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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死后的第三年,我被蕭臨淵從皇陵挖了出來。

    春寒料峭的夜晚,月光慘白地照在皇陵的石碑上。我飄在自己的墳塋上方,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一鏟一鏟掘開我安息了三年的墳?zāi)埂?br />
    蕭臨淵,你是不是瘋了我飄到他面前,憤怒地吹著陰風(fēng)。

    他當(dāng)然聽不見。三年來,我試過無數(shù)次與他交流,最終都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聲音消散在空氣中。

    鬼魂就是這樣可悲的存在——能看,能聽,卻無法被感知。

    鐵鍬碰到棺木的聲音讓我渾身一顫。那具棺木里躺著我的遺骸,或者說,曾經(jīng)完整的遺骸。

    活著的時候折磨我,死了也不讓我安生嗎你就這么恨我嗎我苦笑著,看著蕭臨淵撬開棺蓋。

    月光下,他的輪廓比三年前更加鋒利,眉宇間的戾氣也更重了。那雙曾經(jīng)對我含笑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深不見底的寒意。

    棺蓋被掀開的瞬間,一股腐朽的氣息撲面而來。蕭臨淵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定定地看著棺中那具已經(jīng)殘缺不全的白骨。

    我隨著他的目光看去,胃部一陣翻涌——盡管鬼魂早已沒有胃這種東西。

    我的遺骨散亂不堪,頭骨歪在一旁,肋骨斷了幾根,腿骨更是碎成了幾截。

    開棺鞭尸,你終于如愿了。我飄到他身后,將虛無的手搭在他肩上,三年前你說過,會讓我死無葬身之地。

    那天我給他下毒,他毒發(fā)時冷冷的盯著我:沈云霜,他用只有我能聽見的聲音說,我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一個月后,我果真死了。死于一場意外的馬車墜崖。朝野上下都道是我福薄,沒能等到榮華富貴就香消玉殞。

    只有我知道,那輛馬車的韁繩是被人割斷的。

    蕭臨淵伸手進棺材,小心翼翼地捧起我的頭骨。月光下,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頭骨上那道猙獰的裂痕——那是我墜崖時撞擊留下的。

    你滿意了嗎我飄到他面前,看著自己的遺骸被他捧在手中,看到我死得這么慘,你應(yīng)該很高興吧

    出乎意料的是,蕭臨淵的表情沒有絲毫快意。他抿著唇,眼中翻涌著我讀不懂的情緒。然后他脫下自己的外袍,鋪在地上,開始一塊一塊撿拾我的骨頭。

    別費勁了,我嘆了口氣,碎成這樣,拼不回去了。

    蕭臨淵卻固執(zhí)地將每一塊他能找到的骨頭都撿起來,包進衣袍里。他的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什么易碎的珍寶。這讓我更加困惑——他明明恨我入骨。

    記憶閃回到五年前。那時他還是七皇子,我是將門之女。我們在皇家圍場初遇,他教我射箭,我笑他箭術(shù)不精。

    后來每次宮宴,他都會想方設(shè)法坐到我旁邊,偷偷在桌下牽我的手。

    云霜,他曾在我耳邊低語,待我封王建府,定要娶你為妃。

    那時的蕭臨淵,眼中滿是少年意氣和對未來的憧憬。而我也曾天真地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幸福下去。

    直到先帝病重,太子與諸位皇子的奪嫡之爭白熱化。我父親作為邊關(guān)大將,被迫站隊。太子以全家性命相脅,逼我成為他的眼線,接近并監(jiān)視蕭臨淵。

    對不起…...我看著正在收拾我遺骨的蕭臨淵,靈魂深處泛起一陣絞痛,我別無選擇。

    蕭臨淵當(dāng)然聽不見我的懺悔。他將包好的遺骨放進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錦盒中。

    那錦盒做工精致,內(nèi)襯是柔軟的紅色絲綢——那是我生前最愛的顏色。

    這是…...我愣住了。

    蕭臨淵蓋上錦盒,輕輕拂去上面的塵土,然后將它緊緊抱在懷中。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在說什么,但聲音太低,連我這個鬼魂都聽不清。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腳步聲和火把的光亮。蕭臨淵迅速滅了自己帶來的燈籠,抱著錦盒隱入黑暗。

    有人盜墓!守陵的侍衛(wèi)大喊。

    蕭臨淵抱著我的遺骨,熟練地避開巡邏,向皇陵外圍潛行。我飄在他身后,看著他矯健的身影在墓碑間穿梭,恍惚間又看到了當(dāng)年那個在獵場上一馬當(dāng)先的少年皇子。

    你要帶我去哪我問,明知得不到回答。

    出了皇陵,蕭臨淵翻身上馬,將錦盒小心地固定在胸前。夜風(fēng)吹起他的長發(fā),露出頸側(cè)一道猙獰的疤痕——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他時留下的。

    如今三年過去,那道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卻在我心里永遠新鮮如初。

    馬兒疾馳在官道上,我飄在蕭臨淵身側(cè),看著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蕭臨淵,我輕聲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回答我的只有呼嘯而過的風(fēng)聲。

    蕭臨淵沒有回皇宮,而是徑直去了城郊的一處宅院。這宅子不大,卻布置雅致,院中種滿海棠——又是我生前最愛的花。

    你記得…...我飄在一株海棠旁,看著花瓣隨風(fēng)飄落。

    蕭臨淵抱著錦盒進屋,點亮了燈燭。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正中央擺著一張供桌,桌上是一幅我的畫像。

    畫中的我穿著初見時那身鵝黃色衣裙,笑得明媚燦爛。

    供桌前放著新鮮的水果和點心,香爐里的香還在裊裊冒著青煙。顯然,這里有人常來祭奠。

    這是…...我飄到供桌前,看著畫像旁的小字:愛妻沈云霜之位。

    愛妻我愣住了。生前我們雖有情愫,卻從未正式成婚。更何況后來我背叛了他,助太子上位,他怎會以愛妻相稱

    蕭臨淵將錦盒放在供桌旁,取出一塊干凈的帕子,開始仔細擦拭我的頭骨。他的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仿佛在對待什么稀世珍寶。

    你不恨我嗎我飄到他面前,困惑地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

    蕭臨淵擦完頭骨,又取出一個小木匣,里面竟是一套精巧的金絲工具。他開始用這些工具小心地修補我遺骨上的裂痕。

    別費心了,我苦笑,碎了就是碎了,修不好的。

    但他充耳不聞,全神貫注地進行著他的修復(fù)工作。燭光下,他長睫投下的陰影微微顫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我忽然注意到他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戒指——那是我曾經(jīng)送給他的生辰禮,一枚普通的銀戒,內(nèi)側(cè)刻著平安二字。這么多年過去,銀戒已經(jīng)發(fā)黑,卻仍被他戴在手上。

    你還留著…...我伸手想觸碰那枚戒指,卻只能徒勞地穿過他的手指。

    不知過了多久,蕭臨淵終于放下工具。我的頭骨被他修復(fù)得七七八八,雖然仍有裂痕,但至少恢復(fù)了完整的形狀。

    他長舒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繡囊,倒出幾粒藥丸吞下。我這才注意到他臉色蒼白得可怕,眼下有濃重的青黑。

    你生病了我擔(dān)憂地湊近。

    蕭臨淵咳嗽了幾聲,然后拿起桌上的酒壺,直接對著壺嘴灌了幾口。酒液順著他下巴滑落,打濕了前襟。

    別喝了,我下意識想奪酒壺,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灌完一整壺,你以前從不這樣酗酒的。

    蕭臨淵放下空酒壺,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走到我的畫像前。他伸手輕撫畫中我的臉龐,眼中情緒復(fù)雜得讓我心碎。

    云霜…...他終于開口,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三年了…...我每晚都夢見你墜崖的那一幕…...

    我渾身一震。這是他第一次提到我的死。

    我趕到時…...只看到滿地鮮血…...蕭臨淵的手指緊緊攥住畫像邊緣,骨節(jié)發(fā)白,你躺在那里...…像片凋零的花…...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原來他去了現(xiàn)場原來他看到了我死后的慘狀

    你說我恨你……蕭臨淵苦笑著,一滴淚砸在畫像上,可你知不知道……我從未真正恨過你……

    我呆住了。這不可能。我背叛了他,刺了他一劍,助他的政敵登上皇位。他怎么可能不恨我

    我知道你是被迫的……蕭臨淵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太子用你全家的性命威脅你……我都知道……

    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鬼魂怎么會有眼淚可我就是感到眼眶發(fā)熱。原來他都知道……原來他明白我的不得已……

    可我救不了你…...蕭臨淵突然跪倒在地,額頭用力抵在畫像上,我明明派人跟著你的馬車……卻還是晚了一步……

    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輛墜崖的馬車,不是他動的手腳那會是誰

    蕭臨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供桌上。我驚恐地看著他倒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臨淵!我徒勞地呼喊,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黑衣人沖進來,見狀立刻扶起蕭臨淵。

    王爺!您的毒又發(fā)作了!黑衣人焦急道,太醫(yī)說了您不能情緒激動!

    王爺我這才知道,原來蕭臨淵已經(jīng)被封王。而更讓我震驚的是——他中毒了什么時候的事

    黑衣人扶蕭臨淵到榻上躺下,又匆匆出去煎藥。我飄到榻邊,看著蕭臨淵蒼白的臉。他閉著眼,眉頭緊鎖,顯然痛苦不堪。

    是誰給你下的毒我輕聲問,明知他聽不見。

    蕭臨淵忽然睜開眼,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間,我?guī)缀跻詾樗匆娏宋摇?br />
    云霜……他喃喃道,別走……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渙散了,顯然只是在囈語。

    黑衣人端著藥碗回來,扶起蕭臨淵喝藥。藥很苦,蕭臨淵卻面不改色地一飲而盡。

    王爺,您不該今晚去刨墳的,黑衣人低聲道,新帝的人一直在監(jiān)視您。

    新帝那就是曾經(jīng)的太子,如今已經(jīng)登基三年了。

    閉嘴,蕭臨淵冷冷道,我做什么不需要向你解釋。

    黑衣人立刻跪下:屬下失言。

    蕭臨淵掙扎著起身,回到供桌前,繼續(xù)修補我的遺骨。他的動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仿佛這是世間最重要的事。

    我飄在他身后,看著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蕭臨淵掘我的墓,不是為了報復(fù),而是為了...…帶我回家。

    他喝過藥,藥效發(fā)作后,沉沉睡去。我飄在床邊,看著他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月光透過窗欞,在他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三年來,我第一次有機會這樣仔細地看他。歲月在他眼角刻下細紋,卻無損他的俊美,反而增添了幾分沉穩(wěn)。只是那緊抿的唇角,再不見當(dāng)年對我笑時的溫柔弧度。

    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我輕聲問,手指虛撫過他的臉頰。

    窗外傳來打更聲,已是三更天。一陣風(fēng)吹開未關(guān)嚴(yán)的窗戶,卷進幾片海棠花瓣。我飄過去想關(guān)窗,卻聽到院墻外有窸窸窣窣的動靜。

    幾個黑影翻墻而入,動作嫻熟如夜行的貓。我心頭一緊——是刺客!

    臨淵!醒醒!我撲到床邊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黑影逼近房門。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院中突然亮起火把,十幾個侍衛(wèi)從暗處沖出,將刺客團團圍住。

    打斗聲驚醒了蕭臨淵,他猛地坐起,抄起床邊的長劍。

    王爺!有刺客!黑衣侍衛(wèi)在門外高喊。

    蕭臨淵冷笑一聲:果然來了。

    他披衣出門,劍光如雪,轉(zhuǎn)眼間便刺倒兩名刺客。

    剩下的刺客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逃,卻被侍衛(wèi)們一一擒獲。

    留活口。蕭臨淵收劍入鞘,聲音冷得像冰。

    侍衛(wèi)押著一個刺客上前,扯下他的面巾。是個陌生面孔,但腰間掛著的令牌卻再熟悉不過——東廠的標(biāo)記。

    新帝就這么迫不及待蕭臨淵一腳踹在刺客胸口,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讓皇宮也見見血。

    刺客被拖走后,一個年長些的侍衛(wèi)上前低聲道:王爺,東廠的人盯上這里了,錦盒還是盡快轉(zhuǎn)移為好。

    蕭臨淵目光一凜:誰敢動她的遺骨,我滅他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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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飄在一旁,心頭震動。原來他冒險掘我墳?zāi)�,將我遺骨帶到這里,是為了…...保護我

    回到屋內(nèi),蕭臨淵再無睡意。他坐在桌前,對著我的畫像自斟自飲。

    酒過三巡,他的眼神開始渙散,手指輕輕描摹著畫中我的輪廓。

    云霜…...他聲音沙啞,今日是你的忌日…...三年了…...

    我這才驚覺,原來今日正是我墜崖身亡的日子。蕭臨淵選擇在這一天掘我的墓,莫非另有深意

    那馬夫我已經(jīng)找到了…...蕭臨淵又灌下一杯酒,你猜怎么著他竟是東廠的人…...

    我渾身一震。東廠那不是太子的勢力嗎可當(dāng)初明明是太子命我監(jiān)視蕭臨淵,為何又要殺我

    你到死都以為我恨你…...蕭臨淵苦笑著,眼角泛紅,可你怎么不想想…...

    若我真恨你…...為何要在你死后費那個力氣去新帝…...

    蕭臨淵搖搖晃晃地起身,從書架暗格中取出一卷竹簡。展開后,竟是一封婚書——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蕭臨淵與我的名字,日期定在我死前一個月。

    我連聘禮都備好了…...他撫摸著婚書,聲音哽咽,就等邊關(guān)戰(zhàn)事平息...…便去向沈?qū)④娞嵊H…...

    我飄過去,看著那封從未見過的婚書,靈魂都在顫抖。原來在我背叛他、刺他一劍之后,他竟還計劃娶我

    蕭臨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一口鮮血噴在婚書上。他手忙腳亂地去擦,卻越擦越花。

    不...…不要…...他像個弄壞心愛玩具的孩子,慌亂無措。

    我的心痛得幾乎要裂開。這個曾經(jīng)意氣風(fēng)發(fā)的皇子,何時變得如此脆弱

    王爺!黑衣侍衛(wèi)聞聲沖進來,見狀大驚,您又咳血了!

    蕭臨淵擺擺手:無妨...…老毛病了…...

    這哪是什么老毛病!侍衛(wèi)急得眼圈都紅了,那斷腸散的毒一日不解,您就…...

    閉嘴!蕭臨淵厲聲喝止,出去!

    侍衛(wèi)不敢再多言,低頭退下。我卻如墜冰窟——斷腸散那不正是當(dāng)年太子讓我下在蕭臨淵茶中的毒藥嗎我明明換掉了��!

    記憶閃回到那個雨夜。太子命我給蕭臨淵送茶,茶中下了斷腸散。我偷偷將毒茶倒掉,換上了普通茶水。

    可蕭臨淵喝下后還是面色大變,吐血倒地。當(dāng)時我以為他是裝的,為的是配合我取得太子信任...…

    難道...…茶中的卻有毒

    蕭臨淵將染血的婚書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回暗格。然后又從另一個暗格中取出一個小木匣。

    打開后,里面竟全是我生前的小物件——一支他送我的玉簪,一方我繡給他的帕子,甚至還有幾片干枯的海棠花瓣。

    你說海棠花期太短…...蕭臨淵輕撫那些花瓣,我便想方設(shè)法留住它們...…就像…...想留住你一樣…...

    我的靈魂震顫不已。這些我隨手丟棄的小東西,竟被他如珍寶般收藏至今

    窗外漸露曙光。蕭臨淵終于不勝酒力,伏在桌上沉沉睡去。我飄到他身邊,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忍不住想為他撫平——雖然明知徒勞。

    我錯了…...我輕聲道,全都錯了…...

    我曾以為自己的背叛是為保全家族�?山Y(jié)果呢

    父親還是被太子以通敵罪名處死,弟弟下落不明,而我...…則成了權(quán)力斗爭中的棄子。

    蕭臨淵在夢中囈語:云霜...…別跳…...

    我心頭一震。他夢見我墜崖的場景了

    晨光漸亮?xí)r,黑衣侍衛(wèi)輕輕敲門:王爺,沈小公子到了。

    蕭臨淵猛然驚醒:帶他去密室。

    我跟著蕭臨淵穿過一道暗門,沿著石階向下,來到一間隱蔽的密室。

    密室里,一個瘦弱的少年正局促不安地站著——竟是我以為早已遇害的弟弟沈云亭!

    阿亭!我撲過去,卻只能穿過他的身體。

    三年不見,阿亭已經(jīng)長高不少,但臉色蒼白,眼下帶著青黑,顯然吃了不少苦頭。

    王爺…...阿亭怯生生地行禮。

    蕭臨淵神色柔和下來:功課做完了

    阿亭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孫子兵法》我已背熟了。

    我震驚地看著這一幕。我的弟弟不僅活著,還在跟著蕭臨淵學(xué)習(xí)

    很好。蕭臨淵拍拍阿亭的肩,你姐姐若知道,定會欣慰。

    阿亭眼圈一紅:王爺...…我阿姐她…...真的回不來了嗎

    蕭臨淵沉默片刻,輕聲道:人死不能復(fù)生。但我們可以為她討回公道。

    是太子...…不,是新帝害死阿姐的,對嗎阿亭握緊拳頭,聲音發(fā)顫。

    蕭臨淵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說:云亭,記住,在這世上活下去,有時候需要比敵人更有耐心。

    送走阿亭后,蕭臨淵回到書房,展開一幅京城布防圖。我飄在一旁,看著他在幾處要害位置做了標(biāo)記。

    王爺,探子來報,新帝三日后要去西山行宮狩獵。黑衣侍衛(wèi)低聲道。

    蕭臨淵眼中寒光一閃:準(zhǔn)備一下,我們也去。

    可是您的身體…...

    按計劃行事。蕭臨淵打斷他,三年了,該做個了斷了。

    我心頭涌起不祥的預(yù)感。蕭臨淵這是要...…弒君

    侍衛(wèi)退下后,蕭臨淵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那是我生前隨身佩戴的物件,墜崖后不知所蹤。如今竟在他手中!

    云霜…...他摩挲著玉佩,輕聲道,再等等...…很快就能為你報仇了…...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靈魂如遭雷擊。蕭臨淵掘我墳?zāi)�,或許不只是為了帶我回家,更是為了...…查驗我的死因

    正想著,蕭臨淵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這次比以往都要嚴(yán)重。他踉蹌著扶住桌角,大口大口地吐血,最后竟直接昏倒在地。

    臨淵!我驚恐地大喊。

    侍衛(wèi)們聞聲沖進來,七手八腳地將蕭臨淵抬到床上。府醫(yī)匆匆趕來,診脈后臉色大變。

    王爺體內(nèi)的斷腸散毒素已侵入心脈…...怕是...…熬不過這個月了…...

    屋內(nèi)一片死寂。我飄在床邊,看著蕭臨淵灰敗的臉色,靈魂仿佛被撕成兩半。

    原來他一直在忍受劇毒折磨,原來他明知自己命不久矣,卻還要為我報仇。

    一滴無形的淚從我眼中滑落。若能重來一次,我絕不會接下太子那杯毒茶。

    若能重來一次,我寧愿與蕭臨淵遠走高飛,什么家族榮辱,什么君臣大義,統(tǒng)統(tǒng)不要了。

    可惜,鬼魂沒有重來的機會。

    蕭臨淵昏迷了整整一天。我守在他床邊,看著他灰白的臉色和緊皺的眉頭,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作為鬼魂的無助。

    府醫(yī)換了三副藥,蕭臨淵的高燒才稍稍退去。黑衣侍衛(wèi)守在門外,寸步不離。

    我從他們的低聲交談中得知,蕭臨淵體內(nèi)的斷腸散毒素已經(jīng)積累三年,如今開始反噬心脈。

    王爺明知茶里有毒,為何還要喝年輕侍衛(wèi)不解地問。

    年長些的嘆了口氣:你懂什么王爺那是為了保住沈小姐的命。

    我如遭雷擊,飄到他們面前,卻聽那年輕侍衛(wèi)又道:可沈小姐最后還是死了啊。

    是啊…...年長者搖頭,王爺還是賭輸了。

    他們的話像一把鈍刀,一點點割著我的靈魂。蕭臨淵明知茶里有毒還喝為了保住我的命這是什么意思

    傍晚時分,蕭臨淵終于醒來。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云亭呢

    黑衣侍衛(wèi)連忙上前:沈小公子在密室溫書,很安全。

    蕭臨淵點點頭,強撐著坐起身:狩獵的事安排得如何

    一切按計劃進行。只是…...侍衛(wèi)欲言又止,王爺?shù)纳眢w…...

    死不了。蕭臨淵冷冷道,至少在新帝死之前。

    侍衛(wèi)不敢再多言,低頭退下。蕭臨淵艱難地挪到書桌前,從暗格中取出一封密信。我飄過去,看到信上只有寥寥數(shù)語:西山獵場,東南角,第三棵柏樹下。

    蕭臨淵將信放在燭火上燒毀,灰燼飄落時,他的眼神比冰還冷。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輕聲問。

    蕭臨淵突然抬頭,直直地看向我所在的方向。那一瞬間,我?guī)缀跻詾樗芸匆娢摇?br />
    云霜他輕聲喚道。

    我的心猛地一跳。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渙散了,自嘲地搖搖頭:又出現(xiàn)幻覺了…...

    他拉開抽屜,取出一塊玉佩——玉佩上沾著暗紅的血跡,已經(jīng)干涸發(fā)黑。

    我趕到時...…你手里緊緊攥著這個…...蕭臨淵輕撫玉佩上的紋路,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何要把它藏在袖中。

    我也困惑不已。記憶中,這塊玉佩我一直貼身佩戴,從未特意藏起過。除非...…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除非我在墜崖前,刻意將它藏起——因為上面有重要線索!

    蕭臨淵將玉佩翻過來,指著背面一處細微的劃痕:看,這里有個東字是你刻的嗎

    我屁顛屁顛湊近看去,那劃痕確實像個潦草的東字,但我生前絕對沒有刻過。

    那么...…是有人在追殺我時,我情急之下藏起來的

    東...…東廠我喃喃自語。

    蕭臨淵聽不見我的話,卻仿佛心有靈犀般低語:東廠...…還是東宮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蕭臨淵迅速收起玉佩,抄起桌上的長劍。

    王爺!不好了!侍衛(wèi)慌張地沖進來,沈小公子不見了!

    蕭臨淵臉色驟變: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半個時辰前。他說要去后院練劍,結(jié)果…...

    蕭臨淵不等他說完,就已經(jīng)大步向外走去:備馬!去東廠!

    王爺,東廠如今是新帝心腹李德全掌管,貿(mào)然前去…...

    我說,備馬!蕭臨淵的聲音冷得駭人。

    侍衛(wèi)不敢再多言,匆匆去安排。蕭臨淵回房換上一身玄色勁裝,腰間別上長劍和匕首。臨走前,他看了一眼供桌上我的畫像,輕聲道:云霜,這次我一定護住他。

    我心頭一熱,跟著他飄出房門。這一刻,我無比希望能真正站在他身邊,而不是作為一個無力的旁觀者。

    夜色如墨,蕭臨淵帶著十幾名精銳侍衛(wèi),直奔東廠衙門。我飄在他馬側(cè),看著夜風(fēng)揚起他的長發(fā),露出頸側(cè)那道我留下的疤痕。

    東廠衙門燈火通明。蕭臨淵不等通報,直接策馬沖進大門。守衛(wèi)想要阻攔,被他馬鞭一抽,踉蹌著退開。

    蕭王爺!深夜擅闖東廠,是何道理一個陰柔的聲音從堂內(nèi)傳來。我抬頭看去,是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新任東廠提督李德全。

    蕭臨淵翻身下馬,長劍直指李德全:沈云亭在哪

    李德全故作驚訝:什么沈云亭下官不知王爺在說什么。

    少裝糊涂。蕭臨淵冷笑,一炷香時間,若見不到人,我就燒了你這東廠!

    李德全臉色變了變:王爺好大的口氣。就算您貴為親王,東廠也是朝廷衙門。

    朝廷蕭臨淵譏諷地勾起嘴角,你主子弒父殺兄得來的皇位,也配叫朝廷

    這話一出,滿堂嘩然。李德全臉色大變:

    蕭臨淵!你竟敢污蔑圣上!

    是不是污蔑,他心里清楚。蕭臨淵一步步逼近,先帝臨終前召我入宮,親口告訴我,他中的是紅顏醉...…而這種毒,只有東宮有。

    我的靈魂劇烈震顫。先帝是被太子毒死的那當(dāng)年太子逼我毒殺蕭臨淵,豈不是...…

    李德全顯然慌了:來人!把這狂徒拿下!

    數(shù)十名東廠番子從暗處涌出,將蕭臨淵團團圍住。蕭臨淵卻絲毫不懼,長劍出鞘,寒光如雪。

    臨淵!小心!我急得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光劍影向他襲去。

    蕭臨淵劍法精妙,轉(zhuǎn)眼間便刺倒三人。但他的臉色越來越差,動作也開始遲緩——毒素正在發(fā)作。

    王爺!黑衣侍衛(wèi)們見狀,紛紛加入戰(zhàn)局。

    就在混戰(zhàn)之際,后院突然傳來一聲少年的驚呼:放開我!

    阿亭!我立刻聽出是弟弟的聲音,顧不上蕭臨淵,急忙向后院飄去。

    后院一間暗室前,兩名番子正押著掙扎的沈云亭。阿亭臉上有傷,但眼神倔強:我姐夫是蕭臨淵!你們敢動我

    小兔崽子閉嘴!番子一巴掌扇過去。

    我怒不可遏,撲上去想推開那番子,卻只能徒勞地穿過他的身體。絕望之際,我忽然注意到阿亭手中攥著什么——是一塊玉佩的碎片!

    那花紋...…與我藏起來那塊玉佩一模一樣!

    阿亭!松手!我大喊,明知他聽不見。

    就在這時,院墻突然轟然倒塌。煙塵中,蕭臨淵持劍而立,身后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番子。

    放人。他只說了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押著阿亭的番子嚇得腿軟,連忙松開手。阿亭趁機掙脫,跑到蕭臨淵身邊:姐夫!他們想搶我的玉佩!

    蕭臨淵眼神一凜:什么玉佩

    阿亭攤開手掌,露出那塊碎片:阿姐的玉佩!我在父親舊部那里找到的!上面有…...

    有東宮令三個字,對嗎蕭臨淵接過話頭。

    阿亭驚訝地瞪大眼睛:姐夫怎么知道

    我飄在一旁,靈魂幾乎要碎裂。東宮令那是太子調(diào)遣死士的令牌!所以當(dāng)年追殺我的,確實是太子的人

    蕭臨淵收起碎片,拉著阿亭往外走:回去再說。

    回到王府密室,蕭臨淵仔細檢查了那塊碎片。在特定的角度下,確實能看到宮令三個微不可察的小字。

    果然如此...…蕭臨淵冷笑,當(dāng)年追殺你姐姐的人,是太子的死士。

    阿亭困惑地問:可阿姐不是太子的人嗎太子為何要殺她

    因為你姐姐發(fā)現(xiàn)了太子的秘密。蕭臨淵輕聲道,先帝之死。

    我如遭雷擊。記憶的碎片突然拼湊起來——我墜崖前三天,曾偶然撞見太子與一個道士密會,道士提到紅顏醉已經(jīng)生效。

    當(dāng)時我沒在意,現(xiàn)在看來,那竟是在討論毒殺先帝的事!

    所以太子要滅口…...我喃喃自語。

    蕭臨淵聽不見我的話,卻繼續(xù)對阿亭解釋:

    你姐姐死后,我一直在查這件事。終于在三日前,找到了當(dāng)年駕車的馬夫。

    他臨死前交代,是太子命他割斷韁繩,制造墜崖假象。

    阿亭紅了眼眶:那阿姐她……

    你姐姐很勇敢。

    蕭臨淵摸摸阿亭的頭,她在墜崖前,將玉佩藏進袖中,留下了證據(jù)。

    我飄在一旁,淚如雨下。原來我死前并非毫無作為,至少我試圖留下線索...…

    姐夫,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阿亭擦干眼淚問道。

    蕭臨淵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三日后,新帝會去西山狩獵。屆時…...

    他沒說完,但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阿亭卻搖頭:不行!姐夫你中毒已深,不能再動用內(nèi)力!讓我去!

    胡鬧!蕭臨淵厲聲喝止,你姐姐用命換你活著,不是讓你去送死的!

    阿亭倔強地抬頭:那姐夫呢阿姐若在天有靈,會愿意看你為她送命嗎

    蕭臨淵沉默了。片刻后,他輕聲道:云亭,有些事,比生死更重要。

    送走阿亭后,蕭臨淵回到書房,取出一個錦囊。倒出來一看,竟是幾粒猩紅的藥丸。

    燃血丹…...我認(rèn)出了這種禁藥。

    服下后能暫時壓制毒性,激發(fā)潛能,但代價是加速死亡。

    蕭臨淵毫不猶豫地吞下一粒,然后開始擦拭長劍。燭光下,他的側(cè)臉堅毅如鐵,眼神卻溫柔得不可思議。

    云霜...…他對著空氣輕聲道,若你泉下有知,請保佑我手刃仇人…...

    我飄到他面前,想擁抱他卻只能穿過他的身體:臨淵...…不要…...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阿亭去而復(fù)返,手里捧著一個木匣:姐夫!父親舊部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蕭臨淵打開木匣,里面竟是一封泛黃的信——我的筆跡!

    這是…...

    阿姐墜崖前托人帶給父親的,阿亭解釋道,父親遇害前交給了他的心腹保管。

    蕭臨淵的手微微發(fā)抖。他小心翼翼地展開信紙,我也湊過去看。信上是我熟悉的字跡:

    父親:

    女兒發(fā)現(xiàn)太子毒殺先帝的證據(jù),恐命不久矣。若女兒遭遇不測,請將玉佩交予七皇子蕭臨淵。女兒辜負他一片真心,死有余辜,只求他看在往日情分上,護云亭周全。

    不孝女云霜絕筆

    信紙從蕭臨淵手中滑落。他閉上眼,兩行清淚無聲滑下。

    我早已淚流滿面。原來我死前最牽掛的,除了弟弟,竟還有他…...

    阿亭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蕭臨淵一人。他拾起信紙,貼在胸口,像個失去一切的孩子般蜷縮在椅子上。

    云霜……他聲音嘶啞,你到死……都在為我考慮…...

    我多想告訴他,我就在這里,看著他,聽著他�?晌覀冎g,隔著的不僅是生死,還有太多太多的誤會與遺憾。

    蕭臨淵哭到力竭,終于沉沉睡去。我飄在他身邊,看著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

    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痛——不是死亡,而是活著的人帶著無盡的遺憾與思念,獨行在這世上。

    而我,甚至連擁抱他都做不到。

    西山獵場旌旗招展,新帝的龍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我飄在蕭臨淵身側(cè),看著他一身玄甲,腰佩長劍,騎馬緩行在山道上。

    三日前那封絕筆信后,蕭臨淵像是變了個人。他不再對著我的畫像自言自語,也不再夜半飲酒。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可怕的平靜——像暴風(fēng)雨前的海面。

    王爺,前面就是獵場了。黑衣侍衛(wèi)低聲道,按計劃,沈小公子已經(jīng)藏在東南角柏樹林里。

    蕭臨淵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那枚燃血丹,毫不猶豫地吞下。我看著他喉結(jié)滾動,心如刀絞。這種藥能讓他暫時忘卻痛苦,卻也在加速吞噬他殘余的生命。

    臨淵,不要…...我徒勞地伸手,卻只能看著他挺直腰背,眼中燃起不正常的亮光。

    獵場入口,御林軍森嚴(yán)列陣。蕭臨淵剛靠近,就被長槍攔住。

    陛下有令,今日狩獵,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蕭臨淵冷笑一聲:本王是閑雜人等

    御林軍面面相覷,不敢作答。這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來:蕭王爺當(dāng)然不是閑雜人等。陛下特意吩咐,若王爺來了,直接請入龍帳敘話。

    來人正是東廠提督李德全。他皮笑肉不笑地躬身,眼中卻閃爍著陰冷的光。

    蕭臨淵下馬,大步走向龍帳。我緊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如果鬼魂也有心跳的話。

    龍帳內(nèi),新帝正與幾位心腹大臣飲酒談笑�?吹绞捙R淵進來,他笑容不減:七弟來了朕還以為你病重不能出門呢。

    我仔細打量著這位曾經(jīng)的太子。三年過去,他眉宇間的陰鷙更甚,眼下帶著不健康的青黑,顯然也沒少受煎熬。

    蕭臨淵沒有行禮,只是冷冷道:陛下好雅興,先帝忌日將近,還有心思游獵。

    帳內(nèi)瞬間安靜。新帝笑容僵在臉上:七弟此話何意

    何意蕭臨淵從懷中取出那塊玉佩,陛下可認(rèn)得此物

    新帝瞇起眼:一塊普通玉佩,有何稀奇

    普通蕭臨淵漫不經(jīng)心的翻轉(zhuǎn)玉佩,露出背面那個東字,

    三年前,沈云霜墜崖身亡時,手中緊攥此物。上面不僅有東字,還沾染了紅顏醉的毒漬。

    新帝臉色驟變:胡言亂語!

    是不是胡言,驗過便知。蕭臨淵聲音提高,先帝臨終前告訴我,他中的是紅顏醉。而這種毒,只有東宮秘藏。

    帳內(nèi)大臣們開始竊竊私語。新帝猛地站起:蕭臨淵!你竟敢污蔑朕!

    污蔑蕭臨淵冷笑,那請陛下解釋,為何沈云霜發(fā)現(xiàn)紅顏醉證據(jù)后,第二天就意外墜崖為何她死后,所有知道內(nèi)情的沈家舊部接連暴斃

    新帝臉色鐵青,突然大喝:來人!蕭臨淵大逆不道,給朕拿下!

    數(shù)十名御林軍沖進龍帳。蕭臨淵卻紋絲不動,只是從袖中取出一個卷軸:陛下不妨看完這個再動手。

    李德全接過卷軸,呈給新帝。展開一看,竟是先帝的密詔——上面清清楚楚寫著,若先帝非正常死亡,即由七皇子蕭臨淵繼位!

    偽造!這是偽造的!新帝歇斯底里地撕碎密詔。

    蕭臨淵不慌不忙:原件已在太廟供奉。這份只是副本。

    帳內(nèi)大臣們徹底嘩然。一位白發(fā)老臣顫巍巍地站出來:

    老臣認(rèn)得先帝筆跡...…這密詔…...是真的…...

    新帝面如死灰,突然獰笑起來:那又如何今日你們誰都別想活著離開!他猛地揮手,殺!一個不留!

    御林軍刀劍出鞘,向蕭臨淵撲來。蕭臨淵早有準(zhǔn)備,長劍如龍,轉(zhuǎn)眼刺倒三人。但更多的御林軍從四面八方涌來。

    臨淵!小心后面!我急得大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一把長槍刺向蕭臨淵后背。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瘦小身影突然從帳外沖進來,一劍挑開長槍——是阿亭!

    阿亭!快走!蕭臨淵厲喝。

    阿亭卻倔強地擋在他身前:姐夫,我來幫你!

    新帝看到阿亭,眼中閃過狠毒:小雜種也來了正好一起送你們上路!

    混戰(zhàn)中,蕭臨淵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身中劇毒,動作漸漸遲緩。一支暗箭突然從帳外射來,直取他心口!

    不!我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地撲向蕭臨淵。

    奇跡發(fā)生了——那支箭竟然微微偏了方向,擦著蕭臨淵肩膀飛過!

    蕭臨淵愕然轉(zhuǎn)頭,看向我所在的位置:云霜...…

    我驚呆了。他...…他能看見我了

    但下一秒,更多的御林軍涌上來,蕭臨淵不得不繼續(xù)戰(zhàn)斗。阿亭雖然年紀(jì)小,但劍法已得蕭臨淵真?zhèn)�,兩人背靠背,一時竟無人能近身。

    放箭!亂箭射死!新帝歇斯底里地吼道。

    數(shù)十名弓箭手在帳外列陣。就在這生死關(guān)頭,遠處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竟是邊關(guān)守軍殺到,領(lǐng)頭的正是我父親當(dāng)年的副將!

    護駕!有叛軍!新帝慌了神。

    蕭臨淵趁機一劍刺向新帝,卻被李德全拼死擋下�;鞈�(zhàn)中,新帝倉皇逃向帳后。蕭臨淵想追,卻突然噴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

    姐夫!阿亭連忙扶住他。

    蕭臨淵臉色慘白如紙,顯然燃血丹的效力已過,毒素開始反噬。

    他艱難地指向帳外:東南角...…第三棵柏樹下...…證據(jù)…...

    阿亭會意,咬牙沖了出去。蕭臨淵則強撐著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帳外。我飄在他身邊,心如刀絞。

    帳外,邊關(guān)軍已經(jīng)控制住局面。新帝被團團圍住,還在做困獸之斗。蕭臨淵走到陣前,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蕭臨淵!朕是天子!你敢弒君新帝色厲內(nèi)荏地吼道。

    蕭臨淵冷笑:弒君你不配為君。說著,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認(rèn)得這個嗎紅顏醉,你用來毒殺先帝的毒藥。

    新帝面如死灰:你...…你怎么會有…...

    沈云霜留下的。蕭臨淵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雷,她死前將毒藥樣本藏在了這里,就是為了今天。

    我震驚地看著那個小瓶。原來我死前做了這么多安排而我現(xiàn)在竟全無記憶...…

    就在這時,阿亭帶著幾個士兵從柏樹林回來,押著一個瑟瑟發(fā)抖的老者——竟是當(dāng)年太子的管家!

    陛下,老奴...…老奴不得不說了…...老者跪地痛哭,是陛下命老奴在先帝藥中下毒的...…沈小姐知道后,又命人追殺她。

    真相大白,全場嘩然。新帝徹底崩潰,突然奪過一把劍就要自刎,卻被邊關(guān)軍及時制止。

    蕭臨淵看著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然后像棵被砍倒的樹一樣,緩緩倒下。

    臨淵!我撲到他身邊。

    這一次,蕭臨淵的眼睛真真切切地對上了我的視線。他蒼白的嘴唇動了動:云霜...…真的是你…...

    我驚呆了,淚如雨下:你能看見我了

    蕭臨淵虛弱地點頭:一直...…能感覺到…...只是今天...…特別清晰…...

    阿亭和其他人圍上來,卻只看到蕭臨淵對著空氣說話,面面相覷。

    蕭臨淵卻搖搖頭,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

    云霜...…對不起…...沒能…...早點找到證據(jù)…...

    我拼命搖頭,雖然明知他聽不見我的聲音:

    不,是我對不起你...…我該相信你的…...

    蕭臨淵仿佛能聽懂我的話,微微笑了:我們都太傻了。

    他的呼吸越來越弱,眼神開始渙散。我急得想抱住他,卻只能徒勞地環(huán)繞著他。

    太醫(yī)!快叫太醫(yī)�。“⑼に盒牧逊蔚睾爸�。

    蕭臨淵用盡最后的力氣,從懷中取出那封婚書,塞到阿亭手中:照顧好...…自己…...你姐姐...…和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然后他看向我,眼中滿是溫柔:云霜...…等我...…這次換我...…去找你…...

    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隨著這滴淚落下,蕭臨淵的胸口停止了起伏。

    不!不要!我哭喊著,撲在他身上。

    就在這時,一道溫暖的金光突然籠罩了我。我驚訝地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不再透明,而是有了實體——至少在這個瞬間。

    更不可思議的是,蕭臨淵的身體里緩緩升起一個半透明的身影——是他的靈魂!

    臨淵!我伸手去夠。

    我們的手指第一次真實地觸碰到了彼此。蕭臨淵的靈魂微笑著,一把將我拉入懷中。

    我找到你了。他在我耳邊輕聲道。

    我緊緊抱住他,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

    蕭臨淵輕撫我的長發(fā):都過去了,現(xiàn)在我們終于在一起了。

    下方,阿亭和邊關(guān)將士們齊齊跪地,為這位忠勇的王爺送行。

    蕭臨淵的靈魂牽著我的手,輕聲道:我們該走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痛哭的弟弟,輕聲道:阿亭...…要好好的…...

    蕭臨淵捏了捏我的手:放心,他會成長為比你想象的更好的人。

    兩道靈魂相視一笑,攜手向天空升去。

    那里,沒有權(quán)謀爭斗,沒有生離死別,只有我們本該擁有的,永恒相伴。

    后來,史書記載:七皇子蕭臨淵在西山獵場揭露新帝弒父罪行,為社稷除害,自己卻因舊傷復(fù)發(fā)而薨。

    新帝伏誅后,由先帝幼子繼位。沈云亭長大后成為一代名將,每年清明都會去祭掃一座合葬墓——墓碑上刻著蕭臨淵與愛妻沈云霜之墓。

    而沒人知道的是,在另一個世界,有兩個靈魂終于跨越生死界限,永遠不再分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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