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不識愛,卻早已動情
——他們的故事,從一個春天的教室開始。
那天陽光有點刺眼,風(fēng)從舊教學(xué)樓的窗口灌進來,掀起一張張卷子,紙頁嘩啦作響。林驍?shù)椭^,把外套蓋在桌子上,睡得迷迷糊糊。他昨晚又打游戲到了凌晨三點。
林驍!班主任的聲音像一聲炸雷,把他從睡夢中轟了起來。
他懶洋洋地抬頭,看到站在講臺上的男生。個子不高,校服干凈得幾乎沒有一絲褶皺,臉有些白,眉眼卻很冷,不像初中生,像大人。
新同學(xué),周宴,轉(zhuǎn)校過來的,坐林驍旁邊。
林驍:啊
班主任瞪他:你遲到、睡覺、玩手機,倒是很積極。人家是市重點轉(zhuǎn)過來的,你給我好好帶著點。
周宴走下講臺,腳步輕得幾乎沒有聲音。他走到林驍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低頭整理自己的書包。林驍側(cè)過頭,看了他一眼。這個人好像從頭到腳都透著一個詞——干凈。
我叫林驍,驍勇善戰(zhàn)的驍。他伸出手。
周宴沒有抬頭,只說了一句:我知道。
林驍愣了下。那聲音很輕,但像是冷冷地從骨頭縫里穿過去的。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可以用孤傲兩個字形容。
你認識我他追問。
你打架那次,視頻傳到全校群了。
林驍笑了一下,不太在意,也沒什么好看的,誰小時候不打架。
周宴沒有回答,翻著他的語文書。林驍盯著他看了一會,突然說:你這人,挺有意思的。
周宴頭也不抬,只回了一句:我不想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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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驍?shù)纳钤竞唵巍3煽儾缓�,朋友一堆,喜歡逃晚自習(xí)、打籃球、在校門口的奶茶店和別人玩真心話大冒險。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這些。
周宴安靜地像個透明人。上課認真,吃飯一個人,從來不和誰說話。所有人都覺得他難接近,只有林驍不信邪。
午休的時候,林驍坐到他身邊,嘴里還嚼著口香糖,你都不吃辣嗎食堂今天的豆皮辣到飛起,我辣哭了。
周宴點頭:不吃。
林驍:不吃辣怎么活啊。
周宴不語,只看著手里的飯盒——飯菜是分格的,擺放整整齊齊,沒有一點混亂,連飯都是一粒粒鋪平的。
林驍盯著他的飯盒,說:你有強迫癥吧
潔癖。
林驍笑了,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真的假的你這么瘦,是不是不愛吃飯
周宴微皺了眉,你能不能別一直說話
林驍聳聳肩,行吧。然后低頭咬了一口雞腿,嘴角沾了油。他用手背隨便一抹,轉(zhuǎn)頭的時候,看到周宴目光停在他臉上。
干嘛
惡心。
林驍差點沒把雞腿噴出來。他第一次碰見嘴這么毒的人,但不知道為什么,不煩,反而想笑。
你以后會習(xí)慣的。
周宴看他一眼,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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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像風(fēng)一樣過去。他們從不熟,到逐漸熟絡(luò)。林驍不知不覺改掉了很多壞習(xí)慣,比如在課堂上睡覺,比如課間打鬧,比如不寫作業(yè)。他開始帶周宴吃好吃的,給他講笑話,在他生日時偷偷往他抽屜塞了瓶牛奶和一封沒有署名的信。
沒人知道那封信寫了什么,周宴只看了一眼就撕了。
但他沒扔,而是把碎片小心放進了書包最深的夾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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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課后,教室只剩他們兩人。
林驍說:你總不跟人說話,別人都以為你討厭人類。
周宴看著窗外,不是討厭,是沒必要。
那你為什么和我說話
周宴沉默了很久:可能是……你一直在說吧。
林驍怔了怔,突然覺得喉嚨有點發(fā)緊。
外頭天色將暗,風(fēng)從窗戶灌進來,吹亂了他的發(fā)。他突然想把周宴的發(fā)也揉亂了——但他沒有。
他只輕聲問了一句:周宴,我們……是朋友嗎
周宴點了點頭。
但林驍想要的答案,好像不是這個。
——他們的關(guān)系,從無言的相互依賴開始。
幾個月過去,林驍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無法忽視周宴的存在。起初只是偶爾的對話,漸漸地,林驍開始有意無意地去找周宴,想要拉近與他的距離。每一次他去找,周宴的眼神中都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回避,但又從不真正拒絕他。
他們之間的交流變得頻繁,像是沒有明確界限的朋友,也像是永遠摸不到的某種東西。林驍開始越來越習(xí)慣和周宴一起吃飯,雖然他們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沉默著。只有偶爾,周宴會放下手里的書,抬頭看著他,眼中那種微妙的情緒讓林驍感到心跳加速。
你不會真的不吃辣吧林驍忍不住問,周宴這次沒有立刻回應(yīng),只是看了他一眼,低聲說:你喜歡就吃。
林驍笑了笑:其實我也不是真的喜歡辣,只是……覺得你不喜歡,吃著有點寂寞。
周宴的眉頭微微皺了皺,但依舊沒有再說話。林驍知道,這并不是反駁,只是一種沉默。
你喜歡什么林驍有時候會突然問一些毫無意義的問題。
安靜。周宴回答得很簡單,但卻讓林驍?shù)男闹杏蟹N莫名的落寞感。他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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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這次對話后,林驍開始有了更多的變化。他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依賴周宴的存在,盡管這種依賴在周宴的眼中,似乎并不重要。林驍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接近他,想要看到他那個不再帶著防備的微笑,可每當他主動開口,周宴總是用沉默來回應(yīng)他。
有時候,林驍會想,是不是周宴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朋友。也許對于周宴來說,他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同學(xué),甚至沒有資格走進他的世界。
那天放學(xué)后,林驍按慣例去找周宴。看著他一如既往的安靜坐在角落里,林驍突然有些迷茫。那個從來不笑、不說話的周宴,他到底是什么樣的呢
周宴。林驍有些不自覺地喊了他的名字。
周宴抬起頭,眼神冷漠地看著他,像是打量著一件不重要的物品。
你覺得……你和我,算不算朋友林驍?shù)穆曇魩е鴰追植淮_定,心跳不自覺地加速。
周宴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沉寂了好一會兒,然后他輕輕地開口:你不討厭我,所以算吧。
林驍?shù)男耐蝗痪o了一下,他覺得有些難過。這算什么回答他剛剛所期待的,難道只是一個應(yīng)付他的問題嗎可是,林驍沒有說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好吧,算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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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幾天里,林驍又變得有些不安。他總是習(xí)慣性地去找周宴,想要確認他們之間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每次周宴只是輕描淡寫地應(yīng)付他,卻又沒有真正的拒絕,這讓他感到一種被疏遠的危險感。他開始疑惑,自己到底是在追求什么,是朋友是更深的情感又或者……他早就開始習(xí)慣了周宴的存在,甚至依賴。
可他又明白,周宴不愿意走近他太多,是有原因的。周宴那個冷漠的外表和疏遠的態(tài)度,正是他保護自己的方式。林驍不敢貿(mào)然去打破這層墻,因為他怕自己承受不了周宴的冷漠和拒絕。
漸漸地,林驍也意識到,自己陷得太深,甚至無法自拔。
——在時間的流逝中,他們都改變了,變得更加難以觸及。
林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周宴的感情越來越復(fù)雜,原本只是在朋友的關(guān)系上加了些許好奇和依賴,但現(xiàn)在,他常常感到心口發(fā)緊,甚至有些不自覺地去想象和周宴的未來。他明明知道,周宴一直保持著距離,從不愿意讓人輕易走進他的世界,但每當他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睛時,總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加速。
那天放學(xué)后,林驍和周宴一同走出校門。周宴的步伐始終冷靜而沉穩(wěn),完全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似乎每一步都帶著目的,腳步聲也異常輕緩。林驍有些看不透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
你明明可以放松一點。林驍忍不住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抱怨。
周宴看向他,眉頭微微皺了皺,仿佛林驍?shù)倪@句話提醒了他什么。放松我一直在放松。他說話的語氣并沒有不耐煩,依舊是那種平靜的語氣。
林驍皺眉,想要再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與周宴溝通。和這個人說話,仿佛永遠無法觸及他心底最深處的地方。
那天晚上,林驍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周宴的眼神仿佛總是纏繞在他腦海里,無論他怎么擺脫,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始終揮之不去。明明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感覺,但每次看到周宴,他卻無法抑制自己的心跳。
為什么會這樣林驍在心里反復(fù)問自己,但始終沒有答案。
幾天后,學(xué)校舉行了一個月度的籃球賽,林驍原本打算去看,但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不想去。對于周宴來說,籃球比賽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校園活動,但對林驍來說,這卻成了一種莫名的焦慮源。他擔心,周宴會在其他人面前展現(xiàn)出他的完美,而他自己,卻什么也做不了。
但他最終還是去了�;@球場上的氣氛十分熱烈,周圍的同學(xué)們歡呼著,場上也充滿了汗水和努力的氣息。林驍?shù)哪抗鈪s不由自主地在尋找周宴。
終于,他看到了,周宴站在場邊,低著頭,似乎并不打算參與這場比賽。林驍心中有些失落,他忍不住走了過去。
你不打林驍問。
周宴看著他,眼里沒有一絲波動。我不喜歡和別人爭。
林驍愣了愣,他從來沒聽過周宴這么說。平時的周宴,總是冷靜、理智,仿佛從不為任何事感到激動�?蛇@句話,卻讓林驍心中有些不安。他總覺得,周宴并不是對籃球沒有興趣,而是對所有的社交和競爭都產(chǎn)生了某種逃避。
你真的不想試試林驍問,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周宴看了他一眼,低聲說:如果我去打,大家都會注意到我。你覺得我需要那些嗎
林驍一時無語,心里卻突然有些難過。周宴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他為什么會如此冷漠,對一切都抱有那么多的疑慮和防備
你不想?yún)⑴c,沒人會強迫你。林驍嘆了口氣,然后轉(zhuǎn)身離開。那一刻,他忽然有些想放棄,放棄和周宴之間這份微妙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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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林驍發(fā)現(xiàn)自己漸漸習(xí)慣了這種感覺。周宴依舊沒有過多的變化,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仍然保持著那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林驍開始感到有些沮喪,他不再像以前那樣頻繁地去找周宴,反而開始覺得他們之間或許注定只是朋友。
但是,他不想放棄。他不想輕易讓周宴離開他的世界。于是,他開始嘗試改變自己的態(tài)度,開始努力適應(yīng)周宴的冷淡和疏離。他知道,周宴是那種永遠不會主動去打開自己心門的人,而他,或許永遠也無法進入。
然而,時間卻給了他們一個不期而至的轉(zhuǎn)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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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林驍在學(xué)校的走廊上看到周宴正從教室出來,目光冷靜地掃過周圍的同學(xué)。林驍下意識地走上前,想和他打個招呼,卻突然聽到背后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他轉(zhuǎn)過頭,看到幾個人圍在一起,似乎在討論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然后,他的眼神突然停留在周宴身上,看到他正冷漠地站在那里,毫無表情。
你不管嗎林驍忍不住問。
周宴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他們吵架的事,關(guān)我什么事
可是你看起來像是不在乎他們……林驍有些愣住,突然覺得周宴的態(tài)度讓他有些迷茫。
周宴這次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轉(zhuǎn)身離開了。林驍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有種說不清的失落感。
——有些話,永遠說不出口;有些事,永遠藏在心底。
自從周宴坐在林驍旁邊后,他們幾乎每天都待在一起。無論是上課還是課間,周宴總是安靜地坐著,偶爾翻看書本或是做筆記,而林驍則時不時地打破寂靜,低聲和他聊天。盡管周宴始終保持冷淡,但林驍依然習(xí)慣了這種近距離的存在,甚至覺得,周宴的冷漠也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
周宴,今天的物理實驗?zāi)阕隽藛崃烛數(shù)吐晢�,他已�?jīng)把桌子上的課本和筆記本打開了。
周宴抬了抬眼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聲音低沉:做了。
林驍露出一抹微笑,似乎是想緩解空氣中的沉悶,那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公式怎么推導(dǎo)我完全不懂。
周宴沒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再次移向了書本,似乎沒有太多興趣回應(yīng)林驍?shù)恼埱�。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自己做過筆記
做過,但我看不懂。林驍聳了聳肩,能不能幫我解答一下
周宴愣了愣,停頓了幾秒鐘,最終還是合上書本,低聲解釋了公式的推導(dǎo)過程。林驍認真地聽著,每一個字都不想錯過。周宴的聲音依舊冷淡,但林驍聽著卻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心。
周圍的環(huán)境仿佛一下子變得模糊了,林驍?shù)淖⒁饬ν耆性诹酥苎绲穆曇艉蜕碛吧稀?br />
謝謝你。他有些恍若未見地笑了笑,心底的某個地方卻在悄悄跳動。每一次和周宴的對話,都讓他感到心臟的劇烈跳動,仿佛每一次對話,都是一次更深的牽引。
周宴低聲回應(yīng)了一句沒事,隨即拿起課本,繼續(xù)專注于自己的學(xué)習(xí)。林驍看著他的側(cè)臉,突然有些怔愣,覺得自己似乎無法再控制心中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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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過后,林驍依舊每天和周宴坐在一起,雖然周宴保持著一貫的冷淡,可林驍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和周宴之間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狀的東西在悄悄發(fā)生。每當自己靠近他時,周宴的目光總會不自覺地回避,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他們之間。林驍越來越不確定,周宴到底是故意疏遠自己,還是根本不在乎這些接觸。
午休時,林驍像往常一樣坐到了周宴旁邊。他有些無聊地抖了抖手里的筆,試圖用一些輕松的話題緩解周圍的壓抑氣氛:今天的午餐食堂給了牛肉,味道還不錯。
周宴沒有回應(yīng),繼續(xù)低頭吃著自己帶來的便當。林驍瞥了一眼他的飯盒,看到他吃得很安靜、很規(guī)矩,連一顆米粒都沒有掉出來。那種冷靜與自制,仿佛是周宴的生活方式,而他周圍的一切,都被這種冷靜隔離開來。
林驍忍不住再次開口:你吃飯這么規(guī)矩,是不是有強迫癥
周宴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抬起頭,視線與林驍對接。那一瞬間,林驍幾乎能感覺到周宴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但很快就被冷漠遮掩過去。
你還真是閑。周宴冷冷地說。
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林驍無所畏懼地笑了,你這么冷淡的人,真的有朋友嗎
周宴皺了皺眉,眼中似乎有些不悅:朋友是個累贅。他的語氣冰冷,卻掩不住話語中蘊藏的孤獨。
林驍微微一愣,突然意識到,周宴似乎并不懂得怎么和人相處,或者說,他從來沒有真正嘗試過去理解別人。周宴的冷漠,已經(jīng)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而他自己,也許早就習(xí)慣了這種孤獨。
我明白。林驍?shù)吐曊f道,你說得對,朋友確實是累贅。
周宴沉默了,他再次低下頭,繼續(xù)吃著自己的便當。林驍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該再去打擾他。
然而,正當他準備收回視線時,周宴忽然開口:你如果想知道我過去的事,最好不要問。
林驍?shù)男拿偷匾惶�,他微微愣住,抬起頭,望著周宴那張冷漠的臉。周宴的眼神中沒有任何溫度,仿佛那句話只是隨便說的,但林驍卻能感覺到一股深深的警告,仿佛周宴在告訴他:有些東西,不該碰。
我沒有想問。林驍輕聲說。
周宴沒有回應(yīng),只是繼續(xù)低頭吃飯。林驍知道,那個沉重的過去,依然像一座山壓在周宴的心頭,他沒有勇氣去挖掘,也沒有資格去逼問。
然而,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卻讓林驍?shù)膬?nèi)心久久不能平靜。他開始意識到,周宴隱藏的東西,遠比他想象的要復(fù)雜,也更加危險。
——每個人心里都有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只是有的人選擇掩藏,有的人選擇忘記。
時間悄然流逝,春天的氣息漸漸褪去,夏季的陽光變得越來越熾熱。林驍和周宴的關(guān)系在無形中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雖然兩人表面上依舊冷淡,但林驍逐漸感受到,自己和周宴之間的隔閡似乎越來越小。每次與周宴坐在一起,他都會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一點,而周宴也逐漸習(xí)慣了林驍?shù)拇嬖�,甚至在某些時刻,林驍能從周宴冷淡的目光中捕捉到一絲無法言說的情感。
那天放學(xué)后,天已經(jīng)開始變得昏暗,班里的學(xué)生大多數(shù)已經(jīng)離開,只剩下林驍和周宴。周宴像往常一樣安靜地收拾著書包,動作緩慢而精準,仿佛每一步都經(jīng)過深思熟慮。林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周宴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心里翻涌。
他站了起來,走到周宴身旁,低聲問:周宴,今天放學(xué)后有空嗎
周宴并沒有抬頭,他依舊低著頭整理書包,似乎并不打算回應(yīng)林驍?shù)脑挕?br />
我有點事,想請你幫個忙。林驍繼續(xù)說,聲音低沉了些,試圖讓周宴注意到他話語中的真誠。
周宴停頓了一下,終于抬起頭,眼神依舊冷漠:什么事
林驍猶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氣:只是幫我一起做個物理題,我自己做了好久都沒有頭緒。
周宴的目光在林驍臉上停留了幾秒鐘,似乎在思考著什么。林驍有些緊張,但他還是堅持著等待著周宴的回應(yīng)。
最終,周宴輕輕點了點頭,行。
林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瞬間露出了一抹笑容。那走吧,我請你喝奶茶。
周宴沒有回應(yīng),只是背過身去拿起書包,輕輕推開教室的門。
林驍緊跟著他,心情瞬間變得輕松了許多。他們一起走出校園,路過熟悉的小道,向著附近的奶茶店走去�?諝庵袕浡跸牡臍庀ⅲ柟馔高^樹葉灑在他們的身上,給這個看似平常的下午添了一絲溫暖。
坐在奶茶店里,林驍為自己和周宴點了兩杯奶茶,輕輕放在桌子上。周宴低頭看了一眼,依然沒有表情,只是輕輕抿了一口。
怎么樣,這次的物理題到底怎么辦林驍問。
周宴的目光從奶茶杯上移開,緩緩開口:你已經(jīng)做錯了五步。
林驍?shù)纱罅搜劬Γ赫娴募俚?br />
周宴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語氣淡淡地說道:你的方法錯了,從公式的推導(dǎo)開始就不對。
林驍有些尷尬,他有些無措地摸了摸后腦勺,你還真是厲害,光看一眼就知道了。
周宴沒有回答,抬起頭看向窗外的街道,仿佛是在思考著什么。林驍繼續(xù)看著他,那一刻,他覺得自己似乎又多了些了解周宴的機會。周宴不是一個喜歡暴露自己情感的人,但他又不知不覺地在林驍?shù)拿媲奥冻隽烁嗟娜彳洝?br />
你打算一直這樣一個人過下去嗎林驍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周宴愣了愣,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有些猶豫,我不需要別人。
可你并不孤獨。林驍?shù)穆曇粲行┪⑷�,你有我�?br />
周宴沒有回應(yīng),他依舊沉默。林驍?shù)男奶蝗患铀伲矍暗闹苎绶路鹋c他之前的冷漠截然不同。那一瞬間,林驍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親近感,仿佛他們之間的距離突然變得近了許多。
然而,就在林驍準備再說些什么時,周宴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周宴低頭看了一眼,眉頭微微皺起,隨即放下了手機,站起身來。
怎么了林驍問道。
我得走了。周宴簡單地說了句,轉(zhuǎn)身朝門口走去。
林驍愣住了,愣了幾秒鐘后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站起身來,追了出去:怎么突然要走你就這樣走了
周宴走得很快,幾乎沒有理會林驍。林驍在后面追著,心中充滿了不安和疑惑。
周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林驍喊道。
周宴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林驍,眼中沒有憤怒,也沒有不耐煩,只有一片冷靜。別再追問我了。他說道,語氣平淡得像是在告訴一個不值得回應(yīng)的事實。
為什么林驍忍不住問,你有什么不愿意告訴我的
周宴的眼神依舊冰冷,仿佛任何情感都無法觸及到他。我沒有不愿意告訴你什么,只是你不需要知道。
林驍愣住了,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周宴的背影漸行漸遠。
那一刻,林驍突然明白了,周宴并不是不愿意和他分享,而是他根本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內(nèi)心的傷痛。
——有些人,注定無法逃脫自己的命運,哪怕拼盡全力也未必能夠擺脫那份深深的痛。
林驍走出奶茶店后,站在街道上,冷風(fēng)刮過,撩動著他不經(jīng)意間有些凌亂的發(fā)。目光遠遠追隨著周宴消失的背影,內(nèi)心泛起一陣莫名的不安。
周宴的反應(yīng)越來越讓他困惑。明明是自己主動接近他,明明他漸漸放下了之前的防備,但每當林驍試圖拉近他們的距離時,周宴卻總是像一個無形的壁壘,瞬間把一切推開。那種疏離感,像是一根無形的線,始終把兩人隔在不同的世界。
但林驍并不氣餒,他決心要接近周宴,打破那個屏障,哪怕不知道這背后隱藏著怎樣的秘密。
第二天,林驍故意在學(xué)校的角落里等周宴,他知道,周宴每天放學(xué)后都會經(jīng)過那條巷子。每次周宴總是目不斜視,匆匆走過,而林驍從來沒有機會和他真正說上話。
周宴!林驍大聲喊道。
周宴的步伐微微一頓,他的眼神依舊冷淡,回過頭看向林驍,目光如同冰冷的湖水,深不可測。
你干嘛周宴低聲問,聲音平靜。
我有點話想和你說。林驍邁開步伐,走到他面前。周宴沒有退后,也沒有拒絕,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之間好像有些隔閡林驍?shù)脑捯怀隹冢约阂灿行┿蹲×�。明明自己一直在試圖靠近他,但這種疏遠感始終如影隨形,漸漸地,林驍開始懷疑,周宴到底在想什么。
周宴沉默片刻,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看著林驍:你想說什么
我只是想告訴你,可能我并不像你想的那樣不懂你。林驍試探性地說道,他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說什么,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yù)感,如果不說出來,他將永遠也無法觸及周宴內(nèi)心的秘密。
周宴笑了,笑容沒有任何溫度,你錯了。
林驍心頭一震,急忙問道:我錯了什么
周宴轉(zhuǎn)過身,背對著林驍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輕聲說道:你以為你能了解我,但你永遠也不會知道,我究竟是什么樣的人。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
我不需要別人了解。周宴的背影依舊冷漠,也不希望有人接近。
林驍?shù)男睦锵袷潜皇裁春莺荽亮艘幌拢胍僬f些什么,但話語卻卡在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
周宴轉(zhuǎn)過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真想幫我,那就離我遠一點。
那一刻,林驍突然明白,周宴并不是害怕接近他,而是他根本不希望自己被了解。周宴的傷口深得連自己都無法愈合,周驍所有的冷漠和拒絕,不過是為了掩蓋自己心底那一份不愿觸碰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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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林驍忍不住再次找到了周宴。
這一次,他沒有帶著任何的期待,只有一顆真心。林驍站在教室門口,看到周宴正低頭寫著筆記,表情依舊冷漠,如同往常一樣專注。
周宴,我有點話,能不能跟你說林驍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周宴抬起頭,眉頭微微皺起,什么事
林驍?shù)皖^,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和我說話,也知道你有你的過去,但你總不能一輩子把自己困在過去吧你總得走出來,不然這樣活著,真的很痛苦。
周宴的眼神瞬間變得鋒利,他緩緩起身,站得比林驍高,俯視著他。你不懂,周宴冷冷地說,你根本不懂我在經(jīng)歷什么,別以為你了解我的一切。
林驍咬著唇,眼神堅定:我沒有完全了解你,也許我永遠也不能了解,但我想試著了解。你不需要一個人獨自扛下所有的痛苦,你可以……
夠了。周宴的語氣如冰,你最好放棄,永遠別再試圖了解我。你會后悔的。
林驍看著周宴的眼睛,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冷氣撲面而來。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在逼近一個非常危險的禁區(qū)。
他深吸了一口氣,低聲說道:我不會放棄的。
周宴沒有再說話,只是轉(zhuǎn)身走出了教室。林驍站在原地,內(nèi)心復(fù)雜得難以言喻。
他知道,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了。而那真相,或許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深不可測。
轉(zhuǎn)學(xué)的那段時間,林驍并沒有感覺到周宴的冷漠有多深,反倒覺得有些有趣。那種從不與別人多說一句話,周圍人也都離他遠遠的孤獨氣息,激起了他無比的好奇。每當他試圖接近,周宴總是輕描淡寫地拒絕,甚至有時看他一眼,眼神里的疏遠和冷靜都足夠讓人退縮。
可是,林驍不是那種輕易放棄的人,尤其是面對這種未曾解開的謎。他不懂為什么,周宴明明這么安靜,為什么不愿意和他分享一點什么。
他總覺得,周宴不是真的想要孤單。
于是,林驍慢慢放下自己的防備,他不再像最初那樣玩笑打鬧,而是開始更認真的了解周宴。漸漸地,周宴也不再對他的打擾置之不理,有時候還會冷冷地反擊幾句。
那一天,放學(xué)后,他們又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總說不喜歡和人說話,林驍?shù)皖^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你不覺得自己挺孤單的嗎
周宴步伐穩(wěn)健,沒有停下,孤單不一定是壞事。
那你也不覺得寂寞嗎林驍有些不解,我覺得,一個人總是孤單的,沒什么好處�?偟糜幸粋人陪著,不然會覺得心里空蕩蕩的。
周宴看了他一眼,眼中似乎有一絲復(fù)雜的情緒,你喜歡鬧熱,我不喜歡。
所以你覺得自己這樣很好
是。周宴平靜地回答。
林驍頓時沒了話。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追求什么,但周宴的話讓他突然覺得有些迷茫。是的,他不喜歡寂寞,卻也害怕有太多人靠近。他時常覺得,在那樣的親密關(guān)系中,自己會被吞噬�;蛘哒f,自己就像一個被人看見的孤島,不愿被打破。
他突然有點愣住,不知道該如何反駁周宴。于是,兩人便沉默地并肩走著,回家的路仿佛比往常都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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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林驍知道了周宴的一些事情,自己也并不想去深入了解——比如他家境的貧困,父母早年分離的事實,他孤單生活的原因——但這些信息仿佛在不經(jīng)意間被其他同學(xué)告訴他,讓他突然覺得,周宴的冷漠背后隱藏的不過是無法言說的痛苦。
直到那天,他看到周宴在課間,不知為何失控地摔了桌子。他的眼神空洞,像是看不到教室里的每一個人。
周宴林驍站在他身后,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周宴猛地轉(zhuǎn)身,眼底閃爍的情緒幾乎讓林驍嚇了一跳。他從沒見過周宴如此脆弱。那一刻,林驍心里突然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他不知如何描述,但他知道那是關(guān)心,是無法忽視的心痛。
你怎么了林驍?shù)吐晢�,盡量不讓周圍的人聽到。
周宴盯著他看了一會,仿佛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最終他垂下眼睛,低聲說道:沒什么。
林驍并沒有放棄,你不想說,我不逼你,但你要記住,別把一切都藏在心里。
周宴只是微微點頭,繼續(xù)整理他的課本,態(tài)度依舊冷淡。
然而,林驍從那天起,心中對周宴的感情發(fā)生了微妙的變化。他開始更加關(guān)注周宴的一舉一動,試圖讀懂他的內(nèi)心,但卻始終無法進入那層被嚴密封鎖的世界。
幾天后,周宴忽然向林驍透露了一些事情——他父母的關(guān)系漸漸冷淡,母親重心放在事業(yè)上,父親幾乎沒什么時間陪伴他。于是,他在學(xué)校始終感到空虛寂寞,哪怕周圍有很多同學(xué),他依然覺得沒有人懂他。
你一直這么冷漠,是不是就覺得不會有人傷害你林驍有些急切地問。
周宴搖頭:不是冷漠,只是我不想讓別人靠近。若沒有人了解,便不容易被傷害。
林驍沉默了。他一直以為周宴對誰都冷淡,是因為不屑一顧,但現(xiàn)在他才知道,周宴其實只是害怕受傷。他從未放下自己的防備,生怕被傷害得遍體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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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隨著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加深,林驍越來越清楚,自己對周宴的感情,遠不止是普通的朋友。
他在某一天的午后,忽然意識到,自己早已不自覺地喜歡上了這個冷漠卻脆弱的少年。那種喜歡,不是單純的友情,更是壓抑而無法言明的情愫。
可惜,周宴對這種感情依然不為所動。或許,他早已習(xí)慣了一個人的世界,不愿改變。
林驍開始明白,喜歡周宴,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他愛得愈加深沉,卻又明白,這份愛注定無法開花結(jié)果。
愛與孤獨的邊緣
時間流轉(zhuǎn),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林驍和周宴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微妙,甚至連他自己都開始意識到,自己不再只是看著周宴,偶爾調(diào)侃幾句那么簡單了。
他開始為周宴的孤獨擔心,開始為他那份無法言說的痛苦感到難過。周宴不再是那個高高冷冷的存在,他開始在林驍面前顯露出更多的脆弱和不安。
那天午休時,林驍和周宴坐在一旁的長椅上,周圍的同學(xué)三三兩兩,歡笑聲此起彼伏。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面上,斑駁的光影在林驍和周宴的臉上交錯。
你在想什么林驍輕聲問,眼神溫柔。
周宴并沒有回答,而是低著頭,目光停留在手中的書本上。林驍從未見過周宴如此沉默,他伸出手,輕輕搭在周宴的肩膀上。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像你這么冷漠的人。林驍?shù)驼Z,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和嘆息。
周宴依舊沒有反應(yīng),只是低聲說道:你覺得我冷漠他的語氣很輕,但帶著一種深不可測的情感。
你不冷漠,我都不敢相信。林驍忍不住笑了笑,你一點都不喜歡和別人接觸,連我們班的同學(xué)都不知道怎么和你說話。你明明有著那么多值得被關(guān)心的地方,卻總把自己關(guān)得那么緊。
周宴終于抬起了頭,他的眼神不像以往那樣冷漠,反而帶著一絲淡淡的疲憊:你知道嗎有時候,覺得自己越是努力去接近別人,反而越是受傷。
林驍愣了一下,心中不由得一沉。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那個曾經(jīng)看似堅硬的外殼,居然也有脆弱的一面。
你不試著放開自己嗎也許你會發(fā)現(xiàn),世界并沒有那么糟糕。林驍語氣低緩,帶著一種無法掩飾的渴望。
周宴低下頭,聲音幾乎沒有帶上一絲波動:我不相信。
林驍靜默了一會,他知道,這份冷漠背后藏著的,或許并非不信任,而是深深的傷痛。
你總是把自己封閉起來,以為不去接觸別人就不會受傷�?晌腋嬖V你,周宴,這樣只會讓你永遠走不出陰影。
周宴的眼神暗了暗,他抬頭看著林驍,像是在衡量他的每一個字眼。
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周宴突然問,聲音里帶著一絲顫抖,你真的以為我能改變嗎改變對你,改變對所有人
林驍愣住了。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也從未想過,自己會給周宴帶來這樣深深的困擾。
我……我不是想改變你。林驍?shù)穆曇糇兊玫统粒拖骂^,像是想找到一個合適的詞語來解釋,我只是……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有人愿意為你付出。
周宴看著他,眼神冷冷的,仿佛看透了他的所有心思。
付出你知道嗎,林驍你所謂的付出,是我永遠無法接受的東西。他的語氣變得異常冷靜,卻又充滿了悲傷。
林驍心里一緊,仿佛有什么東西被擊中,但他又不知如何回應(yīng)。他看著周宴的眼睛,突然明白了,那份冷漠背后,是深深的痛苦,是那份無法承受的孤獨。
你……你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林驍?shù)吐晢�,聲音帶著一絲哀求。
周宴沒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著他,眼神漸漸變得空洞。那一刻,林驍明白,自己從未真正走進過周宴的世界,而周宴,或許永遠不會讓任何人進入。
初中畢業(yè)后的暑假,林驍和周宴各自走向不同的高中。那段時間,林驍心里感到一陣空虛——他再也看不見那個坐在自己旁邊的人了,那個一言不發(fā)卻從不逃避自己視線的少年。周宴的冷漠,讓他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孤單,而那種孤單在他們不再見面的日子里,愈加深刻。
林驍從未告訴過周宴,自己其實并不喜歡這個安排。他把一切都當作命運的捉弄,像個傀儡般聽從家里的決定,填報了高中的志愿,雖然不想,但依然選擇了那所有背景才有的學(xué)校。和周宴不一樣,周宴靠的不是背景,而是自己的實力,拼盡全力,走進了他所在的另一所學(xué)校——那些人眼中看似不起眼的學(xué)校,但對周宴而言,那才是他最向往的地方。
你覺得我會不見你嗎林驍曾在他們分別的那一刻問過周宴。
會。周宴平淡地回答,眼神里沒有任何波動。
那一瞬間,林驍突然有種被撕裂的感覺。每次回憶起這句話時,他總覺得自己是在做無用功,自己不值得去牽掛周宴。
——
時間像是無形的刀,剖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暑假很快過去,開學(xué)后,他們的世界變得越來越不相交。兩人的學(xué)校,像兩個完全不同的宇宙,在一個又一個的日日夜夜中,越拉越遠。周宴和他的新同學(xué)們打成一片,成績?nèi)珙A(yù)期般出色,迅速成為班上的佼佼者;而林驍,雖然也不差,但他心里深處清楚——自己憑的不是實力,而是家族的背景。
漸漸地,林驍意識到,自己并非靠個人能力走到了今天。他的父親是商界的佼佼者,家里有一堆人脈,這一切都賦予了林驍不小的特權(quán)。而周宴呢他是憑借著自己的拼勁,不屈不撓的奮斗,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這讓林驍有些不安,或者說,心里開始產(chǎn)生了對周宴的愧疚。
高中三年,兩人依舊沒有交集。周宴的冷漠就像是一堵墻,始終擋在林驍面前,不管他怎么想,怎么努力,他都無法突破那個沉默的世界。而林驍?shù)男那橐膊辉傧褚郧澳菢虞p松,他開始質(zhì)疑自己的選擇,質(zhì)疑那份來自家庭的依賴。
——
高考結(jié)束后,命運又一次讓他們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周宴以滿分的成績考入了自己心儀的大學(xué),而林驍也憑借家里的關(guān)系順利進入了同一所學(xué)校。雖然他們的專業(yè)不同,路上也沒有太多交集,但偶爾在校園的某個角落相遇,林驍仍然能從周宴眼里看出那股深藏已久的冷漠。
而這一切,讓他越來越清楚:周宴曾是他的朋友,但他永遠無法跨越的鴻溝,依然橫在他們之間。
大學(xué)生活過得并不輕松,雖然有著相似的背景,但他們漸漸發(fā)現(xiàn),世界對于他們來說依然是不同的。周宴靠的是自己的能力,而林驍,卻發(fā)現(xiàn)自己每一步都像是一步步踏在父親的權(quán)勢上。盡管他很想掙脫那樣的依賴,但那一份不自覺的優(yōu)越感,總是讓他有些不安。
你還是過得不錯吧。周宴某天在校園中偶遇林驍,輕輕說道。
是嗎林驍心里苦笑。他知道周宴話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永遠無法改變這種依賴。
你覺得,擁有這些真的能填補內(nèi)心的空虛嗎周宴繼續(xù)問道。
林驍沒有回答。他低下頭,看著自己腳下的路,心中涌動著不知名的情感——或許,自己早已明白,無論他做什么,周宴那冰冷的心,早已離他而去。
這一刻,林驍終于明白,自己是多么的渴望那個少年,但他也意識到,這份渴望已經(jīng)無路可尋。
——我看見你站在遠處,像故鄉(xiāng)的月亮,冷淡、遙遠,卻叫我不由得抬頭。
林驍在開學(xué)的迎新大會上看到周宴的那一瞬,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
他坐在人潮涌動的操場邊,陽光太烈,熱氣從水泥地面蒸騰而起,把遠處的身影晃得虛虛實實。直到那個身影走得近了,坐在了臺下學(xué)生志愿者的區(qū)域,林驍才確認那張冷淡清雋的臉——是他。
他忽然背過身去,不讓自己多看。
不是不想,而是太突然。
他們已經(jīng)有整整三年沒說過一句話。
從中考結(jié)束那天開始——那個蟬聲聒噪、教室被拆、校服成了垃圾袋里皺巴巴的一團的夏天。
周宴考上了省重點,而林驍?shù)闹锌汲煽儯瑒t被送進了家里人安排好的某某私立高中。一場不大不小的家庭會議之后,他被父親冷冷丟下一句:
成績這點破玩意兒,咱家用不著。
之后他就知道了,他的人生路線,早就被一雙無形的手安排好了。
——而周宴,是靠他自己走出去的。
林驍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他。更不知道,他是否愿意再開口。
可幾天后的一次社團納新活動上,他們被分進了同一個文學(xué)協(xié)會的宣傳組。
林驍一邊抱著一堆展板走向走廊,一邊在心里罵娘:誰會來報文學(xué)社啊,這不純屬給學(xué)校撐場面嗎
他推開門,卻一眼看見周宴站在桌前,正在調(diào)投影的顏色。
陽光從玻璃窗照進來,他背對著他,校服外套搭在椅背,襯衫整齊,手指修長。
林驍忽然站住了腳步,覺得整個房間的光線都因為這個人而顯得格格不入。
你怎么在這他脫口而出。
周宴轉(zhuǎn)頭,語氣平靜到近乎冷漠:分到一組了。
就像在說一件和他毫無關(guān)系的事。
林驍頓了下,把展板往桌上一扔,喲,市重點第一名,還混社團啊
沒什么可驕傲的。
行啊,挺謙虛的。
我不是謙虛。他轉(zhuǎn)頭盯著林驍,我只是知道自己不夠。
林驍一怔。
他突然意識到,這三年,或許他們都不一樣了。
之后的兩周,林驍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周宴。排版,寫推文,做校園采訪。他們沒有太多交流,但那種微妙的熟悉感,就像潮水,一次次沖擊林驍?shù)男呐K。
有一次下雨,他正好看見周宴站在校道邊,沒帶傘。他猶豫了一下,把傘遞了過去,給你。
周宴抬頭看了他一眼,你呢
我啊我回宿舍,最多淋幾步。
不要了。
哎你別——
林驍。周宴忽然打斷他,語氣低得像一片烏云,我們不是以前了。
林驍手僵在空中,指間的傘柄帶著一絲涼意。
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
你就不能……正常點
周宴沒有回答。只是低頭從他手里接過傘,沒說一句謝謝,轉(zhuǎn)身消失在雨幕里。
林驍站在原地,覺得自己像個小丑。
再一次的活動,是夜晚的詩朗誦。大家坐在操場草地上,頭頂是星星,燈光是柔黃色的氛圍燈。有人讀:我來不及認真地年輕,待明白過來時,只能選擇認真地老去。
林驍看著人群中捧書而立的周宴,忽然覺得心里被輕輕戳了一刀。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低沉、清晰、安靜——可林驍卻聽出了某種壓抑。
后來結(jié)束,他坐到他身邊,裝作不經(jīng)意地說:你是不是很不喜歡我
不是不喜歡。
那你為什么……
是怕。
林驍徹底沉默了。
他忽然明白,自己不是那個受了傷的,是周宴。
從三年前開始,他就一直活在警覺和自保中。他怕他付出,又失去。他怕靠近了,又會被傷害。
可是,林驍一點也不想放棄了。
——就像以前,周宴說他習(xí)慣不了,可最后,他還是習(xí)慣了他的全部。
——有些人明明不該再遇見,卻偏偏在夜色里走近了你。
林驍?shù)谝淮伟l(fā)現(xiàn),原來熟悉也是能藏起來的東西。
比如他和周宴,現(xiàn)在在外人看來,不過是兩位配合尚可的社團同事,最多多說幾句話,分工明確,不冷不熱。
可只有林驍知道,哪怕只是在一張海報邊對視一眼,他都要忍著心跳加快,裝作毫無波瀾。
那天晚上,社團組織去布置夜場迎新晚會,燈光組的人沒來,舞臺底下亂七八糟一片,大家叫苦連天。林驍拉著一條長排燈,手被劃了一道口子,他皺著眉,低頭咬著紙巾止血。
你怎么總不戴手套一個熟悉的聲音落在耳邊。
他抬頭——是周宴。
你管我
你血滴到燈帶上了。
得,你就是心疼設(shè)備。
我只是……不想看你受傷。周宴的聲音低了一度,像是下一秒就會被風(fēng)吹散。
林驍愣住。
他們的距離只有一條桌子的寬度,光是那樣站著,都能聞到彼此身上的味道。是洗衣粉、沾了夜風(fēng)的汗味,還有一絲夏天快過去的氣息。
氣氛一度靜得詭異。
我記得你以前挺能打的。周宴忽然說。
林驍失笑,那是初中。
你變了。
你不也變了
……那時候你說,你希望我習(xí)慣你。他看著他,眼睛像夜晚的深水,但我不想再習(xí)慣任何人了,林驍。
為什么
因為習(xí)慣了,就會怕失去。
林驍?shù)拖骂^,忽然覺得那道劃破皮膚的小口根本不算什么。他心里有個地方,像是被一根針狠狠扎進去,卻拔不出來。
他們之間,仿佛有一整片海,而誰都不愿意先跳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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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學(xué)校組織新生夜游校園拍攝活動,宣傳組的人負責(zé)拍點剪影視頻做宣傳片。因為人手不夠,林驍和周宴又被編到了一組。
夜游當天,風(fēng)很大,天邊掛著一輪殘月,草叢里有蟲鳴�;顒蝇F(xiàn)場稀稀拉拉,很多人都是成雙成對地慢慢走,而他們倆,卻拖著攝像設(shè)備往偏僻的教學(xué)樓邊走。
你還記得……我們初中教室的風(fēng),吹得卷子到處飛。林驍忽然說。
你很愛回憶。周宴沒看他,只是架著相機調(diào)整角度。
那你為什么不躲著我你完全可以躲著我。
因為我沒有討厭你。
林驍靠近了幾步,忽然握住他正在調(diào)焦的手。
你怕什么
怕你。周宴低聲道,我怕我又走不過去了。
那一刻,林驍是真的想吻他。
可終究沒敢。他松了手,笑得有點苦:那我們繼續(xù)走在路兩邊吧,至少還能看見你。
周宴抬頭,眼神里藏著碎光。
就在那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女生的驚叫。
草叢里有人!
兩人猛地站直,跟著其他學(xué)生奔過去,卻只看見一堆雜亂的腳印和散落的紙袋。
有人在拍照,有人在發(fā)抖。女生說,她看到一個陌生男人,躲在草叢深處盯著他們。
場面亂了幾分鐘,老師趕來疏散,活動被迫終止。
周宴在混亂中轉(zhuǎn)身,卻發(fā)現(xiàn)林驍不見了。
他轉(zhuǎn)頭尋找,終于在教學(xué)樓后側(cè)的空地上看見他正背對著光,站在一棵老槐樹下,手上還提著剛才落下的攝像設(shè)備,神色莫名。
林驍
林驍轉(zhuǎn)頭,神色淡淡地說:我剛才看到那個男人了。
你追過去了周宴皺眉。
嗯,他跑了,我沒追上。他頓了頓,低聲說,不過他不是學(xué)生。
你確定
林驍點點頭,看走路姿勢,像社會上的。
周宴看著他半晦暗的臉,忽然說:你以后別一個人沖動了。
林驍沒有回應(yīng),只是扭頭望著黑暗的遠方。他忽然有點恍惚,這場突如其來的驚嚇,竟讓他們之間的距離,不知不覺,近了一些。
——不靠太近,不說太多,卻總在彼此生活里留一個位置。
秋天來的突然。校園的銀杏樹一夜之間就落了黃葉,林驍在清晨的風(fēng)里打了個噴嚏,嘴里還嘟囔:這破季節(jié)就不能給點緩沖期
你體質(zhì)本來就差。身后傳來一個聲音。
林驍回頭一看,周宴站在食堂門口,一邊掏飯卡一邊低頭看他。
喲,學(xué)霸大清早也來搶豆腐腦林驍挑了挑眉。
不是你說,早上要吃熱的才有精神周宴語氣自然得像是在講天氣。
林驍一時噎住。他確實說過,可那是幾天前兩人碰巧在圖書館樓下買早餐,他隨口一說,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你記得真清楚。他忍不住嘟囔。
我記性一直不錯。周宴輕輕瞥了他一眼。
那天早晨,他們并排坐在操場邊吃早餐,林驍咬著油條,有點不自在地問:你最近……是不是沒那么排斥我了
周宴看著他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我沒有排斥你,是排斥‘當年的我’。
林驍愣住,一時間沒接上話。
如果那時候我能像現(xiàn)在這樣冷靜一點……他頓了頓,可能我們不會變成那樣。
那你現(xiàn)在冷靜了林驍偏頭看著他,聲音輕輕的,像在撒嬌,還會把傘丟下就走嗎
周宴沒回答,只是伸手,從他那邊拿過豆腐腦的勺子,遞過去,喝,別涼了。
林驍接過勺子,心卻被這小動作燙了一下。
他不是沒談過戀愛,但從沒有哪一段,會讓他這么敏感。一個眼神,一個手勢,甚至一個呼吸,都會讓他心里發(fā)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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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日常慢慢變得有點不一樣。
晚自習(xí)后,林驍會假裝順路送周宴回宿舍,然后站在宿舍樓下磨蹭兩分鐘再走。周宴明知道,卻從不拆穿。
有天晚上,林驍突然打來語音:喂,我宿舍燈壞了,借你宿舍寫個作業(yè)行嗎
周宴那邊很安靜,過了幾秒,才淡淡回:我舍友都在。
那我?guī)Ф鷻C。
你來吧。
那天晚上,他們坐在一張桌子前,各寫各的作業(yè)。林驍寫著寫著就開始偷看他,目光像貓似的,在周宴筆尖打轉(zhuǎn)。
你再看,我就給你寫作業(yè)了。
林驍一秒坐直,義正詞嚴:我這是在思考問題。
思考我
……你怎么現(xiàn)在這么毒舌
和你學(xué)的。
林驍忍不住笑了,笑著笑著又有點悵然。他記得以前的周宴,說話慢條斯理,語氣總是小心翼翼的。
可現(xiàn)在這個人,眼里已經(jīng)沒了從前的畏縮和局促。他變得鋒利又穩(wěn)重,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也有種不動聲色的從容。
這讓林驍有點高興,又有點心虛。
因為他知道,這樣的周宴,是自己親手逼出來的。
他不是沒變過好,只是變得不再那么需要誰。
可林驍偏偏不甘心。
---
某天下午,他們在社團教室里做海報設(shè)計,林驍畫得一團糟,拿起馬克筆時不小心在手上涂了一道紅線。
靠,又弄上了。
周宴沒說話,低頭從抽屜里拿出紙巾和酒精棉,小心地擦掉了他手背上的紅印,連指縫都沒有放過。
林驍咬著牙,低聲說:你再這樣,我真的以為你還喜歡我。
周宴頭也沒抬:你以為就以為唄。
你不怕我認真
你要是認真了……他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就躲不掉了。
林驍心跳得快,卻還是逞強地笑了,你說這話也太不夠狠了。
我本來就不想狠。
那一瞬間,林驍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撞了一下心口。
原來,有些人你以為他早就放下你了,其實他只是躲得比你深。
---
這段時間里,周圍的人也開始逐漸察覺了他們之間的微妙關(guān)系。
社團一個女生偷偷問林驍:你跟周宴……是不是以前認識
林驍裝傻:不認識啊。
可你們說話太自然了,有時候又特別客氣,像那種……以前很熟、后來鬧掰、現(xiàn)在慢慢好起來的感覺。
林驍愣了一下,心想:你說得還真對。
女生接著說:不過,你們也挺配的。
林驍心里一震,臉卻沒紅,只是笑著說:你眼光不錯。
——原來真正的距離,不是你不喜歡我,而是你以為我可以陪你一輩子。
那天晚上社團散會得晚,校園里霧氣沉沉,路燈拉出長長的光暈,林驍跟著周宴走在小道上,鞋底踩在濕葉上,發(fā)出輕響。
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校外看展林驍忽然問。
什么展
攝影展,我知道你以前喜歡。
周宴停下腳步,垂眼想了一下,然后點頭:可以。
林驍眼睛一亮,好,我訂票。
他沒注意到,周宴點頭那一瞬,眼底其實閃過一絲遲疑。
——
可第二天早上,一條短信把一切打破。
【林驍,你爸讓你別再和那個學(xué)生來往,盡量保持低調(diào)�!�
是他媽發(fā)的。言語中帶著慣有的冷靜和不容置疑。
林驍盯著那條信息,手指冰涼。他知道家里人遲早會知道——他們一直有人在校內(nèi)關(guān)注他。
可真到了這一刻,他還是覺得氣得想砸手機。
他知道周宴不喜歡這些。他一直都是靠自己的。他不愿意跟任何特權(quán)粘上邊。
林驍想也沒想,直接打了電話:你現(xiàn)在在哪
圖書館,怎么了
別去了,看展的事……改天吧。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你家里反對
林驍沒回答。
周宴像是明白了,好,我知道了。
林驍猛地抓頭,聲音里帶點煩躁:我不是不想去!你別多想。
我沒多想。
你有。
林驍,周宴的聲音一向淡定,此刻卻有點低,你爸是誰,我根本不敢不想。
林驍怔住了。
我們以前只是同桌,是你身邊很多‘過客’之一,但我不同。我太清楚我是誰了。
你別這么說——
你也太不清楚你是誰了。周宴聲音忽然變冷,你可以逃課,社團遲到,掛科也有人擦屁股�?晌也恍小�
林驍被他一句句砸得生疼,像被看穿了偽裝。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你也不是。
兩人之間的空氣沉默得像瀕臨斷裂的線。
良久,林驍?shù)吐曊f:那我們現(xiàn)在算什么
周宴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地說了一句:
我們什么都不是。
——
林驍那晚失眠了。他一個人坐在宿舍的陽臺上,煙沒點燃,手機卻翻了無數(shù)遍。
聊天記錄里,他們從社團活動聊到天氣,從作業(yè)聊到明天的早餐,像普通朋友,又像偷偷談著什么不能被說出口的感情。
可是現(xiàn)在,那些對話全都變得諷刺。
第二天,他沒有去上課。
也沒有再主動去找周宴。
可他卻在教學(xué)樓拐角處,看見周宴獨自站在自助機前,頭低著,臉色蒼白,身旁一個高年級學(xué)長在跟他說話。
林驍突然就紅了眼。
他想沖過去,想說你別理他,想說你別這樣離我遠遠的。
可他忍住了。
他現(xiàn)在,確實沒資格。
——
那天夜里,有人在匿名樹洞發(fā)了一條很短的動態(tài):
【喜歡的人和你差太遠是什么感覺答:像踮著腳尖望月亮,風(fēng)一吹,就跌回現(xiàn)實�!�
林驍刷到這條消息的時候,猛地攥緊了手機。
他忽然很想罵人——媽的,誰說我不愿意跳起來了
誰說我不愿意……就算跪著也要走過去
——不是我不愛你,是這一步,我走不過去。
時間很快就進入了年初。整個校園在冬意中慢慢變冷,樹上的葉子被風(fēng)吹得干凈,連林驍每天都會路過的那條小道,也安靜得只剩下風(fēng)聲。
期末將近,社團卻在籌辦一個高校聯(lián)合文藝交流活動。那是個面向外校的文學(xué)展示,選了十人組成臨時小分隊,外出兩天,在鄰市一所高校聯(lián)合辦展。
林驍被老師點了名參加,而周宴,是自動報名的。
名單公布那天,林驍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對方,而周宴,也剛好轉(zhuǎn)過頭。
兩人眼神撞上的那一瞬,誰都沒說話。
——但氣氛,已經(jīng)不一樣了。
—
出發(fā)那天是個清晨,天還沒亮,校園停車場的燈光慘白。林驍和周宴并沒有刻意坐在一起,只是中途負責(zé)的學(xué)姐把大家按住宿名單分配了雙人間。
林驍和周宴,你倆A306,鑰匙給你們。
周圍的人喲了一聲,開起玩笑。
一個文學(xué)部顏值天花板,一個冷淡第一學(xué)霸,組CP我磕爆!
人家可能不熟吧
怎么會看著挺熟的呀。
林驍懶得解釋,只說了句:行吧,鑰匙我拿。
周宴站在一旁,沒反應(yīng)。
—
酒店房間是雙床房,很干凈,但空間不大。林驍把包一扔,靠在床邊,行吧,就當是重返高中時代。
周宴沒說話,只低頭整理自己的東西。他動作很慢,每一件衣服都疊得整整齊齊,像是在刻意疏遠某種共同生活的想象。
林驍靠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忽然說:你能不能不要一直這樣。
哪樣
就像我碰一下你,你會立刻把自己收回去似的。
周宴停住了手,低聲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林驍坐起來,盯著他,我知道你不是不喜歡我。我也不是非要你做點什么。但你能不能……別一直后退
空氣里一陣沉默。
周宴沒有回答,只是轉(zhuǎn)身走進了浴室。
熱水的聲音嘩嘩響起,像是某種情緒正在一點點被壓住。
林驍坐在床上,沒動。
他想沖過去,可他也怕——怕如果他再逼一次,周宴就會真的徹底退掉。
—
晚上,兩人被安排一起布置展臺。
一開始還算順利,但快結(jié)束時,林驍站在高凳上掛橫幅,沒站穩(wěn),差點摔下來。
是周宴眼疾手快扶住他。
那一瞬,兩人離得極近。林驍還沒來得及笑一句英雄救美,就發(fā)現(xiàn)周宴手顫了一下,像是被燙到。
你怕什么林驍輕聲問。
我怕我真的想你。
那你就想啊。
我怕我想了,就不敢放你走了。
—
夜里,房間只剩下燈光昏黃。
林驍洗完澡,靠在床頭滑手機。他看見周宴在寫東西,是這次活動的總結(jié)稿。
你真是活得太自律了。林驍半開玩笑地說,周宴,你能不能為自己做一次不理智的事
比如
比如現(xiàn)在關(guān)燈,什么都不說,直接躺過來。
屋內(nèi)安靜了兩秒,像是真被說動了。
可周宴只是輕聲說:你知道我做不到。
林驍沒再說話。
夜很靜,兩人都沒再開口。
窗外的風(fēng)吹得窗簾鼓動,像心事,被誰藏進了厚厚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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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活動結(jié)束,返程的車上,周圍人都在睡覺,只有他們兩個坐在一起,靠窗。
林驍閉著眼,靠在座椅上。
周宴側(cè)頭,看著他睫毛下落的影子,終于悄悄說了一句:
林驍,其實我每天都想靠近你。
只是我不能。
年初的校園冷風(fēng)刺骨,圖書館的燈卻總是亮到深夜。隨著期末考試的臨近,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場無聲的鏖戰(zhàn)。文學(xué)社的年終活動也提上了日程,學(xué)校組織了為期三天的郊區(qū)寫生活動。
林驍和周宴被分到同一組。分組名單公布那天,林驍看到周宴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他也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把自己的名字在組名單旁畫了一個圈。
出發(fā)那天,天氣異常晴朗,仿佛一切都在迎接一場注定的相遇。
活動地點是郊外一個山腳下的文化小鎮(zhèn),因著社團預(yù)算,幾人被安排兩兩合住。林驍和周宴自然也住進了同一間房。
房間不大,只有兩張并排的單人床。夜晚,窗外有風(fēng)吹動樹枝,影子斑駁地投在床頭。
林驍坐在床沿,看著正在收拾衣物的周宴,忽然問:你怕黑嗎
周宴沒有抬頭:小時候怕,現(xiàn)在還好。
我小時候怕得要命,一黑就哭。我媽還以為我身體有問題,帶我看過醫(yī)生。
然后呢
然后就認識你了。
空氣仿佛靜了一瞬。
周宴把衣服疊好,坐下來,聲音低低的:你以前……真有那么喜歡我
你以前也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林驍笑,眼里卻透出某種難以言說的懷念,你那時候,看誰都冷,看我就更冷�?晌疫是想靠近你啊。
周宴沒有說話,只是轉(zhuǎn)頭看著他。他的眼神里,有微妙的顫動,像湖面泛起的漣漪。
那晚他們沒有多說,躺下后都久久未眠。林驍側(cè)身看著周宴,月光照在他臉上,那一刻他覺得,如果這輩子能一直這樣看著他,也足夠了。
可他們誰都不知道,命運已悄然翻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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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返程的路上,天突然下起了雪。因為山路打滑,校車在下山途中發(fā)生了側(cè)翻。
事故發(fā)生的瞬間,一切都像慢動作。
林驍下意識撲向周宴,用身體護住了他。他們滾落到山坡的另一側(cè),雪地里一片混亂。林驍頭部撞到巖石,鮮血緩緩染紅了白雪。
周宴抱著他,發(fā)瘋似的喊:林驍——你別睡!你睜眼看著我!
林驍?shù)慕廾险戳搜�,唇角輕輕動了動:我不怕了……你別哭……
他的聲音很輕,像風(fēng)吹過耳畔。然后,他徹底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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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無效。
醫(yī)院的急救室燈滅掉那一刻,周宴站在走廊盡頭,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
林父林母趕到時,冷眼看了他一眼。
林母聲音顫抖:他不是說他已經(jīng)放下了嗎……你還來找他干什么
林父的聲音冷得刺骨:我們林家不是養(yǎng)他讓他去送死的。
周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只是坐在醫(yī)院長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上林驍留下的遺物。
是一封已經(jīng)泛黃的信,被細心地封在一個塑料袋里,角落還有林驍寫的一句話:這封信,我在初中時偷偷放你抽屜里的,你從沒打開過。
他打開那封信,紙張破碎,字跡歪斜,卻深刻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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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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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說我吊兒郎當,其實我只是想讓你注意到我。
你是我每天最想靠近的人,想陪你吃飯,想聽你說‘別煩我’也好,‘林驍你神經(jīng)病’也罷,我都覺得是天大的好事。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但我真怕,有一天你不在我身邊。
如果那天真的來了,我也不會怪你。
——林驍
寫于某個不敢說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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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宴把信揉進懷里,閉著眼,淚水一滴滴落在衣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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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Z市,一家跨國公司總部。
周宴坐在辦公室里,面無表情地翻著文件。他的眼神冷冽,行事狠厲。沒人敢靠近他,沒人知道他心底埋著怎樣一段回憶。
直到那天,他走進辦公室,看到桌上擺著一個學(xué)生文學(xué)雜志的快遞。他拆開,翻到中間,看到那張熟悉的字跡。
——林驍曾經(jīng)投稿的一篇未發(fā)表文章。
標題是《我曾在深海之下,看見光》。
他合上雜志,久久沒有動。
窗外雪下得正緊。
他忽然喃喃道:林驍,我真的很想你。
番外:如果我沒有走,你會不會一直看著我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錯過都無法彌補,有些人,只要還在心里,就會等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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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事故,沒有發(fā)生。
因為天氣預(yù)警,學(xué)校臨時取消了返程計劃,全體成員延后一天啟程。第二天,路面清理完畢,他們平安回到了學(xué)校。
年初的風(fēng)還帶著寒意,林驍裹著圍巾從校車上跳下來,扭頭喊周宴:快點,我都快凍成冰棍了!
周宴慢吞吞地下車,把圍巾往他脖子里拉緊:那你別穿得像不要命的一樣。
你這是關(guān)心我
不,是怕你感冒傳染給我。
喂,嘴硬沒關(guān)系,心軟就好。
周宴沒再說話,只是低頭笑了笑。陽光從他身后透過來,把他的笑意灑在林驍?shù)男纳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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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學(xué)期結(jié)束后,林驍跟周宴一起參加了實習(xí)項目。兩人被分在同一個團隊,每天膩在一起,從熬夜寫報告到半夜跑出去吃火鍋。
他們吵架、斗嘴,也會在夜深人靜時,在天臺喝奶茶看星星。
周宴問他:你有沒有認真想過以后
林驍說:想過啊,跟你一起畢業(yè),然后去同一家公司,然后租一間小公寓,然后……
然后呢
然后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親你。
幼稚。
但你喜歡。
周宴沒否認,只是把頭靠在他肩上,輕聲說:林驍,謝謝你沒放棄我。
林驍偏頭親了親他的發(fā)旋:你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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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yè)后,他們?nèi)チ瞬煌鞘小?br />
工作很忙,通話從每天到一周三次,后來變成我先忙,晚點回你。
林驍有時候會突然發(fā)一句我想你了,周宴忙完一個會議,看到這條消息,都會忍不住笑出聲。
他們見面的機會不多,但每一次都像是久別重逢。
某年的冬天,周宴出差,順路來到林驍所在的城市。林驍請假一整天,帶他去吃他們第一次約會時吃的麻辣燙。
吃完出來,雪剛好落下。
林驍站在雪中,忽然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
我以前覺得你不會答應(yīng)我。你總太冷太沉穩(wěn),可我知道,你心里也會熱。
盒子打開,是一對銀色戒指。
周宴,我們一直這么耗著也不是事兒,不如——
周宴接過戒指,沒等他說完,就戴上了。
你說晚了。我答應(yīng)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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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沒辦婚禮,只是兩家吃了頓飯。
林母看著他們牽著手進門,淚眼婆娑地罵了句:臭小子,非得讓我擔心一輩子。
林父只輕輕咳了一聲,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背影比平時都要沉重。他也沒說祝福,只多夾了兩筷子菜到周宴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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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們養(yǎng)了只貓,叫初一,寓意從頭開始。
貓喜歡窩在陽臺上曬太陽,林驍喜歡在陽臺看書,周宴則在廚房煮咖啡。
他們的生活安靜,卻有細水長流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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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林驍在書桌抽屜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被壓得皺巴巴的舊信。
那是他中學(xué)時塞進周宴抽屜的那封沒有署名的信。
周宴走過來,看到那封信,只說了一句:
我從來沒撕過它。我只是舍不得你知道我早就看懂了。
林驍看著他,眼眶發(fā)紅。
那你還……
因為我怕一說出口,你就不會像以前那么黏我了。
傻子。我這輩子最想黏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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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光正好,貓打了個滾,又睡了回去。
他們坐在沙發(fā)上,相對而笑。
一切都很平凡,卻足夠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