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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起風了(探春初掌事,察覺危機)

    金陵的秋總是來得格外鋒利,探春站在秋爽齋的廊下,指尖撫過案頭新得的米芾字帖,忽聞窗外簌簌聲——是侍書抱著一卷文書匆匆跑來,衣襟上還沾著幾片碎桂。

    姑娘,蘇州織造府送來的邸報。侍書壓低聲音,眼神警惕地瞥向四周,京中傳來消息,娘娘怕是……

    話音未落,窗外枯枝突然被風折斷,啪嗒一聲砸在青石板上。探春垂眸看著紙上元妃薨逝四字,墨色在暮色里洇開,像極了去年元宵節(jié)省親時,姐姐鬢邊那點被燭火灼化的胭脂。

    去取我的算盤。她轉(zhuǎn)身打開紫檀木匣,銅胎琺瑯的算珠在掌心滾過,發(fā)出清越聲響,把莊子上的租契、店鋪的流水、還有各房的月例賬冊都搬來。從今日起,秋爽齋的燈要亮到三更。

    侍書愣了愣,欲言又止。探春知道她想說什么——如今府里上下都在為元妃之喪惶惶不安,連老太太都病了,姑娘這般大張旗鼓地查賬,豈不是招人忌恨

    你瞧這院子里的梧桐。探春忽然指著窗外,樹干上纏著的紅綢是去年她主持秋宴時系的,如今已被風雨浸得發(fā)白,若等風來折斷枝干,不如先修枝剪葉。

    三更天,燭淚堆了三寸高。

    探春盯著賬冊上那串觸目驚心的數(shù)字——各房脂粉錢重復支取、田莊收成虛增三成、當鋪當票竟有半數(shù)對不上賬。她握著筆在王熙鳳三字上畫了個圈,筆尖刺破宣紙,露出底下泛黃的《考工記》書頁。

    姑娘,二奶奶房里的平兒求見。侍書挑開竹簾,寒風卷著雪粒子撲進來,打濕了探春鬢角的珍珠釵。

    平兒進門便福了福身,袖中滑出個錦盒:這是奶奶讓我送來的,說姑娘愛讀的《女戒》新抄了批注。

    探春笑著打開盒蓋,里面卻躺著半塊通靈玉,在燭火下泛著幽光。她指尖一頓,想起那年詩社,她作的《簪菊》里有句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寶玉拍案叫絕,說她這朵菊花帶了劍氣。

    回去告訴二奶奶,探春將玉推回錦盒,就說我這幾日在讀《商君書》,竟悟出些治家之道——譬如‘治世不一道,便國不法古’。

    平兒走后,探春獨自走到廊下。

    雪越下越大,遠處梨香院的笛聲被風吹得支離破碎,像極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家族。她摸出袖中從當鋪順來的當票,上面甄家二字已被磨得模糊——甄家抄家前,不也像賈家這樣烈火烹油般風光

    侍書,明日去請賴大總管來。她將當票折成紙船,放入九曲流觴的水渠,就說我要在大觀園里開個集市,讓各房把閑置的古玩字畫、繡品香料都拿出來賣——

    所得銀錢,一半充公,一半給參與的婆子姑娘們分了。

    侍書驚呼:姑娘這是要學王熙鳳管家可……可這不是奪她的權(quán)嗎

    我要的不是權(quán)。探春望著紙船在風雪中顛簸前行,想起那年起社,她給自己取的別號蕉下客——

    世人只道蕉葉可避雨,卻不知林下客早有遠志,我要的是讓這府里的人知道,沒了誰,這日子都能過,且能過得更明白。

    五更天,雪停了。

    探春推開窗,見院中的梧桐已被她砍去旁枝,主干挺拔如劍,指向灰藍色的天空。遠處傳來晨鐘,驚起一群寒鴉,她摸了摸案頭的算盤,銅珠上還帶著昨夜的體溫。

    起風了,這次不是秋風,是能吹開迷霧的風。

    2

    驚風(查賬遇阻,豐兒之死)

    卯時三刻,賴大總管捧著賬冊踏進秋爽齋,袖口還沾著未拭去的茶漬。探春坐在主位上,案頭擺著十二盆素心蘭,每一盆都用細沙鋪底,干凈得能照見人影。

    姑娘喚老奴來,可是要查賬賴大堆起笑,眼角的皺紋擠成核桃殼,前兒二奶奶還說,姑娘新理家,有什么不明白的盡可問我。

    探春撥弄著算盤,銅珠碰撞聲清脆如冰裂:賴總管可知,去年莊子上送的螃蟹,每筐少了三只

    賴大的笑僵在臉上:許是路上顛簸死了……

    死蟹該當折銀,賬上記的是‘損耗’。探春翻開賬冊,指尖停在螃蟹宴那頁,按莊子報價,三只蟹值半吊錢,這十二筐便是六吊——足夠給侍書她們做兩身冬衣了。

    賴大額頭沁出汗來,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喧鬧聲。抬眼望去,只見大觀園角門處支起了竹棚,林之孝家的正領著婆子們往棚里搬東西,繡春囊、舊屏風、甚至還有半幅沒繡完的雀金裘。

    姑娘這是……

    今日起,大觀園開市。探春起身推開窗,寒風卷著她月白披風獵獵作響,各房物件明碼標價,銀子當場結(jié)清——賴總管若有閑置物事,也可拿來賣。

    賴大喉結(jié)滾動:姑娘可知,這開市之事,二奶奶怕是……

    二奶奶身子不適,暫由我代勞。探春打斷他,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這是開市細則,凡參與的婆子,抽一成利——賴總管若覺得不妥,盡可去回稟老太太。

    話音未落,忽聞遠處傳來嗚咽聲,像是有人在哭喪。侍書匆匆跑進來,附在探春耳邊低語幾句,探春手中的茶盞險些跌落——王熙鳳房里的丫頭豐兒,投井了。

    酉時,探春站在井邊,看著撈上來的尸體。豐兒手里攥著半塊胭脂,正是上個月她分給各房的玫瑰露。

    姑娘,豐兒死前留了話。林之孝家的遞來一張字條,字跡被水浸得模糊,她說……她說當鋪的事,她什么都沒說。

    探春指尖一顫。豐兒是王熙鳳的貼身丫鬟,若她真的知曉當鋪暗箱操作……她想起昨夜平兒送來的通靈玉,玉上刻的莫失莫忘四字,此刻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備車,我要去見二奶奶。探春解下披風蓋在豐兒身上,玫瑰露的甜香混著井水的腥氣,刺得她眼眶發(fā)酸。

    王熙鳳斜倚在炕上,臉上敷著厚厚的鉛粉,乍一看像具白瓷人偶。探春進門時,她正在撥弄佛珠,每顆珠子上都刻著阿彌陀佛,卻有一顆刻著權(quán)字,顯然是后換的。

    三妹妹來了。王熙鳳笑里藏刀,聽說你在園子里開市,倒是熱鬧。

    不過是替姐姐分擔些瑣事。探春盯著她腕上的金鐲子,那是去年中秋她贏了骰子戲從王熙鳳那里討來的,姐姐可聽說了豐兒的事

    佛珠突然斷了線,一顆顆滾落在地。王熙鳳俯身去撿,金釵上的珍珠墜子晃得探春眼花:這丫頭素來膽小,許是受了什么驚嚇……

    驚嚇探春撿起那顆刻權(quán)的珠子,還是因她知道,姐姐用當鋪的銀子,給長安節(jié)度使送禮

    王熙鳳猛地抬頭,眼中閃過殺意。窗外刮起狂風,吹得窗紙嘩嘩作響,像是無數(shù)只手在抓撓著什么。

    三妹妹果然聰明。王熙鳳冷笑,你別忘了,這府里的銀子,哪筆不是沾著血你以為開個集市,分點小利,就能讓那些婆子們對你感恩戴德

    探春將珠子拍在桌上:至少她們知道,跟著我,能活得明白。

    王熙鳳瞬間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咳出幾點血星。探春這才注意到,她鬢角竟添了白發(fā),比上個月省親時老了十歲不止。

    你以為我不想讓這府好好的王熙鳳抓住探春的手,指甲幾乎掐進她皮肉,有些事,由不得你我——就像這風……

    她指向窗外簌簌作響的竹林,你以為是你在追風,實則是風在推著你走。

    探春猛地抽回手,袖中掉出半塊通靈玉——那是她今早從豐兒尸身上取的。王熙鳳瞳孔驟縮,臉色瞬間煞白。

    姐姐可知,豐兒手里的胭脂,與姐姐妝匣里的一模一樣探春將玉放在桌上,她臨死前,恐怕是想告訴我們,有些東西,就算沉在井里,也會被人撈起來。

    離開鳳姐兒房時,天已全黑。

    探春站在穿堂里,聽著身后傳來壓抑的哭聲,想起小時候,王熙鳳總愛把她抱在膝頭,用金簪給她畫眉毛,邊畫邊說:

    三丫頭這雙眉,生得比男子還英氣,將來必成大事。

    風越刮越急,吹得燈籠左右搖晃,照出穿堂墻上的裂痕。探春摸出袖中的算盤,輕輕撥了撥——她算得出賬冊上的數(shù)目,卻算不出這深宅大院里,究竟藏了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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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集市那邊清點完畢,今日共得銀三百兩。侍書遞來賬本,手指凍得通紅,按您說的,一成利分給婆子們,她們都夸姑娘心善。

    探春望著漫天風雪,忽然笑了。心善她不過是在這將傾的大廈里,給自己壘一塊能站得穩(wěn)的磚罷了。

    明日把集市挪到沁芳橋邊。她將算盤收進袖中,銅珠在掌心烙下淺痕,再讓人去請寶哥哥,就說我新得了蘇軾的《黃州寒食帖》,請他來題個字——順便,讓他帶幾壇好酒。

    侍書愣了:姑娘要請寶二爺喝酒

    是啊。探春望著遠處影影綽綽的黛玉葬花冢,想起寶玉曾說她才自精明志自高,此刻卻覺得這志向,竟比這冬雪還要涼薄,風大了,得喝點熱酒,才好御寒。

    風起于青萍之末,而探春知道,這風,才剛剛開始。

    3

    颶風(刺殺陰謀,局勢升級)

    戌初一刻,寶玉踏雪而來,衣襟上落著半片梅瓣。探春見他手中抱著個朱漆食盒,挑眉道:寶哥哥倒還記得我愛吃糖蒸酥酪。

    林妹妹說你愛吃,特意讓紫鵑蒸的。寶玉將食盒擱在案上,目光掃過滿墻賬冊,三妹妹這是要學林姐姐葬花,改葬賬本了

    探春將《黃州寒食帖》鋪開,墨香混著酪香:葬花不如葬錢——寶哥哥可知道,這府里的銀子,比大觀園的落花還多

    寶玉苦笑:我只知道,今早起來,連老太太房里的金絲雀都換了糙米喂。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重物倒地聲。探春抄起案頭的鎮(zhèn)紙沖出去,只見一個蒙面人倒在雪地里,手里攥著把帶血的匕首,刀刃上刻著個賴字。

    姑娘沒事吧侍書舉著燈籠跑來,光亮照在蒙面人臉上——竟是賴大的兒子賴尚榮。

    探春蹲下身,從他懷里掏出封信,封皮上平安州三字被血浸透。她想起王熙鳳曾提過,平安州節(jié)度使是賈家的舊相識,去年送了兩箱波斯香料。

    把他綁去柴房,別聲張。探春將信塞進袖口,轉(zhuǎn)身看見寶玉臉色煞白,正盯著賴尚榮的匕首發(fā)愣,寶哥哥怕了

    不是……寶玉咽了口唾沫,這匕首,像是北靜王送給賴大的……

    三更天,探春坐在柴房里,看著賴尚榮醒轉(zhuǎn)。他額角纏著滲血的布條,眼神卻依舊陰狠:姑娘就不怕得罪北靜王

    我更怕得罪自己。探春撥弄著手里的匕首,刀刃映出她冷肅的臉,說吧,誰讓你來的

    賴尚榮出乎意料的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痰鳴:姑娘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這府里的事,哪件不是……話未說完,他突然劇烈抽搐,七竅流出黑血,轉(zhuǎn)眼沒了氣息。

    探春猛地起身,袖中的信滑落出來,平安州三字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她想起王熙鳳房里的佛珠,想起豐兒攥著的胭脂,忽然明白——這不是簡單的滅口,而是一場早就布好的局。

    去請璉二爺。探春扯下披風蓋在尸體上,就說他的好奴才,想弒主謀逆。

    賈璉來的時候,酒氣還未散盡,看見賴尚榮的尸體,頓時清醒了大半:這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膽

    怕是有人給了他豹子膽。探春將匕首遞給他,二爺可認得這刀

    賈璉臉色一變,伸手要奪,被探春避開:三妹妹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探春退到窗邊,見遠處王熙鳳的院子亮著燈,像只充血的眼睛,只是想告訴二爺,有些刀,能殺人,也能傷己。

    五更天,雪停了。

    探春站在大觀園門口,看著賴家的馬車匆匆出府,車簾掀開一角,露出賴大陰沉的臉。她摸出那封被血浸透的信,上面平安州節(jié)度使親啟的字樣已模糊不清,當鋪京營等字眼依舊刺眼。

    姑娘,璉二爺把賴尚榮的尸首送回賴家了。侍書裹著斗篷走近,聽說賴大當場暈過去了。

    探春望著東方泛起的魚肚白,想起昨夜寶玉臨走時說的話:

    三妹妹,你這院子的燈,比老太太屋里的還亮。

    亮嗎她不過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里,點了盞燈,好讓自己看清腳下的路。

    把集市的攤子再擴些。她將信折成紙船,放進沁芳溪,明日賣些暖爐、斗篷,價錢比外面低三成——再讓人去請邢岫煙,她繡的瓔珞,最得太太們歡心。

    侍書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問了:姑娘真的要與二奶奶他們作對

    不是作對。紙船漂遠了,探春轉(zhuǎn)身走向秋爽齋,晨光落在她肩頭,像鍍了層薄金,是要讓他們知道,這府里,除了姓賈的,還有姓賈的人,想讓它好好活著。

    卯時三刻,第一聲開市鑼響打破了賈府的沉寂。

    探春站在秋爽齋的廊下,看著婆子們抱著繡繃、捧著瓷器往集市趕,聽見身后傳來書頁翻動聲——

    是她昨夜未合的《商君書》,書頁停在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那頁。

    風又起了,這次卷來的不是雪,而是漫天柳絮。

    探春望著空中紛飛的絮影,忽然想起那年清明,她放的那只鳳凰風箏,斷線時飛得那樣高,高到能看見墻外的世界。

    或許,風真的能推人前行。只要你敢逆風而立,張開雙臂。

    4

    風息

    巳時正,大觀園集市人聲鼎沸。探春站在沁芳橋邊,看著邢岫煙的瓔珞攤前圍滿了人,忽然聽見身后有人喚她:三妹妹好興致。

    轉(zhuǎn)身見是寶釵,鬢邊別著朵素白秋菊,身后跟著抱琴,手中捧著個描金匣子。探春挑眉:寶姐姐可是來捧場的

    自然。寶釵打開匣子,里面是十二支累絲金鳳簪,這些舊物擱著可惜,不如換些銀錢周濟莊子上的老弱。

    探春接過簪子,指尖觸到簪頭的珍珠,涼得沁人。她想起寶釵常說女子無才便是德,此刻卻主動參與開市,倒像是換了個人。

    寶姐姐可知,昨夜賴尚榮死了探春壓低聲音,將簪子放進錢箱,七竅流血,像是中了牽機毒。

    寶釵的手頓了頓,臉上卻依舊溫和:這府里的事,原就如亂麻一般。三妹妹新理家,還是少沾些血腥為好。

    話音未落,忽聞遠處傳來喧鬧。幾個婆子揪著個小丫頭闖過來,那丫頭懷里掉出個荷包,里面滾出幾粒猩紅藥丸。

    姑娘,這小蹄子偷了二奶奶的藥!為首的婆子惡狠狠道,她說吃了能變聰明!

    探春撿起藥丸,嗅出一股刺鼻的冰片味——正是王熙鳳常吃的聰明藥,據(jù)說能提神醒腦,卻也傷肝損腎。她抬頭看向小丫頭,認出是迎春房里的司棋。

    司棋,誰讓你拿的探春輕聲問。

    司棋渾身發(fā)抖,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是……是二小姐說,姑娘們都在爭強好勝,她……她也想聰明些……

    探春心中一痛。迎春素日懦弱,常被下人欺負,如今竟也起了爭強之心,可見這府里的風,早已吹得人人自危。

    把藥還給二奶奶,就說我送了她幾盞決明子茶,比這藥提神。探春揮揮手,示意婆子們退下,轉(zhuǎn)身見寶釵望著司棋的背影出神,寶姐姐在想什么

    我在想,寶釵輕輕嘆氣,這府里的姑娘們,就像這荷包里的藥丸,看著鮮亮,實則苦不堪言。

    未時三刻,探春正在秋爽齋算集市賬目,忽聞前廳傳來嘈雜聲。侍書匆匆來報:姑娘,老太太要見您!

    正房里,賈母斜倚在榻上,手里攥著串佛珠,身后站著王熙鳳,臉上已恢復了脂粉,卻掩不住眼底青黑。

    三丫頭,賈母招手讓探春近前,聲音里帶著疲憊,聽說你在園子里開市,倒顯得我這老婆子苛待下人了

    探春福了福身,從袖中取出賬本:老太太明鑒,開市所得銀錢,三成充公,三成給婆子們,剩下四成,我想給各房添些冬衣布料——昨兒聽說,連寶哥哥的雀金裘都拿去當了。

    賈母一愣,轉(zhuǎn)頭看向王熙鳳。鳳姐兒連忙賠笑:原是當鋪那邊有急事,想著暫借幾天……

    當票在這兒。探春又取出一張紙,是我從當鋪討來的,上面有璉二爺?shù)氖钟�。老太太若不信,可叫璉二爺來對質(zhì)。

    王熙鳳的笑僵在臉上,指尖緊緊攥住帕子。賈母看著探春,嘆了口氣:你這孩子,倒比你姐姐還厲害……罷了,既然你想管,這府里的賬,以后就由你看著吧。

    離開正房時,王熙鳳叫住探春:三妹妹果然好手段,連老太太都被你說動了。

    探春轉(zhuǎn)身,見她眼中似有火光:二姐姐可知,為什么我能說動老太太她湊近幾步,壓低聲音,因為我告訴她,賴大的莊子上,每年多報的收成,足夠再養(yǎng)一個大觀園。

    王熙鳳臉色一白,踉蹌半步:你……

    我什么都沒說。探春微笑著替她理了理金釵,老太太年事已高,總該知道,哪些人在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酉時,探春獨自坐在凸碧山莊。

    天邊堆起火燒云,將整個賈府染成血色。

    她摸出袖中的通靈玉,想起豐兒死時,玉上沾著的胭脂——

    那胭脂她曾在王熙鳳的妝匣里見過,也在賴大娘子的鬢邊見過。

    姑娘,該回去了。侍書抱著披風走來,寶二爺讓人送來了熱酒,說今日風大。

    探春接過披風披上,看見山下的集市已散,婆子們?nèi)齼蓛赏刈�,手里攥著銀錢,臉上竟有了笑意。原來就算是在這吃人的府里,也總有縫隙能透出光來。

    起風了。探春望著漫天云霞,輕笑出聲,不過沒關系,我已經(jīng)學會了,如何在風里站穩(wěn)。

    侍書不解,探春不再說。她知道,這場風不會�!灰腥嗽敢恻c一盞燈,就算風再大,也吹不滅人心底的光。

    夜?jié)u漸深了,探春握緊手中的玉,轉(zhuǎn)身走向燈火通明的秋爽齋。

    風掠過她的發(fā)梢,帶著遠處傳來的笛聲,竟像是那年詩社里,眾人吟誦的千紅一窟,萬艷同杯。

    只是如今,她不想做被埋進土里的花,她要做那株在風里亭亭玉立的梧桐,根扎得深,枝干挺得直,哪怕有一天被風折斷,也要斷得干干凈凈,不沾半點泥污。

    風息了嗎不,風從未停過。她已準備好,迎接下一場更猛烈的風。

    5

    風驟

    子時三刻,秋爽齋的燭火被風撲滅。探春摸黑去關窗,指尖觸到一片潮濕——窗紙上竟被人捅了個窟窿,洞口邊緣凝著冰晶,顯然是用冰錐所制。

    侍書,去把我的護甲拿來。探春摸到案上的算盤,銅珠在掌心排成一列,再把《考工記》里夾著的炭筆拿來。

    燭光重燃時,侍書看見探春正在紙上畫著什么,線條流暢如刀,竟是一副機關圖。姑娘這是……

    昨兒在集市上,有個走南闖北的貨郎說,西域有種機關匣子,能發(fā)警報。探春咬斷炭筆,在圖紙角落畫了朵菊花,咱們也該做些防備了。

    寅時初,第一道機關在角門處觸發(fā)。探春聽見鈴鐺聲,帶著侍書趕到時,見一個黑影正趴在墻上,腳下纏著她新制的銅鈴繩。

    什么人侍書舉著燈籠喝問。

    黑影轉(zhuǎn)身瞬間,探春看清了他腰間的玉佩——是北靜王府的瑞獸紋。那人見行蹤敗露,竟從袖中甩出一把銀針,直取探春面門!

    千鈞一發(fā)之際,探春揮起算盤格擋,銅珠四散飛出,正中那人手腕。他吃痛松手,銀針落地時發(fā)出滋滋聲響,竟是淬了毒。

    綁起來。探春撿起一枚銅珠,上面還沾著那人的血,去請北靜王府的人來認領——順便,把這個也捎上。她晃了晃手中的玉佩,上面靜字被算盤磕出了裂痕。

    卯時正,北靜王府的長史匆匆趕來,看見階下的刺客,臉色頓時慘白:這……這是王府的暗衛(wèi),怎么會……

    我也想知道。探春將玉佩拋給他,貴府的暗衛(wèi),為何半夜?jié)撊胛屹Z家行刺莫非是覺得,我們賈家好欺負

    長史連連擺手:姑娘誤會了!定是有人偷了王府腰牌,故意挑撥離間……

    挑撥離間探春冷笑,那麻煩長史回去告訴北靜王,就說我賈家的算盤,打得比誰都清楚——若再有人來犯,下一次,飛出的就不是銅珠,而是真刀真槍了。

    長史走后,侍書望著滿地狼藉,忽然哭了:姑娘,咱們不過是想理個家,怎么就得罪了這么多人

    探春替她拭去眼淚,目光落在墻上的機關圖上:

    我們動了他們的奶酪。你記住,侍書——她拿起案頭的《商君書》,書頁在風中翻動,變法者,必有流血犧牲�?扇暨B血都不敢流,又怎配談改變

    巳時三刻,王熙鳳派人送來了一盒阿膠糕,附信說補氣血。探春打開盒蓋,見里面躺著張紙條,上面是熟悉的簪花小楷:平安州事急,望三思。

    她捏碎紙條,扔進炭盆,看火星將字跡吞噬。平安州,平安州……這個地名最近總在她耳邊打轉(zhuǎn),就像一根扎在肉里的刺,不拔出來,終究是個隱患。

    備車,我要去當鋪。探春解下護甲,露出腕上的紅繩——那是寶玉送她的避邪繩,上面串著半顆通靈玉,今日若不把當鋪的賬查清楚,我就不姓賈。

    當鋪掌柜見到探春時,正在撥弄算盤,指尖比王熙鳳的還要靈活。姑娘可是來贖當?shù)乃哑鹦�,眼神卻在她腕上的紅繩上游移。

    我是來查賬的。探春將賴尚榮的匕首拍在桌上,去年臘月,平安州節(jié)度使當?shù)哪莾上湎懔�,當票�?br />
    掌柜的笑容凝固了:姑娘說笑了,小的從未聽說過什么平安州……

    從未聽說探春從袖中取出一本賬冊,這是賴大的私賬,上面寫著‘平安州香料換京營兵符’——你說,是你的腦袋硬,還是賴大的脖子粗

    掌柜的臉色瞬間灰敗,顫抖著從柜底取出一個鐵盒,里面果然躺著兩卷當票,還有半張兵符。探春展開當票,見上面落款處蓋著王熙鳳的私印,墨跡還未全干。

    原來姐姐不光會管家,還會管兵。探春將兵符收入袖中,告訴二奶奶,就說我替她保管著——等老太太身子好些了,再一起向她請安。

    離開當鋪時,天空飄起了細雨。

    探春坐在馬車上,摸著袖中的兵符,想起王熙鳳說過的話:這府里的銀子,哪筆不是沾著血如今看來,何止是銀子,連權(quán)柄、人命,都不過是他們手中的籌碼。

    姑娘,前面過不去了!車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探春掀起車簾,見一群蒙面人攔住去路,手中的刀在雨中泛著冷光,刀刃上刻著清一色的賴字。

    來得正好。探春解下紅繩,將半塊通靈玉系在車夫腰間,你先走,去告訴寶哥哥,就說我在聽雨軒等他——帶夠了酒的話,還能看場好戲。

    車夫驚疑不定,只見探春已握著匕首跳下車,月白裙裾掃過泥地,濺起幾點血珠般的泥漬。

    她站在雨中,發(fā)絲貼在臉上,笑得格外明亮——像極了那年她在詩社作的《菊夢》:

    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

    風驟雨急,她早已不是躲在屋檐下的雛鳥。今日這雨,她要迎著下;這路,她要闖著走。

    因她是探春,是注定要在風暴中振翅的鳳凰。

    6

    風定

    雨幕中,蒙面人揮刀劈來,刀鋒劃破探春的衣袖,在觸及肌膚前一寸頓住——領頭者發(fā)出一聲悶哼,眉心插著一枚銅珠,直沒至柄。

    寶哥哥的箭,還是這么準。探春抹去臉上雨水,見寶玉帶著小廝們騎馬趕來,手中的弓箭還在震顫。

    他翻身下馬,將披風披在她肩頭,袖口露出半卷《考工記》:聽說你在研究機關術,我讓人抄了份《天工開物》,里面有……

    先辦正事。探春打斷他,轉(zhuǎn)身望向僵住的刺客們,賴大讓你們來殺我還是北靜王

    無人應答。為首的刺客咬破毒囊,黑血從嘴角溢出,瞳孔在臨死前死死盯著她腕上的通靈玉。

    探春心中一動,撿起他掉落的匕首,見刀柄刻著朵極小的菊花——與她畫在機關圖上的記號一模一樣。

    回府。她將匕首收入袖中,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喪鐘——是宮中方向。侍書臉色慘白:姑娘,怕是……老太太……

    不,是元妃。探春摸出通靈玉,裂痕處隱約映出虎兕相逢大夢歸的字樣,想起太虛幻境的判詞,她等不到我回去了。

    卯時初,賈府上下披麻戴孝。

    探春跪在靈前,看著王熙鳳紅腫的雙眼,想起昨夜在當鋪看到的密信——

    元妃是因發(fā)現(xiàn)平安州兵符交易被滅口。她握緊袖中的兵符,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三妹妹,過來。賈母的聲音從內(nèi)室傳來,蒼老得像是風中殘燭。

    探春走進臥房,見老人床頭放著個檀木匣,里面是半塊玉璽,邊角與她的通靈玉嚴絲合縫。

    這是義忠親王老千歲留下的……賈母咳嗽著,握住她的手,當年你父親怕惹禍,將它劈成兩半,一半做成通靈玉給寶玉,一半……

    一半在我這。探春取出紅繩上的碎玉,與玉璽拼合,所以北靜王才想殺我,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正統(tǒng)皇權(quán)的信物。

    賈母震驚:你都知道了

    我還知道,元妃是被他們害死的。探春替老人掖好被子,燭火在她眼中跳動,像兩簇即將燎原的火,您放心,他們殺不了我——從今天起,我不再是賈府的三姑娘。

    她起身走向門口,晨光穿透窗紙,在她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

    賈母望著她的背影,想起多年前那個春天,探春在花園里放風箏,斷線的鳳凰風箏飛得那樣高,高到仿佛要沖破天際。

    你要去哪老人輕聲問。

    探春停住腳步,指尖撫過腰間的算盤——算珠上還沾著刺客的血,此刻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光。去該去的地方。她說,去見該見的人。

    走出賈母臥房時,王熙鳳迎面而來,手中捧著元妃的遺物。兩人擦肩而過時,探春輕聲道:姐姐可知,平安州的兵符,我已經(jīng)送給了南郡王

    王熙鳳猛地轉(zhuǎn)身,眼中閃過驚怒:你瘋了!

    沒瘋。探春微笑,我只是想讓北靜王知道,這天下的算盤,不止他會打。

    午時時分,探春帶著侍書出了賈府角門。馬車里堆滿賬冊和機關圖,車簾上繡著朵怒放的菊花。寶玉騎著馬跟在車旁,手中握著她送的算盤形玉佩。

    真的不再想想他望著她,眼中有不舍,留在這里,我們……

    寶哥哥,

    探春打斷他,取出半塊玉璽放在他掌心。

    你該明白,有些鳥兒是關不住的。

    她掀開窗簾,望向遠方陰云密布的天空。

    況且,暴風雨就要來了,我必須在它到來前,找到能遮風擋雨的屋檐。

    寶玉笑了,將玉佩系在她腕上:那我就替你守著這個家,直到你回來。

    馬車緩緩前行,探春摸著算盤上的銅珠,想起昨夜畫的機關圖——

    那不是普通的警報器,而是艘船的圖紙。貨郎說,西域有能在海上航行的巨舟,能載著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風漸漸停了,雨也住了。

    探春望著車窗外飛過的麻雀,想起《商君書》里的話:

    極心無二慮,盡公不顧私。她不是商鞅,卻愿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哪怕這只螃蟹,帶著腥味和刀尖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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