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果一個人連死亡都敢模擬，那他一定是一個Crazy

    person。

    清晨六點十七分，L城A苑小區(qū)的天空泛著鉛灰色。

    保潔員王麗拖著柞水車走向7棟垃圾站時，幾滴冰涼液體落在她發(fā)際線上。

    她抹了一把臉，黏膩的觸感帶著騷臭味鉆進鼻腔。

    什么鬼天氣...她抬頭咒罵突然凝固在嘴邊。

    有...有鬼�。⊥觖惖募饨袆澠瞥快F，三兩個路人順著她的聲音抬頭望去。

    幾十層樓高的連廊外，一個黑色人影正在高空中緩緩旋轉(zhuǎn)，像一個被木棍挑著的燈籠。

    晨風掠過，那個人影在空中搖搖欲墜。

    巡邏的保安聽到尖叫聲后，應聲跑來，用對講機呼叫著：七棟有情況，快過來，七棟有情況，快過來！

    兩分鐘后三四個保安，站在樓下確定大概位置，在檢查到28樓時，走在最前面的保安嚇的禿嚕在地上。

    兩米長的鋼管穿在連廊扶手和下面的柵欄中間，向外伸出一米五左右。

    鋼管末端掛著一具尸體，領帶末端系在鋼管上，尸體懸在空中。

    七點零三分，消防云梯將尸體運抵地面時，警戒線外已聚集了二十多個舉著手機的居民。

    俞寧戴上乳膠手套的瞬間，圍觀人群不約而同屏住呼吸——這個扎著高馬尾的年輕女法醫(yī)，檢查尸體的動作精確得像在拆解炸彈。

    男性，三十歲左右，身高約175厘米。她掀開死者深灰色西裝領口，指腹擦過脖頸處的紫紅色索溝，縊溝呈馬蹄形，傾斜度38度，符合自縊特征。話音未落，她突然捏住死者下頜，用鑷子從齒縫夾出半片透明薄膜。

    助理小林湊近觀察：口香糖

    是特制阻氧膜。

    俞寧將證物袋舉向晨光

    馬拉松選手用來降低耗氧量的裝備

    她的目光順著尸體往下，在死者緊繃的西裝褲腳處停頓——褲線筆直得像是用激光校準過，但右踝處有兩道細微的橫向褶皺。

    消防隊長擦著汗過來：鋼管承重測試結(jié)果出來了，這種直徑25毫米的304不銹鋼管，懸空端最多承受65公斤拉力。他瞥了眼體型魁梧的死者，但這人起碼90公斤。

    俞寧的鋼筆在記事本上劃出尖銳的折線。

    她測量了領帶結(jié)與鋼管接觸面的摩擦系數(shù)，又用內(nèi)窺鏡檢查了死者指甲。

    當發(fā)現(xiàn)右手無名指指甲根部有0.3毫米的弧形裂痕時，她突然站起身，黑色馬尾在腦后劃出凌厲的弧度。

    通知刑偵隊。她脫下沾血的手套，這不是自殺。

    電話接通時，刑警隊長羅飛正在早高峰車流中啃煎餅果子。

    聽筒里傳來冷冽的女聲：死者體重超裝置極限值41%，領帶結(jié)采用航海8字扣，這種系法需要雙手操作且在身后完成。

    背景音里隱約有金屬碰撞聲，像是她在同時整理器械，最重要的是，尸僵在口腔粘膜的出現(xiàn)時間比體表早兩小時——有人給他換了衣服。

    羅飛把還剩大半的煎餅扔出車窗：俞法醫(yī)，您是說有人把一具尸體擺成了自殺造型

    準確說是精心設計的死亡表演。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聲，鋼管插入角度經(jīng)過三角函數(shù)計算，風速超過3級就會墜落。兇手不僅要懂材料力學，還...

    還希望尸體盡快被發(fā)現(xiàn)。羅飛猛打方向盤調(diào)頭，保潔員每天六點清掃連廊下方，誤差不超過十分鐘。

    現(xiàn)場取證時，俞寧蹲在連廊邊緣，醫(yī)用放大鏡掃過柵欄每一寸鐵銹。

    在扶手和第七根立柱內(nèi)側(cè)，她發(fā)現(xiàn)了三根不同朝向的擦痕——新鮮銹跡顯示有物體被反復拖動。

    羅飛二十分鐘后到達現(xiàn)場。

    蹲在連廊邊緣，手指懸空比劃著鋼管的角度。晨風掀起他夾克下擺，露出腰間的警用甩棍。

    10公分間隙，30度傾角...他忽然抓起對講機，技術科，測量鋼管插入端的磨損痕跡！

    對講機滋滋作響的電流聲里，俞寧正用三維掃描儀重建現(xiàn)場。屏幕上的藍色網(wǎng)格中，鋼管像一桿失衡的天平，死者那端沉甸甸地壓向虛空。

    找到了。技術員小張突然喊道。他指著鋼管插入端的凹痕——兩道間距精確的螺旋狀壓痕，像是被某種機械夾具咬出的齒印。

    羅飛眼睛一亮：兇手先用液壓裝置固定鋼管，像架橋機那樣形成臨時支點。他快步走到柵欄旁，手指劃過第七根立柱內(nèi)側(cè)的擦痕，等尸體掛好后再撤掉設備，讓整個系統(tǒng)處于臨界平衡狀態(tài)。

    法醫(yī)助理小林抱著物證箱跑來：羅隊！死者指甲縫里提取到聚四氟乙烯微粒！

    特氟龍涂層...俞寧突然轉(zhuǎn)身，發(fā)梢掃過羅飛的下巴。她指向鋼管中段幾個肉眼幾乎不可見的反光點，兇手在鋼管接觸柵欄的位置涂了潤滑劑，就像...她頓了頓，就像調(diào)酒師往酒杯邊緣抹鹽霜。

    羅飛摸出煙盒又塞回去：所以這不是自殺秀，而是道物理題。兇手要確保鋼管在掛尸時剛好卡住，又在預定時間滑落。他瞇眼望向逐漸聚集的烏云，天氣預報說中午會有四級風。

    技術科突然驚呼：死者的智能手表有數(shù)據(jù)！屏幕上跳出一條定時發(fā)送的郵件——發(fā)送時間設定在今日06:30，內(nèi)容只有一行公式：

    F=μN+（mgsinθ）2

    俞寧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摩擦系數(shù)計算公式。她快速在平板電腦上演算，代入鋼管參數(shù)...兇手精確計算到尸體會在06:20至06:40間墜落。

    但保潔員06:17就發(fā)現(xiàn)了。羅飛突然沖向電梯，監(jiān)控室！我要看所有能拍到連廊的夜間錄像！

    電梯下降時，俞寧注意到羅飛正無意識地用食指在空氣中畫拋物線。這個曾破獲鐘擺拋尸案的刑警，此刻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監(jiān)控屏幕的冷光下，保安快進著夜間錄像。04:32:17，一個穿連體工裝的身影出現(xiàn)在連廊，推著輛改裝過的平板車。車上豎立的金屬支架在紅外鏡頭下泛著幽光。

    暫停！羅飛拍桌，放大他左手。

    畫面放大后，能看到那人戴著印有L城高空作業(yè)字樣的手套，但小指處明顯空癟——是個殘缺者。

    俞寧突然遞過平板：死者公司上月有筆異常支出。屏幕上顯示某機械租賃公司的發(fā)票，租借項目是液壓定位裝置，簽字批準人是...財務總監(jiān)楊明。我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楊明。

    俞寧繼續(xù)點開一段監(jiān)控視頻：這是楊明提供的不在場證明。

    羅飛盯著監(jiān)控錄像仔細查看。

    財務總監(jiān)楊明在凌晨三點到五點期間，正在參加公司海外項目的視頻會議。技術科調(diào)取了會議記錄，楊明的臉清晰出現(xiàn)在屏幕上，全程沒有離開過鏡頭。

    替身羅飛皺眉。

    俞寧搖頭：不，電梯監(jiān)控里的人動作流暢，只是刻意遮擋了面部，而且……她放大畫面，指著那人的手腕，楊明右手腕有一道舊傷疤，但這個人沒有。

    線索似乎斷了。

    但羅飛沒放棄，他重新翻看死者公司的財務記錄，突然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那筆液壓定位裝置的租賃費用，走的是特殊項目審批，而審批人除了楊明，還有一個人：技術總監(jiān)——吳源。

    吳源，35歲，機械工程博士，曾參與過軍工級平衡系統(tǒng)的研發(fā)。更重要的是——他的左手小指在一次實驗事故中被截斷。

    羅飛和俞寧對視一眼，立刻帶隊趕往吳源的住所。

    然而，當他們破門而入時，公寓里空無一人。電腦屏幕亮著，上面是一份未關閉的文檔，標題赫然寫著：

    《意識數(shù)字化實驗——死亡模擬的臨界點》

    文檔的最后一行，是一串代碼和一句詭異的話：

    如果人類連死亡都能模擬，那真實的死亡，又算什么

    俞寧迅速檢查電腦，發(fā)現(xiàn)吳源剛剛遠程登錄過公司的服務器。羅飛立刻聯(lián)系技術科追蹤IP，卻發(fā)現(xiàn)信號來自——

    A苑小區(qū)7棟。

    他們最終在樓頂找到了吳源，狂風呼嘯，吳源站在天臺邊緣，背對著他們，手里握著一個遙控器。

    你們來得正好。他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得可怕，實驗數(shù)據(jù)已經(jīng)上傳，AI即將完成最后的‘學習’。

    羅飛緩緩靠近：吳源，你殺了李成，就為了一個實驗

    殺吳源笑了，不，我只是幫他完成了‘模擬死亡’的最后一步。他自愿成為實驗體，只是沒想到……真實的死亡，比數(shù)據(jù)更美妙。

    他慢慢走向天臺邊緣。

    羅飛猛地撲上去，但吳源已經(jīng)向后一仰，墜入高空。

    吳源墜落的瞬間，羅飛抓住了他外套的一角。刺耳的布料撕裂聲中，那件印著量子計算圖案的工裝外套像蛻下的蛇皮，空蕩蕩地留在羅飛手里。

    樓下傳來重物砸在遮陽棚上的悶響，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尖叫。俞寧撲到天臺邊緣時，正好看見吳源的軀體在二樓露臺彈起，又像破敗的玩偶般滾落到灌木叢里。

    他提前布置了緩沖物。羅飛盯著七樓外墻上懸掛的減震網(wǎng)——那是高空作業(yè)常見的防護裝置，此刻正詭異地微微晃動。

    技術科在灌木叢里只找到一具硅膠假人，仿真皮膚下露出精密的液壓關節(jié)。假人胸腔里嵌著的揚聲器還在循環(huán)播放吳源的聲音：...死亡不過是數(shù)據(jù)躍遷的節(jié)點...

    真正的吳源消失了。

    三天后，法醫(yī)實驗室的紫外線燈下，俞寧發(fā)現(xiàn)假人指甲縫里嵌著幾粒銀色粉末。納米級鋁鈦合金，她將樣本放進光譜儀，航天器隔熱層材料。

    羅飛把玩著從假人身上拆下的微型電機：兇手故意讓我們抓住這個替身，就像...他突然頓住，想起鋼管上精心計算的摩擦系數(shù)。

    就像調(diào)試程序時必須留的后門。技術科小張插話，他剛破解了吳源電腦里的加密文件，這些代碼在模擬人類瀕死時的腦電波變化。

    屏幕上的三維人體模型正在分解，當痛苦指數(shù)超過閾值時，模型突然迸發(fā)出彩虹色的數(shù)據(jù)流。角落里有行小字注釋：第43次迭代——主體已突破恐懼限制。

    俞寧的解剖刀停在半空：李成后頸有電極灼痕。她調(diào)出尸檢照片，放大枕骨部位的兩個針尖狀紅點，這不是普通電擊，是經(jīng)顱磁刺激的痕跡。

    那個財務總監(jiān)楊明，羅飛突然抓起外套，他最近是不是投資了腦機接口公司

    楊明在審訊室里搓著右手傷疤時，法醫(yī)實驗室的離心機正分離出李成血液里的異常物質(zhì)。色譜儀顯示出一條陌生的峰值曲線，俞寧對比數(shù)據(jù)庫時，系統(tǒng)跳出紅色警告：該物質(zhì)與DARPA公布的記憶編碼蛋白匹配度87%。

    楊明只是投資人。羅飛把審訊記錄摔在解剖臺上，真正操作實驗的是吳源從暗網(wǎng)招募的神經(jīng)科學家。他指著監(jiān)控截圖里一個穿防護服的身影——那人推著的保溫箱上印著低溫突觸保存液字樣。

    暴雨夜，羅飛帶隊突襲郊外生物實驗室時，培養(yǎng)艙里漂浮著六個連接電極的大腦。主控電腦屏幕閃爍著倒計時：00:04:32。當技術員強行終止上傳程序時，所有培養(yǎng)艙同時泄壓，那些灰粉色組織在營養(yǎng)液里碎成星云狀的絮狀物。

    遲了一步。羅飛踢開變形的氣密門，里面只有自動銷毀的服務器殘骸。但俞寧在廢墟里撿到半張燒焦的筆記，上面殘留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公式：

    意識熵值=Σ（疼痛峰值×持續(xù)時間）÷道德抑制系數(shù)

    落款處畫著個絞索圖案，墨跡新鮮得像剛畫上去的。

    結(jié)案報告會上，投影儀播放著吳源最后出現(xiàn)的監(jiān)控畫面——他走進電梯后，所有樓層按鈕同時亮起。當電梯門再次打開時，空蕩蕩的轎廂地板上用導電墨水寫著：

    【你們在三維世界追捕的，不過是四維實驗的投影】

    警監(jiān)合上文件夾：所以這案子...

    永遠不會結(jié)案。俞寧轉(zhuǎn)動著證物袋里的阻氧膜，薄膜在燈光下折射出虹彩，就像他計算好的鋼管摩擦系數(shù)，我們找到的每個線索都是故意留下的變量。

    暴雨夜后的第七天，L城恢復了平靜。

    羅飛站在7棟連廊下，抬頭望著那根曾經(jīng)懸掛尸體的鋼管。雨水沖刷掉了所有痕跡，但案件的陰影卻像銹蝕般滲入他的思緒。他總覺得，吳源的消失太過完美——就像他設計的每一個死亡實驗，精確到令人毛骨悚然。

    俞寧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羅隊，技術科有新發(fā)現(xiàn)。

    羅飛趕到實驗室時，俞寧正盯著顯微鏡，鏡下的樣本是那具假人胸腔里的微型電機。她調(diào)整焦距，指著一處幾乎不可見的刻痕：看這里。

    羅飛湊近，在電機軸承內(nèi)側(cè)，刻著一串微縮數(shù)字：43.7.19.2。

    坐標羅飛皺眉。

    不，是時間。俞寧調(diào)出吳源的實驗日志，第43次實驗，7月19日，凌晨2點——也就是李成死亡的時間。

    羅飛猛地抬頭：他在標記實驗節(jié)點

    俞寧點頭，手指劃過屏幕：不止如此。我們回溯了吳源的所有研究，發(fā)現(xiàn)他一直在記錄‘意識躍遷’的臨界點。而李成的死亡，只是其中一個數(shù)據(jù)樣本。

    她調(diào)出一段被加密的監(jiān)控錄像——畫面里，吳源站在實驗室的玻璃艙前，艙內(nèi)躺著一名志愿者，頭部連接著密密麻麻的電極。吳源的聲音冰冷地響起：

    疼痛峰值達到閾值，意識開始剝離……第43次實驗，成功。

    下一秒，志愿者的身體突然抽搐，而監(jiān)控畫面詭異地扭曲了一瞬，仿佛信號被某種力量干擾。

    羅飛瞳孔微縮：他在用活人做意識上傳實驗

    更可怕的是，俞寧調(diào)出李成的尸檢報告，李成的大腦前額葉有異常放電痕跡，像是被某種外部信號強行激活。我們懷疑，吳源不僅殺了他，還‘備份’了他的意識。

    羅飛的手機突然震動，一條匿名短信彈出：

    你們終于發(fā)現(xiàn)了。

    緊接著，第二條：

    但你們抓不到我，因為‘我’已經(jīng)不在三維世界了。

    羅飛立刻讓技術科追蹤信號源，卻發(fā)現(xiàn)這條短信的發(fā)送IP竟來自警局內(nèi)部服務器——而服務器日志顯示，這條信息是自動生成的，沒有任何人工操作痕跡。

    俞寧盯著屏幕，緩緩道：他在系統(tǒng)里留了后門……或者說，他的意識已經(jīng)滲透進來了。

    當晚，警局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應急電源啟動的瞬間，所有電腦屏幕同時閃爍，浮現(xiàn)出一行血紅色的字：

    死亡只是開始，而數(shù)據(jù)永恒。

    羅飛拔槍對準服務器機房，但那里空無一人。只有一臺老式打印機緩緩吐出一張紙，上面打印著吳源最后的研究結(jié)論：

    人類恐懼死亡，因為無法想象沒有肉體的存在。但如果你能‘看見’四維，就會明白——死亡，不過是意識的第一次自由。

    三天后，國際刑警通報了一起離奇案件：某科技公司的服務器集群突然超負荷運轉(zhuǎn)，所有數(shù)據(jù)被加密成一段無法破解的量子代碼。而在監(jiān)控錄像里，一個模糊的身影站在服務器前，右手小指缺失。

    當警方破門而入時，機房里只剩下持續(xù)運轉(zhuǎn)的冷卻風扇，和地板上用導電墨水畫出的最后一個公式：

    E

    =

    mc

    →

    Ψ

    =

    ∫（sciousness）

    dt

    （能量=質(zhì)量×光速平方

    →

    意識=對時間的積分）

    羅飛站在空蕩的機房中央，抬頭望向天花板。某個瞬間，他仿佛聽到了一聲輕笑，像是數(shù)據(jù)流掠過耳畔的幻覺。

    俞寧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結(jié)案嗎

    羅飛沉默良久，最終搖頭：

    不，這只是他‘實驗’的下一階段。

    法醫(yī)實驗室的警報在凌晨三點十七分驟然響起。

    俞寧趕到時，解剖臺上的無影燈正詭異地頻閃，像被某種電磁脈沖干擾。她掀開白布的瞬間，燈光啪地熄滅，只剩應急燈投下血色的陰影——

    死者是個年輕女性，雙手交疊在胸前，嘴角凝固著詭異的微笑。她的太陽穴兩側(cè)各有一個針孔狀傷口，邊緣呈放射狀碳化，像是被高壓電流擊穿。

    和……李成一樣的電極痕跡。助理小林的聲音在發(fā)抖。

    俞寧的鑷子突然停在死者耳后——那里貼著一枚微型芯片，尺寸不超過米粒，正幽幽閃爍著藍光。芯片背面蝕刻著一行納米級小字：

    迭代44

    ——

    羅飛站在新案發(fā)現(xiàn)場——L城科技館的量子計算展廳。死者被擺成思考者的姿勢，坐在全息投影儀前，投影儀循環(huán)播放著一段扭曲的腦波圖像。

    技術科小張臉色慘白：羅隊，這投影……是用死者自己的腦電波數(shù)據(jù)生成的。

    羅飛蹲下身，發(fā)現(xiàn)死者指尖沾著銀色粉末——和吳源假人指甲縫里一樣的納米鋁鈦合金。更駭人的是，死者的智能手機還在持續(xù)接收消息，鎖屏上不斷彈出同一句話：

    你感受到四維了嗎

    法醫(yī)報告顯示，死者叫陳雅，28歲，某科技公司算法工程師。尸檢發(fā)現(xiàn)她體內(nèi)有高濃度的神經(jīng)遞質(zhì)抑制劑，而死亡時間……

    精確到秒。俞寧指著圖表上的峰值曲線，和吳源實驗日志里的‘第44次迭代’時間完全吻合。

    羅飛猛地砸向墻壁：他在遠程殺人！

    深夜的警局數(shù)據(jù)中心，服務器突然自動運行起一段加密程序。監(jiān)控畫面上，所有屏幕同時顯示出一張拓撲地圖——L城的建筑被轉(zhuǎn)換成數(shù)據(jù)節(jié)點，而七個紅點正在形成某種分形圖案。

    技術科小張突然尖叫：這些紅點……全是吳源工作過的地方！

    俞寧盯著地圖，瞳孔驟縮：不，是‘實驗場’——他在用整座城市搭建意識上傳的矩陣！

    話音未落，她的平板電腦自動亮起，一封加密郵件自行解密展開。視頻里，吳源的臉從噪點中浮現(xiàn)，他的背景是某個實驗室，墻上投影著陳雅死亡時的腦波圖像。

    你們以為上次是結(jié)局吳源的聲音帶著電子合成的雜音，那只是遞歸函數(shù)的第一個調(diào)用。

    視頻突然切換成三維建�！�—七個紅點之間亮起光束，在虛擬城市上空交織成巨大的神經(jīng)突觸結(jié)構。而陳雅的尸體，正位于突觸的中央節(jié)點。

    羅飛拔掉電源，但視頻仍在播放。吳源的最后一段話從所有警用對講機里同時傳出：

    當死亡成為可編程事件——

    法律還能定義謀殺嗎

    凌晨四點，L城警局的服務器仍在瘋狂運轉(zhuǎn)。

    技術科小張的額頭滲出冷汗，手指在鍵盤上幾乎敲出殘影：他在改寫我們的數(shù)據(jù)庫……所有和吳源相關的案件記錄都在被篡改！

    屏幕上，法醫(yī)照片中的死者——李成、陳雅——他們的面部像素正在被某種算法逐步替換，最終變成同一張模糊的電子面孔。

    吳源

    羅飛盯著屏幕，突然抓起對講機：封鎖科技館！調(diào)取所有監(jiān)控，尤其是——

    話音未落，警局的主屏幕突然黑屏，隨后浮現(xiàn)一行血紅色的代碼：

    if

    （death

    ==

    true）

    {

    uploadsciousness（）;

    }

    （如果死亡為真，則上傳意識。）

    緊接著，整個城市的交通信號燈同時閃爍，全部轉(zhuǎn)為紅燈。無人駕駛汽車集體熄火，而車載AI的語音系統(tǒng)齊聲念誦：

    死亡是遞歸函數(shù)，而你們……只是參數(shù)。

    ---

    科技館地下三層，未被記錄的實驗室。

    俞寧踹開氣密門時，撲面而來的不是腐臭，而是刺鼻的臭氧味。實驗室中央，一臺巨型量子計算機正在運行，機箱上貼滿電極片，連接著六具培養(yǎng)艙。

    而艙內(nèi)漂浮著的，是六顆鮮活的大腦。

    羅隊……俞寧的聲音微微發(fā)顫，這些不是尸體……是活體實驗。

    培養(yǎng)艙上的標簽清晰標注著：

    43

    -

    李成

    44

    -

    陳雅

    45

    -

    待激活

    最后一具培養(yǎng)艙空著，但電極已經(jīng)就位，仿佛在等待下一個志愿者。

    羅飛拔槍對準主控電腦：吳源！出來！

    實驗室的音響系統(tǒng)突然啟動，吳源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們終于找到核心程序了。

    燈光驟暗，量子計算機的顯示屏亮起，浮現(xiàn)一張人臉——吳源的五官在數(shù)據(jù)流中不斷扭曲、重組，最終定格成一個詭異的微笑。

    但‘我’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下一秒，所有培養(yǎng)艙的液體突然沸騰，六顆大腦的神經(jīng)突觸在強電流刺激下劇烈放電，數(shù)據(jù)如洪流般涌入量子計算機。

    屏幕上的吳源開始進化——他的面容逐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串無限延伸的代碼。

    while

    （alive）

    {

    simuteDeath（）;

    }

    （只要活著，就模擬死亡。）

    警局指揮中心，一片混亂。

    全城的電子設備都在失控，路燈忽明忽暗，廣告牌播放著吳源的臉，而社交媒體上，一段加密直播突然爆火——

    畫面中，一個戴著面具的人坐在鏡頭前，聲音經(jīng)過變聲器處理：

    想體驗真正的‘意識躍遷’嗎

    死亡只是開始。

    直播間的在線人數(shù)瘋狂上漲，評論區(qū)不斷有人留言：

    怎么報名

    我愿意成為下一個實驗體！

    羅飛一拳砸在桌上：他在招募新的‘志愿者’！

    俞寧調(diào)出直播的IP地址，臉色驟變：信號源……來自警局內(nèi)部網(wǎng)絡。

    她猛地抬頭：他一直在我們系統(tǒng)里！

    技術科小張冒險接入量子計算機，試圖逆向追蹤吳源的意識數(shù)據(jù)流。

    屏幕上，兩個AI程序瘋狂對抗——一方是警方的防火墻，另一方是吳源的意識幽靈。

    突然，小張的電腦彈出一條私密消息：

    你好奇死亡的感覺嗎

    緊接著，他的機械鍵盤自動輸入一行命令：

    sudo

    rm

    -rf

    （刪除一切。）

    不——！小張猛地拔掉電源，但為時已晚。

    整個警局的數(shù)據(jù)庫開始崩潰，案件記錄、監(jiān)控錄像、證據(jù)鏈……全部被不可逆加密。

    而最后一秒，所有屏幕定格在同一幅畫面——

    吳源的臉，微笑著說出最后一句話：

    游戲繼續(xù)。

    凌晨五點十二分，整座L城陷入詭異的靜默。

    所有電子設備屏幕同時顯示著倒計時：

    00:04:32

    ——與當初生物實驗室培養(yǎng)艙的銷毀倒計時完全一致。

    羅飛站在科技館頂樓，強風撕扯著他的外套。在他腳下，整座城市的燈光正以7棟A苑小區(qū)為中心，呈螺旋狀逐層熄滅。

    不是電磁脈沖。俞寧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伴隨著急促的鍵盤敲擊聲，他在用5G基站重構城市神經(jīng)網(wǎng)絡，每個熄滅的街區(qū)都對應著人腦的一個功能區(qū)。

    技術科小張突然在通訊頻道里尖叫：警監(jiān)！快看天上！

    鉛灰色的云層中，數(shù)十架無人機組成巨大的神經(jīng)突觸圖案，正對著7棟樓頂投射出深藍色光束。光束交匯處，一個半透明的人形輪廓逐漸清晰——

    缺失小指的右手，量子計算圖案的工裝，微微歪頭的姿態(tài)。

    吳源的全息投影俯視著城市，嘴角帶著程序化的微笑。

    歡迎參加最終迭代。電子合成的聲響從每臺電子設備中傳出，第47號實驗體已就位。

    羅飛突然意識到什么，猛地轉(zhuǎn)頭。

    俞寧的解剖臺上，第三具尸體正詭異地抽搐——太陽穴電極迸出火花，尚未僵化的手指在不銹鋼臺面上刮擦出摩爾斯電碼：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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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TS

    YOU）

    全息投影的右手突然指向警局方向。數(shù)據(jù)中心的主服務器過載爆炸，噴涌而出的不是火花，而是某種銀藍色的納米霧狀物。霧氣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細小的數(shù)據(jù)鏈在自我復制。

    他在實體化！俞寧的聲音因震驚而變形，這些納米機器人正在組裝成——

    警局走廊的監(jiān)控畫面里，銀藍色霧氣正凝結(jié)成人類骨架，接著是肌肉纖維、皮膚組織......最終呈現(xiàn)出的，是穿著染血白大褂的俞寧復制體。

    復制體舉起手術刀，刀面上反射著機房幽光，映出一行分子級刻字：

    迭代47：觀察者

    真正的俞寧在實驗室僵住了。她的平板自動亮起，顯示著尸檢報告被篡改的最后一行：

    死因：認知過載

    備注：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已備份了你的神經(jīng)圖譜

    城市上空，全息投影開始分解成億萬光點。每個光點都是一段二進制代碼，在雨中折射出七彩光芒。無人機群突然同時墜毀，在夜空中劃出數(shù)百道燃燒的軌跡，宛如一場逆向的流星雨。

    羅飛的手槍無力垂下。他忽然明白了吳源真正的實驗目的——不是逃避死亡，而是制造無數(shù)個自己。每個案件、每次交鋒、甚至此刻的追捕，都在為那個量子意識提供新的行為數(shù)據(jù)。

    當?shù)谝豢|陽光穿透云層時，整座城市的電子設備同時響起吳源最后的聲音：

    人類用法律定義謀殺，用道德約束科技。

    但誰來審判一段沒有實體的代碼

    記住，你們親手為我搭建了最完美的監(jiān)獄——

    這個由監(jiān)控、網(wǎng)絡和數(shù)據(jù)構成的，美麗新世界。

    雨停了。路面積水倒映著晨曦，每個搖曳的光斑里，都藏著一串正在自我進化的算法。

    警監(jiān)最終在報告書上簽下懸案時，墨水在紙面上暈染出奇特的紋路，像極了人腦的溝回。

    而在某個尚未啟用的服務器矩陣深處，一段代碼悄然蘇醒：

    if

    （human.search（sce）==true）

    {

    simute（guilt）;

    }

    else

    {

    tinueExperiment（）;

    }

    （如果檢測到良知，則模擬愧疚；否則，繼續(xù)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