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故地
故地
良久，白澤才緩過勁來，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nèi)沸騰的真氣，擦去血淚，這才從雪地里起身。
“公子，你感覺怎么樣？”小蠻關(guān)切道。
“無礙�！卑诐烧f道，語氣沉重，“沒料到著道了，得虧你趕過來，否則想要滅掉那家伙的魂力血瞳，還得費(fèi)一番工夫�！�
“這妖人的魂力竟如此強(qiáng)悍？”小蠻下意識看向那早已死去的妖人，難以相信以白澤強(qiáng)橫的魂力，竟然會被他傷到。
“不是他�！卑诐裳凵褚话担f道：“方才我用魂力進(jìn)入這妖人的記憶長河，看到了一道身影。那人的魂力極其恐怖，竟然能在這妖人的記憶里復(fù)蘇，擁有自主意識，一雙血瞳直接將我反制，魂力沖進(jìn)我的魂海，險些釀成大禍�！�
小蠻聞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竟然有人能在他人的記憶里釋放魂力，此等手段，簡直匪夷所思！
白澤看向那妖人身上破碎的甲胄，說道：“看來邯鄲果然已經(jīng)淪陷了。此番大周與燕國開戰(zhàn)，如若燕國騎兵盡是這般妖人，即便顧明遠(yuǎn)身為大周柱國將軍，恐怕也不是對手，要出大問題。”
“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將這個消息告知顧明遠(yuǎn)？”小蠻說道。
“看來是必須如此�！卑诐烧f道，“如今異族介入國戰(zhàn)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如此局勢，仙門斷然不能坐視不理。還得修書一封，送到執(zhí)劍堂，讓薛師兄考量如何處理�！�
“北境這天，是要大亂啊。”小蠻感嘆道。
“大師兄潛入邯鄲，至今未有消息傳出，希望一切順利，沒出什么事情才好。”白澤嘆道。
小蠻自然知曉，白澤口中的大師兄，并非云海仙門天柱峰的云忘歸，而是坐忘峰的趙信。
“放心吧，公子�！毙⌒U寬慰他道，“大師兄是和稷下學(xué)宮的‘萬里楓江’楚陽一起去的邯鄲，這兩人都是北境劍道翹楚，不會有事的�！�
“希望如此�！卑诐烧f道，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小蠻，“說起來，當(dāng)初葉秋告訴我，他們?nèi)齻�，被譽(yù)為北境三劍。這個名號此前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或許是樓主自封的吧�！毙⌒U莞爾道，“不瞞公子說，我也從未聽說過北境三劍這個名號�！�
白澤一時間不知說什么，啞然失笑。
這葉秋的確是不按套路出牌，行事作風(fēng)，不能用常理推斷。
“說起來，樓主已經(jīng)將血影令交給了公子�！毙⌒U看著白澤，說道：“見血影令，如樓主親至。其實(shí)有很多事情，公子未必就要親力親為。血影樓，也不是不能為公子所用。”
“道理我都明白�！卑诐烧f道，“可我修為如此，葉秋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把血影令丟給我，血影樓里的那些人，焉能服氣我這個代樓主？”
“原來公子是在擔(dān)心這個。”小蠻笑了起來，“我還以為，公子是想血影樓只是個刺客組織，不愿意用血影令調(diào)動我們呢。”
“怎會如此？”白澤說道，“葉秋將血影令交給我，必然有他的考量。只是眼下，讓我接手血影樓，委實(shí)太過夸張�！�
“公子也不必憂慮。”小蠻說道，“以公子的修行天賦，晉升五境，不過也就這幾年的事情，到時候說話，底氣自然也就硬了。”
“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卑诐蓡∪皇�。
“怎么會呢？”小蠻又道，眼里滿是笑意，“其實(shí)還有一種方法，也能讓樓里那些大人物閉嘴，就是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那么做�！�
“說來聽聽�！卑诐尚Φ�。
“我們血影樓，乃是刺客組織�！毙⌒U說道，“歸根結(jié)底，殺人術(shù)，才是我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公子若是能通過血影樓的刺客試煉，自然也能服眾。”
說罷，直接取出三本典籍，塞到白澤懷里，不等白澤說話，邁開步子就走，說道：“雪下得緊，公子，我們快回客棧吧，外面怪冷的�！�
說著，縮了縮脖子，一副很冷的樣子。
白澤無奈，略一查看手中的三本典籍，一本《毒經(jīng)》，一本《藥經(jīng)》，一本《血影殺經(jīng)》，想來正是血影樓的三大看板，下毒、解毒、殺人術(shù)。
白澤想到當(dāng)初小蠻給那灰衣老者下的毒。那種奇毒著實(shí)厲害，竟然讓一個五境高手不能直接拔除毒素，只能選擇以自身真元強(qiáng)行鎮(zhèn)壓。
可以說那灰衣老者之死，一多半都是小蠻的杰作。
“這小妮子，走這么快，生怕我拒絕嗎？”白澤將那三本典籍收入古戒，看著小蠻遠(yuǎn)去的背影，搖了搖頭，跟著返回客棧。
兩人心照不宣，翻窗而入，是以那客棧掌柜絲毫不知，后半夜這兩人的所作所為。
白澤二人在這方破敗城池停留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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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
這期間，白澤意外得知數(shù)十里外的官道上，有一座濰城，查看薛醒交給他的卷軸發(fā)現(xiàn)，濰城之中，就有執(zhí)劍堂的據(jù)點(diǎn)。
于是五日之后，等大雪暫歇，白澤駕馭靈舟，先拐到濰城，將早已寫好的書信交給執(zhí)劍堂在此方據(jù)點(diǎn)的負(fù)責(zé)人，囑咐他不能有所閃失，盡快把書信送到薛醒手中。
猶豫片刻，白澤還是決定不去親自拜會顧明遠(yuǎn)。一來耽誤時間，二來疑心此舉可能會將自己南下的行蹤徹底暴露，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于是又囑托據(jù)點(diǎn)負(fù)責(zé)人，派人將燕國騎兵的異狀告知那位大周柱國將軍。
安排好這一切，白澤即刻動身，避開大周與燕國對峙的前線地域，繼續(xù)南下。
一路奔走，自不必多說。
臨近年關(guān)的時候，白澤終于重回故地，來到燕國南域。
這里承載了他太多回憶。
柳莊初窺修行門徑，謝玄帶他在后山引氣入體，開辟苦海，與柳爺、元方熟識。后來二進(jìn)獨(dú)山，得斷劍無鋒，與鹿昊契約，在溫泉谷大蛇骸骨中遇到青鱗，于龍穴得到玄黃龍魂。
河陽城與慕辰兄妹結(jié)識，遇見余幼薇，初見陶弘景。
南域魔亂，渭城之戰(zhàn)，在大公趙盾的指引下一夜入知微�；⒗侮P(guān)血戰(zhàn)，沈墨君、慕隨風(fēng)，那些孤勇戰(zhàn)死的名字至今仍銘記于心。
乃至于今，白澤想起先軫，想起厲天行，想起那神秘人，仍會覺得如鯁在喉。
魔亂之恐怖，亡者從黃泉?dú)w來，征殺四方，那等詭秘場面，足以讓親眼目睹的每一個人銘刻一生。
如今重回故地，白澤一時間百感交集，一瞬間諸多思緒涌上心頭，讓他喟然長嘆。
白澤橫渡南域，回到柳莊。
昔日溫馨的村落，早已在那場魔亂中荒廢�？菸碾s草遍地都是，那些坍塌的屋舍無聲訴說著曾經(jīng)的人煙。
白澤回到村長的房屋，院落里的老樹還在，樹下的石桌早已倒下，被泥土埋藏邊角，滿是滄桑。
白澤看著那方石桌出神，仿佛回到了當(dāng)年謝玄和柳靈在樹下石桌上下棋的時光。那時候他和陳元方在院落里練劍，彩云那個小丫頭就扒在籬笆上瞅著他們，等他們練完劍，陪她去后山玩耍。
可如今大家天各一方，也不知他們身在何處。
想到這里，白澤更是悵然若失。
“小蠻，你說得對，逝者如斯，時間的確從不為誰而停留�！卑诐烧f道，紛亂的心緒被他壓在心底，看向村落的后山，那里因?yàn)閯C冬降臨，一派枯黃，不見當(dāng)年的向榮生機(jī)。
小蠻并不接話，只默默看著白澤，神色幽然。
有些人總會在行進(jìn)的道路上追憶過去的美好，治愈這一路走來的痛苦。
可有的人，連過去都不配擁有。
“陪我去后山走走吧�！卑诐烧f道。
“好。”小蠻頷首道。
兩人一前一后，來到柳莊后山。
那山下的清潭水落石出，極冷的天氣，將那一道瀑布都凍結(jié)了，只見那山崖上掛滿了銀白色的冰溜，像是一道冰川瀑布，在雪白的天光下折射晶瑩的光暈。
白澤仰望山頂，就在那里，謝玄傳給了他《純陽真經(jīng)》，并且教給了他劍皇一脈另一種絕學(xué)，問道借劍。
他拿起的第一把劍，就是這道瀑布。
劍一由此應(yīng)運(yùn)而生。
白澤在山下面朝那條冰川瀑布盤膝而坐，再去感知他的劍道第一劍。這條瀑布因?yàn)楸本硠C冬的苦寒而凍結(jié)，不復(fù)當(dāng)年的靈動�？扇缃竦陌诐�，也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他。
小蠻靜靜陪在那黑衣劍修身邊。
她以為白澤這一坐，不過些許時間，就會起身離開�？扇f萬沒想到，白澤一坐就是三晝夜，逐漸遁入空明，周身氣息散發(fā)出一種玄奇的道韻，讓那嬌俏女子暗自心驚。
小蠻自然是沒想到，白澤故地重游，竟然會入頓悟之境。
她不敢驚動白澤，只在那黑衣少年身邊守著，看周天星斗來了又去，任凜冽寒風(fēng)鼓蕩四野。
又過了兩日，白澤身上開始涌現(xiàn)一股極寒劍意，將小蠻凍得周身遍布寒意，只好稍微遠(yuǎn)離那黑衣劍修，依舊守在他身邊。
又一日，鐵幕鎖天，大雪紛飛。
小蠻看那漫天飛舞的大雪灑落人間，忍不住伸出一根瑩白的手指，去接住一朵飄零的雪花。
那朵雪花只在女子的指尖停留一瞬，便消融開來，只在那瑩白的指腹留下一縷似有似無的寒意。
恰在此時，那面朝冰川瀑布枯坐數(shù)日的黑衣少年，悄然睜開雙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