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天,外面下著瓢潑大雨。
我被沈浩他媽指著鼻子罵窮鬼,滾出我家。
沈浩摟著他剛釣上的富家千金。
林晚,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別再糾纏。
呵,說得沒錯。
幾個月后,沈氏集團股東大會,我作為最大匿名股東空降現(xiàn)場。
看著沈浩和他媽那見了鬼的表情,我勾起唇角,宣布了第一個決定。
根據(jù)盡職調(diào)查結(jié)果,建議優(yōu)先清退所有負資產(chǎn)人員,比如——沈總監(jiān)。
好戲,這才開場。
01
還記得那時候的我天真地以為。
所謂的共患難,就是我陪你吃糠咽菜東山再起。
可惜后來才明白。
有些人所謂的共患難,就是讓你滾蛋。
好讓他把位置騰給能帶他吃鮑魚魚翅的人。
我正對著電腦屏幕。
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打。
昏暗的出租屋里,只有屏幕瑩瑩的光。
我正在熬夜修改一份融資方案。
每一個字,都斟酌再三。
這關(guān)系到沈家的存亡,也關(guān)系到我和沈浩的未來。
桌角的手機屏幕暗著,幾十條未讀信息被我忽略。
腦子因缺氧而陣陣發(fā)脹。
我揉著酸澀的眼眶,望向窗外。
天際已透出微光。
我并不知道。
就在我為沈家奔走,試圖力挽狂瀾的這個清晨。
沈氏集團的頂層會議室,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直到后來,我才一點點拼湊出那天的情形。
據(jù)說,會議室里煙霧濃得嗆人。
空氣凝滯,沉悶得能擠出水。
昂貴的紅木會議桌上,財務(wù)報表散亂一地,像一堆廢紙。
廢物!一群廢物!
張?zhí)m尖銳的聲音,劃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保養(yǎng)得宜的臉,在那一刻,該是何等猙獰扭曲。
她的手指,幾乎要戳到沈浩的鼻尖。
公司都要破產(chǎn)了!你還有什么用!
沈浩。
我曾以為能與我風(fēng)雨同舟的沈浩。
他猛地抬起頭。
雙眼通紅,里面布滿了血絲。
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媽!你以為我不想挽回嗎
銀行的催款單堆成了山!
供應(yīng)商天天堵在公司門口!
我能怎么辦!
他一拳重重捶在桌面上,水杯被震得跳起來。
自他接手公司后,幾個大項目接連虧損。
沈氏這艘曾經(jīng)顯赫的大船,早已在風(fēng)雨中搖搖欲墜。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閃爍。
財經(jīng)新聞的播報聲,像冰冷的判詞。
沈氏集團股價持續(xù)下跌,市場信心嚴重不足……
滿座董事垂頭不語,氣氛沉寂得可怕。
張?zhí)m深吸一口氣,眼底的算計一閃而過。
浩兒,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娶了王家那位千金。
只有王家,能救我們沈家。
她的話語,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而我。
仍舊被蒙在鼓里。
還天真地以為,只要我足夠努力,就能挽救一切。
以為我們的愛情,堅不可摧。
我全然不知,一張針對我的巨大羅網(wǎng),早已悄然織就。
我深愛的那個男人,已將我視為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
融資方案終于完成。
我第一時間撥通了沈浩的電話。
無人接聽。
再撥,依舊如此。
我給他發(fā)了信息,說方案做好了。
石沉大海。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悄然爬上心頭。
02
我抓起外套,直奔沈家別墅。
客廳里,張?zhí)m正悠閑地品著燕窩。
她看見我,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那眼神,像在打量一件沾了污漬的舊物。
阿姨,沈浩呢
張?zhí)m放下精致的瓷碗,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
沈浩忙,哪有時間見你。
她的語氣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譏誚。
我把融資方案做好了,想拿給他看看。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張?zhí)m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格外刺耳。
融資方案林晚,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你一個小成本創(chuàng)業(yè)都失敗的人,能做出什么力挽狂瀾的方案
她的話像一根根細針,扎進我的皮膚。
我攥緊了手中的U盤,指甲幾乎嵌進掌心。
沈家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
張?zhí)m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
我們家沈浩,自有他的解決辦法。
她說著,眼神瞟向茶幾上的一本名媛雜志。
封面上的女孩笑靨如花,背景是顯赫的家族莊園。
王董家的千金,剛從國外回來,人漂亮,家世又好。
張?zhí)m的話中帶著顯而易見的得意。
昨天還和沈浩一起吃了飯,對我們沈浩印象很不錯。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薰的味道,此刻卻讓我陣陣作嘔。
阿姨,我和沈浩……
你和沈浩張?zhí)m打斷我,聲音陡然拔高。
林晚,人貴有自知之明。
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配得上我們沈浩嗎
一個連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的人,只會給我們沈家?guī)砘逇猓?br />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
我喉嚨發(fā)緊,說不出一個字。
這時,沈浩從樓上下來。
他穿著筆挺的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
看到我,他眼神閃躲了一下,隨即恢復(fù)了慣常的疏離。
你怎么來了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煩。
沈浩,方案我做好了。我迎上去,試圖將U盤遞給他。
他卻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我最近很忙,公司的事情很多。
他避開我的目光,有些敷衍。
我們……我們能不能談?wù)勎衣曇粲行┌l(fā)顫。
他皺了皺眉,晚晚,我現(xiàn)在真的沒時間。
有什么事以后再說吧。
他匆匆拿起車鑰匙,看都沒再看我一眼,徑直走向門口。
曾經(jīng),他會溫柔地叫我晚晚,眼神里盛滿星光。
現(xiàn)在,只剩下冰冷的客套和刻意的疏遠。
都說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這話在愛情里也一樣。
當(dāng)他的地基快塌了,我這根看起來不夠粗壯的柱子,就成了第一個要被拆掉的東西。
03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決絕的背影。
手中的U盤,冰涼刺骨。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剜去了一塊,空蕩蕩地疼。
當(dāng)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后。
我好像失了魂,身形微微晃動,幾欲栽倒在地。
哐當(dāng)——
一聲脆響。
我碰倒了玄關(guān)柜上的一個瓷器擺件。
小巧的,據(jù)說是名窯出品的仕女俑,此刻碎裂一地。
張?zhí)m的目光瞬間扎過來。
你這個喪門星!
她終于找到了宣泄口,聲音尖利得刺破耳膜。
一來我們家就沒好事!
打碎了我的寶貝!你賠得起嗎窮鬼!
她沖過來,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扭曲。
那模樣,比惡鬼還要猙獰幾分。
我們沈家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才會碰上你這種東西!
看看你這副窮酸樣!還妄想做什么融資方案救沈家
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她指著我的鼻子罵。
唾沫星子噴到我臉上。
就是你把我們沈家都給克垮了!
每一個字,都像把刀,在我心上反復(fù)切割。
我沒有說話,也說不出話。
張?zhí)m見我不語,怒火更盛。
她一把奪過我手中那件薄外套,還有那個U盤。
U盤從她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輕微的悶響。
她看也沒看,直接將我的外套狠狠扔向大門外。
滾!
現(xiàn)在就給我滾出去!
別再讓我看見你!永遠別再踏進我們沈家大門!
窗外,不知何時,天色陰沉下來。
幾點雨絲,斜斜飄落。
很快,雨點變得密集,砸在玻璃上,噼啪作響。
張?zhí)m的咒罵還在繼續(xù)。
我們沈浩很快就會娶王董的千金!
那才是真正的名媛閨秀,能給我們沈家?guī)砗眠\!
不像你!只會帶來晦氣!
我彎腰,默默撿起地上的U盤。
那份我熬了無數(shù)個夜晚,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方案,此刻安靜地躺在我掌心。
如此的微不足道。
我沒有看張?zhí)m。
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向門口。
雨聲越來越大。
我拉開沉重的大門。
冰冷的雨水,夾著風(fēng),瞬間撲面而來。
我踏入雨中。
外套被扔在幾步外的地面上,已經(jīng)被雨水打濕了一半。
我沒有去撿。
任由冰冷的雨水澆透我的頭發(fā),我的衣服,我的全身。
那一刻我才明白。
有些人變心,是不需要理由的。
就像有些狗改不了吃屎。
哦不對,侮辱狗了。
狗至少還知道忠誠。
雨水模糊了視線。
也模糊了沈家別墅那棟奢華的建筑。
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所有的積蓄,要么投進了那個失敗的創(chuàng)業(yè)項目,要么,陸陸續(xù)續(xù)貼補給了沈家。
現(xiàn)在,我身無分文。
04
一道刺目的車燈劃破雨幕。
一輛黑色的賓利疾馳而來,毫不減速。
車窗降下些許。
沈浩的側(cè)臉冷硬。
副駕駛座上,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正嬌笑著與他說話。
車輪碾過積水。
嘩——
冰冷骯臟的泥水,盡數(shù)濺在我身上。
車子絕塵而去,沒有片刻停留。
我看著那遠去的車尾燈,像看一個巨大的笑話。
雨水混著什么咸澀的液體,從臉頰滑落。
一輛紅色的小跑車猛地停在我身邊。
車窗搖下,露出我的閨蜜蘇菲那張焦急的臉。
晚晚!
她跳下車,一把將我拉進車里。
沈家那群混蛋!不是人!
蘇菲一邊開車,一邊怒罵,方向盤被她捶得砰砰響。
車內(nèi)暖氣開得很足。
我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有刺骨的寒。
來到蘇菲的公寓。
我蜷縮在沙發(fā)上,裹著厚厚的毯子。
面前放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姜茶。
我捧著杯子,身體依然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眼淚決堤。
從無聲的哽咽,到嚎啕大哭。
所有的委屈,不甘,絕望,在此刻噴涌而出。
蘇菲什么也沒說,只是抱著我,任由我發(fā)泄。
哭了不知道多久。
哭到嗓子沙啞,哭到?jīng)]有力氣。
我慢慢停了下來。
窗外的雨,似乎也小了些。
我抬起頭,看著鏡子里狼狽不堪的自己。
雙眼紅腫,臉色蒼白。
眼神,卻一點點變了。
從空洞,到茫然,再到一絲冰冷的火焰,從中慢慢燃起。
大雨能澆滅火焰,也能淬煉鋼鐵。
當(dāng)尊嚴被按在泥里摩擦?xí)r,要么爛在泥里!
要么就從泥里爬起來,把那些人也拖下來!
我拿起那杯已經(jīng)微涼的姜茶,一飲而盡。
辛辣的暖流,從喉嚨涌入胃里。
沈家。
沈浩。
張?zhí)m。
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蘇菲公寓窗外的城市燈火,模糊成一片沒有意義的光點。
手機在掌心,沉甸甸的。
我翻動著通訊錄,指尖停在一個名字上。
顧言。
數(shù)月前,一場金融峰會上的短暫交集。
他的名片,被我隨意收起,幾乎遺忘。
此刻,我卻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撥出號碼。
聽筒里傳來單調(diào)極簡的鈴聲。
顧言。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顧先生,我是林晚。我們在C-金融峰會上見過。
短暫的停頓。
我記得。那位對顛覆性技術(shù)提問尖銳的年輕女士。
微弱的慶幸,迅速被決絕淹沒。
我有一個提案,相信您會感興趣。
05
他的辦公室在五十八樓,俯瞰整座城市。
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入,室內(nèi)卻帶著一絲涼意,近乎冷肅。
空氣中彌漫著昂貴皮革與舊書混合的氣息。
顧言坐在寬大空曠的辦公桌后。
他示意我坐。
沒有寒暄客套。
我攤開我的分析報告。
沈氏集團,我開口,語調(diào)平穩(wěn)。
表面看,一個搖搖欲墜的商業(yè)巨人。
內(nèi)里,卻有大量被低估的資產(chǎn)。
包括多處黃金地段的物業(yè),被雪藏的專利技術(shù),以及一個雖已蒙塵,但仍具市場認知度的品牌。
這是激進式重組的絕佳目標,甚至可以進行杠桿收購,獲取其殼價值。
我那個曾被張?zhí)m鄙夷丟棄的U盤,此刻靜靜躺在他光潔的桌面上。
里面,是截然不同的計劃。
我了解他們的財務(wù)狀況,他們的軟肋,他們的命門。
我曾經(jīng)……離那個家族很近。
最后幾個字,我說得沒有絲毫顫抖。
顧言聽著,雙手手指交叉相抵。
他的目光銳利得驚人,仿佛能穿透我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拿起那個U盤,在手中掂了掂。
你在提議一次惡意收購,或者至少是一場劇烈的動蕩。
我提議的是一次高回報的投資。
他向后靠去。
林小姐,你在這件事里的訴求是什么利潤之外的。
那未言明的問題,沉甸甸地懸在空氣中。
我的視線迎上他。
公道。以及一場證明。
證明我林晚,并非可以隨意丟棄的垃圾。
他眉頭挑了挑,像是了然一切。
風(fēng)險極高。
潛在的回報,更高。我反駁。
他審視了我良久。
寂靜在室內(nèi)蔓延,只有城市遙遠的嗡鳴。
你有一種……罕見的清醒。以及一種我許久未見的渴望。
我喜歡有趣的項目,和有趣的人。
他做出了決定。
我支持你。
我們會成立一個專項基金。由你秘密操盤。
我會提供資金,以及你需要的指導(dǎo)。
次日清晨,通知來了。
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
只有一串?dāng)?shù)字。
我的銀行客戶端確認了這筆款項。
數(shù)字后面的零,多得令人目眩。
足以買下一座小島。
足以掀起一場戰(zhàn)爭。
我盯著手機屏幕。
沒有狂喜。
沒有得意。
只有一股冰冷而執(zhí)拗的火焰,在胸腔深處燃燒。
那是能淬煉鋼鐵的火。
06
顧言為我準備的辦公室,簡潔,高效。
一張白紙,任我描繪新的藍圖。
我的生活,被切割成無數(shù)個學(xué)習(xí)模塊。
財務(wù)報表、法律條文、談判技巧。
顧言是一位冷酷的導(dǎo)師。
他的點評,精準,尖銳,不留情面。
你的估值模型帶著情緒,而非策略。
說完,讓我打回重做。
我常深夜伏案,燈光映照著我專注的眼眸。
電子表格在我眼前跳動。
法律判例成了我的催眠曲。
偶有瞬間,我也會被巨大的自我懷疑吞噬。
在一次模擬談判里,顧言將我的論點一一駁斥,體無完膚。
我茫然地盯著墻壁。
辦公室內(nèi),死寂一片。
再來。他開口,聲音里沒有半分同情。
我學(xué)會了吸收,變通,反擊。
那顆曾被情愛占據(jù)的心,在野心的磨礪下,日益鋒利。
我的好閨蜜蘇菲是我唯一的暖色。
她會發(fā)現(xiàn)我趴在桌上睡著,身旁是啃了一半的三明治和一堆報告。
蘇菲會輕輕為我蓋上毯子。
她帶來的,是真正的食物,而不只是咖啡。
鐵打的戰(zhàn)士也得吃飯啊。蘇菲說,聲音里帶著濃濃的心疼,卻也引得我心中溫暖。
偶爾,蘇菲會拉著我去喧鬧鮮活的市集。
那是我黑白世界里,短暫而刺眼的一抹亮色。
這樣的時刻稀少,卻至關(guān)重要。
一天下午,一本時尚雜志攤開在我們共用的工作臺上。
沈浩與他的新未婚妻,笑容燦爛,占據(jù)了整個雙頁版面。
標題是:沈王聯(lián)姻:商業(yè)帝國的天作之合。
我的目光,在那上面短暫停留。
心湖微瀾,隨即平息。
我拿起一支紅筆,開始在旁邊關(guān)于沈氏集團重組的分析文章上圈點。
即便注資,他們的負債率依然堪憂。我的話很輕,像在自言自語。
市場視此為救命稻草,若不解決核心運營的低效,這更像一座華麗的囚籠。
蘇菲看著我,眼神復(fù)雜,有驚嘆,也有一絲擔(dān)憂。
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她問。
我終于抬起頭,神情平靜。
以前覺得失戀是天塌了,現(xiàn)在才知道,沒錢才是。
我言語中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清醒。
當(dāng)你忙著賺錢、忙著變強的時候,哪有時間傷春悲秋
我用筆尖點了點那本雜志。
畢竟,搞事業(yè)不比搞男人香嗎
蛻變,不止于內(nèi)心。
我的衣著,從柔軟的布料變?yōu)橥ǖ木條。
我的氣質(zhì),從溫婉退讓變得銳利果決。
眼底的柔軟,被一種冷靜的審視取代。
顧言偶爾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頷首,成了我新的衡量標準。
我體內(nèi)的火焰,正被鍛造成一柄利器。
07
王家的注資,猶如一劑腎上腺素。
沈氏集團原本慘淡的股價,竟奇跡般止跌回升了些許。
盡管只是杯水車薪,卻足以讓沈家上下重新?lián)P眉吐氣。
一場名流云集的慈善晚宴上。
張?zhí)m穿著最新款的定制禮服,手腕上鴿子蛋大的鉆戒熠熠生輝。
她被一群太太簇擁著,聲音比往日高了八度。
還是我們家沈浩有眼光,王家這門親事,真是天作之合。
王董說了,后續(xù)還會追加投資,兩家強強聯(lián)手,未來不可限量。
有相熟的太太試探著問:蘭姐,之前那個林晚……
張?zhí)m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隨即化為不屑。
哦,你說那個啊。
沒福氣的丫頭,窮酸樣,能有什么出息。
早分早解脫,不然還拖累我們沈浩呢。
她輕呷一口香檳,口中滿是施舍般的憐憫。
有些人啊,天生就不是一個圈子的,硬擠也沒用。
沈浩同樣春風(fēng)得意。
他與那位王家千金出雙入對,頻頻登上財經(jīng)版面和社交頭條。
朋友圈里,他曬出與未婚妻在私人游艇上的合影。
配文:對的選擇,讓人生邁向新高度。
照片上的他,笑容矜持而倨傲。
仿佛過去的困窘與狼狽,都只是無關(guān)緊要的塵埃。
偶爾,也會有關(guān)于我的零星消息傳到他們耳中。
聽說林晚去了一家什么小投資公司上班
張?zhí)m聽聞,只是輕蔑地撇了撇嘴。
哦是嗎能做什么正經(jīng)事。
離開了沈家這棵大樹,她能掀起什么風(fēng)浪
沈浩更是懶得費神。
在他看來,林晚不過是人生中一個無足輕重的過客。
一個被他果斷拋棄的,錯誤的選項。
有些人就是活在自己的信息繭房里,還以為那就是全世界。
就像坐井觀天的蛙,永遠不知道外面有能把它燉成湯的鶴。
然而真正的獵手到來時,總是悄無聲息。
顧言為我準備的套殼公司,像幽靈一般,散布在資本市場的各個角落。
每一家背后,都是我精心設(shè)計的復(fù)雜股權(quán)結(jié)構(gòu),最終指向一個無法追蹤的海外信托。
我的指令,通過加密渠道,層層傳遞下去。
我坐在電腦前。
屏幕上,是沈氏集團的股市K線圖,以及實時成交量。
另一塊屏幕,顯示著幾家商業(yè)銀行的不良資產(chǎn)處置清單。
沈氏那幾筆大額貸款,赫然在列,像待宰的羔羊。
時機,差不多了。
08
我撥出第一個電話。
A賬戶,按計劃吸納目標公司的部分流通股。
注意控制成本,分批進行,不要驚動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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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電話。
B賬戶,接觸那家城商行。
對他們手里的那筆沈氏不良債權(quán),表達初步收購意向。
姿態(tài)可以放低一些,讓他們以為撿了便宜。
我清楚的記得,沈氏內(nèi)部,并非鐵板一塊。
當(dāng)年沈浩父親在位時,提拔過一批老臣。
沈浩上位后,看似大刀闊斧改革,實則是清洗異己。
那些人,大多被邊緣化,甚至被逼退。
怨氣,是最好的催化劑,也是我最鋒利的武器。
我翻出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李副總。
他曾經(jīng)主管沈氏供應(yīng)鏈,一個因直言不諱而被沈浩踢出局的老人。
電話接通了。
李叔,我是林晚。
聽到我的聲音,那邊沉默了幾秒,才傳來他帶著疏離和警惕的回應(yīng)。
林小姐有何貴干
我手里,可能有一些能讓您重新掌握話語權(quán)的東西。
比如,一些零散的股權(quán),和一些被低估的債權(quán)。
我能清晰地聽到他的呼吸聲瞬間加重。
你想做什么他問,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我想做的,或許和您想做的,不謀而合。
我們需要談?wù)劇@罡笨偟拇饛?fù)果斷了些。
我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當(dāng)然。不過,地點和方式,得聽我的。
我知道李副總心有不甘,更知道他手中,握有一些對沈氏而言至關(guān)重要的內(nèi)部資料。
這些資料,在即將到來的資本博弈中,是無價之寶。
與此同時,我的團隊在二級市場開始了隱秘的吸籌。
每一次買入,都像一顆微不足道的石子投進水里,激不起太大的波瀾。
小額,分散,通過不同的賬戶和券商。
專業(yè)的操盤手,就像一群無聲的幽靈,精準執(zhí)行我的每一個指令。
他們利用市場的微小波動,精準地捕捉每一次低吸的機會。
沈氏集團的股價,在王家注資后,確實有小幅回升。
但我清楚,那不過是回光返照。
核心問題未解決,內(nèi)部矛盾暗流涌動,外部競爭壓力巨大。
我就像一個耐心的蜘蛛,靜靜地編織著我的網(wǎng)。
09
那家城商行的不良資產(chǎn)處置部門,我沒有親自出面。
我委托了一家第三方資產(chǎn)管理公司,以一個看似無關(guān)緊要的項目為幌子,接觸了那筆沈氏的不良債權(quán)。
談判過程漫長而復(fù)雜。
對方想要盡可能多地收回資金,寸步不讓。
我的代表則死死咬住沈氏的真實價值,不斷壓低價格。
這是不良資產(chǎn),不是優(yōu)質(zhì)債權(quán)。我的代表按照我的授意態(tài)度強硬。
沈氏現(xiàn)在的狀況,這筆錢能收回三成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
這是一場心理戰(zhàn)。
我對沈氏的了解,讓我對這筆債權(quán)未來的價值有著遠超他們的清晰判斷。
同時我也知道,銀行內(nèi)部負責(zé)對接沈氏的那位負責(zé)人,與沈浩之間積怨已久。
這為我的談判,提供了額外的籌碼。
我不僅僅是在買債權(quán),也是在買沈氏的命門。
我還在秘密接觸一些沈氏的小股東。
那些在董事會上沒有話語權(quán),對沈浩的管理方式早已心懷不滿,又急于套現(xiàn)離場的人。
我通過各種隱秘的渠道,向他們傳遞一個信息:有人愿意接盤,而且價格公道。
每一次通話,每一次會面,我都小心翼翼,避開所有可能的眼線。
我就像一個影子,在沈氏集團的周邊無聲游走。
收集情報,布局棋子。
商戰(zhàn)就是一場狩獵。
耐心潛伏,精準計算,然后,在獵物最松懈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
至于獵物曾經(jīng)是不是你的寵物
呵,對于餓極了的獵人,眼里只有用來飽腹的食物。
我坐在辦公室里,看著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
像看著一張巨大的蛛網(wǎng),正在一點點收緊。
沈氏集團,對此渾然不覺。
一場業(yè)內(nèi)矚目的慈善拍賣晚宴不期而至。
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我代表顧言的基金出席,尋找潛在的投資標的。
一襲簡約的黑色絲絨長裙,剪裁利落,襯得我身姿高挑。
腕間一枚低調(diào)的鉑金腕表,妝容精致而疏淡。
我獨自站在香檳塔旁,目光平靜地掃過喧囂的人群,像一個置身事外的旁觀者。
忽然,幾道熟悉的身影撞入我的眼簾。
沈浩,和他身旁那位王家千金,以及珠光寶氣的張?zhí)m。
張?zhí)m正被幾位太太圍繞,聲音尖細,炫耀著腕上新得的翡翠鐲子。
王家千金則親昵地挽著沈浩的手臂,笑得溫婉得體。
沈浩似乎清瘦了些,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態(tài)。
他們也看見了我。
10
張?zhí)m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像是吞了蒼蠅。
王家千金遠遠地打量著我,眼里盡是好奇與審視。
沈浩的表情最為復(fù)雜,驚訝,尷尬,還有一絲慌亂。
我端著酒杯唇角微揚,迎向他們的目光。
有些人總想通過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
對付這種人,講道理是浪費口水,直接用實力碾壓才是最高效的溝通方式。
張?zhí)m最先按捺不住,攜著王家千金向我走來。
喲,這不是林小姐嗎
張?zhí)m帶著慣常刻薄的口吻,眼神上下掃視著我。
怎么,這種地方,也是你能來的
王家千金掩唇輕笑:媽,別這么說。說不定林小姐現(xiàn)在飛黃騰達了呢。
那語氣,比張?zhí)m的直白更令人不適。
我晃了晃杯中的液體,酒紅色的光澤映在我眼底。
比起沈太太,我確實不算什么。
我的聲音帶著某種穿透力。
畢竟,我可沒有一個需要靠聯(lián)姻才能勉強續(xù)命的公司。
張?zhí)m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王家千金的臉色也白了白,挽著沈浩的手緊了緊。
我將目光轉(zhuǎn)向她,笑容依舊。
王小姐這身行頭價值不菲,光彩照人。
就是不知道,是刷的沈公子的卡,還是刷的沈氏集團那岌岌可危的信用額度
又或者,是王家的慷慨解囊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小錘,敲在他們的痛處。
王家千金嘴唇緊抿著,說不出話。
沈浩終于忍不住,臉色鐵青地低喝:林晚!你夠了!
我瞥了他一眼。
那眼神,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沈公子,別動氣。
畢竟,氣壞了身體,王家可未必愿意再追加投資了。
我說完,不再看他們難堪的臉色。
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放下空杯,轉(zhuǎn)身,優(yōu)雅地離去。
留下身后幾張鐵青扭曲的臉。
我站在顧言的辦公室。
空氣依舊帶著熟悉的冷肅。
他放下手中的最后一份文件。
時機到了。
顧言的聲音平穩(wěn)如昔,卻自帶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份量。
我點了點頭,面前的桌面上,各項資料整齊羅列。
每一份,都指向沈氏集團的命運。
股權(quán)變更協(xié)議,厚厚一沓,簽字處只待明日落筆。
債權(quán)收購證明上冰冷的數(shù)字,是已經(jīng)套在沈家脖頸上的絞索。
針對股東大會所有可能變數(shù)的應(yīng)對預(yù)案,細致到每一個發(fā)言的措辭。
這些,就是我和顧言團隊日夜奮戰(zhàn)的成果。
11
布局許久的大網(wǎng),早已收緊。
沈家那邊,此刻大概還在為明日的股東大會沾沾自喜。
幻想著通過那份所謂的救市增發(fā)方案,徹底將王家的利益捆綁進來。
以為從此高枕無憂。
真是可笑。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腳下的城市,燈火如織,匯成一片璀璨的星河。
我俯瞰著這一切,心中莫名。
也許復(fù)仇最好的滋味,不是毀滅本身。
而是看著對方從云端跌落時,臉上那種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拿起手機,給蘇菲發(fā)去一條消息。
明天,去看一場好戲。
屏幕的光,映照著我的臉。
第二天,沈氏集團的年度股東大會,如期在總部頂層會議室召開。
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光可鑒人。
空氣里浮動著若有若無的雪茄味,混合著緊張與期待。
沈浩整理了一下領(lǐng)帶,清了清嗓子。
他站在發(fā)言臺后,身后是巨大的投影幕布。
各位股東,早上好。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帶著刻意營造的沉穩(wěn)。
今天,我們將共同見證沈氏集團,邁向一個全新的里程。
他語調(diào)上揚,掃視全場。
臺下,張?zhí)m坐在第一排最顯眼的位置。
她穿著一身昂貴的香檳色套裝,頸間的珍珠項鏈溫潤奪目。
嘴角噙著一抹難掩的得意,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沈家重振雄風(fēng)的輝煌。
她目光偶爾與王家派來的代表交匯,傳遞著心照不宣的喜悅。
有些人總以為自己是舞臺的主角,聚光燈就該打在他們身上。
可惜他們不知道,真正的導(dǎo)演,往往坐在最黑暗的角落,準備隨時喊卡,然后換人。
沈浩還在意氣風(fēng)發(fā)地介紹著與王氏的合作,以及那份所謂的救市增發(fā)方案。
PPT上的圖表光鮮亮麗,數(shù)據(jù)卻經(jīng)不起推敲。
他描繪著美好的藍圖,仿佛昨日的危機已煙消云散。
張?zhí)m聽得頻頻點頭,臉上的笑容愈發(fā)燦爛。
會場里,并非所有人都像他們母子那般樂觀。
幾個持股比例不高的小股東,在后排交頭接耳。
這方案,聽著是好,就怕是飲鴆止渴。
王家也不是傻子,這么大的投入,圖什么
他們的議論聲很低,卻透著不安與疑慮。
主持人是一位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面帶職業(yè)微笑。
他等沈浩發(fā)言完畢,掌聲零落響起后,才走上前。
感謝沈總的精彩闡述。
接下來,按照會議議程,我們將進行一項重要通報。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
根據(jù)最新股權(quán)登記信息,本公司出現(xiàn)一位新的大股東。
其持有股份比例,已達到重大影響標準。
張?zhí)m臉上的笑容微微一滯。
沈浩也皺了下眉,顯然有些意外。
主持人繼續(xù)說道:現(xiàn)在,有請這位新股東的授權(quán)代表,上臺發(fā)言。
會議室內(nèi)的空氣,瞬間變得有些微妙。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席臺。
也有些目光,開始在人群中逡巡,試圖找出這位神秘的新晉大股東。
張?zhí)m與沈浩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警惕與探究。
12
會議室的門,在我身前緩緩打開。
沉重的橡木門,發(fā)出低沉的聲響。
我的律師和助手,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隨我踏入會場。
身上是精心挑選的白色西裝套裙。
布料挺括,線條銳利。
我能感覺到它包裹著我,像一層堅硬的殼,也像一面昭示的旗。
長發(fā)一絲不茍,妝容精致,我空著手,一步一步,走向那個曾經(jīng)對我而言遙不可及的權(quán)力中心。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這過分安靜的會議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我看見了沈浩。
他臉上的血色,像退潮般迅速消失。
他手中那份薄薄的發(fā)言稿,在他顫動的指間,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他張著嘴,卻像被扼住了喉嚨,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然后是張?zhí)m,她的臉上先是愕然,隨即被一種熟悉的猙獰所取代。
霍的一聲,她從座位上彈起來。
林晚!
尖利的叫聲,刺得我耳膜微微發(fā)麻。
你怎么會在這里!保安呢!保安死哪里去了!把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給我趕出去!
她指著我,手臂因為激動而控制不住地抖動。
我沒有看她,也沒有看沈浩。
他們此刻的表情,在我眼中,不過是兩幅畫在劣質(zhì)畫布上的滑稽肖像。
我徑直走向發(fā)言席。
我的律師,那位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從公文包里取出文件。
他走向大會秘書處,將那疊厚厚的紙張鄭重遞交。
這是我們當(dāng)事人持有的沈氏集團股權(quán)證明文件,以及相關(guān)的授權(quán)委托書。
嘩——
整個會場,瞬間炸開了鍋。
我聽見壓抑的驚呼,交頭接耳的議論。
還有那些投向我的,混雜著驚疑、探究、甚至是畏懼的目光。
我走到發(fā)言臺后,調(diào)整了一下麥克風(fēng)的高度。
目光,緩緩掃過臺下每一張驚疑不定的臉。
最后,視線輕飄飄地落回沈浩和張?zhí)m身上。
他們一個面如死灰,一個氣得渾身發(fā)抖。
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是什么
我的聲音透過麥克風(fēng),清晰,冷靜,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不是‘我愛你’。
而是曾經(jīng)看不起你的人,如今你站在他面前,微笑著對他說——
不好意思,現(xiàn)在,我說了算。
我頓了頓,接著開口。
各位股東。
剛才沈總為大家描繪了一幅美好的藍圖。
聽上去,沈氏集團似乎即將迎來新生。
我的聲音透過擴音設(shè)備,平靜地散開。
沒有慷慨激昂,沒有疾言厲色。
只有一種冰冷的,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但我想,在座各位更關(guān)心的,應(yīng)該是沈氏集團真實的財務(wù)狀況,以及這份‘救市方案’背后,我們究竟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13
我的助手,一位干練的年輕女性,適時地將一份文件投影到大屏幕上。
那是一份經(jīng)過專業(yè)審計機構(gòu)認證的補充財務(wù)分析報告。
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和觸目驚心的紅色標記。
根據(jù)最新的盡職調(diào)查,沈氏集團目前的真實負債率,高達百分之一百三十七點五。
剔除所有粉飾和技術(shù)性調(diào)整后,凈資產(chǎn)為負。
這意味著,理論上,沈氏已經(jīng)資不抵債。
會場響起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沈浩的臉色,由白轉(zhuǎn)青,再由青轉(zhuǎn)紫。
他握著講臺邊緣的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這不可能!這是污蔑!你們的數(shù)據(jù)是哪里來的!
他聲音嘶啞,帶著破音的尖銳。
張?zhí)m也跟著尖叫:就是!你們這是偽造的!我們要報警!
我沒有理會他們的失態(tài)。
數(shù)據(jù)來源,全部注明在報告附件中。
包括公開的財務(wù)報表,銀行的債務(wù)清單,以及對主要供應(yīng)商的匿名調(diào)研。
每一筆,都有據(jù)可查。
屏幕上的內(nèi)容切換。
是沈浩上任以來,主導(dǎo)的幾個大型投資項目。
每一個項目旁邊,都標注著驚人的虧損數(shù)字和失敗的決策分析。
沈總接手公司三年,集團總資產(chǎn)縮水百分之四十二,核心業(yè)務(wù)市場占有率下降百分之二十三。
連續(xù)三個季度,未能完成董事會設(shè)定的最低盈利目標。
這些,難道也是偽造的嗎
我的話語,像兩把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開沈氏光鮮的外殼。
至于這份與王氏的合作計劃。
屏幕再次切換,展示出合作協(xié)議中的幾項關(guān)鍵條款。
以增發(fā)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換取王氏五億注資。
看似解了燃眉之急。
但請注意,協(xié)議中包含一項對賭條款。
若沈氏未來兩年凈利潤無法達到約定標準,王氏將有權(quán)以極低價格,進一步收購沈氏股份,直至控股。
同時,王氏將派駐三名董事進入董事會,并擁有一票否決權(quán)。
這究竟是合作,還是變相的賣身契,我想各位心中有數(shù)。
臺下,那些之前還對沈浩抱有幻想的小股東,此刻臉色凝重。
竊竊私語聲逐漸變大。
原來是這樣……
這跟把公司送人有什么區(qū)別
14
沈浩嘴唇哆嗦著,試圖反駁。
你……你這是斷章取義!合作都是有風(fēng)險的!王家看好的是我們的未來!
我微微揚起下巴,帶著一絲嘲諷。
沈總,我跟你談感情,你跟我談錢。
現(xiàn)在你想跟我談感情了
不好意思,我只跟你談規(guī)則和數(shù)據(jù)。
成年人的世界,情緒是最不值錢的東西,尤其是在董事會。
我環(huán)視全場,聲音清晰而堅定。
我提議,否決這份不平等的增發(fā)方案。
并立即啟動對現(xiàn)任管理層的問責(zé)程序。
同時,我代表我方持股實體,正式向董事會提交一份新的重組預(yù)案。
我的助手將另一份文件分發(fā)給各位董事。
那份預(yù)案,詳細,周密,且充滿了誘人的前景。
沈浩看著我,眼球布滿了血絲,絕望與怨毒交織。
張?zhí)m則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癱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會議室內(nèi)的氣氛,已然逆轉(zhuǎn)。
我站在那里,掌控著全場的節(jié)奏。
那些曾經(jīng)輕視我,踐踏我的人,此刻,只能仰望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期待,恐懼,不一而足。
各位。
我的聲音清晰。
基于對公司現(xiàn)狀的初步評估。
為了盡快止損,并優(yōu)化管理結(jié)構(gòu)。
我頓了頓,目光看向臺下。
尤其是在張?zhí)m和沈浩那兩張瞬間緊繃的臉上,多停留了半秒。
我提議,立即啟動管理層優(yōu)化程序。
此話一出,激起暗流涌動。
不少人目光閃爍,似乎生出了別樣的念頭。
根據(jù)第三方機構(gòu)的績效評估報告,以及剛才大家共同審閱的審計結(jié)果。
我的助手再次將關(guān)鍵數(shù)據(jù)投影在大屏幕上。
每一條,都戳在沈氏的舊傷疤上。
部分管理人員,存在嚴重失職。
甚至可能涉及利用職權(quán),損害公司股東利益的行為。
我語氣平淡,陳述著事實。
因此,我提議,優(yōu)先清退所有‘負資產(chǎn)’人員。
負資產(chǎn)三個字,我說得格外清晰。
帶著幾不可察的嘲弄。
臺下開始有細碎的騷動。
我抬手,輕輕向下壓了壓。
騷動聲漸息。
我知道,有人會說,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我輕笑一聲。
抱歉,那是留給‘人’的。
對于某些不斷侵蝕公司價值,拖累集體前進的物種。
就該斬草除根,永絕后患。
哦,用商業(yè)術(shù)語來說,這叫‘及時止損’,不是嗎
我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面如死灰的沈浩身上。
15
他整個人像是失了魂。
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嘴唇無聲地翕動。
比如——
常年業(yè)績墊底。
決策屢屢失誤,導(dǎo)致公司蒙受無法估量的重大經(jīng)濟損失。
且缺乏基本商業(yè)道德與責(zé)任擔(dān)當(dāng)?shù)�,沈浩,總監(jiān)。
每一個定語,都狠狠地砸在沈浩搖搖欲墜的尊嚴上。
我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念出他的名字,以及那個即將不屬于他的頭銜。
轟——
張?zhí)m猛地從座位上起身,椅子被她帶得向后翻倒,發(fā)出巨響。
林晚!你這個賤人!你敢!
她面目扭曲,眼球暴突,像一頭發(fā)瘋的母獸。
你憑什么!這是沈家的公司!你算個什么東西!
她尖叫著,手指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劇烈顫抖,直直指向我。
沈浩也雙目赤紅的抬起頭。
林晚……你……你不能這么做……
他的聲音帶著絕望的哀求。
仿佛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眼前的女人,早已不是那個任他拿捏的林晚。
我看著他們,這就是我想要的。
張?zhí)m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
林晚!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我們沈家以前哪里虧待你了!
你吃的用的,有多少是我們沈家的!
她的聲音幾乎要掀翻會議室的屋頂。
幾根發(fā)絲散亂下來,貼在她汗?jié)竦念~角,狼狽不堪。
她試圖沖向發(fā)言臺,被兩名高大的安保人員不著痕跡地攔住。
那兩名安保,是我的人。
放開我!你們算什么東西!敢攔我!
張?zhí)m在安保的鉗制下徒勞地掙扎,嘴里依舊不干不凈地咒罵。
你就是個掃把星!是你克垮了我們沈家!是你!
我看著她,眼神沒有絲毫波瀾。
就像在看一出蹩腳的鬧劇。
沈浩終于回過神,看向被安保攔下的母親,又看向我。
晚晚……林晚……
他試圖往前走近,聲音帶著哀求。
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你……你不能這么對我……
公司是我爸一輩子的心血……
求求你,放過沈家,放過我……
他眼中泛起淚光,試圖用舊情打動我。
王家派來的代表,那位一直保持著矜持微笑的中年男人,此刻臉色鐵青。
他身旁的王家千金,也早已沒了先前的從容。
他們的目光在我和沈家母子之間游移,評估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
我終于將視線對向沈浩。
那張曾經(jīng)讓我心動的臉,此刻寫滿了懦弱與乞求。
16
沈先生。
我語氣冰冷。
我們現(xiàn)在談的是公事。
如果你對我的提議有異議,請拿出數(shù)據(jù)和業(yè)績來反駁。
別跟我提什么舊情。
當(dāng)初你把我扔進泥潭的時候,怎么沒念著舊情
現(xiàn)在想爬出來
可以啊,先把欠我的,連本帶利還回來再說。
沈浩的身體晃了晃,張?zhí)m的哭喊聲還在斷斷續(xù)續(xù)。
我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律師。
律師會意,上前一步。
張?zhí)m女士,請注意您的言行。
如果您繼續(xù)擾亂股東大會秩序,我們將不得不請您離場。
或者,追究您的法律責(zé)任。
張?zhí)m的哭喊聲戛然而止,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我,又看看律師,最終化為更深的怨毒。
我重新環(huán)視全場。
那些董事們,此刻神色各異。
有震驚,有觀望,也有人眼中流露出審時度勢后的精明。
各位。
我的聲音再次將所有注意力拉回。
今天的提議,僅僅是個開始。
后續(xù),還將有一系列針對沈氏集團的重組計劃,以及相應(yīng)的人事調(diào)整。
我的目標,是讓沈氏集團重新回到健康發(fā)展的軌道。
任何阻礙這個目標的人或事,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清除。
落地窗外,陽光依舊明媚。
而所有人都清楚,一場風(fēng)暴,才剛剛開始。
股東大會的喧囂,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
我的律師團隊效率極高。
第一份文件,罷免沈浩一切職務(wù),即刻生效。
第二份,針對張?zhí)m可能控制的公司關(guān)聯(lián)賬戶,申請緊急凍結(jié)。
律師宣讀時,張?zhí)m還想大鬧一場,卻很快被安保人員請出了會議室。
她被拖拽出門時,那怨毒的眼神,幾乎要在我身上燒出兩個洞。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開始。
我親自掛帥,出任沈氏集團代理CEO。
再由顧言推薦的幾位行業(yè)資深人士,組成了新的核心管理層。
第一場內(nèi)部會議,氣氛肅殺。
裁撤所有業(yè)績不達標的部門及個人。
提拔有能力者,無論資歷。
李副總,那位被沈浩排擠的老臣,坐在了副總裁的位置上。
他眼眶微紅,卻挺直了腰桿。
有舊部心存僥幸,試圖倚老賣老。
我看著他們:撥亂反正,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
刮骨療毒,疼是必然的。
但為了活下去,這點疼算什么總比爛死強。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17
當(dāng)沈浩被請出沈氏大樓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他手里捏著那份冰冷的解聘通知,紙張邊緣被他攥得起了皺。
曾經(jīng)熟悉的保安,目光里再無半分敬畏,只剩下公事公辦的漠然。
他試圖刷開地下車庫的專屬車位道閘。
滴——無效卡。
冰冷的電子音,像一記耳光。
他這才想起,他名下那輛配車,連同薪水賬戶,都已被凍結(jié)。
王家解除婚約的電話,是王小姐親自打來的。
聲音依舊是那種嬌柔的甜美,內(nèi)容卻字字帶血。
沈浩,我們……可能不太合適了。
爸爸說,我們兩家的合作,也需要重新評估。
之前我們王家投入的資金,后續(xù)會有律師和你,或者和沈氏的新負責(zé)人接洽。
沒有質(zhì)問,沒有憤怒,只有冷靜殘忍的切割。
沈浩握著手機,聽筒里只剩下忙音。
他回到沈家別墅。
曾經(jīng)輝煌氣派的客廳,此刻顯得空曠而壓抑。
張?zhí)m坐在沙發(fā)上,頭發(fā)凌亂,眼底布滿紅血絲。
她看到沈浩,像找到了宣泄口。
都是你!沒用的東西!
連個女人都斗不過!
現(xiàn)在好了!公司沒了!王家也跑了!我們以后怎么辦!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抓起手邊的靠墊就往沈浩身上砸去。
沈浩麻木地站著,任由靠墊砸落。
他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像是困獸。
媽!你以為我想嗎!
當(dāng)初是誰逼著我跟林晚分手的!
是誰天天在我耳邊說王家怎么怎么好的!
母子倆的爭吵,第一次如此激烈,如此丑陋。
曾經(jīng)那些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小人物,此刻也開始蠢蠢欲動。
一些被沈家拖欠款項的小供應(yīng)商,開始上門催債。
幾個以前被張?zhí)m當(dāng)眾羞辱過的遠房親戚,也打來電話問候,語氣里滿是幸災(zāi)樂禍。
沈浩和張?zhí)m自然不甘心就這樣結(jié)束。
張?zhí)m在公司外哭鬧,試圖煽動被裁員工。
沈浩則偷偷聯(lián)系舊部,妄圖轉(zhuǎn)移幾筆隱秘資產(chǎn)。
然而我的法務(wù)團隊早就嚴陣以待。
一紙禁令,幾份律師函。
鬧事者被迅速驅(qū)散。
轉(zhuǎn)移資產(chǎn)的賬戶,在資金異動前被鎖定。
幾個跳得最歡的,直接以侵占公司財產(chǎn)罪報警處理。
鐵腕手段,殺雞儆猴。
公司內(nèi)部,再無人敢異動。
與此同時,審計團隊進駐。
他們像一群嗅覺靈敏的獵犬,深挖沈家在沈氏集團盤踞多年的根系脈絡(luò)。
賬目越查,問題越多。
挪用公款,利益輸送,虛報項目,偷稅漏稅。
一樁樁,一件件,觸目驚心。
證據(jù)堆積如山。
我看著那份厚厚的審計報告初稿。
上面每一個名字,每一筆款項,都指向沈家的貪婪與無能。
我拿起電話,撥通了市經(jīng)偵大隊的號碼。
喂,你好,我要報案。
18
在這以后,沈氏集團算是徹底跟沈家斷了聯(lián)系。
沒人會拿自己的前途命運給失敗者下注。
接連打擊下無計可施的張?zhí)m還是心有不甘。
她偷偷聯(lián)系了幾家小報記者,添油加醋地哭訴,說林晚如何忘恩負義,如何蛇蝎心腸,用卑劣手段奪取沈家家產(chǎn)。
她以為能掀起輿論,博取同情。
但很快就有人將幾篇剛剛冒頭的抹黑通稿截圖發(fā)到我這。
第二天,網(wǎng)絡(luò)上鋪天蓋地是另一則爆料。
【昔日貴婦張?zhí)m被曝長期苛扣傭人薪水,言語惡毒堪比后媽�!�
【沈氏前高管實名舉報,張?zhí)m多次利用職權(quán)為娘家親戚謀取不正當(dāng)利益�!�
圖文并茂,證據(jù)確鑿。
張?zhí)m的名字,成了過街老鼠。
我看著下屬發(fā)來的鏈接,抿了一口咖啡。
當(dāng)初嫌貧愛富有多決絕,如今樹倒猢猻散就有多狼狽。
你看,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哦,不對,是我沒饒過誰。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發(fā)展。
沈氏集團,如今已煥然一新。
我辦公室的巨大會議桌旁,坐著新組建的核心團隊。
屏幕上,是集團最新一季的財務(wù)報表。
營收同比增長百分之三百。
凈利潤,扭虧為盈,數(shù)字鮮紅得刺眼。
李副總眼圈發(fā)紅,激動地攥緊了拳。
會議室里,響起克制而熱烈的掌聲。
我抬手,示意安靜。
這只是開始。
下一個季度,我希望看到這個數(shù)字,再翻一倍。
散會后,顧言打來電話。
做得不錯。他的語氣難得的帶了些溫度。
我只是把您教的,用在了實處。我回答得體。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他緩緩說道,你比我想象中,成長得更快。
多謝顧先生夸獎。
我沒有過多沉溺于贊揚。
放下電話,我打開一份新項目計劃書。
一個關(guān)于環(huán)保科技的初創(chuàng)企業(yè)扶持計劃。
預(yù)算不小,短期回報率不高。
但我看到了更長遠的東西。
我提筆,在文件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蘇菲抱著一捧向日葵,笑得比花還燦爛。
林總!恭喜發(fā)財!她夸張地行了個禮。
我失笑,接過花。
是‘我們’發(fā)財。
蘇菲湊近,壓低聲音:說真的,晚晚,你現(xiàn)在簡直帥爆了。
以前那些破事,還想嗎
我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腳下繁華的都市。
霓虹閃爍,車水馬龍。
想啊。
我輕輕開口。
報復(fù)一個人的最好方式,不是把他踩在腳下。
而是活得比他好一百倍,一萬倍。
好到讓他覺得,當(dāng)初錯過你,是他這輩子瞎得最徹底的一次眼。
窗外燈火映在我眼底,一片清明。
19
這天,一份法院判決書的打印件,被助理輕輕放在我的辦公桌上。
上面清晰記錄著沈浩的罪名。
職務(wù)侵占,挪用公款。
數(shù)額巨大。
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
我拿起那份判決書,目光在十五年三個字上停留了幾秒。
然后,隨手將其扔進了旁邊的碎紙機。
細碎的紙屑,像一場無聲的雪。
幾天后,蘇菲來我辦公室送文件。
她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復(fù)雜。
晚晚,我昨天……好像在街心公園看到張?zhí)m了。
哦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瘋瘋癲癲的,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撿別人丟下的空瓶子。
蘇菲嘆了口氣。
嘴里還不停念叨著什么‘都是狐貍精害的’,‘我的浩兒是天之驕子’……
路過的人都繞著她走。
我放下咖啡杯,杯底與桌面碰撞,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是嗎。
蘇菲看著我,小心翼翼地問:你……沒什么感覺
我走到落地窗邊。
樓下的車流,像沉默的河。
看到他們下場凄慘,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
大概是因為,當(dāng)你站得足夠高時,回頭看那些曾經(jīng)絆倒你的小石子,已經(jīng)懶得再去踢一腳了。
不值得。
沈氏集團的股價,像坐上了火箭。
連續(xù)數(shù)個漲停板后,終于趨于平穩(wěn),但依舊是資本市場最耀眼的新星。
這天,一份緊急市場分析報告,打破了我辦公室的平靜。
星寰科技。
李副總的臉色凝重,手指點在報告的標題上。
他們突然宣布進軍我們的核心業(yè)務(wù)領(lǐng)域。
而且,他們的產(chǎn)品迭代速度,快得驚人。
星寰科技,一個近年來異軍突起的互聯(lián)網(wǎng)巨頭。
財大氣粗,技術(shù)領(lǐng)先,行事風(fēng)格以兇悍著稱。
我翻看著報告上那些數(shù)據(jù)和圖表。
對方的首席技術(shù)官,是硅谷挖來的頂尖人才。
他們的營銷攻勢,鋪天蓋地,精準打擊年輕用戶群體。
沈氏才剛穩(wěn)住的陣腳,似乎又面臨新的挑戰(zhàn)。
來到會議室,里面的氣氛有些壓抑,不少高管憂心忡忡。
他們的資金流,幾乎是無限的。
我們的研發(fā)投入,短期內(nèi)很難追上。
我沒急著開口,只是靜靜聽著。
爬出泥潭只是第一步。
想在山頂站穩(wěn)腳跟,還得應(yīng)付四面八方的風(fēng)。
散會后,我撥通了顧言的電話。
星寰科技的動作,顧先生怎么看
電話那頭,聽不出太多情緒。
市場競爭,優(yōu)勝劣汰,正�,F(xiàn)象。
星寰的背后,有北辰資本的影子。
北辰資本,顧言所在的投資機構(gòu)。
我的眉頭微微蹙起。
顧先生的意思是
林晚,你很聰明。
顧言頓了頓,北辰資本的盤子很大,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里。
有時候,競爭也是一種催化劑。
20
掛斷電話,我走到落地窗前。
夕陽的余暉,將城市的輪廓染成一片金紅。
顧言,他扶我上位,授我利刃。
但他的棋盤,顯然比我想象的更大。
我,沈氏,或許都只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我拿起內(nèi)線電話。
蘇菲,幫我約見幾家風(fēng)投機構(gòu)的負責(zé)人。
另外,整理一份關(guān)于沈氏集團獨立融資,或者管理層持股計劃的可行性報告。
如果注定要入棋局,我只愿,是執(zhí)棋的棋手。
夜,深了。
我辦公室的燈依舊亮著。
桌子上擺著一份泛黃的舊案卷。
那是沈氏集團早年的一樁并購案。
說實話,并不起眼。
被并購的小公司,名為啟星科技。
法人代表,顧振雄。
啟星,北辰。
顧言,顧振雄。
巧合
我盯著案卷良久。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通過一些特殊渠道。
一份更詳盡的資料傳了過來。
啟星科技,當(dāng)年在芯片設(shè)計領(lǐng)域嶄露頭角。
后因惡意競爭和專利竊取的指控,迅速敗落。
最終被沈家低價吞并。
顧振雄,正是顧言的父親。
原來如此……
我以為自己是掌舵的船長,結(jié)果卻發(fā)現(xiàn)只是個奮力劃槳的水手。
還得聽著鼓點幫別人把船劃向他指定的彼岸。
桌上的手機開始震動。
是顧言的號碼打了過來。
我想,你差不多都弄清楚了。
聽他的口吻,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小事。
是的,都清楚了。
我雙手交握,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另一只手背。
沈家拿走我們顧家三代人的心血,我拿回來,天經(jīng)地義。
你是一把最合適的刀。
足夠鋒利,也足夠有韌性。
你的復(fù)仇,是你的。
我的目的,是我的。
我們各取所需。
電話那頭,他停頓了一下。
現(xiàn)在,沈氏在你手里,已經(jīng)是一塊璞玉。
北辰資本,對這塊璞玉,依舊很有興趣。
我們可以談?wù)勑碌暮献鞣绞健?br />
或者,你也可以選擇,帶著沈氏,走你自己的路。
我不會干涉。
辦公室的空調(diào)溫度似乎開得有些低。
無數(shù)個念頭,在我心頭反復(fù)掂量。
所以,沈氏集團,從一開始就是你的目標。
是。顧言回答得干脆。
我,是你復(fù)仇的工具。
是,也不是。
他停頓了一下。
你是一把好刀。而刀,需要一個執(zhí)刀人。
我沉默了片刻。
窗外的城市,依舊燈火輝煌。
那些光點,在我眼中慢慢聚攏,又慢慢散開。
被人利用不可怕。
我在心里對自己說。
可怕的是,沒有被人利用的價值。
既然已經(jīng)上了牌桌,與其抱怨發(fā)牌員,不如想辦法讓自己手里多幾張王牌。
畢竟,最終解釋權(quán),永遠屬于籌碼最多的人。
21
我深吸一口氣。
顧先生,感謝你提供的平臺和機會。
但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模式,需要調(diào)整一下。
電話那頭,似乎傳來一聲極輕的笑。
哦說來聽聽。
沈氏集團,現(xiàn)在由我林晚實際掌控。
它的未來,也應(yīng)該由我來主導(dǎo)。
北辰資本如果想繼續(xù)合作,可以。
但不再是居高臨下的指導(dǎo),也不是隱于幕后的操盤。
我需要的是平等的伙伴關(guān)系。
股份,決策權(quán),以及未來收益的分配,我們需要重新談判。
我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當(dāng)然,顧先生也可以選擇退出。
我會引入新的投資者。
沈氏這塊璞玉,現(xiàn)在是我林晚的。
而將來的一切,取決于北辰的誠意。
漫長的沉默。
久到我?guī)缀跻詾殡娫捯呀?jīng)斷線。
顧言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贊賞。
林晚,你成長了。
很多人窮其一生,也未必能看透這一點。
你的條件,我原則上都同意。
具體的細節(jié),我的團隊會和你對接。
幾個月后。
沈氏集團的年度財報發(fā)布會。
我站在聚光燈下,身后是巨幅的紅色增長曲線。
臺下閃光燈連成一片。
林總,沈氏在您的帶領(lǐng)下,實現(xiàn)了驚人的逆轉(zhuǎn),下一步的戰(zhàn)略重心是什么
林總,有傳言北辰資本將進一步增持沈氏,您如何看待資本與實業(yè)的關(guān)系
我從容作答,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
散會后,我靠在辦公室的沙發(fā)上,輕輕揉了揉眉心。
當(dāng)年那瀕臨破產(chǎn)的爛攤子,如今已是資本追逐的明星企業(yè)。
蘇菲推門進來,晚上有空嗎我新發(fā)現(xiàn)一家不錯的私房菜。
當(dāng)然。我笑著答道。
哦,對了,早上看見新聞推送。蘇菲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沈家在郊區(qū)最后那點祖產(chǎn),好像因為欠債太多,被強制拍賣了。
聽說現(xiàn)場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我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是嗎。
沈家的消息,如今聽來更像一件與己無關(guān)的舊聞。
那些人,那些事,早已在我的生命中翻篇。
手機屏幕亮起,是顧言發(fā)來的簡訊。
【歐洲新能源項目第一期已盈利,合作愉快�!�
我回了一句:【合作愉快�!�
現(xiàn)在我與北辰資本,是平等的戰(zhàn)略合作伙伴。
互相借力,也互相制衡。
蘇菲看著我,眼神里帶著欣慰。
真好,晚晚。
你現(xiàn)在,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模樣。
我笑了笑。
當(dāng)初他們把我趕走,以為毀了我的人生。
現(xiàn)在,過往的傷痕早已結(jié)痂,化作我成長的勛章。
翻開桌上的新項目書,我還在書寫自己的未來。
我就是我,林晚。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