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斷柳</p>

    世人皆知當今圣上與掌握兵權的三殿下皆喜歡陸府大小姐。</p>

    在成為貴妃的前夕她不惜一切與那讀書郎私奔。</p>

    最后穿上喜服，成為被困在四四方方的皇宮內的，</p>

    是我。</p>

    1</p>

    當靈魂快消失殆盡時，皇宮內正在歌舞升平，為圣上鳳玄終于娶得心上人歸-陸府嫡女陸清之而到處張燈結彩。</p>

    宮外百姓也歡呼，圣上大喜，特赦下令三年稅，人人都在恭賀圣上與陸清之的金玉良緣。</p>

    而我，恐怕都沒有人在意我的死活。</p>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倒在地上已經慢慢腐爛的身體，周邊都是蒼蠅蚊蟲在啃食著腐肉。</p>

    我突然想看看鳳玄看見我這凄慘的模樣是什么樣的神情。</p>

    于是我慢悠悠的飄到他的寢宮里，正紅朱漆大門的頂端有這一塊漆黑的金絲楠木的匾額，張揚的寫著【承陽殿】。</p>

    以前我來到這都需要去通報，現在成為靈魂倒也來去自如，我直接穿透過了門，來到殿內。</p>

    鳳玄似乎喝醉了，坐在椅子上搖搖晃晃的，漆黑的墨發(fā)些許凌亂的散著，沒有了白天的威嚴。</p>

    他拿著一張畫像背對著我，好看的眸子里有些痛苦，今日他大婚不應該高興嗎？</p>

    我覺得是阿姐的畫像，在我入宮之前他就吩咐了畫師偷偷描繪了許多關于阿姐的畫冊。</p>

    但是我仍不死心，飄過去想一探究竟，許是燈光太昏暗，一時之間我也分不清到底他看的是誰，阿姐還是我。</p>

    當我不再深究，覺得一切無所意義時，門外傳來了小沈子著急忙慌的聲音【陛下，不好了，不好了，柔妃薨了】</p>

    鳳玄啪得一聲拍了一下桌子【胡言亂語，她比誰都珍惜那條小命，怎么會】但是腳不受控制的往我的宮殿趕去。</p>

    與其說是宮殿，不如說是雜草叢生的院子，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打理了，皇后斷了我的俸祿，裁了我的侍從女婢。</p>

    當鳳玄看到我那高度腐爛的尸體，他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這不會是她，她一定是怨恨朕，假死來騙朕】</p>

    確實，雖然我不及阿姐看似才華橫溢，但我的容貌在京城也算是數一數二，眼前這一團爛肉我也不想承認是我自己。</p>

    鳳玄冷著聲音下令道【柔妃私自出逃，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找到】。</p>

    2</p>

    我很早就傾心于鳳玄，我的娘親是柳家主母的丫鬟，所以我自然在府里地位不高。</p>

    和他第一次見面是在那年的寒冬，湖面結了薄薄一層冰，陽光照射到冰面上，折射出冷冽的寒光。</p>

    府里的下人并不待見我，因為我的母親無權無勢，一個勁的欺負我，在她們準備伸手將我推進湖里時，鳳玄將我拉住，我與他撞了個滿懷，清雅的竹香鉆進我的鼻腔。</p>

    真好聞啊。</p>

    他冷聲呵斥道那群欺負我的人，命人統統都拉下去杖打20板，我微微欠身，欲道謝，他卻把我拉起，輕聲道【你既然是清之的妹妹，那就不必客氣，我還有事，先行離開了】</p>

    當時我以為他是哪家的權貴公子，后來才知他是還未登基的鳳玄。</p>

    在阿姐成婚的前夕，父親突然來找我，命我出嫁給鳳玄，進宮替嫁。</p>

    我問父親為何，父親只是冷哼一聲，說阿姐與窮讀書生跑了，待尋到，非得給她好好教訓一頓。</p>

    父親說只要我替他做這件事情，會好生的安頓我的母親，給她一個名分。</p>

    其實嫁與鳳玄，我是挺開心的。</p>

    大婚那日，整個皇宮里洋溢著喜氣，紅燭高照，燈火透明，我坐在床沿邊不安的等待著，手帕被汗浸濕。</p>

    很快傳來腳步聲，直到明黃色的衣袍在我面前停下，宮內靜的連呼吸都能聽到。</p>

    鳳玄伸手揭開我的紅蓋頭，嘴里親昵的說道【清之】</p>

    我微微抬頭看他，他愣住了，猛的一推我，我于床撞個滿懷，他好看的眉峰皺成一團【怎么是你？清之呢】</p>

    我抿了抿唇，沉默不語，從床上爬起來，【臣妾柳柔見過陛下】</p>

    似乎是我的一句臣妾惹怒了鳳玄，他漆黑的眸子變得隱約猩紅，任誰都接受不了心愛的女人被替換了。</p>

    【我問你，怎么是你？柳清之呢】他狠狠的捏住我的下巴，咬牙切齒的說道。</p>

    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陛下，您當初說要迎娶柳家女兒，但并未指明哪位，臣妾也是父親的孩子】</p>

    鳳玄被我這話氣消了，誰人不知道他心系于柳清之，他大怒道【好啊你們，聯合起來擺朕一道】</p>

    我連忙跪下低頭認錯【臣妾不敢】</p>

    他似是氣不過，一腳踩在我彎曲的背上，像踩蒼蠅一般狠狠的碾了幾腳，憤憤的說道【我看你們敢得很，連朕都不放在眼里】</p>

    隨后一甩衣袖，頭也不回的走了，臨走時他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對我說【陛下有令，柳柔有失女德，惹陛下發(fā)怒，特命跪到天亮】</p>

    我苦笑一聲，后背疼的我眼淚打轉，守在門外的丫鬟們在那邊竊竊私語，我抬眼望著這四四方方的宮殿，華麗但并沒有溫度。</p>

    3</p>

    宮內全是隔墻有耳，大抵是昨天鳳玄在我這勃然大怒傳遍了各個角落。</p>

    早上服侍得宮女看我都多了一絲憐憫，【娘娘，可以起來了，奴婢替您梳洗一下，待會要去給皇后娘娘請安】</p>

    我在她們的攙扶下緩緩起身，腿已經被壓麻了，腫起高高一層，我朝她們點點頭，看著我一層一層褪下身上的喜服，苦澀的別開了眼。</p>

    【喲，妹妹來了，都等你呢】挑釁的女聲在我剛進入皇后的宮殿就傳來。</p>

    我順著聲音看去，應該是昭妃，宰相之女，之前嬤嬤有給我看過她們的畫像。</p>

    我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道【路上耽誤了點時辰，麻煩各位姐姐們多等了】</p>

    在座的妃子們都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等待皇后的發(fā)話，皇后擺了擺手，示意我平身，我道了聲謝起身了。</p>

    按照規(guī)矩，第一天需要給皇后娘娘奉茶，我接過奴婢替來的茶水，【皇后娘娘，請喝茶】</p>

    滾燙的茶杯很快燙紅了我的指尖，皇后依舊沒有要接過的意思，我把茶杯再往前替了一步，她這才說道【本宮被妹妹這美貌吸引住了，這才忘了】</p>

    等她讓身邊的嬤嬤接過時，我的指尖已然犯起了水泡，都說十指連心，是真疼啊。</p>

    4</p>

    宮內的日子總是無聊的，偶然逛御花園看到了一只小黑貓，便收養(yǎng)下來，給他取名叫踏雪，陪我解解悶。許是因為先前流浪，沒有半分驕橫，倒是挺乖巧的。</p>

    很快，平靜的日子被打破了，這天我喚了半天踏雪，都沒有見到他的影子，正當我想出門尋找的時候，鳳玄黑著臉進來了。</p>

    【柳柔，安分的日子你是一點都不想過】他手里拎著正掙扎的踏雪。</p>

    我連忙跪下，【陛下息怒】</p>

    鳳玄冷冰冰的開口【你可知這只畜生驚嚇到夏嬪的胎了】</p>

    我心下一驚同時也疑惑，踏雪那么乖的性子怎么跳出我這宮墻，去驚擾恰好懷有龍?zhí)サ南膵濉?lt;/p>

    鳳玄見我不說話，更用力的掐著踏雪的脖子【你說該怎么辦？】</p>

    【陛下，此事還有些許蹊蹺，能否待我查明，定會給陛下一個交代】我斟酌著說道。</p>

    鳳玄把貓一丟，【它死或者你去領責50鞭】</p>

    我咬了咬呀，50下鞭刑，估計半條命都快沒了，鳳玄可是真夠狠的。</p>

    旁邊的丫鬟見到連忙跪下磕頭【陛下，50鞭下去，娘娘吃不消啊，您開開恩…】</p>

    話還沒說完，我打斷了她【臣妾領罰】</p>

    鳳玄黑漆的眼眸里閃過一下震驚，隨即消失，他倒要看看這女人能裝到什么時候。</p>

    第一鞭、第二鞭、第三鞭...第四十鞭</p>

    因為疼痛而緊咬著牙關，絲絲血流溢了出來，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視線逐漸模糊，我想，活著真不容易...</p>

    黑沉沉的夜，像極了潑墨洋洋灑灑在天際，連點點星光也沒有，一陣陣火辣辣的痛從背后傳來，一道道鞭痕觸目驚心，在那白皙的背上顯得愈發(fā)可怕。</p>

    【沒想到你骨頭挺硬】鳳玄冷不丁的聲音冒出來。</p>

    我吃力的扭頭看他，隨后垂下眼眸道【陛下說笑了】</p>

    鳳玄一只手背過身，冷哼一聲【柳家沒教你規(guī)矩嗎？見到朕還不行禮】</p>

    我沉默了一會，雙手撐著床板努力的爬起來，微微顫顫的像他行了個禮，【臣妾知錯，請陛下恕罪】</p>

    夜晚的涼風吹過，身上薄薄一層單衣襯的我可憐，背后的傷口好不容易止住血，又被拉扯開，血霧浸開了衣裳。</p>

    我能感受到我身體的溫度在慢慢丟失。</p>

    鳳玄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過了很久才讓我起身，問道【你接近朕到底有何居心】</p>

    我?guī)缀跷⒉豢晌⒌膿u了搖頭，我若說我愛他，他肯定說我癡了心。</p>

    【我從始至終，愛的只有你的姐姐】鳳玄盯著我一字一句道。</p>

    我點了點頭，身體因為疼痛而蜷縮著，【臣妾不敢妄想】</p>

    鳳玄的眼眸里多了一份別樣的情愫，或許連他也不知道為何。</p>

    他隨手把一瓶刀傷藥扔到我的床上，【今日之事，是你之失，我不希望在宮內聽到任何傳聞，有失皇家顏面】</p>

    我看著白瓷裝好的藥，在月光的照耀下有著溫潤的光芒，愣了一下，隨機謝恩【謝陛下，臣妾必不會讓陛下難做】</p>

    5</p>

    母親說了，皇宮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牢獄。</p>

    這些天我的身子也逐漸好了一點，想著許久沒出去透透氣了，邊喚來丫鬟陪我出去走一遭。</p>

    宮內的景色確實別樣好，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碧綠的荷葉，粉嫩的荷花矗立在池塘里，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舒展怒放，看的人心情甚好，不愧為詩人所贊嘆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p>

    【這不是柔姐姐嗎？】當我看著荷花出神的時候，一道嬌滴滴的聲音打亂了我的思緒。</p>

    我看著她向我走來，親切的拉著我的手熟絡的聊著，我努力的回想著畫冊里的嬪妃，玉嬪應該是，我心里大抵猜著。</p>

    【嗯，玉妹妹近日可好？】我不動神色的將手抽出，和她隔了一段距離。</p>

    她的手不自然的僵在那，但也很快的恢復神色【都好，姐姐可是第一次來這？】</p>

    我點了點頭，她指了指遠方某一株荷花道，【姐姐可不知，那一株可是這個池里的荷花之首，開的極其燦爛，你我上前觀看可好？】</p>

    我本想轉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但是看到我的奴婢已被支走，心里有了一絲猜測。</p>

    她不容我拒絕，拉著我就往池邊走，【姐姐，靠近了看清楚些】</p>

    我四顧打量著周邊，看到墻角的一抹明黃，心中的猜測被證實，果然，拉著我的玉嬪突然啊的一聲掉進了池里，大聲喊著救命。</p>

    我來不及多慮，直接一起跳進了水里，冰冷的水讓人神智一清，她的聲音很快引起了“路過“的鳳玄。</p>

    鳳玄派人將我們兩人撈起，玉嬪剛想可憐兮兮的開口，把這盆臟水潑到我的身上時，我先開口道【謝謝陛下，今日玉妹妹要帶我賞荷花，但是一不小心拉著我失足于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