對不起,晚晚!只有你的尸蠱能喚醒真正的蠱王!
劇痛中,我看見他脖頸浮現(xiàn)出與老嫗如出一轍的勒痕。
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是這場血祭的共謀者。
5反噬
血洞的吸力將我吞噬的瞬間,迷霧林巫女的記憶突然涌入腦海。
三十年前,師父與老嫗本是同門,卻為爭奪蠱王的力量設(shè)計陷害她。
如今,他們要用我的命完成當(dāng)年未盡的血祭。
黑暗徹底籠罩前,我摸到口袋里破碎的羅盤,苗文符號正在重組,拼湊出最后一句血咒:
以血還血,以蠱噬蠱......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時,后頸的尸蠱突然劇烈灼燒,符文匕首在血洞中迸發(fā)幽藍光芒。
無數(shù)蠱蟲組成的血肉藤蔓纏上我的腳踝,卻在觸及匕首的瞬間發(fā)出刺耳尖叫,化作腥臭的黑水。
巫女記憶中的畫面愈發(fā)清晰
——原來解除血蠱之陣的關(guān)鍵,竟是讓施蠱者自食惡果。
師父,你真以為我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我強撐著劇痛握緊匕首,肩頭傷口涌出的鮮血順著符文蜿蜒而下。
蠱王體內(nèi)傳來的吸力突然變得紊亂,師父驚愕的表情在血霧中忽隱忽現(xiàn),他袖中的骨杖不知何時已布滿裂痕。
血洞深處傳來鐵鏈崩斷的巨響,蠱王周身的活尸蠱開始互相啃噬。
我趁機將匕首刺入掌心,混合著尸蠱之力的鮮血飛濺而出,在空中凝成古老的苗文咒印。
咒印所到之處,血肉藤蔓紛紛枯萎,蠱王發(fā)出震天動地的哀嚎,它眼窩里的幽綠鬼火竟開始明滅不定。
不可能!你的尸蠱明明已經(jīng)......
師父的怒吼被蠱王的咆哮打斷。
他脖頸的勒痕突然暴起,青黑色的紋路順著皮膚瘋狂蔓延,手中的骨杖化作齏粉。
原來在我昏迷時,師父為了確保計劃萬無一失,竟將部分蠱王之力注入我的體內(nèi),卻也因此讓我獲得了反噬的機會。
老嫗的虛影從蠱王體內(nèi)沖出,她的面容扭曲成厲鬼模樣:
殺了她!快殺了這個孽障!
蠱王巨大的爪子朝著我狠狠拍下,千鈞一發(fā)之際,我將染血的匕首擲向師父。
符文匕首穿透他的胸膛,鮮血噴涌而出的瞬間,蠱王身上的血肉藤蔓開始大面積崩解。
以血為引,以命抵命!
我咬破舌尖,將心頭血噴向蠱王。
巫女記憶中的古老咒語在口中響起,整個血蠱淵開始劇烈震顫。
蠱王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化作一地蠕動的蠱蟲,而老嫗的虛影在厲嘯中被血霧吞噬。
當(dāng)一切歸于平靜,我癱倒在滿是血水的土地上。
遠處傳來警笛聲,是當(dāng)?shù)卮迕癜l(fā)現(xiàn)異常后報了警。
師父的尸體躺在不遠處,手中還緊握著半張泛黃的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他與巫女并肩而立,笑容燦爛。
下山的路上,我摸出殘破的羅盤。
苗文符號終于停止了跳動,在晨光中顯露出最后一行字:
蠱禍終有盡,人心永難平。
后頸的蠱紋漸漸消退,但我知道,這場與邪祟的較量,在我心中留下的傷痕,永遠無法真正愈合。
越野車顛簸在盤山公路上,后視鏡里血蠱淵的方向漸漸化作一抹暗紅的霧靄。
我摸出還帶著體溫的殘破羅盤,苗文在陽光下褪去最后一絲血色,變成普通的青銅紋路。
脖頸處的蠱紋雖已消失,但后面每當(dāng)陰雨天,皮膚下仍會泛起細密的麻癢,像極了蠱蟲留下的無聲烙印。
抵達鄰市時正值深夜,霓虹燈在雨幕中暈染成詭譎的色塊,恍惚間竟與血蠱淵的猩紅霧氣重疊。
我在老城區(qū)找了家破舊旅店,老板娘打著哈欠遞來鑰匙,指節(jié)上的銀戒指刻著苗繡紋樣
——與老嫗骨杖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302房,熱水器有點問題。
她沙啞的聲音讓我渾身發(fā)冷,直到看清她脖頸光潔,才勉強壓下掏匕首的沖動。
推開門的瞬間,霉味混著檀香撲面而來,床頭供著的褪色神像,分明是爛泥村祭壇上被鑿去面容的巫神。
我兜里攥著羅盤退到走廊,卻見老板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端著冒著熱氣的姜茶:
姑娘臉色不好,喝碗驅(qū)驅(qū)邪。
蒸騰的霧氣中,她眼瞳突然縮成針尖,和那些活尸蠱如出一轍。
符文匕首瞬間出鞘,卻在觸及她手腕時被一團黑霧震開。
老板娘的皮膚開始剝落,露出底下青黑的尸斑,銀戒指化作蠱蟲鉆進她的傷口:
你以為逃得出蠱的詛咒
她的聲音變成老嫗與師父的混合體,身后的墻壁滲出汩汩血水,凝結(jié)成密密麻麻的生辰八字。
千鈞一發(fā)之際,羅盤突然發(fā)出蜂鳴,青銅表面浮現(xiàn)出從未見過的卦象。
我將羅盤狠狠砸向地面,裂痕中涌出的金光瞬間驅(qū)散黑霧。
老板娘慘叫著化作飛灰,只留下滿地蠕動的蠱蟲。
晨光穿透破碎的窗欞時,我收拾行囊走向車站。
鄰市的街頭巷尾飄著酸湯魚的香氣,孩童嬉笑跑過,一切都顯得如此平常。
但我知道,這場與蠱的糾纏遠未結(jié)束
——當(dāng)夜幕再次降臨,某個角落的羅盤或許會重新發(fā)燙,指引著下一個被命運選中的人,踏入黔嶺深處的詭譎迷霧。
6落云寨
一個月的長假才過了半月,手機在包里震動起來。
看到屏幕上顯示的公司張總,我捏著還沒喝完的酸梅湯的手微微收緊。
小林啊!
張總渾厚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貴州黔西南有個叫落云寨的地方,上頭想開發(fā)成旅游景點,你去實地考察考察。
我握著手機的指尖發(fā)涼,黔西南的山形在記憶里與血蠱淵的輪廓悄然重疊。
可職場的壓力容不得我拒絕,三天后,我站在了落云寨的寨口。
青石板路布滿青苔,歪斜的吊腳樓在山風(fēng)中吱呀作響,寨門前的石碑上刻著落云秘境四個大字,邊緣卻爬滿了類似蠱蟲啃噬的痕跡。
接待我的村長姓韋,他的臉上掛著虛偽的笑容,讓人感到一絲不安。
他那轉(zhuǎn)動的眼珠和緊握煙桿的手,仿佛在暗示著某種不可告人的秘密。
小林同志,我們寨子雖然窮,但原生態(tài)啊!
他的話語中透露出一種無奈和自嘲。
走進村子,我看到的是一片破舊的景象。
房屋低矮破舊,墻壁剝落,屋頂漏雨。
街道狹窄而崎嶇,到處都是垃圾和污水。
村民們的衣著樸素,面容憔悴,他們的生活似乎充滿了艱辛和困苦。
在村子里漫步,我聽到的是一片寂靜。
沒有孩子們的歡聲笑語,沒有婦女們的閑聊聲,只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雞鳴犬吠。
這里的生活似乎失去了生機和活力,讓人感到一種沉重的壓抑。
盡管如此,村民們還是努力地維持著自己的生活。
他們在田間勞作,種植著簡單的農(nóng)作物,希望能夠收獲一些微薄的收成。
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努力地創(chuàng)造著生活的希望。
然而,這種安穩(wěn)卻給人一種不好的感覺。
它讓人感到這里的生活仿佛被禁錮在一個封閉的圈子里,無法逃脫。
這里的人們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貧窮和困苦,失去了追求更好生活的勇氣和動力。
他領(lǐng)著我穿過巷道,幾只毛色灰敗的土狗突然從角落里竄出,對著我狂吠,脖頸處都系著褪色的紅繩
——和爛泥村祭祀時用的縛魂繩一模一樣。
走到寨子最深處,一座荒廢的戲樓出現(xiàn)在眼前。
褪色的戲服掛在斑駁的梁柱上,在穿堂風(fēng)中輕輕搖晃,恍惚間像是無數(shù)蒙著紅蓋頭的新娘。
我摸出隨身攜帶的羅盤,表面泛起一層若有若無的幽光,指針開始緩緩轉(zhuǎn)動,最終指向戲樓的地下室。
這地下室年久失修,危險得很!
韋村長突然伸手擋住我,煙桿在地上磕出刺耳的聲響。
我瞥見他后頸隱約露出的青色紋路,和師父被蠱蟲控制時如出一轍。
強裝鎮(zhèn)定地收回羅盤,我笑道:
就是隨便看看,不過這戲樓確實有特色,修繕一下肯定能吸引游客。
當(dāng)晚,我住在村長安排的木屋里。
月光透過窗欞灑進來,床頭的老座鐘突然發(fā)出齒輪卡頓的聲響,指針開始逆向飛轉(zhuǎn)。
門縫里鉆進一縷縷猩紅霧氣,帶著熟悉的腐臭氣息。
我猛地坐起身,卻見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時脫離了身體,正在墻上跳起詭異的祭祀舞,掌心浮現(xiàn)出與老嫗骨杖相同的圖騰......
影子在墻上扭曲舞動的瞬間,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后腰的冷汗瞬間浸透衣衫。
上回在血蠱淵的慘痛經(jīng)歷如潮水般涌來
——師父背叛時的獰笑、蠱王破土而出的腥風(fēng)、還有那深入骨髓的恐懼,此刻全化作耳畔轟鳴的回響。
顫抖著摸向背包側(cè)袋,那里藏著從血蠱淵帶出的半截桃木劍殘片,冰涼的觸感稍稍安撫了狂跳的心臟。
冷靜......
我咬住舌尖強迫自己鎮(zhèn)定,血腥味在口腔蔓延。
老座鐘的齒輪聲愈發(fā)刺耳,猩紅霧氣中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和血蠱淵里蠱王蘇醒時的動靜如出一轍。
深吸一口氣,我抄起桌上的茶盞砸向影子,瓷片碎裂的脆響中,影子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卻仍固執(zhí)地保持著祭祀舞姿。
木門突然發(fā)出吱呀聲響,我?guī)缀跏菞l件反射地將桃木劍殘片握在胸前。
韋村長舉著油燈出現(xiàn)在門口,昏黃的光暈里,他臉上的笑意顯得格外陰森:
小林同志,是夜里著涼了嗎我聽見動靜......
他的目光掃過滿地狼藉,落在墻上仍在扭動的影子時,瞳孔猛地收縮成針尖。
我后背緊貼著墻壁,盡量讓聲音保持平穩(wěn):
可能是老鼠。
余光瞥見墻角的羅盤正在發(fā)燙,青銅表面浮現(xiàn)出扭曲的血紋。
韋村長緩緩走近,煙桿上的銅鍋泛著詭異的幽光,他后頸的青色紋路不知何時已蔓延至耳際:
落云寨的老鼠啊,專咬外來人......
話音未落,他手中的煙桿突然化作一條漆黑的蠱蟲,張開布滿倒刺的口器撲來。
我側(cè)身翻滾避開,桃木劍殘片劃過蠱蟲腹部,腥臭的黑血濺在地板上,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孔洞。
韋村長的皮膚開始皸裂,無數(shù)細小的蠱蟲從傷口鉆出,拼湊出老嫗?zāi)菑埜癄的臉:
躲得過一次,躲得過第二次嗎
整間木屋開始劇烈搖晃,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嗩吶聲。
我抓起背包奪門而出,卻見巷道里擠滿了蒙著紅蓋頭的身影,她們脖頸處的青紋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正是血蠱淵里活尸蠱的模樣。
冷汗順著額角滑落,我這才明白
——落云寨根本就是第二個血蠱淵。
而我,好像又一次踏入了致命的陷阱。
7重現(xiàn)蠱王
紅蓋頭下伸出的青灰色手臂如蛛網(wǎng)般纏來,我揮著桃木劍殘片劈砍,劍刃卻在觸及活尸蠱的瞬間泛起裂紋。
身后傳來韋村長混著老嫗的尖笑:
當(dāng)年血蠱淵的陣眼被你破壞,但落云寨的祭壇......早就將整個寨子煉成了活蠱!
地面突然鼓起無數(shù)小包,密密麻麻的蠱蟲破土而出,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金屬光澤。
我跌跌撞撞退到寨口石碑旁,羅盤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青銅表面浮現(xiàn)出一道流淌的血線,直指山坳深處的斷崖。
崖邊的枯樹上垂落數(shù)條鎖鏈,末端系著的鐵籠里,蜷縮著十幾個昏迷的村民,他們脖頸處都烙著與我后頸相似的蠱紋。
這些都是祭品!
記憶突然閃回巫女臨終前的嘶吼.
新的蠱王需要活人血祭,需要能承載力量的容器......
我猛地撕開衣領(lǐng),后頸殘留的蠱紋在血霧中微微發(fā)燙,竟與鐵籠里村民的印記遙相呼應(yīng)。
蠱蟲群突然停止攻擊,齊刷刷轉(zhuǎn)向斷崖方向。
韋村長的身體膨脹成兩倍大小,皮膚下凸起的蠱蟲紋路勾勒出祭壇圖騰。
他張開血盆大口,將整片猩紅霧氣吸入腹中:
時辰已到,該送你去見蠱王了!
話音未落,崖邊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巨大的黑影破土而出
——那是由無數(shù)血肉、骨骼與蠱蟲堆砌而成的怪物。
它的頭顱竟是由數(shù)百張人臉拼湊而成,其中赫然有我在血蠱淵見過的犧牲者。
桃木劍殘片在我手中徹底碎裂,我摸出背包里最后的朱砂,卻發(fā)現(xiàn)早已被蠱蟲啃食殆盡。
絕望之際,鐵籠里的村民突然同時睜眼,他們的瞳孔化作幽藍火焰,齊聲念起古老的苗語咒語。
鎖鏈轟然崩斷,村民們身上的蠱紋迸發(fā)強光,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封印符陣。
快走!
為首的老者向我拋出一串銀鈴,正是巫女生前佩戴的法器。
蠱王的弱點在眉心的鎮(zhèn)魂珠!
我接過銀鈴沖向怪物,每跑一步,后頸的蠱紋便灼燒得更劇烈。
怪物揮動著血肉巨爪拍來,我側(cè)身滾向它的腳邊,銀鈴在怪物鱗片上劃出火星,暴露出眉心處閃爍微光的黑色珠子。
當(dāng)銀鈴狠狠砸向鎮(zhèn)魂珠的剎那,整個落云寨開始劇烈震顫。
怪物發(fā)出震天動地的哀嚎,體內(nèi)的蠱蟲如潮水般涌出,所到之處,活尸蠱與韋村長的身體紛紛崩解。
我被氣浪掀飛出去,意識模糊前,看見老者們的身影在光芒中漸漸透明,他們脖頸的蠱紋化作流光,融入了黎明前的天空。
劇烈的氣浪將我掀翻在碎石遍布的山道上,銀鈴脫手滾進血泥中,發(fā)出最后一聲清響。
蠱王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化作腥臭的膿水滲入土地,那些扭曲的人臉在消融前,紛紛轉(zhuǎn)向我露出解脫的笑意。
黎明的微光刺破漫天血霧,落云寨的吊腳樓在晨光中搖搖欲墜,如同被抽走魂魄的空殼。
鐵籠里的村民們緩緩走來,他們瞳孔中的幽藍火焰已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茫然。
為首的老者彎腰撿起我的羅盤,青銅表面的血紋盡數(shù)褪去,只留下一行細小的苗文:
輪回?zé)o盡,因果自縛。
他將羅盤遞給我時,掌心貼著張泛黃的紙條,上面用朱砂寫著:
去省城找‘歸墟閣’,那里或許有終結(jié)蠱禍的答案。
回到公司交差時,領(lǐng)導(dǎo)看著我遞上的地質(zhì)災(zāi)害頻發(fā),不宜開發(fā)報告,眉頭擰成死結(jié)。
我摸著后頸若隱若現(xiàn)的疤痕,任由他的斥責(zé)聲在耳邊虛化。
當(dāng)晚,我訂了前往省城的車票,行李箱最底層壓著從落云寨帶回的鎮(zhèn)魂珠。
——那珠子里,還封存著蠱王最后一絲脈動。
省城老街的青石板路蜿蜒如腸,我在巷口的銅鈴響動中,找到了掛著歸墟閣匾額的古宅。
推開門的瞬間,檀香混著草藥味撲面而來,柜臺后埋頭整理古籍的青年聞聲抬頭,他眼尾斜斜挑起的紅痣,與血蠱淵里巫女畫像上的印記分毫不差。
等你很久了。
他合上泛著霉斑的典籍,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案頭的青銅羅盤,
落云寨的蠱王只是前奏,真正的‘百蠱祭’正在黔嶺深處醞釀。要看看,你師父當(dāng)年藏起來的日記嗎
說著,他從抽屜里取出本殘破的線裝書,封皮上卯氏秘錄四個字,被某種暗紅液體暈染得模糊不清。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暴雨傾盆而下。我翻開日記的手微微顫抖,泛黃的紙頁間滑落張老照片
——二十年前的苗寨篝火晚會上,師父、老嫗,還有眼前的青年并肩而立,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純粹的笑容。
而照片背面,用朱砂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字:
當(dāng)蠱紋重現(xiàn),唯有以命相殉,方能斬斷百年因果。
雷聲轟鳴中,青年起身推開雕花窗,風(fēng)雨卷著遠處山巒的腥氣涌進來。
他望著雨幕深處,輕聲道:
該出發(fā)了,下一站......是你從未聽說過的‘蠱淵鎮(zhèn)’。
我握緊背包里的鎮(zhèn)魂珠,感受著它在掌心傳來的躁動,知道這場與蠱毒、與命運的較量,才剛剛掀開最黑暗的篇章。
8百蠱之母
暴雨如注,青年指尖輕叩窗臺,雨滴順著雕花欞子蜿蜒成詭異的紋路。
他轉(zhuǎn)身時,袖中滑落半塊刻著蠱蟲圖騰的青銅令牌,與我羅盤底部的暗紋嚴絲合縫。
我是卯家最后一脈,而你——
他目光掃過我后頸的疤痕。
是蠱王選中的容器。
我后退半步,鎮(zhèn)魂珠在背包里瘋狂震顫,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爪子在抓撓。
青年卻不緊不慢地展開泛黃的《卯氏秘錄》。
潮濕的紙頁間夾著干枯的曼陀羅花瓣,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百年前,先祖為鎮(zhèn)壓百蠱母巢,以整個卯氏血脈為引設(shè)下封印。你師父偷走半塊令牌叛逃,如今蠱紋重現(xiàn),說明封印即將崩解。
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蟲鳴,聲浪中夾雜著若有若無的
ting(咒語吟唱)。
青年猛地推開暗格,取出三支淬毒的銀簪:
蠱淵鎮(zhèn)是母巢入口,每六十年開啟一次。上次開啟時,你師父帶著老嫗偷走了鎮(zhèn)魂珠的另一半。現(xiàn)在,我們需要用完整的鎮(zhèn)魂珠重新封印。
長途車上,我盯著照片里師父年輕時的臉。
那時他還沒有右臉的燒傷疤痕,眼中也沒有后來的陰郁。
青年突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腕:
別看了,那場篝火晚會后,你師父就被種下了噬心蠱。他偷走鎮(zhèn)魂珠,不過是想讓你替他完成贖罪。
午夜的蠱淵鎮(zhèn)籠罩在瘴氣中,吊腳樓的燈籠泛著青白色的光。
鎮(zhèn)口石碑上布滿青苔,隱約可見生人勿入四個大字。
青年將銀簪分給我兩支,自己握著羅盤在前開路。
石板縫隙里滲出黑色黏液,所過之處,雜草瞬間枯萎。
祠堂內(nèi),祭壇上供奉著半顆鎮(zhèn)魂珠,燭火將老嫗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巨大的蠱蟲形狀。
你終于來了。
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殿堂。
當(dāng)年你師父偷走鎮(zhèn)魂珠,害我被困在此處六十年�,F(xiàn)在,該把另一半還回來了。
青年突然將羅盤擲向祭壇,青銅表面的苗文發(fā)出刺目紅光。
老嫗尖叫著化作黑霧,無數(shù)蠱蟲從她身體里鉆出,密密麻麻撲向我們。
我揮舞銀簪,卻發(fā)現(xiàn)蠱蟲越殺越多。
青年咬破指尖,將血滴在鎮(zhèn)魂珠上:
快,用你的血喚醒它!
劇痛從后頸傳來,蠱王殘留的脈動化作滾燙的熱流。
我抓起銀簪刺向掌心,鮮血滲入鎮(zhèn)魂珠的瞬間,珠子迸發(fā)萬丈光芒。
所有蠱蟲在強光中化作灰燼,老嫗的黑霧發(fā)出凄厲的慘叫,漸漸消散在晨光里。
青年踉蹌著扶住祭壇:
封印...完成了...
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如同被陽光蒸發(fā)的晨霧。
告訴世人,貪欲才是最可怕的蠱毒...
話音未落,他徹底消失在黎明的薄霧中。
我將完整的鎮(zhèn)魂珠埋在祠堂下,在石碑上刻下戒貪二字。
回省城的路上,我刪掉了手機里所有與開發(fā)項目有關(guān)的文件。
當(dāng)車駛過落云寨時,我看見吊腳樓的廢墟上,嫩綠的新芽正在破土而出。
三個月后的深夜,歸墟閣的銅鈴毫無征兆地劇烈搖晃。
我猛地從古籍堆中抬頭,只見柜臺玻璃映出一道飄忽的白影
——那是個穿著苗族嫁衣的少女,脖頸處纏繞著暗紫色的蠱紋,眼中卻滿是孩童般的懵懂與恐懼。
救...救我...
她的聲音像是從極深的水井傳來,尾音被某種黏膩的東西拖得支離破碎。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響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如同千軍萬馬踏過枯葉,震得青石板簌簌作響。
我迅速摸出懷中的鎮(zhèn)魂珠,卻發(fā)現(xiàn)珠子表面泛起詭異的灰翳。
少女的身影愈發(fā)透明,蠱紋卻開始在空氣中實體化,化作無數(shù)細小的紫色絲線朝我纏來。
緊急關(guān)頭,一道符咒破空而至,將絲線灼燒殆盡。
是‘引魂蠱’,專門操控執(zhí)念未消的亡魂。
熟悉的聲音從閣樓傳來,我驚愕地抬頭,只見本該消散的青年倚在樓梯扶手處,指尖捻著半卷殘破的《卯氏秘錄》。
看來有人在破解最后的封印。
我們循著蠱蟲的蹤跡,在黔嶺深處發(fā)現(xiàn)一座被藤蔓覆蓋的地下溶洞。
洞口刻著與祭壇石碑相同的戒貪二字,卻被人用朱砂畫上猙獰的血紋。
溶洞內(nèi)彌漫著腥甜的腐臭,無數(shù)發(fā)光的蠱蟲組成巨大的人臉,正是當(dāng)年在蠱王膿水中露出解脫笑意的落云寨村民。
你們終究還是來了。
陰冷的女聲在洞壁間回蕩,老嫗的身影從蠱蟲群中凝聚成形,她懷中抱著個布滿裂痕的青銅甕,甕中傳來嬰兒般的啼哭。
當(dāng)年我雖魂飛魄散,卻在母巢核心留下了蠱胎。現(xiàn)在,它該出世了。
青年臉色驟變,翻開《卯氏秘錄》的手微微發(fā)抖:
這是‘百蠱之母’的胚胎,一旦孵化,整個黔嶺將化作人間煉獄!
話音未落,青銅甕轟然炸裂,黑霧中伸出無數(shù)長滿鱗片的觸須,所到之處,巖石瞬間化為血水
9終結(jié)
我握緊鎮(zhèn)魂珠,后頸的疤痕灼燒般疼痛。
恍惚間,我聽見師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以命相殉,不是終結(jié),而是傳承...
突然明白過來,將珠子狠狠砸向地面。
金光與黑霧激烈碰撞,我感覺體內(nèi)有什么東西被點燃,化作一道璀璨的光芒,將百蠱之母的胚胎重新封印。
當(dāng)陽光再次照進溶洞時,老嫗的殘魂終于露出釋然的微笑:
原來,真正的鑰匙...是甘愿犧牲的勇氣...
她的身影消散在風(fēng)中,那些被困的亡魂也隨之化作點點星光。
青年伸手接住一顆星光,苦笑道:
看來,這次我不用消散了。
他將《卯氏秘錄》遞給我,封皮上的暗紅血跡已然褪去。
但這份守護的責(zé)任,該交給你了。
歸墟閣重新掛上暫停營業(yè)的木牌,我背著裝有羅盤和秘錄的行囊,走向下一個未知的村落。
山風(fēng)掠過耳畔,恍惚間又聽見銀鈴的清響,那聲音里,有恐懼、有釋然,更有生生不息的希望。
山風(fēng)裹挾著潮濕的霧氣漫過肩頭,我踩著晨露踏上歸途。
背包里的羅盤突然發(fā)燙,青銅表面浮現(xiàn)出流動的紋路,在晨光中拼湊出一幅陌生的地圖。
青年指著地圖西北角的猩紅標(biāo)記:
那里是苗疆禁地‘蝕骨淵’,看來封印的余波驚動了更古老的存在。
蝕骨淵籠罩在終年不散的紫霧中,崖壁上密密麻麻嵌著數(shù)以萬計的陶罐,每個陶罐都貼著褪色的符咒。
當(dāng)我們靠近時,陶罐中傳來指甲抓撓的聲響,一只枯手突然從最近的罐口探出,皮膚下涌動著青黑色的蠱蟲。
這些都是妄圖操控蠱毒的人。
青年用銀簪挑開符咒,陶罐瞬間化作飛灰,
他們被反噬后,魂魄被封印在此,永世承受蠱蟲啃噬之苦。
話音未落,整片崖壁開始震動,無數(shù)陶罐同時炸裂,密密麻麻的蠱蟲組成巨大的人臉,齊聲發(fā)出尖銳的嘶吼。
千鈞一發(fā)之際,遠處傳來悠揚的蘆笙聲。
一位頭戴銀飾的苗家少女踏著蠱蟲鋪就的道路走來,她手中的竹笛泛著溫潤的光澤,笛身刻滿與鎮(zhèn)魂珠相似的圖騰。
我是守淵人阿依,
少女笛聲一轉(zhuǎn),蠱蟲群竟溫順地伏在地上。
百年前,我的先祖與卯氏一族共同設(shè)下封印,如今,該由我來完成未盡之事。
我們在淵底發(fā)現(xiàn)一座懸浮于毒潭之上的祭壇,中央石臺上插著三支銹跡斑斑的青銅鼎,鼎身刻滿猙獰的蠱蟲浮雕。
阿依將竹笛插入鼎間凹槽,潭水突然沸騰,一個巨大的黑影緩緩浮出水面
——那是條纏繞著鎖鏈的九頭蛇蠱,每顆頭顱都吞吐著不同顏色的毒霧。
這是初代蠱王的殘魂。
青年咬破指尖在羅盤上畫出血陣,
當(dāng)年它被封印在此,如今百蠱母巢的異動讓它重獲生機!
九頭蛇蠱發(fā)出震天咆哮,毒霧所到之處,巖石瞬間化為膿水。
我握緊從歸墟閣帶來的古籍,發(fā)現(xiàn)其中一頁用血寫著:
以血脈為引,以器靈為鑰,方能重鑄封印。
阿依突然摘下頸間的銀鈴拋向空中,竹笛與銀鈴?fù)瑫r發(fā)出耀眼光芒:
守淵人的使命,就是為封印獻出一切!
她的身體化作點點熒光融入竹笛,竹笛瞬間變得通體透亮。
我將鎮(zhèn)魂珠碎片嵌入羅盤,青年則以銀簪劃破手掌,鮮血順著羅盤紋路流入青銅鼎。
九頭蛇蠱發(fā)出凄厲的慘叫,它的身體在光芒中逐漸消散。
當(dāng)最后一顆頭顱化為灰燼時,蝕骨淵的紫霧開始消退,崖壁上的陶罐也盡數(shù)化作塵埃。
晨光穿透云層灑在潭面,泛起粼粼波光。
一切...都結(jié)束了。
青年疲憊地靠在祭壇旁,手中的羅盤漸漸失去光澤,
以后,就靠你守護這片土地了。
他的身影變得透明,化作一縷清風(fēng)消散在晨霧中。
我將竹笛與羅盤埋在蝕骨淵旁的古樹之下,立起一塊刻著敬畏自然,莫起貪念的石碑。
下山時,阿依的笛聲仿佛還縈繞在耳畔,山腳下,落云寨的廢墟上,新的吊腳樓正在重建,孩子們嬉笑的聲音隨風(fēng)傳來,充滿生機與希望。
三年后的驚蟄,歸墟閣門前的青石板上突然浮現(xiàn)出詭異的水痕,蜿蜒成蛇形紋路直指南邊。
我剛要取出羅盤查看,隔壁茶館的老板娘神色慌張地沖進來:
卯先生,城郊竹林里有個渾身發(fā)光的孩子,正被一群黑影追趕!
當(dāng)我趕到竹林時,月光下站著個七八歲的苗族少年,他脖頸處泛著淡淡的銀紋,手中攥著半塊殘破的青銅令牌。
少年身后的陰影里,數(shù)百只指甲蓋大小的人面蠱正緩緩逼近,每只蠱蟲的眼睛都閃著貪婪的幽光。
這是...傳承蠱
我話音未落,少年突然將令牌塞進我掌心,滾燙的溫度幾乎灼傷皮膚。
記憶如潮水般涌入腦海
——百年前,卯氏先祖在封印百蠱母巢前,將最后一絲血脈之力注入蠱蟲,約定每代選中之人都會在危難時刻覺醒。
黑影中傳來熟悉的冷笑,老嫗的殘魂竟凝結(jié)在蠱蟲群中:
當(dāng)年我雖消散,但只要人心有貪,蠱毒就永不消亡!
她操控著人面蠱組成巨網(wǎng),少年周身銀紋劇烈閃爍,眼看就要被吞噬。
千鈞一發(fā)之際,歸墟閣的銅鈴?fù)蝗积R聲炸響。
我懷中的羅盤與令牌共鳴,射出一道金色光柱直沖云霄。
光柱中浮現(xiàn)出歷代守蠱人的虛影,青年、阿依、師父的面容
一一閃過,他們齊聲吟唱古老的苗語咒語,竹林深處的千年古樹轟然裂開,露出藏于樹心的完整鎮(zhèn)魂珠。
鎮(zhèn)魂珠懸浮在空中,散發(fā)出柔和的光芒,人面蠱在光芒中痛苦掙扎,逐漸化作塵埃。
老嫗的殘魂發(fā)出不甘的嘶吼:
你們以為封印就能一勞永逸只要還有人覬覦蠱術(shù)的力量...
話音未落,被光芒籠罩的少年突然抬手,掌心浮現(xiàn)出與我后頸相同的疤痕:
那我就做永遠的封��!
少年的身體開始透明化,化作點點星光融入鎮(zhèn)魂珠。
光芒散盡后,鎮(zhèn)魂珠分裂成無數(shù)細小的光點,飄向黔嶺的每一個角落。
從此,每當(dāng)有人心懷貪念試圖觸碰禁忌,光點就會發(fā)出警示的幽光,將危險扼殺于萌芽。
我將殘破的令牌與《卯氏秘錄》供奉在歸墟閣,閣前掛起新的匾額
——守心閣。
每年清明,黔嶺的山民們都會看到竹林深處有銀色的光點閃爍,宛如永恒的守護者。
而我知道,這場與蠱毒、與人心的較量,終將在敬畏與克制中迎來真正的安寧。
-------完結(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