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女大學生,被拐進詭異山村。
眼前飄過彈幕:
【殺死你身上的男人,你將獲得自由】
下一秒。
全村磨刀聲霍霍。
只因這村中,無論老少,每一個女人。
都是被男人拐來圈養(yǎng)的家畜。
一
彈幕出現(xiàn)時。
那個男人,跪在我身上。
緩緩解開腰間的皮帶。
他叫陳二麻。
是這村中的村民。
昨天,在學校附近。
他假裝問路,將我拖拽上車。
拐進一個極為詭異的山村。
此刻。
他急不可耐,將皮帶扔在一旁,露出層疊的肉山。
那肉山要壓倒在我身上。
我眼角泛起恐懼的淚花。
心里,卻十分平靜。
我勾住他滑膩的脖子。
一邊猶豫要不要殺死他,一邊開口道:
你沒有看見么
看…看什么嘿嘿,你皮膚真白嫩,帶勁。
他的嘴里有令人窒息的臭氣。
湊過來,要親我的嘴。
下一秒。
此起彼伏的慘叫,在村子四處響起。
男人的慘叫。
陳二麻嚇出一身冷汗。
再顧不上在我身上施為。
他披衣而起。
我拖著腳上的鎖鏈,隨他出去。
二
這個村子極為狹小。
四處都是慘白的瘴氣。
與其說是村子。
更像人造的囚籠。
月色如血。
村子中心的空地上。
站著幾個神色癲狂的女人。
她們有的拖著尸體。
有的提著腦袋。
那是她們男人的尸體和腦袋。
她們仰起頭,對著血月嚎叫:
我的自由呢說好的自由呢
我已經(jīng)把他殺死了,放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我受夠了!
我的心臟砰砰跳。
看來,這村里,每一個女人,都能看見那條彈幕!
平日里被欺壓凌辱慣了的女人們。
此刻,卻拎著壓迫者的腦袋。
村民們,微張著嘴。
看著那些女人,狀若瘋癲。
怕得說不出話來。
人群中,就連村長的臉,也蒼白如紙。
他顫聲厲喊:
你們這些家畜,竟然敢殺死自己的男人!
是想要造反嗎
可那幾個女人,并不在意。
只是期待著,那彈幕許諾她們的自由。
我心生疑問。
那彈幕從何而來
她們真的會獲得自由嗎
砰——!
空地上,那幾個女人的頭,在瞬間炸開。
有什么東西,像是煙花般,四處飛濺。
我顫抖著,看向自己的腳邊。
那是一灘夾雜著頭骨碎片的紅白混合物。
還在冒著熱氣…
夢魘般的彈幕,再次從眼前飄過。
【嘻嘻,騙你們噠,開個小玩笑】
【墮陽村大逃殺,從現(xiàn)在正式開始】
【任務1:殺死新來的女大學生,你將獲得自由】
【這次,是真噠】
三
作為那個新來的女大學生。
我雙手緊握。
指甲陷進血肉。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現(xiàn)狀。
彈幕出現(xiàn)以后。
村里所有女人的視線,都鎖定在我身上。
而男性村民們,依舊茫然。
不知眼前的鬧劇和慘象,從何而起。
毫無疑問。
這彈幕,目前為止,只有女人才能看到。
被拐進山村的女人們。
沒錯。
這村子,如彈幕所說,名為墮陽村。
這是一個被詛咒的村落。
最開始,村里只有男人。
所有女人。
都是被男人們,從外面世界,偷來搶來拐來的。
這村子的時間流速詭異。
大家,都不會衰老。
很多女人,看起來年齡不大。
其實已經(jīng)被當作玩物或者家畜,囚禁了數(shù)十年的時間。
她們的精神。
在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折磨中。
早已瀕臨崩潰。
如果能獲得自由。
恐怕就算付出一切,也心甘情愿。
我抬起頭。
看見一個年輕女人,手持鋒利的柴刀,緩緩朝我逼近。
眼中是近乎夢幻般的神采。
雖然第一條彈幕。
是騙人的。
所有履行第一條彈幕的人。
都死了。
但第二輪彈幕卻又說。
自由是真的。
只要殺了我就可以。
這誘惑實在太大。
那個向我逼近的女人,恐怕,想用我的命,再進行一場豪賭。
我倉惶地后退。
別…別殺我…
我腳上系著鎖鏈,行動受限。
恰好被身后的石子絆倒。
再抬起頭時。
早已柔弱不堪,淚流滿面。
住手!
就在她一邊尖叫著,給自己壯膽。
一邊要用柴刀,劈開我的天靈蓋時。
一個極為清冷而威嚴的聲音。
從人群中響起。
四
一個女人,從人群中擠出。
那是沈清洛。
一個很清瘦的女人。
清瘦得仿佛隨時都會被風吹散。
可在村子,她卻很有名。
沈清洛是墮陽村里。
最早一批被拐來囚禁的女人。
當初拐走她的男人。
早在數(shù)十年前,就因為意外身死。
沈清洛因為懂得醫(yī)術(shù)和風水。
因此,被視作有用的家畜。
被墮陽村的男人們,留了下來。
她甚至擁有在村民的監(jiān)控下,出村采購的自由。
而平日里被作踐、傷害的女人們。
也由她一手照顧。
所以在女人里,她也極有威望。
她走過來,看了我一眼。
轉(zhuǎn)身抓住那手持柴刀女人的小臂。
她低聲說道:
你瘋了這個女孩,不過是一個和我們一樣的人,你怎么能下殺手
女人哭嚎:
沈姐,她可憐,我就不可憐么
你看過我身上的傷口,你知道,那個畜生…每天晚上都如何折磨我!
如果能夠獲得自由,殺死她…又能怎樣
我注意到。
沈清洛的眼中,閃過一絲悲憫。
但隨后,她發(fā)出冷哼:
你怎么知道,那彈幕會信守承諾
她掃視四周,新鮮的尸體碎片。
剛才,我們可是親眼看著幾位姐妹,按彈幕說的去做,結(jié)果是什么
是死無全尸!
一個玩弄我們生命的彈幕聽它的話,和與虎謀皮有什么區(qū)別
沈清洛幽幽地嘆了口氣:
退一萬步說,就算它真的能給你自由。
或許,也并非生的自由。
而是死的自由。
五
那手持柴刀的女人,打了個激靈。
她意識到,沈清洛說得沒錯。
手里的刀,叮當落地。
看到形勢緩和。
沈清洛朝我伸出手,扶我起來。
她的手心,有細密的汗。
原來…她也在怕。
我擦干淚,剛要和她道謝。
忽然,不斷刷新的紅色彈幕。
遮蔽了我的視線。
【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妹情深你們不會總這么好運的】
【既然你們不肯自相殘殺】
【就由村里的男人們,來獵殺你們吧】
【登登登登,下面進入獵殺時刻】
【任務:所有男人殺死所有女人】
【為了公平起見,男人將獲得隨機武器,女人將獲得10分鐘逃跑時間】
【任務持續(xù)時間:12小時】
【任務成功獎勵:漂亮女人和鈔票�。⒌脑蕉�,賺的越多�。�
彈幕的最后。
是一張極其扭曲的鬼臉表情。
陰冷的風,夾雜著血腥味吹過。
所有女人心底。
都涌起毛骨悚然的感覺。
因為,那些男人眼中,驟然出現(xiàn)的貪婪目光,告訴她們。
現(xiàn)在,墮陽村內(nèi)。
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彈幕了。
獵殺時刻。
真的開始了。
六
就像電子游戲。
男人們的手中。
憑空出現(xiàn)武器。
槍械、電鋸、武士刀、棒球棍…應有盡有。
哈哈,是沖鋒槍,好過癮啊。
好像只要殺死這些家畜,就能獲得獎勵。
正好,反正這么多年,我也玩膩了,最后爽一把!
他們本來就是人販子
、施暴者。
殺死我們,沒有任何道德負擔。
突如其來的變故。
讓大多數(shù)女人呆立原地,手足無措。
我也不例外。
陳二麻拿到一把锃亮的武士刀。
他想過來抓我。
我先把你玩了,再捅死你。
可不知為何。
他只能停在原地,無法動彈。
沈清洛看在眼里。
她從地上撿起柴刀,朝陳二麻脖頸劈去。
可他們之間,就像隔著一層屏障。
彼此無法觸及。
你個婊子…
陳二麻嚇了一跳,眼神殺意浮現(xiàn)。
沈清洛毫不在意。
她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大聲喊道:
大家振作起來,這10分鐘里,他們傷害不了我們!
這不是獵殺!只要聽我的,我保證,我們可以反殺!
沈清洛的話鏗鏘有力。
不少女人,聚在她的周圍。
像是有了主心骨。
時間緊迫。
沈清洛快速描述自己的計劃。
趁男人們處于10分鐘的冷卻時間,無法動彈。
她讓所有女人回家。
盡可能用包裹,拿上以下幾樣東西:利器、繃帶、食物和水。
之后,在北坡會合。
北坡后面,是墮陽村的后山。
后山的密林,有一座廢棄的獵戶木屋。
那里,或許能找到更多的武器。
深夜的山林,可以更好地隱蔽,也可以埋伏對方。
聽我的,打敗他們,自己爭得自由。
不知為何。
明明實力差距懸殊。
她的話,卻好像帶有魔力。
甚至讓我這種人,都熱血上涌。
七
女人們各自跑回家。
按照沈清洛的計劃,搜集物資。
我也拖著鎖鏈,朝陳二麻的屋里跑去。
經(jīng)過陳二麻時。
他瞇起眼睛。
用手里的武士刀,對我擺了一個骯臟的姿勢。
我裝作沒看見。
進屋以后,我先找到鑰匙,解開自己腳上的鎖鏈。
隨后,目光移過菜刀、木棍等武器…
那些都不是我需要的。
我需要的,只是盡可能多的食物。
以及…我的行李包。
一邊像是野獸般,吞食著食物。
一邊背起行李包,朝外跑去。
血紅色的倒計時。
在彈幕的左上角,無情地閃動著。
時間已經(jīng)過去將近四分鐘。
男人們拿著致命的殺人利器。
看著我們在沈清洛的指揮下。
有條不紊地行動。
他們卻連動都不能動。
這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忽然。
彈幕中,又出現(xiàn)一連串的鬼臉表情。
我的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
倒計時竟然驟降!
剛剛明明是6:32。
6在轉(zhuǎn)瞬之間,變成了兩個刺目的0。
00:32。
00:31。
00:30。
【不好意思嘍】
【驚喜,才好玩嘛】
八
哈哈,這彈幕真夠意思啊。
比打游戲開掛還要爽。
快點,我要去殺光那群畜生。
男人們的歡笑聲,在身后響起。
00:01。
00:00。
【時間差不多咯,要開始咯】
果然,那彈幕背后。
是難以想象的邪惡存在。
隨著倒計時猝不及防的清零。
男人們開始行動。
子彈的宣泄聲,震耳欲聾。
有很多的女人,嚇破了膽。
她們雙腿發(fā)軟。
摔倒在路上。
被距離最近的男人們追上來。
一一收割。
那是更勝以往數(shù)十倍的暴虐。
凄然的慘叫聲。
濃郁的血腥味。
在頃刻間,灌滿了我的五感。
可我依舊拼命朝前跑著,不敢回頭。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攔在我的身前。
那是村里的傻子,平時從不出門,就在屋里睡覺。
可他也看到了彈幕。
于是他來殺人。
胡須虬結(jié)的臉上。
是一雙天真而又殘忍的眼睛。
他舉起一根黝黑的狼牙棒。
朝我頭上劈來。
噗嗤——
一把尖利的小刀。
從身后捅穿了他的胸膛。
傻子吃驚地回過頭去。
殺死他的,是一個短發(fā)女人。
劉…劉姐…
劉姐是墮陽村里的一個寡婦。
因為她的前夫,被山上的黑熊撕咬分尸,死相極慘。
村里的人,嫌她克夫。
再沒有男人愿意要她。
傻子的眼神里,充滿困惑。
他記得,劉姐人很溫柔,還給過他糖吃。
姐你媽,三年前,你在河邊當玩具淹死的女孩…
你忘了,我記得。
你們所有人,都該死。
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
我微張著嘴。
看著劉姐將小刀遞給我。
狼牙棒攥在自己手里。
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妹子。
我們?nèi)ズ颓迓鍏R合。
九
天上烏云密布,像是在積蓄暴雨。
血色的月光,透過烏云。
變成大片大片的紅。
在這壓抑的氛圍下。
彈幕更新了死亡人數(shù)。
男人,死了3個。
女人,死了29個。
這是令人絕望的數(shù)字。
卻也是現(xiàn)實。
村子里,很多女人,早已被摧殘殆盡。
反抗,對她們來說,是一種奢侈。
后山的密林中。
沈清洛清點了成功逃離村子的人數(shù)。
算上我。
是17人。
我環(huán)顧四周。
剩余的人臉上。
有恐懼,有悲戚,有血,有傷。
但更多的,是恨意。
在沈清洛的帶領(lǐng)下。
我們沉默而又快速地行進。
距離那座廢棄的獵戶木屋。
越來越近。
不知是誰小聲說了句。
要復仇。
我看到,大家沉默地點頭。
為了死去的。
也為了我們自己。
十
到達了那座木屋。
我們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一支獵槍,一些捕獸夾。
雖然數(shù)量很少。
但依舊足夠振奮。
獵槍和捕獸夾都沒有生銹,像是放進去不久。
沒人知道。
沈清洛為什么能找到這個木屋。
為什么木屋里,有這些東西。
大家只是聽著。
聽沈清洛教她們。
如何殺死更多的人。
沈清洛告訴我們。
對方的優(yōu)勢,是有更精良的武器。
可這也成為他們的弱點。
因為他們有武器。
所以他們變得自大。
不會團結(jié),而是像沒頭蒼蠅,各自為戰(zhàn)。
我們要做的,就是抓住他們的弱點。
在密林中,打消耗戰(zhàn),逐個擊垮。
很快,剩下的人,分成了三個隊伍。
第一個隊伍,由沈清洛帶隊。
第二個隊伍,由寡婦劉姐帶隊。
第三個隊伍,由王倩帶隊。
她是村長的女人。
在村子里,擁有更多的活動自由。
除了沈清洛,她對山上的地形,最為了解。
我被沈清洛分到了第三個隊伍。
她將捕獸夾分給我們。
特別叮囑,要避開齊三,不要正面沖突。
我點點頭。
齊三是村里的獵人。
以他為首的一小撮男性。
本來就以獵殺為樂。
對他們來說,今天,只是一個更刺激的獵場。
這些事情。
我都知道。
十一
我所在的隊伍里,有之前在村子里。
拿著菜刀,要劈死我的女人。
她叫阿椿。
經(jīng)過簡單的聊天。
我得知,在外面的世界,她只比我大五歲。
對不起,我只是太難受了。
她沖我道歉。
我搖搖頭。
只是看著她脖頸處,蜿蜒的觸目傷痕。
就知道她受過多少折磨。
沒關(guān)系,換做是我,當時也會去殺你吧。
我們相對無言。
不一會,我們所在的山坡下,數(shù)十米處。
響起了電鋸的轟鳴聲。
拿到電鋸的人,是王強。
他的四肢纖瘦,體質(zhì)羸弱。
諾大的電鋸,在他手中七扭八歪。
哈哈哈哈哈,握草,我是德州電鋸殺人狂啊。
小畜生們呢,快過來讓我試試電鋸。
我能聽見,身邊,阿椿的心跳聲。
因為,在王強前方的路上。
有三只捕獸夾。
枯葉和苔蘚。
掩蓋了金屬的痕跡。
幾近和夜色融為一體。
只是。
還有數(shù)十米。
王強忽然停住,不動了。
也許,是他的直覺,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又也許,是他單純想換個方向。
左側(cè),陰風吹過,黑色的樹葉簌簌響。
他拉著電鋸,向左側(cè)走去。
需要一個誘餌!
這是計劃的一部分。
也是我的任務。
我要站起身,暴露在王強的視線之內(nèi),引他過來。
但阿椿按住我的肩頭。
替我站起來。
我欠你的。
她小聲說。
十二
王強。
她喊道。
王強猛地轉(zhuǎn)過身。
傻逼。
她隔著捕獸夾,對王強豎中指。
手里還拿著那把柴刀。
我們這組。
沒有獵槍。
如果王強沒有踩到捕獸夾。
手持電鋸的他。
即使我們一起上,也沒有把握戰(zhàn)勝。
可阿椿還是站出來。
呦,這不是錢老大的女人嘛。
他花樣多,成天到晚的,凈聽你慘叫了。
也行,一會兒,給我也叫叫。
王強扯動著電鋸,朝阿椿走來。
阿椿面色蒼白。
只是死死地盯著王強雙腳的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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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王強太過興奮。
并沒有關(guān)注阿椿的視線。
左腳。
右腳。
左腳。
咔嚓。
金屬咬合的聲音,從未如此悅耳過。
嗡鳴的電鋸,直直墜落。
紅色的月光下,我能看見,王強的大腿根部,幾乎被整個撕爛。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慘叫。
但只有一聲。
因為一下一下,那柄柴刀,砸爛了王強的咽喉。
這也是沈清洛告訴我們的。
如果陷阱生效。
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說不出話。
因為叫聲,會引來其他人。
十三
就這樣。
我們沉默地設(shè)下埋伏,沉默地對抗。
眼前的彈幕。
也沉默地更新著。
對方的死亡數(shù)字,漸漸超過了我們的。
我們合上同伴的眼睛。
撿起尸體旁邊的武器。
壯大著自身。
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注意到。
每當有一個人死去。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
他們的頭上,都會出現(xiàn)一縷黑煙。
那些黑煙,像是不祥的鴉,縈繞在我們這些活人的頭上。
……
阿椿的胳膊,受了嚴重的傷。
鮮血浸透一層層的繃帶。
她咬著牙。
又一層層的纏緊。
這傷,是她親手殺死她的男人,錢老大時,留下的。
那一刻。
我看著她,像個瘋子。
可我又覺得。
那一刻以后。
她的身體,變得輕盈許多。
此刻,我們趴在密林的掩映之中。
看著下方的溪流。
沈清洛曾猜測。
這里地勢平坦,光線最好,又有水源。
受傷的男人們。
可能會在這里,進行短暫的補給。
而我們這支最弱的小隊。
任務之一。
就是找到最弱的對手。
找準時機,殺掉他們。
溪流旁邊,一共有七個人。
在他們中間,我看到了將我拐進村子的陳二麻。
他的武士刀微微卷刃,黏著暗紅的血。
我無法想象那是誰的血。
我們小隊。
到現(xiàn)在,死了兩個人。
只剩下我、王倩、阿椿和另一個女孩。
我們屏住呼吸,等待著。
就在對方四個人準備離開。
留下陳二麻和兩個幾乎無法行動的傷員之時。
彈幕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
【你們這些軟腳蝦,真是讓我操心呢】
【陳二麻】
【你的女人,在你身后,九點鐘方向的密林中,等著殺你呢】
七道目光。
齊齊地朝我們這邊射來。
十四
血液沖向大腦,像是沸騰起來。
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不知是誰大聲喊了一個字。
跑!
于是我掙扎著站起。
跟著大家。
放棄溪流旁邊的獵物。
轉(zhuǎn)而變成被追逐的獵物。
朝密林深處跑去。
身后。
是那些男人們,腳步踏在土坡上的嚓嚓聲。
亢奮的狂笑聲。
甚至還有箭矢破空而來。
打在我身旁的樹干。
堅硬的木屑,劃破了我的臉頰。
像是被嚇破了膽。
我的腳步越來越慢。
不知不覺。
我落在了大部隊的后面。
離她們越來越遠。
離死亡越來越近。
某種預感。
我猛地回過頭去。
那個持弓箭的男人,拉弦,瞄準其中一個女孩。
那女孩,如果我沒記錯,好像是他的女人。
我腳下一絆,徑直向右摔倒。
那支箭,準確地刺中了我的右臂。
我被釘在地上。
像是一張輕飄飄的紙。
我沒有發(fā)出任何慘叫聲。
可阿椿還是透過眼角的余光。
看到了我的倒下。
還沒等她做出任何愚蠢的舉動。
我便發(fā)出吼叫。
走!
這是共識。
帶著每個人的份活下去。
帶著每個人的份去死。
她咬咬牙。
隱沒在林中。
身后。
陳二麻踏在我的背上,揪住我的頭發(fā),將我的腦袋提起。
那柄武士刀,輕輕磨著我的脊背。
嘿嘿,妹子,緣分吶。
他身旁的男人,打量著我,嬉笑了幾句,準備繼續(xù)追上去。
可我的手,掙扎著,向前,抓住其中一個男人的腳腕。
他疑惑地回過頭。
看著被陳二麻高高提起頭發(fā)的我。
有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別走了。
什么
我說——
——你們誰也別走了。
十五
三分鐘。
彈幕中,對方的死亡數(shù)字,蹦了七下。
血月高懸。
我的身體,被紅色浸透。
跨過陳二麻的頭、他圓睜的眼。
我撿起那柄武士刀。
消失在密林之中。
十六
分辨著腳印,我找到了大部隊。
只是,現(xiàn)在,三支隊伍已經(jīng)匯合在了一起。
所剩下的,也不過是寥寥十人。
是那該死的彈幕。
給齊三所帶的那批隊伍。
提供了不少線索。
他們的手里,有沖鋒槍。
齊三的弟弟,齊四,死了。
仇恨,混雜著嗜血的欲望。
他像是見血的鯊一般,緊緊咬著我們…
沈清洛也受了傷。
清瘦的臉上,是深深的刀痕。
但她還活著。
阿椿、王倩、劉姐也還活著。
只是,那些黑鴉般的煙。
在她們周身凝聚,越來越重…
想必我也是如此。
看到我的出現(xiàn)。
阿椿眼前一亮。
你還活著!
但隨后,她看到了我身上,那觸目驚心的紅。
你…
我晃了晃手里的武士刀。
沒事,我殺了陳二麻。
沈清洛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接下來的五分鐘。
我們都沒有說什么。
快速進食,包扎傷口。
無論是齊三,還是彈幕。
都沒有給我們太多喘息的時間。
彈幕再一次暴露了我們的位置。
齊三正在朝我們趕來。
幽暗的林中。
能夠聽到悶悶的槍聲。
那是他在朝我們示威。
他手里的沖鋒槍。
奪走了不少女人的命。
沈清洛的手里。
也有一把獵槍。
只是,那柄獵槍,已經(jīng)沒了子彈。
所以,接下來的計劃。
是下山,跑回村子里。
在齊三的家里,可能還有獵槍的子彈。
在那里,有房屋的遮掩,我們也更好設(shè)下一些埋伏。
只是,命運。
不,是那彈幕背后的東西,再次和我們開了一個殘忍的玩笑。
又干掉三個人。
距離山下,越來越近。
沈清洛卻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第一次從她的臉上,看到慌張的表情。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
看著我們所有人。
前方,明明應該是一條普通的,下坡的山路。
可就像是噩夢中的場景。
那山路被攔腰截斷。
變成高達數(shù)十米的斷崖。
斷崖之間,只有一座破敗的木橋連接著。
怎么…可能…
我身旁,王倩的臉色煞白。
這座山,她很熟悉。
可她從沒見過這處斷崖、這座石橋。
真XX邪乎。
劉姐搖頭,喃喃自語。
絕望,在她們每個人心底蔓延。
彈幕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
【歡迎來到情感小測試,請聽題!】
【這座橋,只能通過五個人】
【第六個人上橋后,橋會斷裂,崩!摔死!】
【用手中的武器,做出選擇吧】
【陽光姐妹淘們】
阿椿搖著頭。
…還有其他的路。
是的,當然,還有其他的路。
可其他的路,都是回頭路。
我們的位置已經(jīng)暴露。
手持沖鋒槍的齊三等人,正在逼近。
我們被堵死在這里了。
十七
人的精神高度集中時。
時間的流速,會在感官中,變得緩慢。
很長一段時間里。
我們都沒有說話。
時而看著彼此。
視線卻不敢相交。
只是各自握緊手中的武器。
10個人。
這是簡單的數(shù)學題。
只要殺掉其中的五個人,就好了。
可也是極復雜的選擇題。
是哪五個
或者…
回過頭去,殊死一搏。
可對方的手中,有沖鋒槍。
一定…會是全軍覆沒的局面吧。
忽然。
沈清洛看向我。
我的手腕微顫。
正試圖解讀她眼神中的含義時。
王倩,村長的女人。
她忽然笑了。
月光下。
那是輕如塵沙的笑。
她說:
不用爭了,我想到辦法了。
十八
齊三和手下。
也看到了那些彈幕。
等他們趕到斷崖邊時。
看到了八具橫七豎八的女人尸體。
抬起頭。
斷崖另一頭。
一個女人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
而那木橋的中間,只剩一個女人。
是王倩。
齊三的目光陰鶩,眼尾下垂。
像是一只衰老而貪婪的鷹。
嘖嘖嘖。
他感嘆。
娘們下手,就是沒輕沒重,殺過油了吧。
王倩回頭,看到齊三,驚慌失措。
竟直接癱在橋的中間。
月光下,她的身下,像是濕了一塊。
別…別殺我,齊三,求求你。
她連聲懇求。
惹得齊三哈哈大笑。
他走過來…
脫了,讓我看看,是哪里濕了
這是他最喜歡做的事情。
打獵時,最過癮的。
不是殺死獵物。
而是追逐垂死的獵物。
欣賞它們臨死前的丑態(tài)。
這事,能讓他全身顫栗。
他拿著沖鋒槍…
一步步走上橋…
槍管對著王倩的腦袋。
她抬起頭。
慌亂,在頃刻間,轉(zhuǎn)變成殺意。
她獰笑:
是你弟弟,齊四的血。
齊三一怔。
還沒反應過來。
手下意識地扣上扳機。
可已經(jīng)晚了。
沖鋒槍的火光,在天上劃出一道弧線。
那座木橋,轟然倒塌。
王倩飛撲過去,死死地扣住齊三的背。
和他一起,墜入崖下。
十九
趁他的幾個手下錯愕之際。
以我在內(nèi),八具尸體,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他們眼中,就好像索命的惡魂。
手里的武器,刺進他們的身體里。
二十
王倩,利用了彈幕的規(guī)則。
留在崖邊的。
是活人,是我們的尸體。
而踏過那座木橋的,到達對面的。
是一個活人,外加三個死人。
劉姐將剛剛干掉的,那三具對方的尸體。
拖到了對面。
算上王倩。
是五個。
喬三,第六個人。
是被王倩用演技,騙到橋上的。
王倩告訴我們。
在被拐進墮陽村之前。
她曾經(jīng)想做一名演員。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頭之前的事了。
她說,在這里。
時間如同毒瘴。
消磨著她的一切。
她很慶幸。
在最后,可以再演一場戲。
騙一個觀眾。
騙他去死。
二十一
齊三死了。
我們繳獲了他手下的武器。
過了一會。
彈幕刷新了人數(shù)。
對方。
也已經(jīng)不剩幾個人了。
剩下的男人們。
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戰(zhàn)意。
變成了喪家之犬。
都被我們一一收割。
繞路和劉姐會合以后。
沈清洛說:
走吧,我們下山。
在我們干掉的人中,沒有村長。
從一開始,大逃殺剛剛開始時,村長便隱身了。
王倩死前,告訴我們。
村長是這墮陽村里,她所知的,活的最久的人。
對這詭異的彈幕。
以及背后的策劃者。
也許村長知道一些真相。
下山時。
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血月變淡,像是馬上隱沒在空中。
可云仍在,仍然在積蓄一場暴雨。
我們來到村長家。
很快,在角落里,我們找到了村長。
他的表情,滿是難以理解。
他無法相信,為什么,是我們,戰(zhàn)勝了那些男人。
不過,他馬上又搖頭,發(fā)出囈語:
無所謂的,這是祂的審判,你們逃不掉的,無所謂的。
沈清洛問他。
祂是誰。
開始,村長還嘗試某種冷笑,故作高深。
可我們把他打得很慘。
于是,他說了。
祂,是墮陽村的源頭。
是墮陽村的神。
正是因為祂。
他們才能夠在這村子里。
過上數(shù)百年如一日的神仙日子。
那些彈幕和游戲規(guī)則,也是祂設(shè)計的
祂要降臨了,你們都會死。
祂要降臨了,你們都會死。
村長不再回答我們的問題。
而是不斷地重復著,他的囈語。
于是。
在囈語中,我們送他去死。
村長死后。
他身上的黑煙。
也籠罩在我們身上。
那是張牙舞爪的厄鴉。
我忍不住問道。
你們看不見么
大家都沒有回答。
因為,村長家外面。
北坡,后山的方向。
響起了嘶吼。
無數(shù)的,野獸般的嘶吼。
二十二
我們離開地下室,來到外面。
卻看到了宛如地獄般的景象。
那些被我們親手殺死的男人們。
竟變成了行尸走肉。
嗅著人味,奔向這里。
腐爛和殘破,是它們的身軀。
腫脹的肉球,是它們的眼睛。
失焦,泛白。
令人毛骨悚然。
怎么…可能…
開…開玩笑的吧。
身旁,不知是誰喃喃自語道。
轟��!
明明逐漸泛白的天幕。
卻傳來雷聲。
轟鳴,震耳。
像是神話中的西西弗斯般。
我們只好拿起武器。
試圖再一次殺死它們。
可這次。
手里的武器。
劃開它們的身體。
它們還是會站起。
身旁,一個女孩崩潰地后退。
手里的武器掉在地上。
殺…殺不完的。
就在這時。
彈幕再次出現(xiàn)。
【大家,不要慌】
【我承諾,這是最后一次考驗】
【請聽題】
【大家,死了很多人,但,死的不夠多】
【我,只會讓最后一個人,活下來】
【到時,尸潮自然會停止】
【所以,請捉對廝殺吧】
【為了,生的自由】
二十三
一道刺目的閃電,劃破天幕。
跟在閃電后面的。
是劉姐的怒吼。
我X你X。
她用手中的狼牙棒。
劈裂了一個行尸的頭顱。
然后,對著天空,豎著中指。
X啊,X你X�。。�。。。�
阿椿也罵了起來。
灰白的天幕,閃電不時劃過。
每個女孩的臉。
在光中閃爍。
她們都在罵。
罵彈幕。
罵一切。
與此同時,手中,將武器持得更緊。
對準的,不是彼此。
而是尸潮。
我理解了她們的想法。
她們拒絕了彈幕的誘惑。
她們決定奮戰(zhàn)到死。
最后,我又看向沈清洛。
好巧,她也正看著我,點了點頭。
可是,我的嘴角,卻露出一道弧線。
手里的小刀。
刺破了劉姐的胸膛。
她茫然地回過頭,無力的手臂,要來抓我的臉,像是在確認,是不是認錯人了。
可我沒給她這個機會。
我殺了她。
一道道閃電劃過。
一聲聲雷聲轟鳴。
就像不久前,在溪流邊。
劉姐、阿椿…所有人,都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必須,做最后一個,活下去的人。
最后一個,是沈清洛。
…求求你…
那是她的遺言。
都結(jié)束后。
我朝天空伸出手。
終于下雨了。
暴雨傾盆。
二十四
這次,彈幕沒有說謊。
尸潮靜止在原地。
死者身上,溢出黑煙。
現(xiàn)在,所有的黑煙,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我仿佛能聽見,那些黑煙的哭嚎聲。
那些聲音,是恐懼、憎恨、殺意…
是無數(shù)負面情緒。
正瘋狂地沖擊我的腦海。
像是要將我擊垮。
忽然,在這些聲音后面,又出現(xiàn)一個聲音。
那個聲音,輕柔空靈。
讓我情不自禁,聽從祂的一切指令。
祂說:
【干的漂亮】
【跟我走吧】
我聽從祂,在暴雨中,穿過村子和尸體。
來到墮陽村的祀堂。
所謂祀堂,只是一個破敗的小房子。
房子旁邊,有一顆單薄的榆樹。
【砍掉那棵樹】
榆樹倒在地上。
隨后,那祀堂,像是某種棲息的巨獸,向兩側(cè)張開了祂的嘴。
沒人能猜到。
祀堂下面。
竟然藏著龐大的地下空間。
隨著我步入地下的石道。
走向祂的住所。
無數(shù)信息,通過祂的囈語,灌入我的腦海。
我理解了。
很久以前,墮陽村里,封印著一尊偉大的神。
神以人類的怖畏、嗔癡為食。
村民的嗔癡。
被拐來被折磨的女人的怖畏。
喂養(yǎng)祂,壯大祂的力量。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少年。
祂想嘗試突破封印。
但是,還不夠。
于是,祂用這些年積攢的力量。
設(shè)計了彈幕。
設(shè)計了這場大逃殺游戲。
在這慘烈的修羅場中。
不知情的人類,互相殺害。
產(chǎn)生的負面情緒。
將會給祂提供絕佳的養(yǎng)料。
那些厄鴉般的黑煙。
就是死者的怖畏和嗔癡。
現(xiàn)在。
這些怖畏和嗔癡。
因為我贏得這場游戲的緣故。
都聚集在我的周身。
只要,我甘愿匍匐在祂的腳下。
獻上這一切。
祂就可以沖破封印,徹底降臨人間。
在人間,制造更多的慘劇。
【所以,把你身上的怖畏嗔癡,交給我吧】
我抬起頭。
看到了祂的肉身。
那是一座高達十數(shù)米的肉團,肉團上面,長著無數(shù)蒼白的手,和暗紅色的肉膜。
我看不到祂的五官。
只能感受到,每次對我囈語。
祂身上的肉膜,就在微微顫動。
看起來…疲軟,可悲。
【交給我吧】
祂再一次重復。
我…不給。
那些黑煙,依然在我的周身。
而我,目光清明。
怖畏、嗔癡、亦或祂的囈語。
從來沒有控制得了我。
肉山劇烈顫動。
【怎么可能你只是一名女大學生!】
祂的囈語,變得憤怒。
像是針,要捅穿我的腦海。
可我不怕。
其實…我不是。
二十五
學生的身份,只是偽裝。
我叫洛幼仙。
在外面的世界,是一名頂級殺手。
因為我沒有團隊,沒有經(jīng)紀人。
只是自由接單。
只殺那些窮兇極惡之人。
所以,我賺得,一直很少。
今年夏天,我好不容易撈了一筆,打算給自己放個小長假。
沒想到,在面館里。
我遇到了一個熟人。
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年。
可她的容貌卻沒怎么變。
如同二十年前般清瘦。
這個熟人,時間向來緊迫。
于是,她用一碗面的時間,給我講了一個故事。
在這個故事里。
她是被拐進山村的女人。
每年,只有少得可憐的時間,才能來到外面世界。
除此之外。
她還懂風水,算得上,是一個術(shù)士。
某天,她預見了一些極為可怕的畫面。
那是游戲、殺戮和死亡…
她說,她需要我。
也進入這場游戲。
可她給我的任務。
卻不是保護她。
保護那些,和她一樣的女人。
因為,她早就預料到。
無論邪神在游戲中,給出何種誘惑。
最后。
祂都不可能讓任何人活下去。
她希望我。
如果可以,盡可能,由我殺死所有人。
而且,在最后一刻,殺死她。
這樣,大家或許會少一些折磨。
她猜測。
死到只剩最后一人時,這場游戲,將會結(jié)束。
而獲得所有死者的怖畏嗔癡的我。
就會被那個邪神指引。
等待祂。
親自告訴我。
暴露祂的藏身之處。
這樣。
我,就可以殺死祂,結(jié)束墮陽村數(shù)百年的詛咒。
這是最壞的結(jié)局。
卻也是最好的開始。
……
聽完我的故事。
那座龐大的肉山,發(fā)出攝人心魄的笑。
祂說。
【你拿什么來殺我】
【拳頭槍還是那柄你用來殺死沈清洛那個婊子的小刀】
TNT炸彈。
我快速說。
【…什么】
我將背后的行李,拿了下來。
這一路上。
除了食物。
那是我唯一需要的東西。
那是足夠當量的TNT炸彈。
足夠?qū)⒌k這樣十余米的惡心怪物,砸成血肉碎片的炸彈。
【…不…不是,聽我說——】
我轉(zhuǎn)身離開。
這是我當殺手的習慣。
我懶得聽任務的遺言。
更別提。
這次的任務,連人都不是。
只是一團肉。
二十六
我站在暴雨中,在安全距離里,聽著那轟轟的爆炸聲。
毫無疑問,祂死了。
所謂邪神,也是碳基生物,是我的任務。
祂便無法逃脫死亡的命運。
一切都結(jié)束了。
可我卻悵然若失。
恍惚中,我想起二十年前,有一個女人…
不。
一切還沒有結(jié)束。
我環(huán)顧四周,吃驚地發(fā)現(xiàn)。
隨著祂的死亡,整個墮陽村,都在崩塌。
一切。
房屋、天空、山、尸體。
都崩塌成了細砂般的存在。
這些細砂,向遠處匯聚,像是無數(shù)條光陰的河。
光陰。
我恍然意識到。
為什么墮陽村的人們,不會衰老。
是因為那個邪神。
祂用力量。
創(chuàng)造了這個吃人的村子。
禁錮了這個村子的時間。
祂死后。
祂的法則,也在消失。
這里的時間。
正在回溯。
回溯到祂被封印在此之前。
我的心臟,劇烈地跳。
我踏入這條光陰的河。
于是,我看到了。
我看到,暴雨沖天而起。
看到白日逆流,變成黑夜。
光陰明滅中。
我看到,我的刀,從她們的身體中離開。
我看到眼淚、掙扎和血。
我看到墮陽村里,她們的一生。
我一直看著。
直到眼里,流出淚來。
那是唯一不會被回溯的東西。
因為,我看到,所有人,都回來了。
二十七
面館里,聽完她的故事,我很生氣。
我問:所以,繞了一大圈,你就是想讓我殺了你
她點頭。
我問:你就不怕我把你們都殺了,承受不住那些什么怖畏嗔癡,變成那個邪神的信徒嗎
她搖頭。
我問:為什么因為我沒有感情,我冷血唄!
很多人都說,我是天選殺手,天生冷血。
執(zhí)行任務時,眼睛不干,不眨眼。
這次,她沒有搖頭。
她說:我知道,你只是…很堅強。
隔著狹小的木桌,她握住我的手。
我有些恍惚。
拼命仰著頭。
我想起二十多年前,有一個女人…
她也是這樣,握住我的手。
那時候,我不堅強。
有兩個本應該和我很親近的人,在那個狹小的房間里,哭喊著打我,讓我去死。
我掙扎著跑出家。
哭得一塌糊涂。
那天,她給我買了一束花。
擦干我的淚。
然后,給了我一個擁抱。
她說,希望我自由。
后來,那花已經(jīng)變成碎末,我珍藏著。
淚,我沒流過。
擁抱,我記得。
自由,在我親手逆轉(zhuǎn)的時空里,我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