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第一章：她蹲在我宿舍樓下，說是我粉絲
三月的B大，潮濕的空氣混著圖書館散出的舊紙味。
我從琴房出來，天已經(jīng)擦黑，空氣里有未散的雨意。拎著外賣袋走到男生宿舍樓下時，我看見她了——
一個陌生女孩蹲在我們宿舍樓前的臺階上。
她穿著淺灰色衛(wèi)衣和牛仔褲，低頭看著手機，口罩遮住了半張臉，帽檐壓得低低的，露出一小段栗色長發(fā)。
我以為她是在等人，正準備繞過她進樓。
你是許舟吧她忽然抬起頭，聲音清脆，眼神像星子。
我頓住，點了點頭，……你是
她把手機放進口袋，站起來，沖我笑了一下，我是你粉絲！
我一愣。
你在B站不是有個賬號‘落舟不歸’嗎我高一就在聽你混的音了，最開始是那首《逐光》的demo，超好聽。她語速很快，像是怕我不信，我真的超喜歡你剪的作品，能見到你本人太好了。
我更愣了，你是
宋知遙，我剛轉(zhuǎn)來B大讀表演系，昨天才到的。她抬了抬奶茶，原本租了校外的房子，結(jié)果房東爽約了，我暫時沒地方住，就想碰碰運氣找你看看能不能借住幾天……
我眉頭皺起來，本能想拒絕。
她卻笑著說：我可以付房租，不會打擾你生活的，我就是……真的挺想見你一次。
那笑容不張揚，卻莫名讓人下不去狠心。
我抿了抿唇，我住六人間，現(xiàn)在是四個人。條件差，男生宿舍你也知道。
她點頭如搗蒜，我不怕臟，我收拾得特別干凈，而且我炒菜很好吃！
我失笑。
她趁熱打鐵，就幾天，等我找到房子立刻搬走。
我最終點了頭。
謝啦學(xué)長！她笑著沖我比了個剪刀手，眼睛彎成月牙。
……
我?guī)蠘�，宿舍門一打開，老李就瞪大了眼：舟哥，你開后宮了
新轉(zhuǎn)來的。我簡單解釋，朋友，臨時借住幾天。
噢噢，那行，那行。老李瞬間會意，咳嗽一聲讓出空床。
宋知遙把奶茶擱下，很熟練地套好床單，鋪上自帶的毯子，然后像主人一樣掏出一包洗潔精問我：廚房在哪
我下意識說：走廊盡頭。
五分鐘后她竟真的系著圍裙開始洗鍋炒飯，油鹽火候掌握得妥妥的。
吃嗎她舀了一碗遞給我。
我接過來，嘗了一口。
……真香。
你這技術(shù)，做飯主播吧我調(diào)侃。
我是來學(xué)表演的。她咬著筷子說，但我夢想是寫劇本拍短片，吃飯只是副業(yè)。
我沒說話，只點了點頭。
她忽然說：其實我之前還給你投稿過歌，結(jié)果你沒選。
我一愣，哪個
‘樹懶不嗑糖’的ID，發(fā)過一次情人節(jié)合作征集。她假裝生氣地哼了一聲，你居然不記得。
我腦中忽然浮現(xiàn)那個ID，印象中對方發(fā)過很多留言，語言很活潑。
你……是那個樹懶
她笑得很驕傲，本人到此。
我低頭吃飯，沒說什么。
……
那天晚上，她洗完澡，穿著我的寬大T恤裹著毛巾坐在陽臺邊吹頭發(fā)。
我一邊戴耳機剪音軌，一邊余光看她。
她吹完頭發(fā)，靠著窗戶玩手機，嘴角一直上揚。
你剪的是什么歌她忽然問。
私活，一個vlog混音。
你聲音好聽，不考慮自己唱嗎
沒興趣。
她不再說話了。
夜?jié)u深。
我關(guān)了燈，宿舍里只剩下她手機屏幕微弱的光。
我以為，她只是個熱情一點的普通女孩。
直到幾天后，我在學(xué)校外送餐時，看見她從一輛黑色保姆車下來，穿著全黑的演出服，戴著墨鏡，身后是助理跟拍。
我站在馬路對面，看著她笑著和人打招呼，然后走進了那家正在封路的攝影棚。
那一刻，我才忽然意識到——她可能，不只是我的粉絲。
她，是宋知遙。
那個在熱搜榜掛了三天，粉絲兩千萬的娛樂圈新人，天生帶光的那種人。
可她蹲在我宿舍樓下時，只說她是我粉絲。
她沒有騙我。
但她也什么都沒說。
2
第二章：她每天都在偷拍我，還說是資料收集
宋知遙搬來之后，宿舍的空氣像是變了味。
不是那種香水味、也不是洗發(fā)水，是一種存在感太強烈的生活氣息。
她總是在我寫作業(yè)的時候端著一杯檸檬水蹲在我對面，眼睛亮晶晶地盯著我，好像我寫的不是代碼，是她的情書；
或者我剛洗完頭、頭發(fā)還滴著水，她就拿著手機從陽臺角落里探出頭來，咔嚓一下——
我皺著眉，你拍我干嘛
哎呀別動，抓拍才自然！她笑得肆無忌憚，眼睛彎成兩道月牙，這角度超好看欸。
我無奈：你是不是有點太執(zhí)著了
她聳聳肩，把手機揣進口袋，懂什么，這叫資料收集。
收集我
不是你。她狡黠一笑，是‘我的男主角’。
我愣�。耗銓憚”�
對��！她抱著膝蓋坐到椅子上，我在寫一個校園劇短片，男主就是你這種類型——沉默寡言又很有才華，擅長音樂，有點怕生。
然后女主
活潑開朗，臉皮厚，很會做飯，長得也不賴。她理所當然地看我一眼。
我抬眼：你在寫你自己
是‘參考’，不是自戀！她立刻反駁，我可是專業(yè)編劇思維！
我哼了一聲。
你信不信，我都把你最常穿的衣服顏色、午飯點的外賣、熬夜頻率都記錄下來了她拿出手機劃拉給我看，一個名為《舟舟日常》的備忘錄頁面赫然在目。
我看著那上面清清楚楚的時間點和備注：
——3月18日：他今天午飯吃的是雞腿飯，不愛吃青椒。
——3月20日：他洗完澡頭發(fā)不擦，直接吹，像只落湯貓。
——3月21日：他有一件藍灰色衛(wèi)衣，穿了三天。
我頭皮發(fā)麻，你該不會還偷拍我洗澡吧
我有病啊她翻白眼，我是編劇不是變態(tài)。
我松了口氣。
……
她真的是個很有計劃的人。
每天早上七點起床，五分鐘內(nèi)洗漱完畢，早餐從不重樣，有時是煎蛋吐司，有時是紫薯牛奶燕麥；
她說這樣拍戲才不容易垮。
你不是轉(zhuǎn)學(xué)來的嗎怎么還要拍戲我問。
她頓了頓，校內(nèi)課程也能請假啊。偶爾外拍，導(dǎo)演愿意配合。
你拍過什么
她笑瞇瞇，秘密，等你看到的時候會嚇一跳。
我沒多問。
但心里還是覺得她很不普通。
一個長得好看、做飯厲害、性格開朗的女生還這么勤奮自律，總覺得不像一般人。
而她也越來越像個生活常駐嘉賓，甚至連我們宿舍的老李都習(xí)慣了她的存在。
你說她會不會其實就是來體驗生活的老李一邊搓著方便面一邊說，像那種劇本殺一樣。
我搖頭，她說她寫劇本。
那她天天跟著你混，不是想泡你
……別瞎說。
老李神秘兮兮地湊近，許舟，你別告訴我你真的一點也不心動
我沒回答。
……
直到那天我睡醒一睜眼，看到她正趴在我桌前，手里拿著一支畫筆，在速寫本上畫著什么。
你畫我我坐起來，聲音啞啞的。
你早上頭發(fā)翹得跟雞窩一樣，太有畫面感了。她笑著說，我忍不住。
我揉著眼睛看她，你什么時候?qū)W的畫畫
沒學(xué)過，感情驅(qū)動。
她把本子遞過來，我看見紙上是一個線條干凈的素描頭像。
眼神認真，嘴角下壓，頭發(fā)確實有點亂。
但我認出來，那是我。
她說：你知道嗎，你特別有電影感。
……電影感
像那種冷門獨立文藝片男主，話不多，背光站在雨里那種。
我看了她一眼，你對我到底是寫劇本，還是搞戀愛
她笑得有些狡黠，你猜
我轉(zhuǎn)身拉過被子蓋頭，不猜。
哎，你害羞了她在一旁笑得停不下來。
我閉著眼睛，心跳卻亂了半拍。
她的存在，就像一顆糖，不咬下去你永遠不知道有多甜。
而我，好像開始期待她每天的偷拍和記錄了。
3
第三章：她每晚接神秘電話，還收到很多快遞
自從宿舍多了宋知遙，深夜就不安靜了。
有時候我凌晨兩點還在剪音軌，耳機里聽著海浪聲混鋼琴曲，她在后頭陽臺接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卻隱約透著急促。
我有一次摘下耳機，聽見她說：……不行，這場我必須親拍，我答應(yīng)了粉絲要原聲，不用替身。
然后是沉默。
再然后，是她重重嘆了口氣。
我沒轉(zhuǎn)身，也沒多問，只是假裝自己全神貫注在頻譜波形里。
第二天一早，她已經(jīng)不在了。
她留下的便簽貼在我電腦屏幕邊：
出去拍一場日出鏡頭，明晚回來。別熬太晚，記得吃飯。
落款是她那一筆飄忽的大花體簽名，還畫了個兔子頭。
我盯著那只兔子看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去翻外賣app。
……
她出門拍攝的頻率越來越高，但每次回來又一如往常地活潑自然。
像是根本沒有什么事發(fā)生過。
但她房間角落的快遞卻堆成了山。
我?guī)退炇盏臅r候掃了一眼，寄件人單位五花八門：
星輝文化、晴瀾造型組、晶視傳媒、L&F工作室。
還有幾次，我看見箱子里裝著全新的化妝燈和便攜式換裝鏡，連衣裙吊牌還沒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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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在試鏡嗎我終于忍不住問她。
她正在清點化妝棉頭，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答：算是吧。
怎么還需要帶這么多裝備
因為劇組人手緊，偶爾要自己搞定造型。她看了我一眼，笑了，怎么，擔(dān)心我跑太遠
我搖頭，只是覺得，你不像是那種……會臨時接單的人。
她頓了一下，忽然問：那你覺得我像什么
我看著她，認真地說：像有人罩著的大忙人。
她輕笑，眼底卻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
四月初，天氣轉(zhuǎn)暖。
我從校外送餐回來，正好經(jīng)過南門，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保姆車停在校道邊。
幾分鐘后，宋知遙從車上下來，換好一身米白色風(fēng)衣，戴著墨鏡和鴨舌帽，身后跟著兩人，一個提妝箱，一個拎咖啡。
我站在對面等紅燈。
她卻像感應(yīng)到了什么似的，抬頭往這邊望了一眼。
四目相對，她愣了一下，然后——笑著朝我揮了揮手。
我假裝沒看見，低頭盯著手機界面，等燈轉(zhuǎn)綠。
回到宿舍后，我收到她發(fā)來的微信：
【今天的快遞你別動，有劇透�！�
我沒回。
等我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塊蛋糕和一張紙條：
我不是有意瞞你，只是……有些事還沒到可以說的時候。
謝謝你一直沒問我太多。
——宋知遙。
我盯著她留的字跡，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像風(fēng)一樣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帶著陽光和香氣。
可風(fēng)里裹著謎。
我想抓住她，卻發(fā)現(xiàn)她的影子，總藏著什么我看不見的東西。
我開始不安。
不是因為她消失得頻繁。
而是我越來越確定——
她不是普通學(xué)生。
不是來寫什么劇本的女孩。
她的粉絲身份，或許是真的。
但我對她的了解，也可能只是她想讓我看到的冰山一角。
而我，卻已經(jīng)一點點，陷進去了。
4
第四章：她領(lǐng)獎那天，全校都炸了
我是在便利店看見她的。
準確地說，是在便利店掛著的電視里，看見了她的另一個樣子。
那天晚上，我正值班，靠在柜臺后面寫配樂筆記，外面春雨連綿，來買東西的人很少。電視里播放的是當晚的金影獎直播。
我沒在看。
直到主持人語氣一頓，喊出那串字眼——
最佳新人獎得主：宋知遙！
我的手指一顫，筆劃出一道臟線。
我下意識抬頭，看見電視屏幕里，她穿著一襲深藍禮服，緩緩走上舞臺，笑容溫柔，眼底含著光。
是她。
毫無疑問，是住在我宿舍的那個宋知遙。
那一刻，整個便利店仿佛安靜了。我耳邊的收銀提示音、飲料冰柜的運作聲、街角的車鳴全都遠去了，只剩下她的名字，在我腦子里反復(fù)回響。
原來她不是轉(zhuǎn)學(xué)生。
不是寫劇本的普通人。
也不是我的什么粉絲。
她是宋知遙。
——她是那個被稱作最有靈氣的年輕女演員，
——是微博兩千萬粉絲的國民女神，
——是我看見無數(shù)人舔屏轉(zhuǎn)發(fā)過的，屬于鎂光燈世界的人。
第二天，整個B大都炸了。
熱搜掛著宋知遙就讀B大，宋知遙獎項感言像是說給誰聽的，宋知遙私生活曝光
信息在群聊和校園論壇瘋狂蔓延。
各種照片被扒了出來，其中就有她穿著白T恤、在我們宿舍陽臺吃冰棍的偷拍。
這張后面是不是你我室友戳著屏幕問我。
我盯了一眼，沒說話。
照片很模糊，我背對著鏡頭，正低頭洗碗。陽光落在她肩膀上，她沖著我笑。
我記得那天。
她用叉子戳了我半天，非說要吃甜口醬油炒飯，我罵她口味離譜，她笑得差點嗆到。
現(xiàn)在這張畫面，被人放到熱搜上討論。
說她撿了個素人男友。
說我運氣好，不然一輩子剪音軌。
甚至還有人翻出了我B站賬號，說我的音樂是她炒人設(shè)用的情緒素材。
那天晚上，她沒回來。
我一個人坐在宿舍，把電腦蓋上，窗簾拉嚴，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手機亮了一下。
是她發(fā)來的。
【我現(xiàn)在回不來，今晚有直播。】
后面還有一行：
【許舟，我很抱歉�！�
我看了很久，沒有回。
也不是生氣，只是太多東西在我腦子里交織成一團。
她為什么從沒告訴我
哪怕只是一點點提示——我也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被砸個正著。
第二天我走出宿舍，發(fā)現(xiàn)宿管在和一堆記者爭吵。
有人拿著長焦對著我們樓棟狂拍。
有人遞名片，說要采訪我。
你是那個……宋知遙傳說中的‘同居對象’吧
我站在陽光底下，一瞬間想起她抱著我的抱枕笑著說：
你這人是不是對誰都這么冷啊
是啊，我確實冷。
冷得連自己都不敢靠近了。
我回到房間，看到她的書攤了一地，床頭還放著那張她畫的兔子便利貼。
【補課計劃
day3：他今天居然笑了！我的劇情走向有救了！】
現(xiàn)在看起來，就像某種諷刺。
原來我不是她生活的主角。
只是她用來體驗普通日子的一個背景板。
我收拾起那張便簽，夾進了抽屜最底下。
關(guān)上抽屜那一刻，我聽見自己心里有什么咔噠一聲斷了線。
那天晚上，她沒再聯(lián)系我。
她可能在補妝，在合影，在臺下應(yīng)酬，或者在接受千萬粉絲的歡呼和祝福。
而我，在她房間的隔壁，聽著窗外春雨滴落，像聽一場和自己無關(guān)的掌聲。
我忽然明白了——
我們之間，不止隔著宿舍門。
還有整個世界。
5
第五章：他搬出公寓，消失了聯(lián)系方式
我是在一個沒課的清晨搬走的。
天灰得像一張揉皺的畫布，沒風(fēng)也沒光。校園里比往常安靜，只有保安拎著早餐從門口走過，鞋底踏在石磚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敲進耳朵里。
我用小推車拉著幾件行李箱，背著電腦包，把門鑰匙留在了書桌上。
桌上還有一樣?xùn)|西。
是一張便簽紙。
她留的，貼在我那臺老舊筆記本的屏幕邊上：
你不是說想住城東朝陽的房子嗎下次我陪你去看。
我沒動那張紙，只是把它輕輕折了幾下，夾進了我那本寫歌詞的本子里。
然后關(guān)門。
一聲輕響，就像什么東西在心里徹底合上。
我沒告訴任何人。
也沒告訴她。
我只是消失了。
關(guān)掉了B站賬號，注銷了社交主頁，連支付平臺的頭像都換成了別人看不出來的黑白動漫人物。
我租了個單間，在學(xué)校對面最便宜的小區(qū)里，二樓，潮濕，廁所漏水，網(wǎng)速堪憂。
但這里沒有人認識我。
也沒有人知道，我曾經(jīng)和宋知遙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吃過同一碗泡面。
那段時間她像從我世界里徹底蒸發(fā)了。
我沒再關(guān)注她的消息。
她也沒聯(lián)系我。
我們之間像從未存在過什么，也沒有什么需要交代。
唯一會出現(xiàn)在我生活里的，只有偶爾送外賣到影視基地時，聽見有人喊：快點，知遙馬上上場！
我從不抬頭。
只是接過簽字板，點頭，然后默默離開。
好像她走到哪里，光就會跟到哪里。
而我呢始終只站在燈影邊緣。
有次在便利店旁邊的舊書攤，我看到她的海報掛在墻上。
她穿著白裙，笑容甜得像四月最暖的一縷風(fēng)。
我盯著那張臉，站了很久，直到攤主說：你也喜歡她聽說她演的那部劇，評分快破九了。
我點了點頭。
但心里想的是：
她笑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偶爾想起，那間小小的宿舍和我做的西紅柿炒蛋
我一直以為，她已經(jīng)徹底回到她的世界了。
直到有天，我習(xí)慣性點開了B站首頁——雖然已經(jīng)很久沒上傳了，但偶爾我還是會聽點別人剪的音軌、混的封面曲，算是一種習(xí)慣。
那天我看到一條推薦視頻。
封面是一段宿舍陽臺的剪影。
標題簡單到像一封短信：
《偷偷喜歡過一個人》
我猶豫了三秒，然后點開了。
畫面一開始，是宿舍天臺上的夜空、便利店門口的長椅、陽光照在帆布鞋上的微光，還有——她寫的筆記：
今天他對我笑了，感覺活著也挺值的。
我心跳慢了半拍。
接著，是她的聲音。
她唱了一首歌，是我之前為她隨手混的旋律。但這次加了詞，加了她自己的嗓音。
歌詞很短，只有一小段副歌：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偷偷記下你喜歡的雨天，
偷偷等你回宿舍的背影，
偷偷，希望你能喜歡我。
然后畫面結(jié)束，黑屏，字幕打出一句話：
哪怕你永遠不知道，我也覺得很幸運。
作者署名是：樹懶不嗑糖。
——是她的B站ID。
我突然明白了，她一直沒有走。
只是換了一種方式陪著我。
那天晚上我坐在房間角落，窗外的雨下得很輕，像她說話時低低的笑。
我點開那首歌，反復(fù)聽了十幾遍。
眼前有點模糊，我卻沒有關(guān)掉播放器。
耳機里她的聲音輕柔溫軟，一遍遍唱著那句偷偷喜歡過一個人。
我想起她剛搬進來的時候，抱著泡面笑著問我：你是不是覺得我話多
想起她偷偷拍我煮飯的樣子，說要做角色設(shè)定參考。
想起她在陽臺打電話，小聲說：不用替身，我自己上。
……還有她在電視上領(lǐng)獎那晚，說的那句：
謝謝那個讓我做回自己的人。
我忽然意識到：
我可能不是她計劃的一部分。
她也不是我生活的意外。
我們是命運交叉路口的兩個行人。
撞了一下，掉了點什么，再擦肩而過。
我沒有重新加她。
也沒有私信她。
我只是把那首歌下載下來，保存到我最舊的U盤里。
那里面有我高一混的第一支封面曲，有我爸用老手機錄下的我第一次登臺比賽，也有……她。
她唱的那句偷偷喜歡過一個人。
也許哪天我把U盤丟了，或者忘了。
但只要還記得這首旋律，我就知道：
在我最普通的一段日子里，
曾經(jīng)有人，悄悄喜歡過我。
而我，也不后悔。
宋知遙依舊是宋知遙。
她光芒萬丈，站在萬人中央。
而我，從人群里離開。
留了一顆心，躲進自己的日常。
但我知道——
故事沒有完。
只是我們都，還沒準備好，再見一面。
6
第六章：她站在舞臺上唱他寫的歌
我以為，我和她之間，已經(jīng)沒有交集了。
她繼續(xù)在她的世界里閃耀，我留在城市角落，守著自己那點不值一提的沉默和驕傲。
我沒再上傳作品，也沒再進她的主頁。賬號早就注銷，設(shè)備里連和她相關(guān)的音頻文件都清了個干凈。
只是偶爾夜里醒來，會夢見她說：
許舟，你的歌好像會發(fā)光。
那天晚上，我在街角一家老舊的琴行兼職調(diào)音。
琴房門外的走廊昏黃狹窄，老板打著哈欠靠在收銀臺看直播——是當晚的星光音樂節(jié)。
我本來沒注意，直到他說了句：哎，宋知遙壓軸，她最近紅得不行。
我手里的琴弦忽然斷了。
指腹被擦出一道細口，我沒管，站在走廊盡頭看著屏幕。
她一身白色禮裙，站在萬眾矚目的舞臺中央。
還是那副干凈的笑，像三月枝頭第一場雨落下來的樣子。
這首歌，是我很早以前聽過的一段旋律，她對著話筒說，眼神在燈光下閃了閃，它陪了我很多個凌晨。我后來給它加了詞，也給它加了勇氣。
她抬起頭。
我想把這首歌，唱給它真正的主人。
臺下先是一靜。
然后是一片尖叫。
前奏響起的那一瞬，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是我高三那年寫的旋律。
一直沒發(fā)，只保存在我電腦最底層的資料夾，文件名叫April_draft_for_her。
除了我，沒人聽過。
除了她，我沒給過誰。
她的聲音不算完美，偶爾會輕輕破音，但她唱得極認真。
歌詞一點點響在我耳邊，每一字都像是她回宿舍時小聲說的話。
我在你不知道的時候
偷偷記下你喜歡的雨天
偷偷看你刷手機的表情
偷偷，希望你喜歡我唱的歌
耳朵有點發(fā)燙。
我站在黑暗里，聽她在世界盡頭唱我寫的旋律。
那種感覺像是……曾經(jīng)被從心底割掉的一部分，現(xiàn)在正一點點縫回來。
網(wǎng)絡(luò)沒沉默太久。
彈幕炸了。
【這旋律好熟】【有人說這是許舟三年前發(fā)過的demo】
【原來她還記得他……】【這不是EP發(fā)布，是當眾告白吧！】
有人翻出我注銷前的賬號舊存檔，截圖那段demo的譜圖，和她舞臺上的編曲進行幾乎一模一樣。
我沒回應(yīng)。
我站在琴房窗邊，看著夜色里遠處霓虹燈閃動，耳朵里全是她的聲音。
她說：
希望他有看到。
回宿舍那天晚上，我照例把所有通訊軟件靜音。
直到凌晨兩點，手機卻還是震了一下。
備注：【宋知遙】
一條消息。
【你還會聽嗎�！�
我盯著這五個字，看了很久。
這是她消失一個月以來，第一次主動聯(lián)系我。
也是她在千萬觀眾面前唱我寫的歌之后，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有立刻回。
只是點開那支視頻的回放。
她唱到最后一句時輕輕合眼，燈光落在她睫毛上，像雨打窗臺那么輕：
我希望你還在聽
哪怕你再也不回我了
我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不是她藏得深。
是我退得太遠。
我給她回了三個字：
【我聽見了�！�
很久之后，她才發(fā)來一條語音。
我沒點開。
但我把它存進了收藏夾。
和那段旋律放在了一起。
從此以后，它就叫：
《她唱過我寫的歌》
7
第七章：她在后臺堵住他，說喜歡的是現(xiàn)在的你
她發(fā)來那條消息后，我沒有點開語音。
不是因為不想聽，而是不敢。
我怕聽見她的聲音那一刻，我會原諒得太快。
像個沒骨氣的人。
像個從頭到尾都在等她低頭的人。
兩天后，我刷到了一則推送：
【宋知遙將作為嘉賓出席夏映舞臺特別場，地點：盛蘭劇場】
我沒有點進詳情頁。
但也沒關(guān)掉。
當晚，我到了劇場外。
沒買票。
只是站在后門口，靠著一棵梧桐樹。
有工作人員抬著音響設(shè)備從我身邊走過，有粉絲蹲在護欄邊打著燈牌，有黃牛在問要票嗎哥三樓視野賊棒。
我沒回應(yīng)。
只是站著，看見遠處那輛熟悉的黑色保姆車緩緩?fù)Ｏ隆?br />
她下車，穿著米白色外套，戴著鴨舌帽和口罩。
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來了。
她抬頭看向劇場的大門口，然后——
不知為什么，往后門這邊看了一眼。
我本能地低下頭，藏進樹影。
演出我沒進去聽。
我坐在劇場后門口那家24小時便利店里，買了一瓶礦泉水，假裝玩手機。
每隔幾分鐘，我就看一眼外頭那輛保姆車還在不在。
像個等待路過流星的觀眾。
晚上九點多，人流開始退去。
我正準備起身離開，身后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許舟
我轉(zhuǎn)過頭。
是她。
脫了外套，頭發(fā)散著，臉頰還微微泛紅，眼底掛著卸妝后疲憊卻輕松的光。
她看著我，像是忍了很久，終于忍不住要開口。
你真的來了啊。
我沒說話。
她走近一步，笑了一下，有些心虛：我猜你可能會來看……又怕你不來。
我轉(zhuǎn)過身，把便利店那扇門推開了一點，只是剛好路過。
她點點頭，我也剛好……演出完了。
我們并肩走在劇場后巷的安靜小道上。
她問我最近過得怎么樣，我只說了句：湊合。
她沒再追問。
只是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腳步，轉(zhuǎn)身站到我面前。
許舟，我其實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真的很想你。
我看著她，有點想笑。
不是嘲笑，是那種心口突然被輕輕推了一下的感覺。
她認真地說：
你總覺得我是喜歡你過去寫的歌，是喜歡你那個混B站的舊身份�？晌艺娴牟皇恰�
我喜歡你現(xiàn)在的樣子，普通一點，沉默一點，也倔強一點。
我喜歡你洗碗時候皺眉，喜歡你寫東西時候習(xí)慣咬后槽牙，喜歡你一邊罵我煩一邊給我削蘋果。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怕嚇跑我：
你一直覺得我站在高處，其實我從沒覺得我高。我只是……怕我再不靠近你，就真的錯過了。
我垂下眼，問她：
那你喜歡我，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她想了想。
可能是你第一次給我泡泡面的時候。
我忍不住輕笑了一下。
她湊近一步，認真看著我：許舟，那你有沒有……哪怕一秒鐘，心動過我
我沒回她。
我只是伸出手，在她額前理了一下被風(fēng)吹亂的碎發(fā)。
有。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但我想得比你慢。
所以現(xiàn)在還不行。我輕聲說，你等我再快一點，好不好
她沒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像松了口氣一樣點了點頭。
那我等你。
我站在風(fēng)里，聽著她說這句話，忽然覺得——
她不是天后，不是光芒萬丈的大明星。
她只是個愛鬧愛笑的小姑娘，倔強又真誠。
她在問的不是你愿不愿意和我談戀愛。
她在問的，是我在你心里，還有沒有可能。
你要不要來我這兒坐會她試探地問。
我車里有暖氣，還有之前你喜歡的無糖綠茶。
我搖了搖頭。
下次吧。
好。她笑了笑，那我先走了，明天有早通告。
別熬夜。我說。
她愣了愣，然后眼睛彎起來。
你還是會管我。
我沒說話，只是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她進車門前又回頭望了我一眼，像是確認我還站在那里。
我抬手，沖她輕輕揮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打開手機。
點進那條她發(fā)來的語音。
許舟，我唱那首歌的時候，其實心跳快到聲音都要飄了。
我不是想讓你回我。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還在。
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
她不是等我回應(yīng)。
她是在告訴我——
只要我還聽得見，她就會繼續(xù)唱下去。
哪怕我一句都不回，她也會站在遠遠的地方，對我輕輕笑。
就像她蹲在我宿舍樓下那天一樣。
我們都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其實心里早就知道了答案。
不是愛沒了。
而是終于，學(xué)會了慢慢靠近。
8
第八章：他們回到了那間宿舍
那天下午，她給我發(fā)了一條消息：
【學(xué)長，我今天有空，要不要陪我回趟學(xué)�！�
我盯著這條信息愣了三秒，心里卻已經(jīng)知道她想回的是什么地方。
不是校園。
是我們故事的起點。
B大的宿舍樓沒什么變化。
灰白的墻、斑駁的欄桿、走廊盡頭那盞永遠忽明忽暗的聲控?zé)簟?br />
樓下那棵老梧桐長高了一點，地磚邊緣被根系撐得微微翹起。
我們站在樓下，看著那扇熟悉的大鐵門，誰也沒先開口。
直到她走到我常靠的那塊臺階上，學(xué)著那天的姿勢蹲下來，手里還拿著一杯奶茶。
許舟學(xué)長，她仰頭笑著說，我又來蹭住了。
我低頭看她，鼻子有點發(fā)酸。
這次有租金嗎
她用吸管攪著奶茶，眨眼說：有啊，用我一輩子的飯卡還。
我們一起上了樓。
樓道里很安靜，寢室門前那張老便簽還貼著：水壺別燒糊、燈別整夜開。
我掏出早就留著沒還的鑰匙，咔噠一聲推開門。
那張靠窗的床鋪還空著，桌上落了些灰，但我能看出她原來用的水杯還放在那里。
她走過去，輕輕地擦掉杯子上的灰，坐下，仰頭問我：
我能搬回來嗎
我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
你早就住進來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和從前沒什么不同。
她依然愛笑，愛說冷笑話，早上喊我起床像念劇本，晚上偷吃我的泡面像搞偷襲。
我依然每天剪音樂、寫旋律，偶爾會被她喊去試鏡現(xiàn)場蹭飯。
只有一點不同：
這一次，我們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
她是天后宋知遙，演技炸裂、紅遍全國。
她也是那個在宿舍里蹲著等我泡面，說你罵我也好聽的女孩。
而我——
我只是許舟。
一個在某個春天因為她的笑，寫了一首沒寫完的歌的人。
有天晚上，我們一起坐在宿舍陽臺。
她把頭靠在我肩上，輕輕問：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來這兒是什么樣子嗎
我說：記得啊，穿著超大的奶黃色衛(wèi)衣，腳上那雙帆布鞋都快報廢了。
你知道那天我本來不敢來的嗎她輕聲說，我怕你不記得我。
我們見過嗎
她笑了笑：見過。你不記得了。
我一怔。
她沒解釋，只是看著我，說：
但沒關(guān)系。
我在你宿舍樓下蹲了一小時，終于鼓起勇氣說：
‘許舟學(xué)長，我是你粉絲�！�
我輕輕握住她的手。
現(xiàn)在還粉嗎
她回握住我，點點頭。
我一直是你粉絲�，F(xiàn)在，是你女朋友粉絲。
我低聲笑了。
那我是不是該出個周邊
她說：不用，給我簽名就行。
這一刻我忽然明白，那天她來，不是為了蹭住。
是為了靠近。
為了拼盡全力擠進我的生活里，再也不走。
而我那時不懂，以為她只是鬧。
直到今天，才知道她的那句我是你粉絲，
其實是：
我好喜歡你，我想住進你的世界。
月光照進宿舍，她趴在我桌邊睡著了。
我把她披著的外套往上提了提，走回床邊，從抽屜里取出一個早就封存的U盤。
里頭，是那首寫了三年終于完工的歌。
文件名改成了：
《知遙》
我點開播放器。
耳機里響起前奏。
她輕輕睜開眼，迷迷糊糊地問我：
你又寫歌啦
我嗯了一聲。
寫給誰的
我看著她的眼睛，說：
寫給那個蹲在我宿舍樓下，說是我粉絲的姑娘。
她笑了。
然后抱住我。
沒有舞臺，沒有掌聲，也沒有攝像頭。
但我知道——
這一刻，她是真的回來了。
而我，也終于把她寫進了我的人生。
不是作為靈感。
是作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