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名《人間有約，至此歲歲年年》
于桃花盛開的三月，來人間赴一場獨特的約，我的愛人請拉緊我的手，這次我們永不分離。
——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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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池眠，這是我和她分開的第五年，也在這一年又相遇，再看到她，我不知道自己開不開心，可是卻又清晰的知道自己很傷心……
1
闊別的五年，重逢
遇見程棉那一天，我剛和母親吵了一架，長久以來的壓力在那一瞬間爆發(fā)，一個人去了海邊大哭一場，即使周圍的人奇怪的盯著我，自顧自的哭了一場，情緒釋放一空，一個人又晃悠悠的往自己住的小公寓走。
上天就是那么捉弄人，我在公寓樓下遇見了程棉，她一如當(dāng)年我第一次見到她那樣，光鮮奪目，往那一站就輕易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而我，身上的裙子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因為不舒服，高跟鞋被我脫下提在手里，那一刻，我無法看到面上是怎樣的，但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我的樣子。
整個人邋遢不已，精致的妝容早已在淚水的洗刷下花了滿臉，頭發(fā)也亂糟糟的，整個人好像夜里出沒的女鬼一樣。
而離我很遠的人早已在我怔愣下走近，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又刺入心間，她離我一步遠站定，依舊是那副清冷疏離的模樣，我聽到她說，池眠，三年不見，你怎么還是這么狼狽
她語氣里的好奇和揶揄太明顯，那樣的語氣好像一如當(dāng)年一切都沒有變的時候，可我知道，一切都變了。
從她離開后一切都變了，而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我，沒有了當(dāng)初可以肆無忌憚的對著她撒嬌的模樣，更多的是說不出口的委屈和不堪。
我抬起手往臉上一摸，觸到了一抹濕意，原來是眼淚呀，重新抬眼看向?qū)γ娴娜耍疑钗豢跉庹f道，好久不見，你一如往昔。
這句話剛落下，對面的程棉一怔，隨后道，池眠，沒有什么一如往昔，不管是你，還是我，亦或是宋姨和我爸，我們都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話的末尾我好像聽到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嘆息，很輕很輕，好像我的錯覺般轉(zhuǎn)瞬即逝。
不請我上去坐坐嗎沉默良久，程棉再度開口。
我也恍惚一瞬，隨即像是剛反應(yīng)過來一樣，連忙帶著程棉去了我的小公寓。
這里是我工作后攢錢自己買的，面積不大，但我一個人住卻很好了。
其實當(dāng)初我要買公寓的時候程叔叔和母親都不同意，兩人覺得我就是個孩子，出去肯定照顧不好自己。
但那段時間我剛和程棉分手，她一聲不吭的出國，等程叔叔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是兩年后，而我不想待著這個處處都有她生活痕跡的地方，那時候我工作了已經(jīng)有一年多，因為是大企業(yè)，拿的工資還算可觀，再加上這幾年來程叔叔和母親給的零花錢，湊一湊也勉強可以買下一處小公寓。
只是計劃剛開始就差點夭折，為此我和母親大吵一架，程叔叔不想我們母子兩人生分，便做了做母親的思想工作，之后和家里達成約定，每月要回家一趟，這事才算了。
回到公寓后，拘謹?shù)恼泻糁潞�，我想起自己現(xiàn)在的樣子不好看，連忙回了臥室收拾。
出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客廳的沙發(fā)上那一抹身影不在，一愣還以為她已經(jīng)走了，心里雖然有些失落，卻又覺得無所謂，給自己倒了杯水剛坐下，就看到從陽臺進來的人。
看到她的那一刻，其實我很開心，心間像是炸開了煙花面上卻裝的若無其事，剛想問她怎么去陽臺了，程棉已經(jīng)開口了。
我看陽臺上有一盆玫瑰開的很漂亮，是你種的嗎
我看著程棉繞過沙發(fā)徑直走到了我身旁坐下來，看著她一字一句的對著我說話。
恍惚間我好像又見到了她，見到了沒有戀愛之前的程棉，那個清冷的女孩，那個即使對我有占有欲，卻不會在我面前顯露分毫的女孩。
可是，是后來的愛太濃烈，是占有欲太強，是壓抑的感情在逐漸變質(zhì)，我們都變成了自己最不想面對的樣子，以至于后來這場愛收場的時候太碎裂。
我想，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了，你回來了，我可以看著你，這樣就很好。
嗯，覺得挺好看就養(yǎng)了�；剡^神來我輕聲說道。
這句話說完，我倆又相對無言，最后還是程叔叔的電話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
可能是程棉提前說過的緣故，程叔叔知道她在我這兒，也沒有很驚訝，只是讓我們一起回家，說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2
回家
程家離我這有些距離，位于北環(huán)路的高檔別墅區(qū)，我提議去坐地鐵的時候，程棉直接攔下一輛車拉著我坐了進去。
打車快了很多，十五分鐘就到了別墅區(qū)外面。
回到家里的時候就看到母親和程叔叔坐在客廳聊天，是家里的阿姨來開的門，看到站在我旁邊的人，驚訝了一瞬，隨即高興的笑了起來，一邊讓我們進一邊朝客廳揚聲喊了一句。
然后客廳的兩人朝這邊看了過來，程叔雖然拉下了臉，可到底是三年未見的女兒，眼底的心疼清晰可見，母親看到程棉也很開心，不過轉(zhuǎn)頭看到我笑容又收了起來。
我知道她為何這樣，因為我攪和了她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讓她在一眾太太間失了面子。
母親從我記事的時候就這樣，虛榮心極強，那時候我的父親是一位脾氣很溫和的男人，對于母親處處依著，即使母親總是給他冷臉他也笑著面對，下一秒極好脾氣的去哄生氣的母親。
后來兩人的感情還是失敗，我那一向溫和儒雅的父親第一次紅了臉，兩人大吵一架，第二天就火速離了婚，而我跟了父親。
剛開始父親也是很愛我的，可惜后來他再婚，娶的那位不喜歡我，經(jīng)常無視我，是那種方方面面的無視，父親剛開始也管過，可后來也不再管了。
后來我輾轉(zhuǎn)鄉(xiāng)下，從奶奶那到了母親身邊，而當(dāng)時的母親也跟程叔叔正在接觸。
后來的事情其實很簡單，母親跟程叔叔結(jié)婚，我才知道他也又有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兒。
我跟著母親住進了程家，也認識了那個女孩，那時候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程棉。
剛來到程家的時候，除了兩個大人相處的很愉快外，我們兩個小孩子其實相處的一點都不好，在大人面前我們好像最要好的伙伴，可一轉(zhuǎn)頭冷漠的好像對家，她無視我我不理她。
是從什么時候改變的呢
好像是從她擋在我身前的時候改變的。
那一天她義無反顧的擋在了我面前，冷漠的趕走了那群高年級的學(xué)生，然后轉(zhuǎn)身朝我伸出了手，面上依舊一片冷漠，淡淡道，你是笨蛋嘛，被人欺負不知道找老師嘛，不知道跑嘛。
她雖然這樣說，可手上的動作不停，將我拉起來后替我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塵，也不要我的回答，然后一言不發(fā)的拉著我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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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一切變了，我開始喜歡纏著程棉，不管去哪，我都會跟她一起，那時候程叔叔看到我們這樣，還會跟母親調(diào)侃我們，我不管依舊黏著程棉。
高中的時候我感覺程棉對我的態(tài)度有時候很奇怪，她有時候看到有男生跟我說話，回去后就會將自己鎖在房間里不出來，任憑我怎么叫都不會出來。
那時候周圍的很多同學(xué)談起了戀愛，身邊很多人總是一臉幸福的說自己的對象對自己怎么樣怎么樣。
我突然想到程棉，她好像也是那樣，可又覺得應(yīng)該不是那樣，因為結(jié)果太荒唐。
一切的疑惑因為高考的到來都被我壓了下去，高中畢業(yè)，我如愿考上了我心儀的大學(xué)，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程棉，她的成績明明可以上更好的大學(xué)，可還是選了這所不是她志愿中的學(xué)校。
大一下半學(xué)期，我們系有一個學(xué)長跟我表白了，這件事好像一個導(dǎo)火索一樣，促進了我和程棉的關(guān)系。
后來好像就那樣順理成章的到了一起，直到大二下半學(xué)期，我們之間的各種問題顯現(xiàn)了出來，那段時間我們兩人經(jīng)常吵架，一度到分手的地步。
可我沒想到的是會來的那么快，三月中旬母親和程叔叔出了國，家里只剩下我們兩個，為了緩和我們之間焦灼的關(guān)系，趁著還沒開學(xué)我倆也跑去了隔壁市。
那里的三月正是桃花爭相開放的時節(jié)，整座城市都籠在了粉色的花海汪洋里，我們找了酒店放好東西，隨后出去走了走。
一路到這歇都沒歇就出去了，回到酒店往床上一撲就那樣睡著了。
睡覺前我好像看到程棉在收拾行李箱，不知道是我太困看錯了還是真的，她好像沒有將東西拿出來。
困意來襲我再也堅持不住就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一室空寂，唯有桌子上的一封信，那天的天氣不好，風(fēng)透過沒有關(guān)住的窗戶吹了進來，將信吹落在地。
撿起地上的信紙打開，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封姍姍來遲卻又讓我心痛不已的分手信。
信上寫的很簡單，寥寥數(shù)字只道出一句我們暫時分開吧，也許我們都應(yīng)該好好冷靜一段時間。
那天早上我一個人攥著那張信紙傻傻的在酒店坐了一天，傍晚時分我好像才回過神一般立馬拿起手機給程棉打電話，卻發(fā)現(xiàn)電話早已成了空號，就連社交媒的賬號都注銷了。
行尸走肉般回了程家，卻發(fā)現(xiàn)家里也沒有了她的蹤跡，就連她生活的痕跡好像也一并消失了一樣。
后來我從程叔叔那里知道了她出國的消息，那時候距離她離開已經(jīng)過去了好久，大學(xué)畢業(yè)找完工作我就住到了自己買的小公寓里，平常除了母親找我，基本不怎么回程家了。
再再后來，我又遇見了她。
阿眠，在想什么呀
程叔叔的聲音將我從過往的記憶里拉了出來，思緒翻轉(zhuǎn)間又被壓回去，我抬頭看向了帶著笑意的程叔叔，突然笑了笑說道，沒事叔叔，就是開心。
是呀，就是開心，看著她的身影就在跟前，只要自己一抬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今天的程家格外的熱鬧，程棉的回歸好像給沉寂已久的家里注入了獨特的生機，她回來的那一刻，這個家好像也活了一樣。
坐在自己房間的陽臺上時，我突然想到上一次這么熱鬧好像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咚咚！
房門被敲響，我打開門發(fā)現(xiàn)程棉站在外面，她已經(jīng)換了一身衣服，是她最喜歡的藏青色，視線不經(jīng)意掃過突然一凝，垂落的手腕上那條紅色的手鏈依舊顯眼，只是經(jīng)過了時間的侵蝕黯淡了些許。
許是察覺到我的視線落在那里，她突然抬起手看了眼手鏈，輕聲說道，其實中途斷了……
這話一出我心一緊，斷了
程棉繼續(xù)說道，不過我去了一趟那里的廟里，求了一條紅繩重新綁了起來。
說完她視線向我掃來，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睛看著我的手腕，看了一眼許是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她又看向了別處。
我手腕上的紅繩這幾年磨損的有些嚴重，顏色褪色的厲害，拉回注意力，怎么上來了
程棉又看向了我，宋姨讓我上來叫你，可以吃飯了。
好，那走吧。說完我拉上了房門，準備下去。
剛轉(zhuǎn)身就聽到身后的低語，池眠，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當(dāng)初我沒有離開，這樣……
最后說了什么我沒聽到，她最后的聲音低不可聞，我想問卻不知道怎么問。
3
說不出口的話
程棉回來已經(jīng)很久了，我卻時常有一種她不在的感覺，也不知道這種心理是怎么來的。
至于那天的話，到現(xiàn)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也沒有那個勇氣去問。
那天好像一家人的團聚，過后程叔叔又開始滿時間的出差母親忙于自己的事業(yè)經(jīng)常見不到人，就連程棉也不怎么見到。
再次見到程棉，是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況下。
不知為何，總感覺時間過的很快，不知不覺就到了新年，臘月二十九，程叔叔母親也各自結(jié)束了工作呆在了家里，就連好久不見的程棉也在家里，晚上被母親一通電話叫到家里的我就看到坐在客廳里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她消瘦了很多，整個人好像被風(fēng)一吹都能吹走的那種。
池眠回來了。程叔叔突然轉(zhuǎn)頭。
我慢慢走過去，禮貌的叫人，母親，程叔叔我回來了。
母親只是在那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轉(zhuǎn)過身和阿姨不知商量起了什么，雖然知道母親一直是這樣，但還是止不住的有些失落。
這樣的情緒不過一會兒，就被對面的人兒驅(qū)散。
池眠，幫我貼對聯(lián)吧。
我連忙抬起頭，就看到程棉神色復(fù)雜的看著我，那里面有太多我看不懂的東西，看了幾秒，跟著起身去了書房。
進去才發(fā)現(xiàn)書桌上放著的空白的對聯(lián)紙，旁邊放著未磨開的墨。
過來幫我研墨。程棉攤開紙，抬頭看了眼我，隨后繼續(xù)低下頭。
小時候程叔叔教過我們怎么研磨，走過去開始研磨，余光一直看著旁邊人。
小時候的程棉就很喜歡書法，程叔叔專門請了老師來教，所以從小到大，程棉都寫得一手好字，上了初中后每次發(fā)新書，我就纏著程棉給我寫名字，那時候她總是很無奈的看著我，隨后又笑著給我寫名字。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程棉停下了手，此刻正看著我，看到我回神，就聽她問道，池眠，你有沒有恨過我
……我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但是我想告訴她，我沒有恨過她。
我想告訴她，池眠從來都不會恨程棉，永遠不會。
可這句話最后還是壓在了心里，沒有說出口。
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我看到她抬起手放到了我的臉上，久違的觸碰讓我再度失了神，下意識的蹭了蹭。
下一刻我愣住了，程棉也愣住了。
但是她很快回神了，隨即收回了手，我看到了她指尖的淚水。
原來……自己流淚了……
可能……可能是風(fēng)迷了眼睛。我放下手里的東西，側(cè)了側(cè)身不知所措的說道。
程棉也沒有揭穿我，只是平靜的點了點頭，隨即拿起桌上已經(jīng)寫好的對聯(lián)，走吧，我們?nèi)ベN對聯(lián)。
好。我應(yīng)了聲，看她先走出去了，連忙抱起桌上剩下的對聯(lián)追了出去。
出去的時候程叔叔看到我們拿的對聯(lián)，樂呵呵的站起來跟著我們一起貼。
程棉將自己懷里的對聯(lián)懟到了程叔叔懷里，隨后在阿姨的幫助下上了梯子。
也許是第一次上去，剛站到上面就看到她身體晃了起來，那一刻我心一提，嚇得扔下對聯(lián)幾步站到了梯子下面張開了手臂。
幸而我擔(dān)心的事情沒有發(fā)生，不過幾秒她就站穩(wěn)了身體。
程棉轉(zhuǎn)過頭看著后面面露擔(dān)憂的程叔叔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隨后轉(zhuǎn)頭看向了我，嘴角勾笑，我沒事。
好，不過你小心點，實在不行就下來，我上去貼。
雖然知道她沒事，可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句。
這天發(fā)生的小插曲就這樣過去了。
二十九過去，轉(zhuǎn)眼到了三十這天，一大早起來剛吃完早飯，我和程棉就被阿姨趕去了超市采購。
她和母親留在家里收拾打掃，走的時候沒看到程叔叔，出門程棉說起，才知道他今天和朋友約了去談事情。
程家出去過一條街，就有一家大型的超市，早晨的超市人很少，店員都還在收拾貨架，我倆一進去直接一人推了一輛車，出來的時候看了眼阿姨發(fā)過來的清單，發(fā)現(xiàn)買的東西很多。
程棉看了眼偌大的超市直接分工，她蔬菜區(qū)，我零食區(qū)。
為了節(jié)省時間，我倆分開行動，十點多一點終于采購起了所有的東西，結(jié)完賬后我倆在超市旁邊等著，程棉給司機趙叔打了個電話，讓他過來接我們。
司機來的很快，回到家的時候家里已經(jīng)煥然一新，程叔叔也談完事情回來了，進去的時候正在和母親聊天。
阿姨聽到院子里的車聲，連忙出來幫我們搬東西，趙叔也提著東西進去。
大年三十，要準備年夜飯，程叔叔跟我們一起在廚房幫忙，人多了他臉上笑容都多了很多，一直跟我們聊天，時不時的說些好玩的事情。
母親雖然不怎么說話，但也時不時的會說上幾句。
這天晚上，這個家其樂融融，即使歡聲笑語不多，可還是在我的記憶里留下了很深的記憶。
我們重逢后的第一個新年，就這樣平凡而又簡單的度過了。
開年后，程叔叔比以往更忙，母親為了照顧他也常常跟著他出差，幾乎見不到人影。
倒是我和程棉見到的次數(shù)多了起來，臨走的時候程叔叔為了讓我們兩個有個照應(yīng)，叮囑我們住到一起去，到時候可以相互照顧。
當(dāng)然啦，聽話的乖寶寶是不會讓父母失望的。
那天過后，程棉真的搬到了我的公寓住了下來。
只不過她在客房，我在主臥。
和程棉同居后，發(fā)現(xiàn)她的不對勁多了起來，有時候晚上起來喝水的時候，我看到她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陽臺上。
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看著她單薄的身影，我總有一種她要離我而去的錯覺。
那一刻我突然心慌的厲害，心好像被人拿匕首在剜，程棉。
我突然想叫叫她，我也真的叫了，看到她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她臉上的冷漠在一霎時散去。
我看到她重新帶上笑臉，看著她眼中自己的面容，我突然好后悔，當(dāng)初為什么沒有緊緊的抓住她，為什么讓她一聲不吭的離開。
如果當(dāng)初拉住了她，那現(xiàn)在會是什么樣子。
怎么了，睡不著嗎池眠她臉上的笑依舊溫柔，可不知為何，我卻覺得刺眼。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的回道，嗯，睡不著。
聽到我的回答程棉明顯的愣了幾秒，隨后再度勾起笑，放平雙腿拍了拍，一雙眼溫柔的看著我，那過來我哄你睡，好不好
她問的輕柔，身上的清冷褪的干干凈凈，只有柔情。
我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溫柔的程棉回來了。
好～這一刻，我知道自己的眼睛紅了。
走過去在她懷里躺了下來，將頭枕在她的腿上，一只手輕輕的搭到了我的后背，輕柔的撫摸著，好像撫平了我所有的不安。
睡吧。她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好像有了魔力，眼皮越來越重。
我想程棉真的是我的劫，她剛離開的那一年里，我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為此不知喝了多少藥，后來雖然有了效果，可依舊不理想。
不過就是被她抱著，輕輕的拍了拍，我就眷戀不已。
我離不開程棉，也不想離開程棉，可是我們已經(jīng)分手，我又該如何去……
一時的猶豫造就永遠的遺憾，我以前不信，可后來我信了。
4
眠眠，你要好好的
那天就好像一場遙遠的夢，夢醒了就要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
過后好多天我都發(fā)現(xiàn)程棉奇怪的狀態(tài)，心下?lián)臏蕚鋷タ纯�，可她不想去，呈現(xiàn)出一副拒絕的姿態(tài)。
我不想強迫她，只能放任她這樣。
卻是這樣的決定讓我之后后悔不已。
三個月后程棉跟我回去給程叔叔過生日，臨走的時候程棉突然抱住了程叔叔，跟他說生日快樂。
隨后又抱了母親，就連阿姨也被她擁抱了一下，不止這樣，她仔細的叮囑每個人。
那天的話語聽起來只是很平常的叮囑。
可是那天她笑的很開心，也很溫暖，她仔細叮囑了所有人，可她唯獨沒有叮囑我。
后悔嗎
后來回想起那天，我想我是后悔的，后悔為什么不再注意一點，那樣就能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那樣，是不是一切就不會變成這樣。
但我知道這世上沒有后悔藥。
當(dāng)晚回到公寓，程棉抱著自己的枕頭站在我門口，輕聲詢問我能不能一起睡。
她站在那里，清瘦的好像一陣風(fēng)就能帶走，臉上的神色卻帶著點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卻沒有深究，聽到她要來，心中欣喜不已，連忙將人帶到了自己的床上。
我們剛躺下，我就被她拉進了自己的懷抱，看著她一直盯著我看，怎么了，這么盯著我
程棉聞言，突然伸手撫上了我的側(cè)臉，眼神中滿是眷戀，輕聲說道，池眠，當(dāng)年我離開便后悔了，可是我卻不敢回來，我怕看到你失望的樣子，明明說好不分手，可是我卻失約了……
她突然沉默，轉(zhuǎn)頭看著床頭柜上的照片許久，眠眠，你要好好的。
要好好的活下去，我從來沒有后悔認識你，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很開心，可是眠眠這一次我又要失約了，不要恨我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跟眠眠在一起，可我好像……真的堅持不住了……
**
程棉去世后，我徹底搬離了程家，也搬離了那座城市，獨自去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
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我賣了先前的小公寓，來到這里后買了一座靠海的房子，新居里還有個小閣樓，是之前的主人修繕的，上面堆放了很多雜物，我將里面的東西全部都清理出去。
之后又將關(guān)于我和程棉所有的東西都收拾到了一起，最后一次回程家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家里多了幾個男孩子，程叔叔告訴我那是程棉的弟弟，之前一直養(yǎng)在外省奶奶家，家里發(fā)生這樣大的事情，程叔叔便讓這孩子回來了。
可是我知道，程棉根本就沒有什么弟弟，她的媽媽陸女士這一生都只有程棉這一個女兒，因為這是程棉告訴我的。
下午我收拾了和程棉的東西，離開的時候母親突然出現(xiàn)，她沒有說什么，看起來只是想送一送我。
走出幾步，我突然回頭，放下東西快步過去抱住她，媽媽，再見。
擁抱一觸即分，這次我沒有再回頭，抱起東西離開。
回到新家后，我將我和程棉的東西全部封存放到了閣樓，隨后那間小閣樓被徹底封鎖。
時間好像循環(huán)往復(fù)開始，我又回到了程棉離開的時候，開始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安眠藥大把大把的吃，可這次卻沒有了效果，一閉上眼全部都是那晚程棉抱著我，跟我說眠眠，你要好好的。
我想，程棉我好像好不了了，沒有你我好像快要變成行尸走肉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我的愛人在另一個世界等我，沒有我陪著的話她會很孤獨的，所以我要陪著我的愛人。
也許我的這個決定很不好，也許傷害的是我的親人，但我不后悔。
程棉，不要怕孤獨，因為我來陪你了。
——
我在桃花紛飛的三月和程棉重逢，于是，桃花再度盛開的三月，我看到了我的愛人一身白色婚紗，站在漫天的花海下等我，她笑容溫暖，一如我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年。
我和愛人在人間三月定下生死相依的約定，至此歲歲年年，我們再也不會分開。
程棉，池眠從來沒有恨過你，因為沒有程棉，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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