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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一章

    十年來,我日復(fù)一日地為韓秋翻身、擦洗、喂藥。我的手指早已被藥水浸得粗糙,就像我的心被這段婚姻浸得麻木。那天,我看著賀云舒帶著他標志性的微笑走進病房,手中那串價值連城的佛珠在燈下熠熠生輝。雨欣,后悔了嗎他輕聲問道。一滴淚無聲滑落,融進我嘴角的苦笑里。就在那一刻,韓秋緊閉的眼睛忽然睜開,里面是我從未見過的清明與鋒芒。

    1、金絲籠中的掙扎

    賀家的私人宴會廳金碧輝煌,水晶吊燈將每個角落都照得通亮,連一絲陰影都容不下——就像賀家不容許任何不完美的存在。我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身著量身定制的香檳色晚禮服,手腕上那條賀云舒送的鉆石手鏈勒進皮膚,每一顆鉆石都像一枚細小的刀片,提醒我無法掙脫的現(xiàn)實。

    我的呼吸淺而急促,這里的空氣仿佛被抽走了氧氣,只剩下香水、酒精和虛偽的笑聲混合而成的窒息感。三年了,我已經(jīng)學會了如何在這樣的場合扮演完美未婚妻的角色——微笑,點頭,優(yōu)雅地應(yīng)對每一個問候。

    雨欣,喝點什么賀云舒端著兩杯香檳向我走來,他西裝筆挺,舉手投足間都是精英世家特有的優(yōu)雅。那雙被商業(yè)雜志稱為最具洞察力的眼睛看向我時,像在審視一件即將拍賣的藝術(shù)品。

    我的手指微微發(fā)抖,強迫自己接過酒杯:謝謝�?桃獗荛_與他的接觸。三年的婚約,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是靠近了,而是變成了一道看不見卻無法跨越的鴻溝。

    明天有個慈善晚宴,你準備一下。賀云舒在我對面坐下,目光卻投向遠處與賓客交談的父親——賀氏集團的掌舵人。他說話時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仿佛我只是他日程表上的一個項目。

    好。我機械地回答,喉嚨發(fā)緊得幾乎無法發(fā)聲。

    下周的訂婚宴細節(jié)都安排妥當了,他輕啜一口香檳,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我讓助理把賓客名單發(fā)給你過目,都是些政商界重要人物,你做好準備,別出錯。

    別出錯。這三個字像一把錘子敲在我心上。在賀家人眼中,我的價值就是不出錯,做一個完美的配偶,一個合格的商業(yè)伙伴的女兒,一個賀家的裝飾品。

    我會的。我擠出一個僵硬的微笑,這個表情已經(jīng)在我臉上練習了三年,幾乎成了肌肉記憶。

    對了,我媽提醒你,訂婚宴當天的首飾要搭配那套紅寶石,家族傳下來的,很有意義。賀云舒看了眼手表,像是下一個會議已經(jīng)在等他。他的眼神透露出不耐煩,仿佛我只是他繁忙日程中的一個插曲。

    我不自覺地攥緊了裙擺,那套紅寶石項鏈沉重得像是劊子手的絞索。傳家寶,意味著我必須融入賀家,成為他們家族歷史的一部分,而不是做我自己。一陣惡心感涌上喉頭,我強忍下去。

    遠處,賀家管家恭敬地走過來:少爺,您的電話。

    賀云舒點頭起身,臨走前用指尖輕點我的肩膀:乖乖在這等我回來。那觸碰輕柔得像是一種施舍,又像是對寵物的指令。

    我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嘈雜的宴會廳突然變得像一座孤島,我被困在金色的牢籠中,周圍都是談笑風生的陌生人,沒有一個能聽見我內(nèi)心的尖叫。

    這就是我的未來丈夫,京城名流,商界精英,完美得沒有一絲瑕疵,除了他的心永遠不會為我跳動。我知道這樁婚姻是什么——賀氏需要與我父親的制藥公司聯(lián)姻,而我,則是兩家合作的紐帶,是交易桌上的一枚籌碼。即使賀云舒從未愛過我,甚至可能永遠不會愛我,但在所有人眼中,我都是那個即將嫁入豪門的幸運女孩。

    雨欣姐!清脆的女聲從身后傳來,我轉(zhuǎn)身看到賀云舒的表妹小林向我跑來,她今年才十七歲,眼神純凈得像沒被世俗污染的清泉。

    我強迫自己擠出一個微笑:你也來了。伸手為她整理有些凌亂的發(fā)絲,今天很漂亮。

    姐夫呢她環(huán)顧四周,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崇拜。

    接電話去了,我說,聲音比想象中平靜,要不要吃點甜點

    好�。⌒×掷业氖滞灾蛥^(qū)走去,她的笑容燦爛無憂。我忽然想到自己十七歲時也是這樣嗎在遇見賀云舒之前,在被家族安排好一切之前,我是否也曾有過這樣真實的笑容記憶中那個充滿夢想的少女仿佛已經(jīng)離我很遠很遠。

    我們剛走到自助餐區(qū),走廊盡頭傳來熟悉的聲音。那一刻,時間仿佛靜止了——賀云舒的聲音不再是對我說話時的客套疏離,而是帶著從未對我展現(xiàn)過的急切和關(guān)懷:

    若蘭,你怎么又一個人跑出來了外面冷,你的病才剛好一點點。他的語調(diào)中有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溫柔和緊張。

    我和小林同時望去。走廊轉(zhuǎn)角處,賀云舒正半跪著為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女孩披上外套,他的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呵護易碎的水晶。那是他另一個表妹,沈若蘭。

    我只是有點悶,想出來透氣。沈若蘭的聲音柔弱似水,她抬頭看著賀云舒的眼神里滿是依賴和愛慕。

    下次想出來告訴我,我陪你,賀云舒輕輕攏了攏她的長發(fā),手指在她臉頰邊流連,眼神溫柔得能融化冰雪,要不要喝點什么我去給你拿。

    那一刻,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熱烈的宴會廳突然變得冰冷刺骨。三年了,賀云舒從未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從未用這樣的語調(diào)對我說過話。他對沈若蘭的每一個微小動作,每一絲關(guān)切,都比對我的所有關(guān)懷加起來還要真實。眼前的現(xiàn)實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我苦心經(jīng)營的假象——賀云舒不是不會愛,他只是不會愛我。

    姐,你怎么了小林疑惑地看著我,你在發(fā)抖。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指緊緊掐進了掌心,指甲在皮膚上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形痕跡。我的視線模糊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但我不能在這里崩潰,不能讓任何人看到梁家大小姐、賀家未來的媳婦如此失態(tài)。

    沒事,我用力眨掉淚水,抓起一杯紅酒一飲而盡,酒精燒灼著我的喉嚨,只是突然想到工作上的事。

    回家的路上,我獨自坐在賀家的豪車后座,窗外霓虹閃爍,車內(nèi)一片寂靜。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手腕上的鉆石手鏈,這條曾經(jīng)讓我欣喜若狂的禮物,此刻感覺像是一條精美的鎖鏈。

    司機小心翼翼地問:梁小姐,要不要放點音樂

    不用了,謝謝。我靠在窗邊,冰冷的玻璃貼著我的額頭,提供了短暫的清醒。眼淚終于無聲地滑落,在漆黑的車窗上留下蜿蜒的痕跡。

    胸腔里那個盤旋已久的念頭突然清晰起來: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寧愿跌入地獄,也不要在這金絲籠中窒息而死。我不能嫁給一個永遠不會愛我的人,不能在每一天都死去一點點。

    我知道接下來會面臨什么。家族的震怒,社會的議論,甚至自己未知的前路。但此刻,我只覺得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決絕涌上心頭,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手機震動,是賀云舒發(fā)來的消息:訂婚宴的設(shè)計稿我已經(jīng)看過了,都很不錯。

    我關(guān)掉手機,閉上眼睛。

    2、意外的選擇

    梁家與遠洋集團合作十周年慶功宴。我站在父親身邊,面部肌肉因長時間維持微笑而發(fā)僵。

    聽說下個月就是你和賀公子的訂婚宴了珠光寶氣的貴婦握著我的手,眼中閃爍著令人不適的艷羨,賀家條件那么好,你可真是天上掉下來的福氣。

    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微笑,點頭,謝謝。完美表演。

    父親在一旁笑道:云舒是個好孩子,兩家聯(lián)姻也是強強聯(lián)合。

    強強聯(lián)合。多么冷血的商業(yè)術(shù)語。我是商品,是兩家的契約,是一紙合同上的簽名。

    爸,我去休息一下。

    酒店走廊盡頭的休息區(qū),我推開門,僵住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年輕男人正望著窗外。他轉(zhuǎn)過頭看向我。

    那眼神,不是賀云舒看待珠寶的審視,也不是父親衡量利益的計算,而是——真誠地看著我。

    抱歉,打擾了。我轉(zhuǎn)身欲走。

    沒關(guān)系,休息室是公共場所。他的聲音低沉溫和,與病弱外表形成鮮明對比。

    沉默蔓延,卻不尷尬。這感覺如此陌生——不需表演,不必完美,只是存在。

    不喜歡那些熱鬧他忽然問道。

    對上他平靜的目光,內(nèi)心警戒竟不自覺松懈:有時候覺得那些笑容比面具還要虛假。

    我想大多數(shù)人是在享受那種場合,而不是被困在其中。

    這句話如閃電劈開我心中的黑暗。十年來無人看穿我的囚籠,這個陌生人一眼洞察。我的眼淚差點涌出,緊咬嘴唇強忍。

    我是韓秋。他伸出手,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

    梁雨欣。握住他的手,一絲暖意蔓延。

    韓家的

    他點頭,眼中閃過苦澀:韓家的次子,那個不中用的廢人。

    我不是——

    沒關(guān)系,大家都這么認為。

    我沉默。傳聞韓家次子因意外癱瘓,卻沒人提及他眼中的智慧和溫暖。

    你看起來心事重重。他主動打破沉默。

    也許是他的眼神讓人莫名安心,也許是積壓太久的痛苦需要宣泄:我下個月要訂婚了,但我不愛他。

    話說出口,我的心臟狂跳,像揭開自己最深的傷口。這是我第一次將秘密說出口,卻告訴了一個陌生人。

    韓秋看著我,沒有驚訝,沒有說教,只是靜靜聆聽。

    那為什么還要嫁給他他問道,聲音平靜。

    因為所有人都覺得我應(yīng)該這么做。我苦笑,喉嚨發(fā)緊。

    所有人,除了你自己。他補充道,字字如刀,剖開我的偽裝。

    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休息室的門被推開,打斷這短暫的真實。

    雨欣!快回去,賀家來人了。父親聲音焦急。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韓秋一眼,他微微點頭:希望你能找到自己想要的路。

    那一刻,胸口有什么東西破土而出。

    三天后,我站在父親書房門口,手指冰冷。推開門,父親抬頭,眉頭微蹙。

    爸,我要解除與賀云舒的婚約。

    父親的表情如電影慢鏡頭——震驚,憤怒,難以置信,最后凝固成寒冰:你瘋了這事關(guān)兩家?guī)资畠|的合作!

    我不愛他。五個字,重若千鈞。

    母親聞訊沖進來,尖聲質(zhì)問:你要毀了自己的前程毀了家族的未來

    我深吸一口氣:我要嫁給韓秋。

    房間驟然寂靜,時間凝固。

    韓家的那個廢人母親面色煞白,聲音顫抖,你知道嫁給他意味著什么嗎伺候一個廢人一輩子!被所有人嘲笑一輩子!

    每個字都像針刺入心臟,我的手已經(jīng)握成拳頭,指甲陷入掌心。胸腔內(nèi)的火焰卻越燒越旺。

    夠了!我厲聲打斷,聲音連自己都感到陌生,這是我的人生,我的選擇。

    父親臉色鐵青,目光如刀:如果你執(zhí)意要這樣,別怪我們不認你這個女兒。

    爸!這一聲幾乎耗盡全力,帶著懇求與決絕。

    母親嘶聲道:賀家知道后會怎么看我們你有想過后果嗎

    后果就是我不用每天醒來都感覺自己是行尸走肉!眼淚終于決堤,我寧愿做真實的自己,也不要做別人眼中完美的傀儡!

    父親轉(zhuǎn)身背對我,聲音冷酷:從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梁家的女兒。

    我踉蹌著退出書房,淚水模糊了視線。胸口劇痛,像被撕裂,但同時有種前所未有的解脫感在血管中奔涌。

    手機震動,賀云舒發(fā)來消息:訂婚宴請柬已經(jīng)安排印刷。

    我沒有回復(fù),而是找出另一個號碼。韓秋的聲音在電話那端響起,溫和依舊:雨欣

    我做了決定。聲音顫抖,卻無比堅定。

    人生第一次,我不是別人眼中的完美形象,而是真實的、有血有肉的自己。就算前方是萬丈深淵,我也要義無反顧地跳下去。

    3、嫁入噩夢

    沒有紅毯,沒有鮮花,沒有祝福。我的婚禮在韓家老宅的病房里舉行,簡陋得像一場鬧劇。

    我愿意。我的聲音堅定,手卻在發(fā)抖。簽下名字那刻,仿佛聽見背后千萬人的竊竊私語。瘋子,傻子,自尋死路。

    韓母站在角落,眼神像刀刃。你以為嫁給我兒子就能攀上韓家她冷笑,聲音剛好讓所有人聽見,一個背叛未婚夫的女人,誰知道安的什么心

    喉嚨發(fā)緊,我死死咬住下唇。不是為了錢,不是為了地位。他們永遠不會懂,我只是想逃離那個金色牢籠,哪怕前方是更深的火坑。

    韓秋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蒼白的臉上沒有表情。但當我們獨處時,他輕聲說: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那一刻,眼淚幾乎奪眶而出。三年來,賀云舒從未對我說過對不起,即使犯下再多錯誤。

    婚后第一天,我手忙腳亂地學著照顧韓秋。給他翻身時,我的手臂發(fā)抖,險些讓他摔下床。喂藥時,藥水灑在他嘴角。每一個動作都笨拙,每一秒都被韓母盯著,等著我出錯。

    沒用的東西!韓母推開我,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晚上,我一個人在浴室里痛哭。洗澡水沖刷著我的淚水,我不敢出聲,怕被人聽見。爸媽不再接我電話,朋友紛紛疏遠,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這個冰冷的房間和一張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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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后悔了嗎韓秋突然問,正當我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

    沒有。

    一個簡短的回答,卻有千鈞之重。我確實沒有后悔。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再難,我也要走下去。

    第三天早上,意外訪客。賀云舒站在門口,西裝革履,手捧鮮花,笑容完美得刺眼。

    雨欣,別來無恙他踏進病房,仿佛踏入自己的領(lǐng)地,聽說你嫁給了韓少爺,特來祝賀。

    空氣凝固,心跳停滯。他的眼神掃過簡陋的病房,滿是輕蔑:這就是你選擇的生活放棄賀家的榮華富貴,來伺候一個……他意味深長地看向韓秋,沒有說完。

    請你離開。我站在韓秋輪椅前,手指緊握輪椅把手,指節(jié)發(fā)白。

    賀云舒不急不緩地走近,在我耳邊輕語:我隨時歡迎你回來,只要你開口認錯。他的吐息噴在我耳畔,讓我一陣反胃。

    永遠不會。我后退一步,聲音低沉卻堅定。

    賀云舒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隨即恢復(fù)自如:別急著拒絕,雨欣。你很快就會明白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他意味深長地看了韓秋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房門關(guān)上,我癱坐在椅子上,全身發(fā)冷。賀云舒的到訪不是祝福,而是警告。他不會輕易放過我,更不會放過韓秋。

    別怕。韓秋的手突然覆上我的手背,溫暖而堅定,沒人能傷害你。

    抬頭對上他的眼神,那里有我從未在任何人眼中看到過的東西——堅定的保護欲,和一絲隱藏極深的憤怒。

    韓家可能是座冰窖,但有那么一瞬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安全。

    4、層層剝離

    三個月過去。我的手磨出繭,背彎成弓,眼下青黑一片。每天五點起床,為韓秋準備特制餐食,翻身,按摩,擦洗,喂藥。

    看看你那副鬼樣子,韓母冷笑,嫁給我兒子就為了韓家的錢別做夢了!

    我沉默地繼續(xù)擦拭韓秋的手臂,無視她的諷刺。十指的藥水熏傷早已習慣,但心上的傷口仍在滴血。

    不知羞恥的東西,背叛未婚夫嫁給廢人,以為能得到什么

    韓秋閉著眼,睫毛卻在微顫。他聽得見,我知道。或許這也是他的痛。

    周五,賀云舒又來拜訪,手捧昂貴禮品,嘴角掛著假笑:雨欣,你瘦了。

    他故作關(guān)切的目光掃過我干裂的嘴唇和粗糙的雙手,滿是憐憫:隨時可以回賀家,那里永遠有你的位置。

    我很好,謝謝。每個字都是咬著牙說出的。

    他放下禮物,靠近我耳邊:別固執(zhí)了,這種日子什么時候是頭看看你,像個傭人。

    我后退一步:請你離開。

    韓母突然出現(xiàn),熱情招待賀云舒,仿佛他才是一家人。兩人言笑晏晏,眼神卻不時飄向我和韓秋,暗藏訊息。

    一周后,韓家設(shè)宴慶祝韓父生日。我推著韓秋出席,感受著每一道鄙夷的目光刺透脊背。

    這不是梁家的千金嗎怎么淪落到照顧殘廢了竊竊私語如蚊蟲嗡鳴。

    晚宴中,賀云舒突然提議:韓秋好歹是醫(yī)學界才俊,雖然現(xiàn)在不便,但頭腦還在。不如請他點評一下最近的醫(yī)學前沿

    全場寂靜。韓秋已多年未涉醫(yī)學,這明擺著是要讓他出丑。

    韓母附和:好主意!秋兒,別辜負賀少爺美意。

    我攥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韓秋緩緩抬頭,蒼白的臉沒有血色:抱歉,我已遠離醫(yī)學多年,不敢妄言。

    賀云舒不依不饒:聽說脊髓損傷有新療法,韓少爺不妨分享一下——他停頓,唇邊勾起殘忍的笑,病人的切身感受

    夠了!我猛地站起,韓秋身體不適,我們先告辭。

    急切轉(zhuǎn)身推輪椅時,賀云舒故意伸腳絆倒我。我向前撲去,韓秋的輪椅失控滑出。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撲向輪椅擋在前面,后背重重撞上餐桌棱角,瓷器碎裂聲中,幾片碎片扎入我的后背。

    疼痛如電流竄過全身,但我緊緊扶住輪椅,確保韓秋安全。

    雨欣!韓秋聲音中帶著我從未聽過的驚慌。

    血從衣服浸出,賀云舒假裝驚訝: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這么不小心

    我死死盯著他,忍著劇痛站起:我們走。

    那晚,我趴在床上,韓母拒絕幫我處理傷口,聲稱自作自受。我咬著枕頭,淚水浸濕布料,努力不發(fā)出聲音。

    半夜,我聽到微弱的輪椅聲。韓秋進來,手中拿著醫(yī)藥箱。

    轉(zhuǎn)過去,他輕聲說,讓我看看。

    你怎么——

    噓,小聲點。他笨拙卻堅定地為我消毒、取出碎片、包扎傷口。他的手很穩(wěn),動作專業(yè),如醫(yī)者本能。

    為什么要這樣做他低聲問,為什么要保護我

    淚水再次涌出:因為你是我丈夫。簡單的回答,卻是最深的真相。

    他的手停頓了一下,輕輕落在我的肩上,溫暖如陽光:謝謝。

    那一刻,所有的疼痛都值得了。

    清晨,我假裝熟睡,感覺韓秋的手指輕撫我的臉龐,動作輕柔如羽毛。他以為我不知道,但那觸碰足以溫暖我疲憊的心,給我繼續(xù)前行的力量。

    5、絕境驚變

    三年如一日。我的青春被消磨在這座冰冷宅院,變成一具會走路的空殼。

    照料韓秋已成本能,雙手不需思考便能完成每日流程。擦身、翻身、喂藥、按摩。指尖的皮膚粗糙龜裂,青春不再。鏡中人眼下陰影如墨,唇色慘白。

    韓母早已不滿足于言語謾罵,開始動手。韓父視而不見,傭人噤若寒蟬。

    那天,我正為韓秋煎中藥。韓母突然闖入廚房,眼中燃燒著莫名怒火:賤人!聽說你去見賀云舒了

    我沒有。放下藥碗,心跳加速。這是謊言,賀家確實派人聯(lián)系我,但我拒絕了。

    撒謊!韓母猛地抓起滾燙的藥碗,背叛我兒子,勾引賀云舒,你安的什么心

    滾燙藥水潑向我。本能抬手護臉,沸水澆在雙手上。剎那間,皮膚通紅起泡,劇痛如火燒,喉嚨撕裂般尖叫。

    媽!住手!韓秋的怒吼從門口傳來,輪椅快速滑入。

    我蜷縮在地上,淚水模糊視線,十指血肉模糊。韓秋面色鐵青,死死盯著韓母:你瘋了嗎

    我在教訓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韓母絲毫不悔,她勾引賀云舒,想兩頭吃!

    夠了!韓秋聲音冰冷刺骨,雨欣照顧我三年,你看不見嗎

    韓母冷笑:照顧她是為了韓家的錢!賀云舒都告訴我了,她主動聯(lián)系他,想回賀家!

    我咬緊牙關(guān)忍痛站起:我沒有。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

    韓秋緊握輪椅扶手,指節(jié)泛白:帶雨欣去醫(yī)院,現(xiàn)在!

    韓母嗤笑:自作自受,讓她自己處理!轉(zhuǎn)身離去。

    廚房只剩我和韓秋。他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掙扎和痛苦:對不起,雨欣。

    我顫抖著自己處理傷口,包扎十指。每一寸皮膚都在尖叫,但心更痛。三年堅守,換來這樣的對待。

    夜半,我被劇痛驚醒,去廚房找止痛藥。經(jīng)過韓秋房間,發(fā)現(xiàn)門微開,里面黑暗空無一人。

    心臟狂跳,腦中警鈴大作。韓秋去哪了癱瘓的他怎么離開輪椅

    顧不得疼痛,我在宅院中搜尋,越來越恐慌。最后,我注意到書房門下透出一絲光亮。

    輕推門縫,屏住呼吸。

    眼前景象如雷擊頂——韓秋站在書桌前,雙腿站立,毫無癱瘓跡象。他背對門口,正在翻閱文件,動作敏捷如常人。

    我的喉嚨發(fā)出難以抑制的驚呼。

    韓秋猛然轉(zhuǎn)身,面色慘白。我們四目相對,空氣凝固。

    你能走路聲音顫抖,難以置信。

    他快速移動,拉我進房間鎖門,動作流暢得令人心驚。這哪是三年癱瘓的人

    雨欣,我可以解釋——

    三年......淚水奪眶而出,聲音破碎,這三年都是假的

    十指的劇痛提醒著我付出的代價。所有的羞辱、痛苦、委屈如潮水般涌來,我?guī)缀踔舷ⅰ?br />
    你欺騙我......膝蓋發(fā)軟,跪倒在地。

    韓秋急切俯身,想扶我卻被我揮開。

    為什么這個問題包含太多。為什么騙我為什么看我受苦而不作為為什么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照顧一個根本不需要照顧的人

    韓秋跪在我面前,眼中是從未有過的懇切和痛苦:因為這是唯一的生路。

    我顫抖著后退,心中一片荒蕪:你讓我相信什么還有什么是真的

    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他伸手想碰觸我的臉,卻在半空停住,我從未想過會有人為我付出這么多。

    抬頭望向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男人,我不知道該相信什么。三年的真情付出,換來一場精心設(shè)計的騙局。

    原來我一直是個笑話。聲音冰冷,心如死灰。

    不,雨欣,我需要你聽我解釋,這一切都比你想象的復(fù)雜。賀家、我父母,他們——

    一陣眩暈襲來,傷口的劇痛和精神的打擊讓我無法承受更多。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我聽見韓秋焦急的呼喚,感受到他溫暖的懷抱。

    諷刺的是,即使在這樣的背叛面前,他的臂彎依然是我唯一的避風港。

    6、殘酷真相

    醒來時,我躺在自己房間的床上,十指重新包扎過,疼痛減輕許多。韓秋坐在床邊,眼中是一夜未眠的疲憊。

    滾出去。聲音嘶啞,每個字都飽含怨恨。

    他沒動,只是平靜地看著我:你需要聽完真相,再恨我不遲。

    什么真相你欺騙我三年的真相努力坐起,全身發(fā)抖,我像個傻子一樣照顧你,忍受羞辱,承受痛苦,而你——

    我別無選擇。他打斷我,聲音低沉,他們想殺我。

    這句話如晴天霹靂。

    誰

    賀家,以及我的父母。

    我愣住,難以置信:你瘋了嗎

    韓秋起身,從書桌抽屜取出一個U盤:五年前,我還是海城最年輕的神經(jīng)外科專家。一次手術(shù),我拒絕了賀家的醫(yī)托要求,揭露了他們的黑心醫(yī)療器械。

    他打開電腦,播放一段監(jiān)控視頻。畫面中,年輕的韓秋在醫(yī)院演講臺上展示數(shù)據(jù),揭露某醫(yī)療器械的致命缺陷。臺下觀眾震驚,幾個西裝男子臉色鐵青。

    那器械是賀氏集團的搖錢樹,我揭露后,他們損失了數(shù)十億。韓秋苦笑,一周后,我被下了神經(jīng)毒素,表面癥狀是脊髓損傷。

    我的心跳加速:你是說賀云舒......

    他是執(zhí)行者。那晚他請我喝酒,下了毒。韓秋切換到另一段視頻,賀云舒往酒杯中滴入無色液體的畫面清晰可見。

    你為什么不報警

    證據(jù)不足,而且......他深吸一口氣,我父母早已被賀家收買。這棟宅子、公司股份,全是代價。

    我如墜冰窟:你的意思是,韓父韓母......

    知情并同意。他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我是他們手中的籌碼,只要我殘廢,賀家每年都會給一筆補償金。

    眼淚不受控制涌出。這些年韓母對他的虐待和忽視,原來是演給賀家看的戲。親生父母的背叛比毒藥更致命。

    那你偽裝癱瘓是為了......

    收集證據(jù)。他打開更多文件,我需要賀家和我父母放松警惕,認為我已經(jīng)沒有威脅。實際上,這幾年我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記錄他們的每一筆交易,每一次會面。

    我看著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資料,震驚得說不出話。

    我沒想到會遇見你。韓秋轉(zhuǎn)向我,眼中是真誠的歉疚,更沒想到你會為了逃離賀云舒選擇我這個廢人。你的出現(xiàn)打亂了所有計劃。

    所以你繼續(xù)欺騙我看我像個傻子一樣照顧你怒火重新燃起。

    最初是,他坦白,但很快我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忍受看你受苦。我本想告訴你真相,但賀云舒對你的監(jiān)視從未停止。他指向窗外,他在等你崩潰,等你回到他身邊。如果他知道我能走路,你會是第一個受害者。

    回憶涌入腦海。賀云舒的頻繁拜訪,韓母的刻意刁難,那些意外的傷害......都是精心設(shè)計的陷阱。

    那天......我顫抖著問,那天你為我處理后背的傷

    我必須這么做。他輕聲道,我不能再看你為我受傷。

    那晚晚宴上,你為什么不反擊賀云舒明擺著要羞辱你!

    韓秋苦笑:因為時機未到。我需要更多證據(jù),不僅是針對賀家的醫(yī)療欺詐,還有他們的洗錢、賄賂,以及......他停頓,對你前未婚夫的謀殺。

    我感到一陣暈眩:什么

    賀云舒的堂兄,原本是賀氏繼承人,意外車禍身亡。韓秋打開一張照片,這不是意外,是謀殺。我?guī)缀跽莆樟怂凶C據(jù)。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曾經(jīng)差點嫁給一個殺人兇手,而現(xiàn)在我嫁給了一個偽裝殘疾的醫(yī)生。

    雨欣,韓秋握住我的手,小心避開傷處,我欠你一句道歉,也欠你一個選擇。你可以離開,我會保證你的安全;或者......

    或者

    與我一起對抗他們。危險,但這是唯一的出路。他目光灼灼,我不該把你卷進來,但現(xiàn)在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

    沉默良久,我看著包扎的雙手。這三年遭受的屈辱和痛苦忽然有了意義。從被欺騙的受害者,到可能的同盟者。

    你知道嗎,我苦笑,我嫁給你,是為了逃離牢籠。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這是另一個更深的陷阱。

    我很抱歉。他低頭。

    但是,我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新的決心,既然已經(jīng)落入陷阱,不如把它變成獵人的圈套。

    韓秋抬頭,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

    我要留下來,和你一起對抗他們。聲音堅定,不再顫抖,不僅為了你,也為了我自己。我受夠了被操控的生活。

    他緊緊握住我的手腕,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光彩:我保證,這次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傷。

    我們相視而笑,淚水中帶著決絕。命運給了我們荊棘之路,我們決定把它變成通往復(fù)仇的戰(zhàn)場。

    7、暗潮洶涌

    與韓秋坦誠相見后,我們開始秘密合作。白天,他依然是癱瘓病人;夜晚,我們在密室整理證據(jù)。

    什么時機才適合出擊

    韓秋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電腦:需要賀家醫(yī)療欺詐案的最后一塊證據(jù),還有我父母的親筆簽名。

    他抬頭,眼中閃過愧疚:你隨時可以退出。

    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不是嗎十指的傷疤提醒著我所受的苦。

    那天下午,我去花園采藥材,意外聽見書房里的談話。

    時間拖得太久了,韓秋必須永遠閉嘴。賀云舒冰冷的聲音透過半開的窗。

    可他是我兒子......韓父遲疑的語氣。

    還是你的搖錢樹。賀云舒冷笑,但他最近有異常,我懷疑他在收集證據(jù)。

    我的心跳幾乎停止,屏息貼近窗邊。

    不可能,他癱瘓五年了。韓父否認。

    愚蠢!那毒素只是暫時性的,三個月就該恢復(fù)。他偽裝了五年,你們竟毫無察覺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賀云舒早已知道韓秋能走路

    怎么可能......韓父震驚的聲音。

    所以我說你們無用!必須除掉他。下周我安排一次意外,你們只需確保那女人不在場。

    那女人怎么辦

    交給我。賀云舒的語氣令人毛骨悚然,她很快會回到我身邊,乖乖簽下所有文件。

    我顫抖著撤離。必須警告韓秋。

    當我沖進房間時,韓秋正在輪椅上假裝看書。確認無人后,我急切低語:賀云舒要殺你!他知道你能走路!

    韓秋臉色瞬變:你聽到什么了

    我轉(zhuǎn)述全部對話,他面色凝重:比預(yù)想的更糟。我們必須加快計劃。

    他說你的毒素三個月就該恢復(fù)你騙了我多久

    韓秋嘆息:四年零九個月。我需要他們認為我無害。

    連你父母都不知道

    他們只關(guān)心錢,不關(guān)心我是否真癱瘓。

    兩天后,我借口購物,實際去調(diào)查賀云舒。跟蹤他進入一家私人會所,通過賄賂服務(wù)員,得以靠近隔壁房間。

    韓秋和那女人最近很親密,可能已經(jīng)知道些什么。賀云舒對一名中年男子說道。

    解決他們。男子冷酷回應(yīng),不要留下任何證據(jù)。

    韓秋容易,但那女人......賀云舒停頓,我想留著她。

    她知道得太多,太危險。

    別擔心,等她簽完轉(zhuǎn)讓書,自然會意外身亡。賀云舒的笑聲令我脊背發(fā)涼。

    中年男子點頭:上次下毒太仁慈,這次不要再犯錯。記住,不要拖到股東大會之后。

    我差點窒息。不僅韓秋,我也在他們殺人名單上。匆忙離開,一路心驚膽戰(zhàn)。

    回到韓家,韓秋已在密室等我: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哽咽道出真相,他臉色慘白:必須立刻行動。明天我安排你去安全屋。

    不行!我拒絕,我不會丟下你。

    雨欣,他握住我的手,你是我唯一的弱點。如果你出事,我會放棄一切復(fù)仇計劃去救你。

    淚水模糊視線:那你呢

    我需要完成最后布局。他目光堅定,相信我,我有計劃。

    夜深人靜,我們緊緊相擁。曾經(jīng)的假夫妻,如今他的心跳聲是我最后的安寧。

    第二天,賀云舒突然拜訪。他優(yōu)雅如常,眼中卻藏著算計:雨欣,我父親病重,想見你一面。

    韓秋在輪椅上警覺地觀察,我們交換了一個隱秘眼神。

    我為什么要去我冷淡回應(yīng)。

    念在往日情分。賀云舒微笑,只是一次簡單拜訪。

    這是陷阱,明顯至極。但根據(jù)我們的計劃,我必須假裝屈服。

    我考慮一下。我回答。

    賀云舒滿意離去,韓秋立即拉我進密室:太危險了,不能去。

    這是接近他們的唯一機會。我堅持。

    他們會殺了你!韓秋聲音顫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控。

    我會小心,帶著竊聽器,收集最后證據(jù)。我輕撫他的臉,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

    韓秋深吸一口氣:三天后行動,不能再拖。我已通知可靠的檢察官。

    那就這么定了。我點頭,心中已有決斷。

    當晚,我撥通賀云舒電話:我同意見賀伯父,但有條件。

    什么條件他聲音警惕。

    離婚協(xié)議,我要跟韓秋離婚。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隨后是得意的笑聲:明天下午三點,我派車接你。

    掛斷電話,面對韓秋擔憂的目光,我擠出一個堅定的微笑:別擔心,這次我們做獵人,不做獵物。

    明天,不是結(jié)束,而是新的開始。

    8、布局

    第二天,賀云舒的豪車準時到達。司機畢恭畢敬,但掩飾不住眼中的輕蔑。賀少爺?shù)饶鄷r了。

    臨行前,韓秋緊握我的手:真要走嗎

    我冷漠回應(yīng):這段婚姻是個錯誤。

    轉(zhuǎn)身離去時,韓秋在我手心寫下書房地板三字。

    賀宅依舊奢華如昔,只是曾經(jīng)的向往已變成窒息感。賀云舒在門口迎接,西裝革履,眼中閃爍勝利的光芒。

    歡迎回家,雨欣。他牽起我的手,我強忍惡心沒有抽回。

    賀老爺臥在主臥,病容憔悴卻雙眼銳利。我裝作關(guān)切:賀伯父,好些了嗎

    他虛弱地揮手: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我犯了錯,現(xiàn)在明白了。我低著頭,用顫抖的聲音道歉。

    賀云舒滿意地摟住我肩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已準備好離婚協(xié)議,你明天就能脫離那個廢物。

    簽字時,我故意手抖,把墨水灑在紙上。對不起,我太緊張了。

    沒關(guān)系,賀云舒拿出新文件,我早準備了備份。

    你看起來憔悴了,賀云舒假意心疼,這三年受苦了。明天我陪你去韓家收拾東西,晚上就不必回去了。

    不,我自己去。還有些...私人物品。

    賀云舒眼中閃過狡黠,放心,他很快不會困擾你了。

    殺意昭然若揭,我強裝鎮(zhèn)定:我只想盡快結(jié)束這段婚姻。

    回到韓家已是深夜。韓秋在書房等我,雙眼布滿血絲�?吹轿野踩貋�,他如釋重負:簽了

    我點了點頭,迅速鎖上門:賀云舒明天會對你下手,必須立刻行動。

    韓秋掀開地毯,打開隱藏暗格:這是最后證據(jù),保險箱密碼是你生日。

    取出厚厚文件夾,震驚至極。詳盡交易記錄、醫(yī)療欺詐證明、毒藥配方、行賄名單,甚至......賀家參與多起謀殺的鐵證。

    這些夠判他們無期了。我聲音發(fā)顫。

    翻到最后,一張照片——韓秋住院期間,賀云舒與韓父碰杯慶祝。照片背面,韓父筆跡:順利合作,一年五千萬,保證永久沉默。

    胃部一陣翻騰:你父親......

    把我賣了,一次又一次。韓秋語氣平靜,眼中卻是深不見底的痛。

    為什么不早點揭發(fā)他們

    證據(jù)不足,而且......他抬頭,目光灼灼,遇見你之前,我活著只為復(fù)仇。遇見你之后,我怕連累你。

    這個偽裝四年的男人,原來一直在保護我。

    現(xiàn)在怎么辦

    你明天裝作收拾行李,實則帶走這些證據(jù)。韓秋打開電腦,然后按這個地址去安全屋,檢察官會在那里等你。

    你呢聲音哽咽。

    我必須留下做誘餌。賀云舒一定親自動手,那是抓他現(xiàn)行的最佳時機。

    我猛地站起:不行!太危險了!

    這是唯一的方法。他握住我的手,我已經(jīng)安排好一切,只要你把證據(jù)安全送達。

    眼淚不受控制涌出:你會死的!

    不會,他擦去我的淚水,我答應(yīng)過會好好活著。

    那晚,我們躲在密室,策劃每一個細節(jié)。我記住每個安全點,撤退路線,聯(lián)絡(luò)方式。韓秋的聲音冷靜而堅定,仿佛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天亮前,我主動吻上他的唇。三年虛假婚姻,第一個真實的吻。他愣住,隨即回應(yīng),溫柔而熾熱。

    活著回來,我在他耳邊低語,否則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我保證。他額頭抵著我的,三天后賀家宴會,一切結(jié)束。

    清晨,我開始收拾行李,韓母在一旁冷嘲熱諷:就知道你會爬回賀家,賤骨頭!

    韓秋坐在輪椅上,裝作心碎欲絕:為什么

    因為你是個沒用的廢物!我厲聲指責,眼神卻傳遞著小心的警告。

    午后,賀云舒果然來接我�?吹叫欣钕洌冻鰟倮θ荩鹤龊脹Q定了

    再也不回來了。我冷漠轉(zhuǎn)身,沒有再看韓秋一眼。

    離開時,從后視鏡中看到賀云舒對司機使了個眼色。恐懼爬上我的脊背,但我已別無選擇。

    賀家宅邸如囚籠般等待著我。而我,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梁雨欣。

    9、暴風驟雨

    賀家大宅燈火通明,豪車如織。我站在鏡前,穿著訂婚禮服,面容精致。

    三天如行尸走肉,戴著面具演戲。賀云舒對我百般殷勤,眼中卻總閃過算計。每晚,我鎖緊房門,提防他的夜訪。

    你今天真美。賀云舒推門而入,遞上珠寶盒,這是訂婚禮物。

    打開盒子,赫然是那條紅寶石項鏈——曾經(jīng)的夢魘。

    喜歡嗎他替我戴上,冰冷觸感如項圈,你本就該屬于我。

    謝謝。我微笑,心早已飛向韓秋。不知他是否安全,計劃是否順利。

    訂婚儀式八點開始。貴賓滿座,觥籌交錯。我父母也來了,臉上是尷尬與欣慰的混合。他們不知真相,只慶幸女兒回頭是岸。

    特別邀請了韓家。賀云舒貼近我耳畔,讓你的前夫見證你的幸福。

    惡意昭然若揭。他要當眾羞辱韓秋,碾碎他的尊嚴。

    八點整,音樂響起,賀云舒牽著我的手走向中央。掌聲如潮,閃光燈此起彼伏。

    各位來賓......賀老爺開始致辭,今天見證我兒與梁家千金的......

    話未說完,宴會廳門被推開。韓秋坐在輪椅上,被韓父推入。全場嘩然,隨即是竊竊私語和憐憫目光。

    賀云舒眼中閃過得意:歡迎韓少,還特意來祝福前妻

    韓秋面色蒼白:我有禮物相送。

    禮物不在計劃中。我心跳加速,強裝鎮(zhèn)定。

    賀云舒冷笑:什么禮物值得你親自送來

    真相。韓秋的聲音平靜卻如雷貫耳。

    下一秒,令人震驚的一幕:韓秋緩緩從輪椅站起,全場瞬間死寂。

    你......怎么可能......賀云舒臉色慘白,后退兩步。

    震驚嗎韓秋向前一步,五年前你下的毒,只夠讓我癱瘓三個月。

    賓客一片嘩然,交頭接耳。賀云舒強自鎮(zhèn)定:你在胡說什么

    證據(jù)確鑿。韓秋打了個手勢,宴會廳大屏幕亮起,播放賀云舒下毒的監(jiān)控畫面。

    這是偽造的!賀云舒厲聲喊道,轉(zhuǎn)向我,眼中燃燒著狂怒,你!你背叛我!

    我甩開他的手:我從未屬于你。

    賀云舒狂笑:你以為這樣就能打倒我天真!

    不只這些。韓秋按下遙控器,更多證據(jù)浮現(xiàn):醫(yī)療欺詐文件,洗錢賬目,賄賂清單......最后是賀云舒與韓父密謀殺人的錄音。

    砰的一聲,賀老爺?shù)乖诘厣�,心臟病發(fā)作。賓客尖叫,場面混亂。

    你毀了一切!賀云舒暴怒,沖向韓秋,卻被保安攔下。他轉(zhuǎn)而撲向我,眼中盡是瘋狂,賤人!我要你死!

    他的手掐住我的脖子,窒息感襲來。韓秋飛身撲來,將賀云舒撞倒,兩人扭打在地。

    放開她!韓秋怒吼,一拳擊中賀云舒面門。

    賀云舒掙扎著抽出隱藏的匕首,向韓秋刺去。電光火石間,我撲上前擋在韓秋身前。

    劇痛刺穿肩膀,溫熱鮮血順著手臂流下。賀云舒愣住,似乎沒想到我會替韓秋擋刀。

    這一刻,宴會廳門被撞開,荷槍實彈的警察沖入:不許動!警察!

    賀云舒面如死灰,看著自己滿手鮮血,終于崩潰:我什么都沒做錯!是他們逼我的!

    警察迅速控制局面,賀云舒被銬走,掙扎著回頭:你們會后悔的!我是賀家的人!

    韓秋緊緊抱住我,顫抖的手按壓我的傷口: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我靠在他懷中,微笑:我沒事,只是皮外傷。

    為什么要擋刀他眼中滿是驚懼和心疼。

    救護車響著刺耳警笛抵達。被抬上擔架前,我緊握韓秋的手:結(jié)束了嗎

    結(jié)束了。他堅定回答,眼中是勝利的光芒,一切都結(jié)束了。

    門外,閃光燈和記者如潮水涌來。賀家帝國轟然倒塌的聲音響徹云霄。

    10、灰燼重生

    醫(yī)院病房,消毒水氣味刺鼻。韓秋寸步不離守在我的床邊,眼中疲憊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賀云舒認罪了。他握著我的手,聲音低沉,檢方掌握的證據(jù)太多,他無法辯駁。

    賀家呢

    崩塌中。韓秋打開平板,股市圖表一片血紅,賀氏集團股價暴跌90%,多個子公司被查封,合作伙伴紛紛撤資。賀老爺心臟病發(fā)不治,賀云舒面臨多項重罪指控。韓秋補充,眼中沒有勝利的喜悅,只有如釋重負的平靜。

    護士進來換藥,欲言又止:韓醫(yī)生,外面有人......

    門被推開,韓父韓母站在門口,面容憔悴,目光閃爍。韓父臉上青紫,顯然剛被人痛揍過。

    滾出去。韓秋聲音冰冷,保護性站在我病床前。

    兒子......韓母哭著上前,卻被韓秋冷眼阻止。

    五年了,韓秋一字一句,你們出賣親子,換取金錢�,F(xiàn)在來認兒子晚了。

    韓父跪下:我們知道錯了。沒想到賀家會這樣,我們以為只是讓你裝病......

    夠了!韓秋打斷,我被下毒那天,你們在哪我被迫裝癱五年,你們在哪雨欣被燙傷雙手,你們在哪

    韓母痛哭:是我們鬼迷心竅......求你原諒......

    滾。韓秋轉(zhuǎn)身背對他們,法庭上見。

    韓父韓母被保安拖出,凄厲哭喊回蕩在走廊。我握住韓秋的手:別恨得太深,會傷到自己。

    他長嘆一口氣:五年仇恨,已足夠。

    一周后,我出院回家。不是韓家的冰冷宅邸,而是韓秋在城郊買下的小院。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客廳,溫暖如初春。

    換藥時間。韓秋動作輕柔地為我處理肩傷。

    明天庭審,做好準備了嗎我問。

    嗯。所有證據(jù)都提交檢方了。韓秋專注于我的傷口,手法嫻熟,下周我接到第一臺手術(shù),神經(jīng)外科重新接納我了。

    恭喜。我由衷微笑,終于可以重回手術(shù)臺。

    多虧你。他抬頭,眼中滿是真誠,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放棄了。

    我輕笑:沒有你,我可能還在金絲籠里做傀儡。

    傷口處理完畢,我們相視而笑。陽光下,他的眼睛格外明亮,不再有陰霾和痛苦。

    晚餐時,父母突然拜訪。三年未見,他們已添了許多白發(fā)。

    對不起,女兒。父親聲音哽咽,我們不該逼你嫁給賀云舒。

    母親拉著我的手,淚如雨下:原諒我們吧,我們被蒙蔽了......

    我沉默片刻,看向韓秋。他微微點頭,眼中是鼓勵。

    都過去了。我終于開口,我不恨你們。

    當晚,父母離去后,我和韓秋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仰望星空。

    想過未來嗎他突然問。

    還沒有。老實回答,一直在為活下去而戰(zhàn),沒想過活著是什么樣子。

    他輕笑:我也是。五年復(fù)仇計劃,沒想過成功后怎么辦。

    現(xiàn)在呢

    想開一家神經(jīng)康復(fù)中心。他轉(zhuǎn)向我,你愿意做我的合伙人嗎

    我挑眉:合伙人就這樣

    他突然單膝跪地,從口袋掏出一枚樸素戒指:梁雨欣,愿意嫁給我嗎不是為了逃避,不是為了復(fù)仇,只是因為愛。

    淚水模糊視線,這一幕等了太久:我們不是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嗎

    那不算。他堅定地說,我要一場真正的婚禮,你穿白紗,我穿西裝,彼此相愛,白頭到老。

    好。我點頭,淚水滑落,我愿意。

    他小心翼翼為我戴上戒指,然后擁我入懷。夜風輕拂,帶走過去的痛苦,留下此刻的溫暖。

    你知道嗎,他在我耳邊低語,雪崩時,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賀家帝國的崩塌,是他們自作自受。

    我們呢我們是幸存者。

    不,他吻我的發(fā)頂,我們是涅槃重生的鳳凰。

    月光如水,洗去滿身傷痕。我們依偎在一起,曾經(jīng)的噩夢已成為過去,未來在前方閃爍著希望的光芒。

    那一刻,寒冬已逝,春暖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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